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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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犀面上一黑。 “二十歲的探花,四十歲的尚書,尚且有今日,爾等不如我者,以為將來會比我好?逃不脫的,誰都逃不脫!孔子愛顏子,四十而餓死。我之同年,如今在者,唯我與李福遇二人而已。二十年后,這里的諸位,還能剩下幾人? 整頓吏治,我想過呀,想的時候我只有六品。想做,就要往上爬,往上爬可不是會考試、會說大義就行了的。那我要往上爬,做了些什么呢?要孝敬上峰,否則他會壓你。要處好同僚,否則他們要坑你。錢從哪里來呢? 遇到不平之事,想將之繩之以法,哎呀,八議,他又放出來了。當(dāng)然啦,你岳父活著的時候,你不用怕這個。以后,好自為之?!?/br> 祁夬不再理會這二人,直沖皇帝發(fā)難:“證明我不無辜,陛下就是潔白無瑕?哈哈哈哈!陛下的朝廷,是污爛的。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呀!” “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謝麟冷冷地接口,覺得煩透了!居然被這樣一個廢物浪費了這么長的時間,“你當(dāng)朝廷是什么?國家養(yǎng)士百年,與我輩共掌天下,一旦有事,便推與陛下?都像你這般,日后君王誰敢養(yǎng)士?你在斷后輩的青云路。 你這點眼界,活該做不到丞相。有罪認罰、愿賭服輸,在這里擠兌人,真是一點擔(dān)當(dāng)也沒有!” 祁夬也不生氣:“唔,我曾與你父親說過,你聰明是有的,美貌也是有的,沒有的是籠頭。別人仗勢欺人,你呢,好恃智逞兇。臉上寫著‘蠢貨該死’四個字的,就是你了。你該有個人,拿著鞭子天天抽著你,你才會老實?!?/br> 謝麟生氣了,面泛朱色,才要說話,祁夬卻對皇帝笑道:“陛下與執(zhí)政共審我,是為了教導(dǎo)這些雛兒。到如今,都是我在教他們?yōu)楣僦溃菹鲁宋业募覙I(yè),罷了我的職,也不給俸祿,我可不想多教他們了。讓他們走吧,咱們聊聊?敢不敢?” 這一回,就算五位丞相真的拿出刀子來,皇帝也要說話了:“朕有什么不敢的?!你還能對朕說什么?”讓他說話還好,不讓他說話,只看著祁夬表演,皇帝越看越憋屈,眼前氣得一片模糊。 “自我下獄,還沒聊過吶,要說的,多著呢。讓他們下去吧,嗯?執(zhí)政也走,我看到丞相,心里有氣,就不能好好和陛下說話啦。” 皇帝喘著粗氣,點點頭。 五位丞相開始打腹稿,寫告病的折子。 祁夬含笑,目送他們離開。殿門關(guān)上,皇帝跳下御座,只聽祁夬笑問道:“真的哭了呀?” 皇帝氣得一個哆嗦:“朕沒哭!” 祁夬悠悠地道:“嗯。原想說給陛下的話,現(xiàn)在改主意了,陛下的天下負了我,陛下不曾負我。既然如此我便幫陛下一回,如何?” 皇帝一怔,他有許多話要親口問的,我哪里負過你?我的朝廷真的這么糟糕?你居然這樣看待我的真心?不想祁夬卻說了這樣的話,腳下不由一頓。 “陛下,考中進士的人,大義誰不會背呢?他們都知道,說的再有道理又如何?得心里認,心里認不認,光會寫,有什么用?他們要吃飯穿衣,光宗耀祖、耀武揚威。大義不能讓他們?nèi)缭?,所以,說得再好,也只是他們的遮羞布而已。這些人,心志已成,光憑大義,是教不好也改不了的?!?/br> “陛下,不怕他們不好,不好用的,扔了就是。臣這兩日所為,已為陛下作了篩選,陛下仔細想想他們的應(yīng)對,他們的臉色。這些雛兒,作戲的本事還沒那么高明。從童生到秀才,單學(xué)問一樣,就要裁汰掉多少人?如何中了進士,就想高枕無憂了?一年幾十個進士,能做到執(zhí)政的,有一個嗎?廢物,就別給他幾十年的功夫去禍害朝廷了?!?