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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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抹抹眼睛:“我大師伯呢?” 大理寺卿一噎,深恨少卿辦理不牢靠,居然說溜了嘴,此時只好說:“小娘子,還是想想自己吧?!?/br> 程素素道:“我招行,讓我見我大師伯和我三哥!不是說招了就從輕發(fā)落么?要是招了,他們還有事兒,我就不招了!” 廣陽子是見不著了,程羽倒是可以的。倆差役將人一架,沒怎么費(fèi)事就一路拖了過來。趙氏與程素素看到他的樣子,心頭都是一緊,母女倆一個哭得比一個慌:“你怎么了?” 程羽幾天幾夜沒能睡,快要熬不下去了,一見她們兩個,頓時打起精神來了,瞪著大理寺卿:“狗賊!你有本事沖我來!” 程素素問道:“三哥,你這是怎么的?”簡直像個網(wǎng)吧包夜的網(wǎng)癮少年!還是下本團(tuán)滅了一宿,才能有的臉色。 程羽故意說:“不就沒睡覺么?不礙的!” 趙氏不知厲害,只哭:“苦了你了?!背趟厮貐s知道這種疲勞戰(zhàn)術(shù)之下,人究竟有多么的痛苦。俯下身,對程羽耳語道:“有什么事兒,都信我??春媚??!?/br> 程羽一咧嘴,用臟兮兮的手背給她蹭眼淚:“我說過的,以后都聽你的。我什么也沒說?!闭f完,頭一歪。 程素素瘋了!不撕了大理寺,她把名字倒過來寫! 趙氏也號啕起來。 外面大理寺卿真的慌了!萬一因此讓這兩個女流心生絕望改了主意,就是弄巧成拙了!急忙喚來郎中一看,卻是程羽太累了,直接昏睡了過去。大理寺卿與趙氏母女倆齊齊松了一口氣,大理寺卿的口氣變得更加和氣了:“如何?與我走吧?” 程素素道:“我要看著我三哥,哪里都不去!” 果然…… 直看著程羽睡了大半天,人還沒醒,大理寺不耐煩了:“小娘子,男女不可混囚?!?/br> 趙氏警惕地問:“你要做甚?” “請小娘子隨我走一遭。” 程素素問道:“那我三哥呢?” “小娘子回來,盡可以見到他還在這里?!?/br> 程素素表現(xiàn)出十分不想離開的樣子,一步三回頭,隨他出了牢房,背后是趙氏的哭聲。許久沒有沐浴在陽光下,程素素瞇起了眼睛。 ———————————————————————————————— 到了堂上,程素素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很少,也無人圍觀,心頭微訝。沒想到大理寺卿將這個對犯官的優(yōu)待,貫徹得如此徹底。 大理寺心中也有一本賬的,一旦程素素招供,就可以拿著向上稟報了,到時候必然會有復(fù)核。所以,初審必須砸實了,讓程素素在下一次審問的時候不會翻供。把柄也是有的——程羽,要脅的時候,硬不如軟。這是大理寺的心得。 以程素素今天的表現(xiàn)來看,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鄉(xiāng)下丫頭。一直畫圈畫圈畫圈的,約摸是不識字的。有些個科舉出身的人,家庭情況比較糟糕,自己讀書出來了,家眷俗得很。 拿上供詞來,交給程素素畫押,程素素問道:“這寫的是什么?” 大理寺卿誆她:“廣陽真人逝去,本官也是十分痛心的,很不欲再有傷亡,事情就讓他一個人背了。你就認(rèn)是他主謀,就可以了。” 程素素以袖掩面,假哭兩聲:“大師伯。”心說,你當(dāng)老子真不識字吶?!上面明明寫著是李丞相授意,程犀出的主意,廣陽子執(zhí)行。 她怕大理寺卿看出手上的筆繭來,四指并攏,像攥刀把一樣攥著筆,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兒,圓圈口還沒畫攏。大理寺頗為不屑,口氣了卻好得不得了,微笑道:“過兩天,還會有人來審你,你也這般答,就好了?!?/br> “答、答什么?” 大理寺耐著性子道:“供詞是你認(rèn)的,你都知道。事情是你師伯動的手。記住了?這樣,這件事情過得最快,你們?nèi)夷鼙M早出獄。凡事,最怕牽扯,牽得越多,越費(fèi)時辰呀。讓你干活,你想嗎?不想,對吧?難道我想干活嗎?我也不想。早早結(jié)案,咱們都輕松,對不對?” “那我三哥呢?” 大理寺卿笑瞇瞇的:“當(dāng)然會和你們在一起啦。” “你、你是好人?!