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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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程犀的回信連著李綰給的年貨一齊送到了,程素素不看東西,第一就是拆信。信是程犀寫的,除了關(guān)心問候,對教匪的事情,第一句評價圓信便是“這個和尚不正干”。兄妹通信,程犀用詞從來都是樸實無華的,“不正干”三個字,直接打穿了程素素的膝蓋。他們復(fù)盤這么多,大哥就三個字概括了一切。 一個不正干的和尚,走歪路,有什么好奇怪的? 程犀很直白地指出,如果類比一下,就好比一個官員,只會做表面文章,實際并不能令百姓獲益、令地方安寧、令朝廷穩(wěn)固。只有小聰明、玩小把戲,是把自己當(dāng)做戲子,演一場光鮮亮麗,博幾句吹捧,永遠(yuǎn)成不了大器。 最后,程犀也不客氣地教育meimei:你,老實一點,不要翹尾巴,以圓信為戒!做點實事累不死,事情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要“慎獨”。 程素素默默地把信卷巴卷巴,鎖進(jìn)自己的妝匣里了。 不想謝麟聽說程犀有特產(chǎn)送到,順口說了一句:“道靈可還好?桃符該開蒙了吧?他信里有沒有說什么?怎么?事情不太好?有什么咱們能幫得上忙的嗎?” 程素素的臉色變得不太美妙了起來,六月債還得快,謝丞相罵孫子的信直接寄到她手上,讓她圍觀了整個過程,現(xiàn)在……大哥教訓(xùn)她的信被謝麟給提了起來。 謝麟柔聲道:“你也說啦,我這狀元不是偷來的,能有多難的事呢?”雖然有時候覺得程犀有點傻,他卻真很喜歡程犀,必然不希望程犀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程素素磨磨蹭蹭地開了妝匣,取了信給他。謝麟捧起來認(rèn)真地從頭看到尾,臉色數(shù)變,嘆道:“道靈才是真君子啊。我這狀元,真像是偷來的了?!?/br> 程素素道:“我被訓(xùn)了十幾年啦,可習(xí)慣了?!?/br> 謝麟笑道:“那我也慢慢習(xí)慣好了。并不難的?!?/br> 猶豫了一下,問道:“這封信,可以借給我嗎?我給你另抄一份收著。” “???哦。” 鄭重將信折好,謝麟露出了極舒適的笑來,程素素忍不住撓了撓他的下巴,在謝麟驚愕的目光中,訕訕地道:“順手?!闭f著,瞄了眼繡屏,剛才那個樣子,真得像喵么…… ———————————————————————————————— 程犀的信到的時候已經(jīng)入了臘月了,待偏將拖家?guī)Э诘诌_(dá),已是逼近年關(guān)。尋常百姓家都在忙碌地置辦年貨了,對一個偏將來說,臨時準(zhǔn)備這個年,就顯得時間很倉促了。 一路上,夏偏將一路被老婆念得想上吊。他是行伍出身,能混到偏將憑的是三十年的拼殺,以及幸運地遇到了上回平彌勒教的叛亂。行伍氣息的人家,妻子以兩種類型的居多,要么是丈夫鐵拳下的小媳婦,要么比丈夫還要兇殘,得是“請夫人閱兵”那一款的。夏偏將遇到了后者,打是打得過的,但是老婆氣勢驚人,多年來夏偏將習(xí)慣了被吼。 