/br> “程節(jié)的那個孫子,所奏之事確是良策。臣一旦點破此事,陛下就可以放心用了。有小人之心的是祁夬,陛下大度依舊依允,可收程犀之心,可收士林之心!他呀,與我們都不是一路人,他是想配享孔廟的人,我也想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謝家那個小崽子,比他聰明,但是能配享太廟就頂天了?!?/br> “讀書人,是最會依附皇帝的。勛貴世爵世祿,根基深厚,他們比不了。他們是浮萍,要抱緊皇帝才能延續(xù)。僧道之流,養(yǎng)著就養(yǎng)著,萬不可令他們干預(yù)朝政。人的野心,是慢慢養(yǎng)大的,僧道,也不是神仙,也是有凡心的。那個余道士,手伸得太長了?!?/br> 皇帝愣愣地點頭。 “記住了?” 再點頭。 祁夬打量了一下皇帝,正一正衣襟,口角噙著一抹笑,弓身低頭足下發(fā)力,往前奔去,將自己一顆大好頭顱,碰碎在柱子上。 ———————————————————————————————— “皇帝病了?”程素素冷冷地說,她很生氣。她提出殿試、進士們進修的主意的時候,叮囑過程犀,一定要先請教李丞相的。結(jié)果,程犀還是自己先提出來了,還險些被祁夬給坑了。 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險情也化解了,程素素聽程犀描述的時候,還是雙腿一軟,心里第一個念頭是: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 說過什么不忘初心,說過什么為生民立命,然而要是程犀因此而早早一頭撞到南墻,撞個頭破血流,她得后悔死! 吃這一嚇,等到程犀沒事的時候,她就沒有好臉色給哥哥看了。 程犀微微一笑:“是啊,病了。祁夬畢竟是陛下榮寵了多年的大臣,死得也是慘烈了些?!?/br> “哼!” “幺妹,”程犀嘆息著說,“你知道的,岳父大人、謝芳臣、張少安,他們個個帶著幕僚。但是,岳父大人卻要我先不養(yǎng)幕僚,為什么?” “嗯?” “一則暫且不需要,我有岳父大人教授仕途道理;二則,岳父大人說,是在練我的心性。若是什么事情都交給幕僚,哪怕幕僚說得都對,則要我何用?要自己有智計,有眼光,有決斷?!?/br> 程素素訕訕地道:“我并沒有將大哥看作傀儡,可是,也太險了!” 程犀道:“你有抱負,自己不能做的,殷殷期望寄托于我,有何不可?有話告訴你,你又多想了。懷疑是可以的,多疑也不好!” “多疑也多疑不過皇帝?!?/br> 程犀嚴(yán)肅地道:“這是怎么說話的?!” 程素素小小聲吸了一口冷氣,端正坐好,嘟囔著:“我看他還疑你呢?!?/br> 程犀輕聲道:“才說不要多疑的?!?/br> 兄妹倆誰也不能說服誰,程素素對于皇帝,總是起著提防之心?;实蹤?quán)柄太重,余道士出手太毒,稍不留神,這是一個能坑死全家的大坑。 最后,程犀道:“我已將三郎送到玄都觀去侍奉阿爹。咱們,等一等,看一看,如何?”此事主動,全不在自己手上,要看皇帝的處置。程犀不免想起祁夬來,有時候君臣,也是互相不敢相信的。 程素素小聲說:“那好吧。大哥的婚事,還在準(zhǔn)備著,我拿單子來給你看?!?/br> 程犀點頭。 皇帝這病來勢洶洶,大半是心結(jié)。祁夬的死,在皇帝心上劃下了極重的一道痕跡,幾乎要將皇帝的心劈成兩半了。 五位丞相輪流當(dāng)值處理朝政,夜間便宿在宮城,又輪番上陣勸慰皇帝。 到第五日,皇帝才帶著病容召集了一次朝會。 真正讓程素素放下心來的,乃是余道士伏法。程犀所料很對,余道士一朝失勢,仕林蜂涌而上??v李丞相不出手,也還有旁人。 先是,一個御史出來彈劾,說的也不是余道士,而是與余道士交好之某官員,參其有魘鎮(zhèn)之事。 這是一件大事,徹查之后發(fā)現(xiàn),魘鎮(zhèn)只是訛傳,實則家中妻妾爭寵,為固寵將符咒等塞到他的鞋子里。然而在徹查的時候,卻又發(fā)現(xiàn)此官員與余道士勾結(jié),有強買百姓田宅,騙取財物之事。