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謝容雖然當上皇帝的時間不長,但只看他整頓國內(nèi),掌控朝堂的架勢就知道他必定是有手段的,干不出這種傻事啊。 方應嘆了口氣:“我打探過晉國那邊的消息,倒是能夠稍加猜測?!?/br> 對于謝容來說,目前的他到底還是根基不穩(wěn)威望不足,如果真的惹怒燕國,晉國恐怕是無法抵擋的,在這種時候當然是以保存晉國為優(yōu)先,只要得到了喘息的時間,以晉國的國力,本就不懼怕燕國。 何況看起來他似乎也不算很虧的樣子。 至于說這里頭還有沒有其他的秘密協(xié)議什么的,這恐怕就只有燕國和晉國自己知道了。 梁帝聽到這里整個人都絕望了:“若是如此,他們所達成的協(xié)議定然不是以前那樣的隨口約定?!?/br> 兩國共取梁國是大事,如今看來,不管是晉國還是燕國都是真的要出兵打一場的,能夠讓他們這樣做,就證明這個協(xié)議算是比較牢固的,他們的同盟不可能像是以前那樣給點好處就分開了。 方應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如今已經(jīng)向燕國與晉國派遣了使者,但能否說服他們停戰(zhàn),這恐怕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br> 如果不能說服,那就只有開戰(zhàn)一個結果了。 梁帝聽到這個結果整個人都無措極了:“這……這可怎么辦……” 方應嘆了口氣:“我更加擔心的是,如此一戰(zhàn),晉國是否會派蘇穆出戰(zhàn)呢?若有蘇穆,我梁國又有何人能夠抵擋?” 擊敗蘇穆……這種話站在這里的任何一個將領都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梁帝一邊恨自家的將領都不頂用,一邊喃喃道:“唉,若是羅寧將軍還在,那就好了……” ……所以說,羅寧到底怎么死的,皇上你已經(jīng)忘了嗎! 這一戰(zhàn)無論是對于晉國還是燕國來說,都是一場大戰(zhàn)。 謝容光是調(diào)動往前線的就有十五萬人,這僅僅是先期投入的數(shù)量,誰都知道,除了這十五萬人,后頭至少還有再備著十萬人隨時可以加入戰(zhàn)斗,而如果再算上戰(zhàn)爭后期戰(zhàn)線逐步推進規(guī)模逐步擴大之后的話,此戰(zhàn)牽扯到的兵力可能超過五十萬。 幾乎不讓其他國家意外的是,這樣一場大戰(zhàn),晉國果然派出了蘇穆作為主將,同時也將衛(wèi)敏和朱治兩人調(diào)往蘇穆麾下。 蘇明若自然也在其中。 而晉國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沐陽和鳳睢派遣了大量兵力,緊接著由白書月帶人直插而入。 另一路先鋒則是蘇明若,蘇明若并不與白書月同路,她的進攻方向更加偏向東面,她過了龍望江之后便直奔宛寧,之后以宛寧為據(jù)點在短短半月之內(nèi)拿下了萬安和廣寧,當然,蘇明若打的這么順的原因之一大概也是她這回還帶上了鐘書容。 梁國這地方,蘇明若不熟,但鐘書容熟悉呀! 蘇穆兩路出擊,無論是哪一邊的攻勢都十分兇猛,梁國不得不緊急從后方抽調(diào)大量士卒往前線。 鄧靈彰范玉泉二人更是親自前往第一線。 而擋住了蘇明若的人也正是之前與蘇明若見過面的梁國將領徐懷。 雖然梁帝不喜歡徐懷,但都到了這種時候,也只好把徐懷調(diào)回來并且委以重任了。 就在晉國取得大好形勢的同時燕國也已經(jīng)出兵,從桃林打入梁國。 蘇明若聽到這消息倒也不在意,燕國如果不打進來才叫奇怪呢。 比起燕國此時的進展,更加叫她在意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徐懷這次可沒什么兵力不足的困擾,我就說梁國還是有幾個有本事的人的,此時徐懷兵力足夠,這便是我們的大威脅了” 徐懷將蘇明若堵在了路上。 應該說這也算是徐懷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因為蘇明若的目的簡直太明顯了。 從宛寧入梁國,然后一路攻打廣寧萬安等地,這并不是沖著其他地方去的,這是直奔著梁國的國都雍城去的! 明白這一點之后,徐懷便是拼死也要攔住蘇明若。 此時蘇明若正召集一眾人對著地圖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徐懷的弱點,攻破他的防線。 