二人結(jié)縭三十載,兒女成群,夏大娘子持家過日子很不容易,養(yǎng)成了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 一路上,夏偏將寧愿寒風(fēng)里騎馬,也不想跟老婆坐車。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晚上歇息的時候,夏大娘子就來了精神:“你也不早些說,到了地界兒還有幾天就得過年了??。窟@年要怎么過?。咳松夭皇斓?,哪里買米哪里買面?怎么過年?!” 夏偏將道:“能升就不錯啦!總比窩在京里強!出來好歹我做主!” “呸!當(dāng)我不知道,等你到了,先點點人吧,看三千人里還剩幾個!”吃空餉,永遠(yuǎn)是一個大問題,連婦道人家都知道了。 “有空餉吃,行啦?!?/br> 夏大娘子繼續(xù)罵:“你個驢腦袋!就知道吃空餉!這偏僻地方,你剩下的這些兒女怎么能說個好親吶?!” “什么偏僻地方……謝狀元都在那里做官兒呢?!?/br> “呸!你懂個屁!狀元有丞相翁翁,你有嗎?” “有丞相翁翁,也跟我在一個地界兒上了。嗷!” 夏大娘子不解氣了又掐了好幾下:“我叫你頂嘴了嗎?!” 一頓亂打,終于安靜了下來,夏大娘子嘆氣道:“好啦,別躲啦,不打你啦。滾過來!沒勁兒打你了!給我坐好了!不打罵你就不老實!坐好了聽我說!咱沒依沒靠的,你別犯渾我告訴你!襄著點兒,弄點兒好人緣兒,別叫人說你壞話。你個實心眼兒的貨,能走到今天是燒了高香了,咱不要再升官發(fā)財,只要甭叫拽下去就行。吃空餉就吃吧,好歹算一筆錢呢。過年事兒你甭cao心啦,我來想法兒吧?!?/br> 夏偏將老實了,蔫蔫兒地:“連累你了。” “睡覺!” 夏大娘子雖罵著丈夫,還是盤算了一下家底兒,還有四個兒女在身邊沒成親的,也確得要個外放的差遣弄點錢,在京里,夏偏將不大夠格伸手撈錢,到外面就不一樣了。卡在不會被砍頭罷官的線上,在外面做幾年也能讓家里寬裕些了。今年過年有些緊,沒關(guān)系,家里還有些錢,自己也還有些私房錢,可以拿出來使了…… 盤算了一路,及安頓了下來,夏偏將營里文書移文到鄔州府,通報一下來了新官長,謝府居然就送了幾車年禮,并些日用擺設(shè)一類。夏大娘子欣喜地道:“怪道人家年輕輕就做了大官兒,真是善心人。比那里下眼皮腫了的貨強多啦!”夏偏將一生出大部分時間里官職卑微,他還是個文盲武官,在京城權(quán)貴遍地走的地方,被鄙視是再常見不過了。 一放外任,就得到了比較客氣的對待,夏偏將也有點小得意了:“嘿嘿,還給我寫帖兒,我哪認(rèn)得字兒!這些文人就是……哎,文書呢?來給我念念。” 謝麟的分寸拿捏得爐火純青,用詞簡明客氣,卻并不熱絡(luò),程式化的問候后面,寫了個原因——聽說當(dāng)年你也參加了懟教匪并且沒有潰逃,我很高興。其他的一概不提,連擴(kuò)展一下昔年舊事都沒有。 這樣的信,極易讓人認(rèn)為謝麟客氣又疏離,夏偏將夫婦倆卻覺得很好。夏偏將道:“哎,當(dāng)年他也不是軟蛋?!毕拇竽镒觿t認(rèn)為:“都是咱用得著的,仔細(xì)人,緣份吶!” 作者有話要說: 請夫人閱兵,傳說是戚繼光怕老婆,被血虐,手底下官兵不干了,說:“你還有咱們吶!點起兵馬,叫她來,咱們嚇唬她,讓她老實點?!逼堇^光一聽,不錯,好主意! 列隊完畢了,請了老婆來。 萬萬沒想到啊,老婆一板臉:“你要干嘛?” 老戚麻溜跪了:“請夫人閱兵。” 第137章 初見夏氏 養(yǎng)移體、居易氣。大約是才闊不久, 更兼雙方的親友要幫襯的多,而夏家交游之人并不如何富貴。