像滾雪球一樣,越查越是觸目驚心,余道士之弟子里,乃至于有打著“可以求子,參看后宮”的旗號,仗勢騙jian婦女的行徑。 皇帝心情正在不好,余道士之重要性又非祁夬可比,在祁夬那里受到的委屈、不忍心用的嚴(yán)令,統(tǒng)統(tǒng)給了余道士。按律,即便死囚,處斬也要看季節(jié)的。照說余道士還能再多活幾個月的,不幸皇帝說了一句:“祁夬都死了,他如何不能死?” 余道士便“畏罪自盡”了。 令下之日,程素素大大地出了一口氣:“這下可以將阿爹給放出來了?!背绦s余道士打架,程犀怎么能讓他鬧這一場?兄妹倆便肯請師祖紫陽真人,將程玄扣在玄都觀。 如今沒了余道士這個大活人,估摸著也不會有人刻意去提那檔子事兒,程犀的安全就更有保證了。也可以請紫陽真人不用再拘著程玄了。 與此同時,另一件事情也讓程素素更加放心——皇帝準(zhǔn)了程犀所奏之事??上У氖?,翰林院的第一任掌院學(xué)士是謝丞相,而不是李丞相。 程素素終于可以安心襄助趙氏準(zhǔn)備程犀的婚禮了。 ———————————————————————————————— 婚禮的日子漸近,除了趙氏對于自己的娘家無法及時趕到京城頗有遺憾之外,一切都很圓滿。 蕭夫人因先前首飾的事情,自以錯疑親家,將親家看低,心中過意不去,凡事都與程家有商有量。李六夫婦對這門親事更是企盼,李六的妻子常邀母女二人過府說話。 過不幾次,除了兩位老人家,旁人都看出幾分來了——程家里,趙氏管事兒雖然穩(wěn)當(dāng),然而處分起來,尚不如程素素妥貼。蕭夫人不免又有那么一絲絲的擔(dān)憂,這樣一個厲害的小姑子,再有分寸,也會令新嫁過去的嫂子,有些不方便的。 二人相處,若是一強一弱,自然和諧,都弱,也是相安無事。若二者都強,則必有摩擦。 蕭夫人不動聲色,暗中施為,一力贊成婆婆常邀程素素到家中來玩耍。一來既然程素素是主心骨,有些事兒與她講更清楚方便;二來是為姑嫂相處創(chuàng)造條件,處得多了,萬事商量起來總要好說話些;三則她也有些心疼程家兄妹的,父母都不大頂用,既是姻親,一損俱損,也要搭把手,提點一下程素素。 程家現(xiàn)在的裁縫,是蕭夫人給介紹的。京城上層的習(xí)慣,也是蕭夫人“無意間”透露的。許多家族之間錯綜復(fù)雜的姻親關(guān)系,也是蕭夫人給順手理了理的。 程素素聞弦歌、知雅意,也很配合。因皇帝崇道,這二、三十年來,道門勢大。然而在老一輩婦人的習(xí)慣里,她們對佛寺也很上心。蕭夫人的母親在世的時候,常禮佛,蕭夫人如今是佛道兩邊燒香。程素素也因此知道,許多權(quán)貴人家,都是這樣。 因程家與紫陽真人之間的關(guān)系,蕭夫人也命女兒且戒了牛rou,又多與程素素往玄都觀里去。李綰承蕭夫人教誨,宰相之女的矜貴是有的,對事理也是明白的,程素素也將程犀的一些習(xí)慣說與李綰。 未來姑嫂之間,比將來婆媳之間的接觸還要多些。 這一日,是慈恩寺住持的生日,照慣例,住持會講經(jīng)。京城士女信佛者,都往慈恩寺去聽講,蕭夫人攜媳婦、女兒邀趙氏母女往慈恩寺里去燒香。趙氏原還有些猶豫,她小時候,家中母親也念佛的時候居多,自嫁了程玄,就是信道了。倒是程素素豁達些:“不過聽聽講經(jīng)而已,又不是要信了他。” 蕭夫人出行,排場自然比程家大許多。蕭夫人會處事,邀趙氏同乘,命李綰接待程素素,也不令母女倆覺出尷尬來。 到了慈恩寺,先上香,其次聽講經(jīng)。開講的時辰還差些,便是女眷們游玩的時候了。蕭夫人與趙氏一道,李綰便邀程素素往后山去賞花:“玄都觀建的時候,栽種的是桃花,這慈恩寺里就是杏花了。此時杏花已落,然而蓮葉初長,也是很好的。蓮池就在杏林下面?!?/br> 程素素笑道:“聽你的?!?/br> 李綰便攜了程素素的手,在仆婦擁簇之下去了杏林之下。仆婦先拿步障圈起臨水的一片空地,鋪上氈毯。程素素拿扇子搭在眼前,去看蓮池,碧波之上,小荷才落尖尖角。 李綰的丫頭過來低聲對李綰道:“九娘,那邊是……”原來,又有一些人家的女眷,也過來看景,見這邊圈起了步障,過來打聽。