盧宣和開口道:“徐懷的陣勢看起來并無什么特別之處,如今我們的主力在廣寧,徐懷則在高石和富春兩地壓下重兵,這兩地互為犄角本就可以互相支援,進退自如,同時又以稍微靠后的章南為后盾,不僅可以為前方高石和富春提供足夠的后援,最重要的,無論我們攻破了哪一個,章南都可以與剩下的重新構成防線,再加上在梁國作戰(zhàn)本就不是我們所熟悉的,梁國氣候與晉國大有不同,熟悉南方作戰(zhàn)的部隊數(shù)量有限根本不夠分配,這才造成了目前的情況?!?/br> 蘇明若點點頭:“目前的大致情況就是這些,諸位有什么辦法破解局勢嗎?” 這就不是盧宣和所擅長的了。 江岸青此次隨軍做蘇明若的軍師,此時想了想說道:“徐懷這樣的陣勢看起來中規(guī)中矩,這本是兵書上的辦法,但實際上兵書上多是以兩點互為支撐,徐懷卻將其擴展為三點,這樣使得陣勢更穩(wěn),也叫我們輕易無法下手,因此若想擊敗他,就必定要先破解這三點的陣勢才行?!?/br> 蘇明若問道:“那么先生覺得該如何做呢?” 江岸青想了想搖頭:“若從單純的進攻來說,徐懷的陣勢恐怕是難以破解的,但我們?yōu)楹尾粨Q一條路來走呢?” 江岸青露出笑容:“只看此時徐懷在這里布下重兵阻攔我們,就知道他已經(jīng)洞悉我們的目的,他知道我們要去雍城,因此他所有的布置最終的目的都是以保護雍城為目的的?!?/br> 蘇明若聽到這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先生的意思是……干脆以雍城為誘餌?” “雍城是梁國國都,如果叫我們攻到國都,那么梁國距離滅國也就不遠了,因此徐懷必定拼死保護雍城,一旦他的視線只盯著雍城的時候,難免就要忽略其他地方?!?/br> 蘇明若剛要再問詳細,就聽外面有士卒前來稟報:“梁國那邊送了信過來,說是……給鐘校尉的。” 鐘書容? 蘇明若有些困惑,但也叫人把書信拿過來。 應該說自從來了梁國鐘書容的心情就一直很復雜,梁國的昏君佞臣害死了她的父親,這筆仇恨被她干脆的記在了梁國頭上,因此攻打梁國為父親報仇也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可此時當她真的站在梁國的國土上,以侵略者的身份前來的時候,她的心情又復雜起來。 這里是她的故國。 徐懷不是個很壞的人,他此時點名了給鐘書容送信鐘書容也不好不搭理他。 倒是江岸青,微微一笑卻又什么都沒說。 很快,一個穿著梁**甲的人就將信送了過來,這本是送給鐘書容的,因此蘇明若自然是讓鐘書容先看,鐘書容看完之后卻未說什么,只是臉色難看的將信件遞給蘇明若:“將軍也看看吧?!?/br> 蘇明若接過之后看了看,頓時明白了鐘書容為何那樣的表情了。 徐懷顯然是知道鐘書容的身世的,因此他在信中表示希望鐘書容能夠及時停手,不要繼續(xù)幫助晉國。 甚至他說到羅寧:“我知道鐘校尉因羅將軍的事情深恨梁國,羅將軍的事情我也感到遺憾,但無論如何,羅將軍是為了保護梁國而死的,或許他死時恨過jian佞小人,但他又何嘗會恨梁國呢?” 徐懷把話說的很清楚,羅寧是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后悔的,他為梁國而戰(zhàn),就算鐘書容真的要恨誰,那么自然有當年做那些事情的人在,但鐘書容卻選擇了帶著晉國的軍隊來攻打梁國,這樣的選擇,羅寧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是難以安心的。 鐘書容幾乎咬緊了牙:“他怎么敢說這樣的話!” 蘇明若嘆了口氣,但在她開口安慰之前,江岸青就先一步說道:“無論他說的對不對,你都并不是不在意,其實你并不是完全不認同這樣的說法?!?/br> 鐘書容一愣,隨即明白江岸青說的沒錯。 羅寧死的時候她不過十幾歲,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當然是將整個梁國都恨上了,尤其是那些人在羅寧死后連他的家人都不放過,若非如此,他們一家人何以全部遭逢喪命? 因此鐘書容沒有恨那個時候與羅寧交戰(zhàn)的蘇穆,而是覺得這就是梁國害死了羅寧,她恨的并不是梁國的某一個人,而是這個國家。 但此時徐懷的話讓她動搖,事情本就是如此,當年她沖動之下的想法,如今多年過去,鐘書容冷靜之后如何不明白徐懷說的是對的? 羅寧從未恨過梁國,他至死都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選擇。 而如今,她作為羅寧的女兒,卻要做出這樣的選擇,這無論怎么想都是不應該的。 鐘書容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可江岸青卻不打算放過她:“也許徐懷的話讓你動搖了,但你要做出怎樣的選擇?