夏大娘子身上幾乎看不到一般人意識里的官家娘子的氣質(zhì),一到了地方,與管事娘子一道吆喝著卸貨安置。 她是貧苦出身,自家干活麻利, 貧苦人家的抓家媳婦兒比大戶人家的仆人要勤快得多, 一旦看不慣仆婦做得不好, 還要奪過來搭一把手,弄得仆人們面紅耳赤的。這也是她與不少官家娘子不大合得來的原因之一:就不是一路人。 仆人們也有些不太開心,夏家仆人少, 做活就多,偷jian?;埠転殡y。夏大娘子干活太地道了,她可能不知道四季衣飾怎么搭配首飾, 卻不可能不知道任何一樣家務(wù)活該怎么做、多長時間能夠做完。 夏大娘子攆得一陣雞飛狗跳之后, 單論安家的速度,比從京城謝府出來的訓(xùn)練有素的家仆們還要快些。干活的時候, 還不忘了數(shù)落夏偏將:“你驢樁子一樣挺在這里做什么?人家給咱送了東西, 咱不得回禮?。课疫@兒收拾著,你那兒找個書辦寫帖兒??!” 夏偏將也被她支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隨行的還有未成家的兩兒兩女,夏大娘子對女兒們和顏悅色地說:“你們大小也算是做官兒人家的小娘子,別外頭站著啦, 往屋里去?!苯又呛饍鹤?,“你們爹是驢樁子,你們就是小驢樁子!長得橫高豎大的, 屁用沒用!去看好馬房、庫房!” 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安頓了下來,又催問夏偏將,帖子寫好了沒有。夏偏將從來沒有書房,正在文書于秀才房里蹲著烤火,于秀才面前寫壞了八張?zhí)?,正文還沒有寫出來。 夏偏將做偏將沒幾年,官職不大、油水不豐,自家和岳家窮親戚還多,長子次子娶妻、長女出嫁,又是一筆花銷。虧得老婆不愛擺譜,日子才能維持一個還算體面。家是沒存下幾個錢,自己從不讀書,也從來沒考慮過自己要養(yǎng)個專門代寫文出的人。以他的身份,也幾乎用不到寫奏折。遇到要寫帖子寫信了,就花幾個錢,找個不第秀才代筆。日子久了,夏大娘子索性就聘了這個秀才給自家兒子當(dāng)西席。 夏大娘子的算盤打得精:自家兒子這腦子呢,現(xiàn)讀書也晚了,會認(rèn)字,能代他爹寫個信寫個帖兒就行。以后自己做了官兒,也不用央別人了。且這秀才做兒子先生的同時,還能兼著給夏偏將寫個信稿什么的,一舉兩得。并未想過什么參贊幕僚的事兒。 夏偏將要赴任,也設(shè)法將這秀才夾進(jìn)了名單里,做自己的文書。 于秀才聽說要自己寫給謝麟的貼子,激動得手一直在顫:“狀、狀、狀無謝、謝、謝公?” 夏偏將道:“怎么?不能寫么?” 當(dāng)然不是!是太能寫了,于秀才將謝麟的帖子捧著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覺得喜歡,珍而重之的,讀了又讀,只覺得遣詞造句妙到巔毫,竟不知道要怎么寫回帖了。都知道夏偏將大字不識,那這帖子,不就是文書的水平嗎?!要寫得不好了,豈不是要在狀元公面前丟臉了? 于秀才搜腸刮肚,只恨自己平常寫的奇葩家書太多,影響了自己的書寫習(xí)慣,弄得用詞都不文雅了!好容易字斟句酌,覺得滿意了,又對自己的書法不太滿意了。 夏偏將圍著他轉(zhuǎn)了好一陣兒,越轉(zhuǎn)他越寫得不好,夏偏將只好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蹲在門口。 夏大娘子帶著個伶俐丫頭往于秀才這里來,見狀也不由小心翼翼了起來:“這是……還忙著吶?” 