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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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程素素便暫時放下手上的功課,照顧家里。趙氏應(yīng)對兒媳婦生產(chǎn),還算有條理,然而人情往來之繁復(fù),她就有些吃不消。宮里還記著“冤獄”這回事兒,以太后的名義,頒了些賞。又有諸多交際,以往是李綰在應(yīng)酬,現(xiàn)在她坐月子,都是程素素給趙氏支招。 這個時候,就顯出人多的好處來了。趙家一進(jìn)京,至少添了四個舅媽可以幫忙。她們既老實,也識些文字、略懂算術(shù),親戚間相請幫忙,也是體面。程素素攛掇著趙氏,給趙家下了帖子,請舅媽們來幫襯。 一時間,也是井然有序。 這也是程素素對自己計劃的一次試驗,舅媽是客,前來幫忙只是此一事,幫完即回。若是效果不錯,待大哥回來,她便向大哥建議,可否請舅舅或者表哥們給大哥幫忙——這便是在朝廷框架下的長久合作了。就像李丞相對李家子侄一樣,李丞相提攜可以出力的子侄,子侄們能干,為李丞相辦事。 親戚老實人,好處極多。一是不會生事,二則簡單的、基礎(chǔ)的事情,交由他們來做,自家人放心。趙家這個樣子,想逼勒他們上進(jìn),既難達(dá)到目的,也是難為這一家人。不若在自家能力的范圍之內(nèi),給每個人一個妥善的位置,做雙贏的安排。 這些,程素素都在心中考評著,只等程犀回來好向他講。算算日子,程犀也該有凱旋的消息了。 ———————————————————————————————— 等來的卻是一個大敗仗! 別說程素素了,整個朝廷都是措手不及的。 出征的時候,人人都以為是手到擒來。所以朝廷是有意在鍛煉新生代的能力,哪怕知道中間夾了好多關(guān)系戶??蛇@年頭,朝廷上關(guān)系戶可得占了一半兒??!誰又不是關(guān)系戶呢?這次領(lǐng)兵的征南將軍,也是將門之后,當(dāng)年第一仗,也是打的關(guān)系仗。不是也練出來了? 政事堂心知肚明,這一次,就算是放慢點(diǎn)節(jié)奏,多費(fèi)一點(diǎn)錢糧,將新一批的人練出來了,也是很值的! 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居然出了岔子! 究竟是哪里不對?! 政事堂在問,樞密院在問,皇帝更是連珠炮似的發(fā)問:“前線如何?柏?zé)睿ㄕ髂蠈④姡┰谧鍪裁??他是怎么帶的兵?先前不是說勢如破竹嗎?難道是在騙朕嗎?!” 政事堂與樞密院也很想知道,然而……消息,斷了!從決定會戰(zhàn)的地方,斷了!后方調(diào)度糧草的史垣(程素素老師),倒是有消息過來,他派上去押解物資的人,揀到了些殘兵。 殘兵口中,原本確實是穩(wěn)扎穩(wěn)打、節(jié)節(jié)勝利的,問題就出在會戰(zhàn)上了。不知為何,其中一支原定合圍的兵馬,不曾就位!口袋缺了一個口子,還是很要命的口子,以致一潰千里。武將帶著兵馬往哪里走,還有點(diǎn)數(shù),文官們飄流到哪里,就不是小兵們能夠知道的了。 這些,都是不會寫在邸報上的。連李丞相,都不會輕易透露出來,哪怕女婿如今生死不明,他都不能講出來。臉上還要擺出一副鎮(zhèn)定的樣子,以安定人心。 程素素知道,是因為被與程珪一起,“請”到了相府,讓他們配合。 李丞相明白,即便他是丞相,想要完全控制姻親,那是想都不要想的。程家還有程犀正在建立的各種人脈,打聽前線的情況雖然難些,也未必就打聽不到只言片語。對這樣的人,與其瞞著,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程珪與程素素兄妹兩個一聽,第一反應(yīng)是不相信:“消息確切嗎?” 李丞相鄭重地點(diǎn)頭。 