焙萌瞬婚L命吶! 大理寺卿微笑道:“唉,我的女兒,也與你一般大的。實不忍你受此苦。先回去,過不多久,事情就會了結(jié)啦。我看你們住的地方,實在不方便,回來讓他們搬兩架屏風(fēng)進(jìn)去……” 程素素心道,不要白不要,眼神愈發(fā)的感激了起來。 大理寺心中得意,這件事做事,看李福遇如何辯白!打發(fā)人將程素素依舊帶回牢里,真?zhèn)€給他們娘兒仨搬了屏風(fēng)進(jìn)去,收拾了整套洗沐的家什,讓娘兒仨舒舒服服地住了一晚上。 大理寺自己,卻袖著供詞,給皇帝交差去了。 皇帝看了,驚道:“居然是真的?”然而事涉丞相,他就謹(jǐn)慎得多了,派人召來了李丞相。 李丞相一看,免冠謝罪:“陛下,這供詞是如何得來的,可是無人得知。臣愿避嫌,但請陛下降旨,命刑部、御史臺,會同大理寺再審。”他心里樂歪了!程素素畫圈兒?她不識字?你他媽逗我?!回家就可以布置了! 原本,李丞相還在愁,要如何撕開這道口子。現(xiàn)在不用愁了,一個能讓親哥哥縱容她女扮男裝讀書的姑娘,絕對不是個賢良淑德膽小溫婉的女孩子。她這肯定是有主意的。 皇帝道:“可?!?/br> 大理寺暗笑,這回你不認(rèn)栽都不行了!也躬身向皇帝道:“臣稟公而斷,何懼再審?執(zhí)政亦可親臨,看看臣是否有刑求之事。” 他說得篤定極了,知道李丞相會拿這個做文章,可是,母子三人無人身上帶傷,他用的是軟刀子。且對趙氏母女做的事情,想來婦道人家也是羞于啟齒的。 皇帝一擺手:“你們?nèi)?,現(xiàn)在就審?!倍她R齊躬身,退了出去。 門外,李丞相一拂袖,冷哼:“看你橫行到幾時。”大理寺不某示弱:“原話奉還。” 門內(nèi),皇帝召來一個老宦:“去,盯著。程家男人又不是死絕了,為什么招供的是一個女孩子?朕要知道真相,不是讓他們將朕當(dāng)猴耍!” ———————————————————————————————— 卻說,程素素回到牢房,趙氏撲上來將她仔細(xì)打量,見她沒帶傷,才舒了一口氣。程素素低聲問道:“三哥還好嗎?”趙氏道:“睡下了。這群狠心的賊!” 程素素道:“娘,我有事對你講?!钡吐晣诟磊w氏,就說什么都不知道,誰問都是不知道。別人的話,一概不要信。趙氏慎重地答應(yīng)了。 期間,原本領(lǐng)她們來的女禁子進(jìn)來送了一次飯,這一次就是香噴噴的有魚有rou的了,還有專給程羽補(bǔ)身體的一盅補(bǔ)湯。趙氏搖醒了程羽,喂他喝了半盅湯,他又歪頭睡下了。 趙氏又在愁:“聽說斷頭飯都很豐盛?!?/br> 程素素好險沒噴出飯粒來,也得裝成很擔(dān)憂的樣子,眼看著一桌飯菜被收走。 女禁子收完了碗筷,同情地看了她們一眼,端了盆水來,給程素素洗臉。趙氏擦擦眼淚:“過來,娘給你梳頭?!?/br> 弄得真像要去砍頭了! 程素素收拾整齊了,便到了過堂的時候了。 程素素大大方方到了堂上一看,樂了。她就知道!人臉或許不記得,然而,那位“大嫂的三姐夫的舅舅”官居幾品、該著何衣,她是知道的。 大理寺卿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眼前這個女孩子,與幾個時辰前見到的,大不相同!人還是那個人,氣質(zhì)不一樣了,不哭不鬧,也不趴到母親懷里哭,也不受點刺激就發(fā)狂。 三位主審謙讓一番,卻是御史大夫先開口。 御史大夫五十許,長須飄飄,也算是個清俊的老年人。看到程素素年紀(jì)小,也不畏縮,口氣也很和氣,問道:“你便是程玄之女、程犀之妹?” “是?!?/br> “這可是你招供的?”示意將供詞遞給她確認(rèn)。老御史心里也是一嘆,程家沒落四十年,女孩兒都不識字了。 程素素接過供詞,低頭看著,口氣驚訝:“什么供詞?”飛快掃了眼。 “大嫂的三姐夫的舅舅”清清嗓子:“這難道不是你的供詞嗎?” 有人接話,程素素一臉哭笑不得的抬起頭來,反問道:“這上面寫的什么呀?” 大理寺卿強(qiáng)穩(wěn)心神:“難道你不是供認(rèn)是廣陽子親為此事嗎?” 程素素一撇嘴,嘲弄地問道:“你刑求了?” “當(dāng)然沒有!” 程素素一字一句地將供詞讀完,看著大理寺卿灰敗的臉色,道:“這是什么罪過?不被刑求,我供這個?換你,你干嗎?” 御史大夫心下微明,雖不知這局是怎么設(shè)下的,大理寺中了圈套是真的。他謹(jǐn)慎了起來,也不肯再涉入太深,只當(dāng)自己是來看戲的。