夏偏將蹲地抱著個頭:“你甭吵吵他,叫他寫?!?/br> 夏大娘子咽了口唾沫,退了出去,決定晚上再好好教育教育丈夫。 好容易于秀才戰(zhàn)戰(zhàn)兢又志得意滿地寫完了,抬頭一看,到了該掌燈的時候了。今天這帖子是送不出去了,于秀才便和夏偏將商議:“既然要明天送帖子,我再琢磨琢磨?” 夏偏將是真不知道于秀才哪兒來的這份仔細(xì),全家也就他能寫了,只好同意了。于秀才又熬了半宿,添添改改,五更雞啼,終于成稿。 夏大娘子干凈利落地派人給府衙送了去。 ———————————————————————————————— 大門一開就看到外面立著個人等著開門送帖子的情況還是不太多的,番役抻著懶腰打著哈欠拖開了大門,就叫門外一個黑臉壯漢給嚇了一跳:“做做做做,做甚?” 夏家挑人的審美是這樣的——高大、健壯,濃眉大眼,闊口直鼻。夏偏將自己個頭偏矮,雖壯,身高終是件憾事,挑幾個親卒,都是這等長相,身高的要求就極高。照他的標(biāo)準(zhǔn),一字?jǐn)[開那是威風(fēng)凜凜,拿去敲門,活似收閻王債的。夏大娘子偏偏也是這個愛好,覺得這樣威武霸氣。將最高健黝黑的一個派了去府衙。 這親卒一路嚇跑了三個早起擔(dān)水的路人,問到一個打完更回家的更夫,才找到了府衙。到了地方,又嚇著了一個番役。親卒官話講得好,番役卻是一口鄔州方言,兩個人都別別扭扭,比劃了好一陣兒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番役心道,這群丘八,果然兇神惡煞的。怪道都說不要與丘八打交道!瞥了瞥這丘八缽大的拳頭,還是客客氣氣請他到門房去坐著等,還給丘八上了壺?zé)岵瑁骸霸劭撮T的只有這些粗茶,您湊合著焐焐手吧?!?/br> 飛一般去報信了。 府衙從上到下都起得略晚,離了京城,都有些放鷹。謝麟才穿好衣服,捏著下巴往后院里去蹭個早點吃,還沒走到二門,就被拖了回來——夏偏將送帖子來了。 謝麟打開了一看,嘴角一抽:“知道了,看雨,去打發(fā)些賞錢吧。你跟著他回去,見了偏將,就說,知道他新來必有一番忙亂,此時我就不去湊熱鬧了,等他們安頓下來,也好過年了,再一道吃酒。” 看雨領(lǐng)命,與番役去門房打發(fā)來人,中途還拐了個彎兒,撈了一盤點子帶給夏家來人。 謝麟踱著方步,慢騰騰地獨個兒往后走。 他對驛站頗為重視,自驛丞至驛卒,都被他順得乖巧服貼。夏偏將一家才進(jìn)鄔州,驛丞就將消息送到了府衙里。不像謝麟到任時上下官員連著士紳一同出迎,夏偏將的到來,并沒有驚動到地方。謝麟也沒有組織人去迎接一個偏將的意思。 大約從幼崽期開始,謝麟就是個肚里明白的貨。少年時慘遭變故,更是冷了心腸,總要別人先對他好,他才會對別人也漸漸溫和起來。雖覺得程犀那樣的君子很好,也清楚自己這輩子大約是與君子無緣的,是以熱心腸的事情,他極少去做。 他對夏偏將,既沒有什么印象,更不知其為人,非親非故的卻體貼關(guān)照夏偏將,乃是因為要用到夏偏將。他待夏偏將,留了的何止一個心眼?正在用著心機呢。 到了后面,程素素那兒正在擺早飯,看了他來,笑道:“可巧了,灶上才送來的。” 謝麟將帖子往幾上一放,洗了手,坐在桌邊才說:“夏家送來帖子了,寫得……很有童趣。” “噗,”程素素被這冷笑話給逗樂了,“怎么說話呢?” “吃完飯你看了就知道了。” 程素素道:“你對偏將刻薄了啊?!?/br> 謝麟兩條好看的眉毛此時才往中間攏了攏,道:“已做到偏將了,就沒有個書辦幕僚?