程珪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聲調(diào)突變:“為什么?!大哥是文職!” 程素素眼前一黑,扶著腦袋、摸了把椅子坐下,曲臂支頭。不想胳膊抖得厲害,腦袋跟著一起晃了起來。觸電一樣收回手,程素素告訴自己要穩(wěn)住,出口的聲音卻像尖叫:“是誰?哪個王八蛋拖了后腿?!” 李丞相冷聲道:“我也想知道?!?/br> 【那大哥怎么樣了?還……活著嗎?】程素素很想問這樣一句,卻不敢真的將這句話說出來,她怕聽到不愿聽的答案。眼前一片漆黑,程素素按住胸口,大口地喘著氣。 昏暗中,程素素強(qiáng)撐著說:“世伯見笑了,容我緩一緩?!背太暠歼^來按住她的肩膀:“幺妹,別抖!”心中有些怨李丞相,不該將他meimei叫過來受這個驚嚇。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程珪很有力,很沉,但是程素素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fā)飄。她不敢僥幸,不知怎的,眼前飄出廣陽子的背影,又與程犀的合成一片。 程珪模糊的聲音傳來:“世伯,請讓舍妹先避開?!?/br> “我不走!”程素素大聲說,反手扣住程珪的手腕,抬起頭來,“我能行?!边@時候倒下了,就什么都完了! 程素素打了個哆嗦,漸漸恢復(fù)了視力,腦子也轉(zhuǎn)了起來。據(jù)說“賊兵”勢頭雖然不小,卻也比不過官兵,征南將軍用兵用老了的人,怎么會因為會戰(zhàn)一支兵馬未到而潰???頂多是圍剿未能畢其功于一役。 “難道?賊兵里出了個天才?”程素素只能想到這一點(diǎn)了。若是征南將軍之前圍剿不力,這許多隨軍而去的人,早就彈劾了吧?如果這樣的話,前線,兇多吉少! 李丞相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政事堂、樞府,也是這般說的。究竟如何,還是要等的?!?/br> 程素素依舊覺得腿軟得站不起來,坐著問:“世伯要我們怎么做?” “若無其事!” 程素素低下頭,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才說:“好?!倍抢镆呀?jīng)盤算了起來,自家交際交不多,直接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讓家下不要議論即可。 爹么,往玄都觀去打坐,有師兄看著,當(dāng)無大礙。趙氏那邊,告訴她也沒關(guān)系,反正她尋常也不出門。李綰那里,先瞞著,出了月子再說。要是擔(dān)心趙氏露餡兒,連她也瞞著,讓她在家里照看李綰。三哥……交給二哥看著好了,程素素麻利地甩鍋。 問題不大。 程珪卻進(jìn)逼著道:“若世伯有家兄的消息……” 李丞相道:“那是我女婿!我能不急嗎?” 程珪低下頭。 程素素爬了起來:“如此,便不打擾世伯了,只是,有消息,萬望知會我們一聲,也免得措手不及。若有旁的要我們做的,但憑您吩咐。戰(zhàn)敗之責(zé),希望不要攤到我大哥頭上才好?!?/br> 李丞相冷笑道:“他們想坑我,沒那么容易!” ———————————————————————————————— 這一回,倒真?zhèn)€沒有人先互相坑。政事堂與樞府都不傻,不將前線弄明了,出什么招?萬一落錯地方了呢? 國事要緊! 當(dāng)國家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起來的時候,效率也是驚人的。半月之間,前線的消息不斷傳來,對面,并非“亂民”而是有比較嚴(yán)密的組織。彌勒教,十分奇葩的一個教派,自從橫空出世,便是為了造反而生。今番這群“教匪”的頭目,依然是個和尚,法號釋空!趁亂起事,號稱彌勒降世。 政事堂、樞府,憑借智力,一點(diǎn)一點(diǎn)拼出了真相——彌勒教此番“作亂”并非一無是處,在用兵上至少有一個很有天賦的人在指揮!