謹(jǐn)慎地問道:“不是你?” “我是不會說這樣的供詞的?!?/br> 大理寺卿面色鐵青,惡狠狠地道:“不是你畫的圈嗎?” 程素素輕聲慢語地勸他:“好像也是讀過書的人,您別像只斗雞似的,有辱斯文。” 大理寺一拍驚堂木:“你!來人!” 一旁刑部沈尚書抬手道:“且慢,老兄,這是要用刑嗎?” 大理寺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沈尚書真和藹可親地問程素素:“不是你畫的圈嗎?” 程素素道:“有紙筆嗎?” 沈尚書含笑點頭,不但給了紙筆,還給配了張桌子。 程素素拿起筆來,不好意思地道:“好幾天沒寫字了,手有點生。”下筆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寫的乃是李煜的一首小令。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xù)寒砧斷續(xù)風(fēng)。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shù)聲和月到簾櫳?!?/br> 此世無李煜,士人欣賞的水平卻沒有降低。御史大夫當(dāng)即坐不住了,自案后轉(zhuǎn)了出去,奔到桌前,將字紙?zhí)崞?,一陣贊嘆。最后才說:“這也不錯?!比欢跉饫锏馁澷p之意就不及對小令的夸獎了。 程素素寫的是靈飛經(jīng),她初習(xí)字就是練的這個字體,近來用得少。聽他這么說,順勢就道過謝。 沈尚書也湊過來,與老御史兩人一起研究了一下。他心中雖贊,卻不如老御史那般打定主意要看戲,他且還有事要做呢。與老御史一道評了一回字句,才慢悠悠地說:“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老御史心說,大理寺,完了。 程素素寫的,按格律平仄,當(dāng)是《搗練子令》。沈尚書吟的,乃是李白作的《子夜吳歌》,后面還有幾句“秋風(fēng)吹不盡,總是玉關(guān)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yuǎn)征。”由搗練引出征人,而程犀,確實是在為國平叛的前線。雖然大家都明白,這是優(yōu)差。 李丞相的反擊,已經(jīng)開始了。并且看起來,大理寺毫無還手之力。單這說不清道不明的供詞,就很要命了!哪怕梅丞相,只怕也護(hù)不住大理寺了。 大理寺約摸也是知道的,怒道:“你們這是使詐!” 程素素道:“聽說,我阿翁要是活著,今年也不到八十歲,聽說,我還有三個伯伯,可他們都不在了。程家,只有死人,沒有罪人。詐什么詐?”轟掉你的頭?。?/br> 御史大夫暗暗點頭,這話倒真是很有道理的。又將這詞看了一看,心癢不已,待據(jù)為己有,這又算是證據(jù),不能私藏,不由盤算著,日后可否向皇帝討要。 沈尚書與程素素一搭一唱,道:“你說這話,可要認(rèn)的?!?/br> “當(dāng)然,”程素素慨然道,“只要我還有命在?!?/br> 沈尚書與老御史交換了一個眼色,老御史表示了退讓,沈尚書決定——搶人!既然已經(jīng)會審了,放你那兒還是放我這兒,有什么分別?不給,就是你大理寺要?dú)⑷藴缈?。至少,要作出一個搶人的姿態(tài)來,令大理寺忌憚,從而為母子三人爭取到一個比較安全的環(huán)境。 大理寺氣得臉色發(fā)青:“你我各自上表,伏聽圣裁!” ———————————————————————————————— 皇帝已經(jīng)知悉了全過程了。雖然覺得程家入京之后,總是多事,然而作為一個還算合格的皇帝,他對朝中一些大臣之間的勾心斗角,還是有些感覺的。最初被欺騙的憤怒過去之后,他也有些后悔廣陽真人死了。李丞相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你說,他們圖什么呢? 如果說,開始還對余道士的話有些疑慮的話,待看到供詞攀上了李丞相,皇帝又將這份心思壓了下去。 此時,再收到雙方要求圣裁的奏折,皇帝已經(jīng)煩了,很想把大理寺卿掐死,然后把程家人放了,就當(dāng)這事兒沒有發(fā)生過??墒遣恍校虑榭傄幸粋€說得過去的結(jié)局。不然李福遇還是會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