別再是個不中用的?!敝x丞相不至于辦這等事吧?不過考慮到謝丞相還打算過扶植謝源,這種看走眼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程素素道:“中用不中用的,一時半會兒也換不了了,往好處想,偏將的履歷,不像是個斯文人,不重文采不是太正常了嗎?早晚要見到真人的,到時候再評定也還來得及?!?/br> “也對?!敝x麟不再說話,慢慢喝著鹿茸粥。帶來的廚娘是相府的舊人,整治珍貴食材很有一套,做得鹿茸粥十分鮮香可口。謝麟默默地喝完了,默默地又看了程素素一眼。 “不好喝?” 謝麟慢吞吞地道:“沒有?!?/br> “長輩們又心疼你,給了你好些東西,你挑一挑,合用的留下來?!?/br> “哦?!敝x麟坐著不動。 程素素與他閑話了幾句,他才慢吞吞地走了。程素素在他背后搖搖頭:“怪怪的?!币蛳拇竽镒觼砹耍趟厮匾惨獮樗娨幌卤镜氐拿鼖D們,大家雖不親熱,多少要打個照面的。據(jù)驛丞們的說法,這位娘子是個很有趣的人呢。 程素素先約見了王經(jīng)娘子、趙娘子等人,明是說著好容易下了場雪,賞雪吃酒。賞花的時候就與她們說了夏偏將一家已經(jīng)來了,大家總要見個面,好說說話才行。王經(jīng)娘子道:“京里來的?沒聽說過這個人,倒是沒個譜了?!壁w娘子心直口快的:“總不會比王偏將家還難辦吧?好歹是個正房娘子?!?/br> 王偏將是攜妾赴任的,家里沒個主事的娘子由這妾來主持家務(wù),交際上頭可讓娘子們?yōu)殡y了,罵個小妖精都要擔(dān)心別誤傷了她。文官武官本來交道就不多,后來便越來越淡了。其實趙娘子心里,是有些想與這些武官相交的,不為別的,武官膽子大,路子野,做些什么經(jīng)營買賣的也不改粗獷風(fēng)格,很有利潤。 程素素道:“我與官人,會先去拜訪一下的。大家伙兒,有什么要留意的,再與你們說。” 王經(jīng)娘子笑道:“那我就放心啦。要是個好相處的人,以后咱們可有牌搭子了?!壁w娘子也跟著笑了起來:“是極是極,張教諭家的娘子就不愛玩牌,可惜了了?!?/br> 眼下人不湊手,也打不起牌來,程素素就問起王麓如何,有信來沒有。王經(jīng)娘子笑道:“她呀不定在攢著寫什么長信了,必有給您的。”程素素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年節(jié)好走動,興許親事就定下來了呢?!蓖踅?jīng)娘子道:“但愿如此了,怪舍不得的。” 一句話勾起了趙娘子的愁思來了,她很想高門嫁女,然則珍姐脾氣犟,沒與程素素玩到一起,王家搬來之后,又想女兒在王經(jīng)娘子面前混個眼熟,可不知為何,珍姐依舊與王家也不甚投緣。趙娘子忍不住說:“令妹必有良配的,不像我家里那個冤家,還不知道將來落在哪里呢?!?/br> 王經(jīng)娘子寬慰道:“緣份的事,急不來的。興許有好運氣在后面等著呢?!?/br> 程素素也說:“是呢,令郎還去京中讀書嗎?京中有好少年的。” 趙娘子臉上愁容更盛:“他更不省心啦。” 王經(jīng)娘子與程素素只管揀好話說,卻一字也不肯落在實處。趙娘子這一雙兒女,都有些小毛病,趙娘子偏又盼著兒女成龍成鳳的,她二人就不愿沾這個手了。譬如珍姐,有個做縣令的父親,一般鄉(xiāng)紳家里多少得供著些,趙娘子想她高嫁,高門大戶誰供個脾氣不算好的縣令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