征南將軍是被一點(diǎn)一點(diǎn)拉進(jìn)坑里的。 為這個結(jié)論打下確定印記的是齊王:“勢如破竹,是有人先破開了竹子!柏?zé)顩]看出來,否則,不致潰??!先前的戰(zhàn)績,也不是假的,是亂匪有意的。故意送子喂招,送上去的。犧牲掉的,或許是亂黨內(nèi)不服于他的人。借官軍之手,排斥異己,也多少削弱了官軍,摸清了官軍的底細(xì)。所以,人數(shù)雖少,卻是越戰(zhàn)越強(qiáng)。如不剿滅,亂匪以此為基,恐怕要成大禍?!?/br> 齊王這番見識,縱使很鄙薄他帷薄不修的人,也要承認(rèn)——很有道理。 上自皇帝,下至百官,很快達(dá)成了一個共識,如果這個和尚真的這么厲害,那么,就要趁他還沒成氣候,先將他給掐死!領(lǐng)兵的人選也有了——齊王。不說什么殺雞用不用牛刀了,就說前線陷進(jìn)去這些人,正好有吳太后的侄孫,親娘哭天抹淚兒,就夠皇帝兄弟倆喝一壺的了。何況,吳太后不止會哭,她還會遷怒,一旦遷怒,下手還挺黑,尋常人吃不消。 至于柏?zé)畹纫桓晌鋵?,自然是戴罪返京——如果他們還活著、還能找得到的話。 整個朝廷再次高效的運(yùn)轉(zhuǎn)起來,從何處再調(diào)兵,抽調(diào)的兵馬再如何補(bǔ)棄……一道一道的命令頒了下來。 大軍尚未開拔,謝麟回來了! 謝丞相明顯地舒了一口氣,他的兒孫里,唯謝麟天份最高,雖然平素盡力壓制這個孫子,要磨他的性子,實不愿他出事。 謝麟回來卻是搞事情的。 返京不入家門,先來告御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彌勒教,一朵大奇葩,從出現(xiàn)開始,教義就是為了造反的哈。它一出現(xiàn),就是在北魏搞了大起義。然后每次只要它出現(xiàn)就是在搞事情。 第58章 禍不單行 以謝麟此時的情況,回京第一件事, 理所當(dāng)然是要匯報遭遇, 這是慣例。吃了敗仗的, 還要將自己弄得凄慘一些, 以便推卸責(zé)任。 謝麟偏不! 他本生得極精致俊美, 披頭散發(fā)也能被贊一聲復(fù)見魏晉風(fēng)流。今天他這個樣子,卻是衣冠齊整,臉如鍋底, 簡直像是個閻王!再惑于美色的人, 也知道他生氣了! 暴怒! 自上而下, 都是極想知道前線的情況的, 皇帝緊急召見了他, 一見便問:“陣前如何?柏?zé)詈卧冢俊?/br> 謝麟當(dāng)?shù)钜还?,便說:“請誅林光之以謝天下!”他要用這種姿態(tài), 表達(dá)他的憤怒。 皇帝一驚:“他又怎么了?” 林光之爹是國公,娘是是皇帝的長姐, 林光之的年紀(jì)比太子等人要大上十歲, 今年三十,年富力強(qiáng)。早先入伍歷練, 此番是獨(dú)掌一軍, 一路上并不曾有任何閃失?;实埸c(diǎn)這個外甥的時候, 讓他沾光的想法少,真歷練的想法多。十年一個層次,林光之是皇帝在三十歲這一層的親戚里, 抱有期望的人。 然而林光之有一個毛病——好享受,且不大挑時間場合。以前沒吃過敗仗,他這毛病也沒耽誤事兒,曾有御史參他,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可偏偏這一回,就出在他這毛病上了。本是要合圍的,林光之也不陣前飲酒,也不聽歌看舞,但是當(dāng)時就愛吃駐扎地一老店廚娘做的蓮子羹。一想到打完了仗就要走了,吃不上了,必要吃完了再動身。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他吃完美食,再去上陣,何等從容?也是美談。 也是合該有事,廚娘因他還算禮貌,想拿一拿喬,以增老店之聲譽(yù),拖了一拖。就為了等一碗蓮子羹,他把這最后合圍會戰(zhàn)的事兒,給耽誤了。 謝麟等人是文官,原居于后,征南將軍自有一把算盤,明知是來沾光的,也得分個三六九等,他更愿意將人情賣給有前途的人。參與決戰(zhàn)的功勞,當(dāng)然是最好的禮物。 這下可坑慘了這些人! 兵敗如山倒! 