李綰對程素素道:“這些人,知道了也沒壞處,咱們?nèi)ヒ娨姟!?/br> 程素素才要答應(yīng),忽聽得一陣嬌呼。二人順勢望去,卻見許多女眷,湊作一團,嬌嗔著,你推我一下,我蹭你一下,吃吃地笑著,又作戲言。順著她們手中團扇指點的方向,程素素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待那人走近了,程素素會心一笑——原來是他,怪不得這些姑娘圍觀偶像一樣地圍觀!也算是認真的人了,心理上自然會有一點點親自調(diào)侃之意,如果對方是謝麟的話,又不免再加上些微的得意。 帶著笑容,程素素轉(zhuǎn)向李綰,打算說幾句笑話。卻見李綰粉面含羞,雙目有些癡迷又有些惆悵地看著那個身形修長的青年。 李綰看了一陣,想起自己已經(jīng)訂婚,不由惆悵地收回目光,要與程素素說話。冷不防對上程素素不及收回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程素素:……我勒個大擦! 我家兔子說:以后兄妹兩家見面就是修羅場= = 第38章 君子之心 兩個姑娘的表情同時變得詭異了起來。怪異得如此明顯,令二人想裝成沒有事情發(fā)生都產(chǎn)生了困難。 程素素裝傻的本事很到位, 然而人都有死xue, 程素素的死xue是她大哥。程素素很能理解李綰, 誰不喜歡美人呢?她自己也喜歡啊!然而人心都是偏的——她大哥哪里不好啦?哪里比不上個小白臉了?!好吧, 臉比不上。 二人表情停頓了幾秒, 在周圍女子們的驚嘆聲里,完成了思想上的交流。 程素素:我沒過門的大嫂對一個小白臉少女心爆了!雖然她確實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她提到我哥時粉紅泡泡都沒有這么暴滿全屏。 李綰:多看了謝芳臣一眼感慨人生,被未來的小姑子給發(fā)現(xiàn)了!她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程素素李綰:我該怎么辦? 兩人怔愣時, 李綰身邊的錢mama咳嗽了一聲:“氈墊鋪好了, 小娘子們坐下歇歇?” 仆婦里面, 錢mama是回神最早的, 便看到這姑嫂倆犯尷尬的全過程。錢mama當(dāng)機立斷, 先打斷這二人,總不能一直這么傻瞪眼。 錢mama原是蕭夫人的心腹丫環(huán), 嫁人后依舊留在李家,因蕭夫人信任, 派到李綰身邊襄助——實是個預(yù)備給李綰的管家婆的角色。只是,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讓兩人再恢復(fù)自然。 錢mama焦急的當(dāng)口,兩個姑娘已經(jīng)強行鎮(zhèn)定了下來。前言不搭后語地你一言、我一語“這花兒開得真好看?!?、“嗯, 慈恩寺的荷葉粥味道也不錯?!?/br> 此時, 蕭夫人那里遣人來尋:“夫人遇到了林老夫人, 命奴婢來請二位小娘子過去見禮?!?/br> 偷覷了程素素一眼,只見她的臉色與李綰一樣的為難——顯然,她已經(jīng)猜到了林老夫人是何方神圣了。讓蕭夫人特意派人來喊女兒去拜見的林老夫人, 只有謝丞相的結(jié)發(fā)妻子,謝麟的親祖母。 李綰與程素素兩個,尷尷尬尬地往回走。 程素素這些日子與李綰接觸,知道她也是個有分寸的人,且是大哥的婚姻感情問題,她不想給自己強行加戲,回來還是讓大哥自行決定好了。 程素素拿定了主意,待客的禪房也到了。 進得院子里來,蕭夫人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不對——走的時候手拉手,來的時候抄著手。蕭夫人往女兒臉上看去,見她神色有異,再看錢mama,一臉為難。倒是程素素,已經(jīng)恢復(fù)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