你沒有其他選擇,或許你覺得此時的做法讓你對梁國感到愧疚,但另一方面來說,如果你因此而放棄的話,你又是否背叛了英國公,背叛了明若呢?” 鐘書容豁然抬頭看向他,然后冷笑一聲:“先生在擔心什么?” 難不成以為她會在愧疚之下無心戰(zhàn)斗,甚至可能向梁國泄露晉國的情報嗎? 江岸青卻像是沒有感受到鐘書容的憤怒似的:“你對此有些愧疚,那么你就一定會想要補償,這種事情還有其他的補償方式嗎?” “我不會那樣做!”鐘書容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江岸青,蘇明若差點以為她要沖上去打人了,可鐘書容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多謝先生提醒了?!?/br> 蘇明若為這突然的氣氛轉(zhuǎn)變感到茫然:“你們這是……怎么啦?” 鐘書容道:“不過就是先生提醒我?guī)拙淞T了?!?/br> 江岸青是在告訴她,雖然梁國是她的故國,但此時比起梁國,晉國才是她的歸宿,她大可以在后悔的時候選擇重新回到梁國,但那樣的話,不僅僅是‘背叛’了一次梁國,她同樣辜負了晉國的所有人。 那個時候的她將什么都不剩下。 世上的事情總沒有兩全其美的,鐘書容既然做出了選擇,那么就必定要舍棄一個,無論羅寧的想法如何。 何況…… 蘇明若道:“我覺得羅寧將軍對梁國如何與你的關系并不大呀,史上多得是父子師徒效力于不同國家的,這一點在當年群雄紛爭的時候更加常見,因此羅寧將軍的選擇那只是他的選擇而已,你自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br> 鐘書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句話想說。” 她低頭指向地圖上的一點:“徐懷會想到這種辦法來試探我,若不回敬一二,倒是顯得我好欺負了?!?/br> 江岸青看著鐘書容所指的那一點也露出了笑容:“看來,這回徐懷確實不該招惹你?!?/br> 鐘書容點頭:“他確實不該招惹我,但這話對你說也一樣。” 話音未落,鐘書容的已經(jīng)一拳揍在江岸青臉上,然后也不管整張臉的表情都扭曲起來的江岸青,她對蘇明若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該去準備一番了。” 蘇明若點點頭,目送鐘書容離開營帳,然后扭頭看向江岸青:“先生此時有什么想說的么?” 江岸青捂著臉上剛被揍的那一塊,此時嘶嘶的吸著涼氣,聞言咧著嘴說道:“下回我再對她嘴欠,你是該提醒我不要招惹她?!?/br> 這打的也太疼了! 蘇明若眨眨眼:“其實我很佩服先生的?!?/br> “明知打不過還偏要說那種話來刺激人家,這也是一種常人難有的勇氣啊?!?/br> 江岸青:“……” 蘇明若這里磨刀霍霍向徐懷,倒是燕太子那邊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不過他是磨刀霍霍向楊煜。 對于燕太子來說,自從在衛(wèi)然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他看楊煜就越來越不順眼了。 尤其是當楊煜看他其實也不怎么順眼的時候,他們的關系能好才叫奇怪。 但這與衛(wèi)然沒什么關系,他忽悠了燕太子一次之后,無論燕太子再旁敲側(cè)擊的向他打聽什么,他都一副神神秘秘‘不可說’的樣子。 如果換了旁人,燕太子自然可以用點其他手段,但偏偏這個人是衛(wèi)然。 此時燕帝已經(jīng)十分重視衛(wèi)然了,衛(wèi)然不通兵法,但他對燕帝說往何處而行對燕國更加有利的時候,燕國那一路的戰(zhàn)事果然就十分順利。 在這種情況下,太子當然不敢對衛(wèi)然做什么,否則燕帝第一個不放過他。 因此對于衛(wèi)然來說,太子這里倒還算是好糊弄。 可太子好糊弄,楊煜不好糊弄?。?/br> 楊煜并不相識燕太子那樣時不時就要湊上來,而且就算他湊上來,他其實也不問衛(wèi)然什么天命氣運之類的事情。 或者說,楊煜從未對衛(wèi)然問過這樣的問題,似乎他對未來如何,對燕國最后屬于誰一點都不在意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衛(wèi)然反倒是不好直接的拒絕楊煜的拜訪了。 可天知道衛(wèi)然寧愿面對燕太子那樣問東問西的,也不想面對楊煜這樣的。 楊煜并非不問,只不過他問的問題和燕太子不太一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