亂軍之中,兵不識將、將不識兵,謝麟、程犀、張起、太后的侄孫吳松、皇后的侄子袁愷,五人聚到一起,與其他的人卻失散了。連征南將軍的大旗,都沒找到。 張起手里有點(diǎn)兵,袁愷家學(xué)淵源,謝麟與程犀腦子夠用,加上一個老實聽話的吳松,勉強(qiáng)保命而已。五人躲在個破草房里,商議盡快將此間戰(zhàn)況報與朝廷,謝麟草擬了一份簡明扼要的奏折,一式抄了五份,共同署名,分路突圍。 謝麟是五個人里心眼兒最多的,當(dāng)時便說:“縱有一人活著抵京,也要將原委報與朝廷,請朝廷明斷,不令我等蒙冤!我若死,身后事便托付諸位了?!眮y軍之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性命無憂,然而,名譽(yù)一定要保?。?/br> 他十分清楚,死人的價值,要依活人的需要而定,這世上多的是欺負(fù)死人不會說話的,哪怕是親人也難保不會媾和。 吳松非常誠實地跟著說:“我也一樣。”接著,大家都一樣了。 于是五人歃血為盟,立字為據(jù)。 五人各指一方而行,離戰(zhàn)場遠(yuǎn)些,鎮(zhèn)定下來,還各收攏了一些殘部。手頭有了人,心里愈發(fā)穩(wěn)當(dāng),謝麟雖不曾領(lǐng)兵,也看出些門道來,恐怕之前的順利,是被對面下了套兒。不由懊惱了起來:柏?zé)畲?,自己也跟著蠢,沒看出是圈套,發(fā)狠回來必要苦研兵法。 便是在這時,他遇到了林光下的部下,一問前情,險些沒有氣死! 這個理由真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對面不說是個神對手,至少不蠢,自己卻有個豬隊友! 大軍匯齊兵勢更盛,沒有缺口大家不會這么狼狽!或許敗,但不至于潰?。〈浪€能接受,為了賣弄風(fēng)流吃一碗蓮子羹,弄得他狼狽逃命,收束來的殘部無法一戰(zhàn),只能憋屈地逃回來。 哪怕在自家后院險些被害,謝麟都沒有感受到這種狼狽! 臨近京城,他自史垣處得到消息,只有他到了,其余四人連個影子都還沒有!五人,唯他獨(dú)活?謝麟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他將面臨安撫另外四個家族的難題。 ———————————————————————————————— 謝麟說完,林光之的父親鎮(zhèn)國公倉皇出列:“陛下恕罪,請派員查實。謝麟從未統(tǒng)兵!他只知我兒失期,可曾親眼見到我兒為何失期?殘兵流言何足為信?若是別有內(nèi)情呢?” 自懷中取出張起謄抄的副本,謝麟道:“臣只將自己知道的,奏于陛下,一切自有圣裁。請陛下驗看?!?/br> 皇帝目視張起的父親平安侯,平安侯早按捺不住踉蹌?chuàng)涞奖”〉募堩撁媲?。前面敘事平實,言明失期兵敗之事。末尾五人立誓,“身后悉付余人”,這是還沒忘記家里人,沒忘記自己這個親爹呀!不由老淚縱橫:“是我兒的筆跡!” 謝麟伸手?jǐn)v他,冷不防被平安侯抱住,一頓號啕。 李丞相自平安侯手里抽出紙頁,看左邊五人簽名一字排開。程犀之名亦在其列,筆跡亦是相合。臉上頓時變色!皇帝問道:“如何?”李丞相道:“是程犀的筆跡?!庇嗳烁感忠灰槐嬲J(rèn),筆跡相合。 鎮(zhèn)國公只咬定,這只能證明林光之“失期”,并不曾明書是因何失期。不知謝麟為何忽然說出荒謬的原因來! 雙方僵持不下,皇帝一拍御案:“夠了!軍國大事,豈是一時爭執(zhí)便要定下來的?!”喝令散朝,卻將政事堂、樞府、懂兵的齊王、現(xiàn)任的兵部尚書一同留下議事。謝麟作為眼下最明白前線情況的人,也被留了下來。太子旁聽。 鎮(zhèn)國公在殿外徘徊一陣,忽然一甩袖,匆促回家搬救兵——兒子可不是他一個人的! 殿內(nèi),皇帝再三向謝麟確認(rèn):“你說的,都是實情嗎?” 謝麟道:“親見的,都寫在奏疏上了。耳聞的,亦據(jù)實以告。陛下若要核驗,臣也將人寄放在史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