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可六萬……六萬是多少個三百? 總之是很多很多個吧? 蘇敬言道:“當年梁國在玉川之戰(zhàn)中,前前后后的死傷加起來接近二十萬人,但晉國自己也損失接近十二萬,其中有八萬人死在那場斬首十三萬的小玉河之戰(zhàn),晉國的的每一寸土地都是血染來的?!?/br> 最開始的晉國既弱且小,再加上開國之君出身卑微,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之后晉國歷代國君一步一步的擴張,而這擴張出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晉國的軍民以生命換來的。 鐘書容到:“我原在梁國時也常聽父親說起,玉川之戰(zhàn)實在算得上是近兩百年來最重要的戰(zhàn)役之一了?!?/br> 蘇明若卻往后縮了縮:“我聽著倒是有點害怕?!?/br> 蘇穆笑起來:“嚇到你了?” 蘇明若搖頭:“只是想到這河水這么漂亮,可以前卻死了那么多人啊?!?/br> 小玉河之戰(zhàn),讓河面飄滿了尸體,河水都變了顏色。 不過說起這個,蘇敬言道:“我倒是想起另外一條河來,燕國的丹水,據(jù)說原本不叫這個名兒,是后來改的,取一片丹心之意,可也有傳言說是因為當年河水被染紅才叫丹水。” 蘇明若頓時一副不想聽的表情:“為什么一提殺人就說染紅河水這種話啊?!?/br> 她以后都不敢去河邊玩了! 蘇敬言一笑,說道:“你且聽我說,比起小玉河這死了六萬人,丹水那死的其實不過六百?!?/br> 雖說六百也不是小數(shù)目,可與六萬比起來就相去甚遠了。 蘇明若一愣:“六百?” 在這個各國戰(zhàn)亂不斷的時代,死六百人壓根不能算個事兒吧?怎么就出名了? 見蘇明若好奇,蘇敬言繼續(xù)說道:“因為死的這六百不是打仗的士卒,而是儒生?!?/br> “儒生?”蘇明若奇怪:“為什么要殺儒生呀?” 蘇穆接口道:“這是前朝舊事了?!?/br> 不過他沒阻止蘇敬言給蘇明若講這事,畢竟這也算得上是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呢。 據(jù)說很久以前,天下也是紛爭不斷的,那時候不僅軍備發(fā)展起來,就連文化學說也都發(fā)展起來,各種思想和理論迸發(fā),于是產(chǎn)生了各家學說,據(jù)目前的不完全統(tǒng)計,當時比較大的學說派系就有十幾個。 之后天下統(tǒng)一,那就是他們所說的前朝大周。 原本這也沒什么,天下統(tǒng)一之后也就進入了一個相對安穩(wěn)的時代,各種學術(shù)的發(fā)展更是蓬勃。 但事情在周靈帝時期發(fā)生了變化。 儒家開始搞事了,他們鼓動皇帝想要成為天下正統(tǒng)獨尊,周靈帝還真被他們忽悠了,開始重儒。 一開始各家都沒發(fā)現(xiàn)這事,畢竟儒家做的是‘緩而求穩(wěn)’。 直到術(shù)家的一位先賢在占卜的時候占到了大兇一卦。 術(shù)數(shù)陰陽,要說占卜兇吉這種事,術(shù)家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可這位術(shù)家先賢發(fā)現(xiàn)自家死路一條之后不甘心,同時也覺得可能是哪里出錯了,于是又用與他們家關(guān)系比較好的道家,陰陽家,說家等來卜算,然后發(fā)現(xiàn)小伙伴們?nèi)纪甑傲恕?/br> 這就不對了吧? 術(shù)家先賢覺得這一定是有大災(zāi)發(fā)生,是上天示警,因而找各家去說,提醒大家。 ……雖然不知道該讓你們小心什么,但你們還是小心一點吧? 術(shù)家沒啥心眼,可別家有啊。 雖說術(shù)家的話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他們有時候還是很準的。 于是在各家的努力之下,儒家干的壞事浮出水面了。 這下大家不干了呀! 本來我們各家傳承學說,也都想要‘貨賣帝王家’,大家這些年互相幫助共同發(fā)展也挺好的,你儒家居然想把大家全部壓制,自己一家獨大。 這能忍? 果斷不能啊! 于是這就有了周靈帝末年的諸子之亂。 諸子之亂的后果是國家也亂了,很大程度上的促成了大周亡國。 也就是那一次,參與謀劃‘正統(tǒng)獨尊’事件的儒生被殺六百多人,就死在目前燕國境內(nèi)的丹水河畔。 偏儒家后來吹啥一片丹心之類的,時間長了那河水就改名叫丹水了。 如今距離諸子之亂兩百多年過去,各家學說也在不斷的交融傳承下來,到了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不分明顯的派系了。 而對這些人的稱呼有稱儒,士或者賢的,也有將其合稱比如賢士之類,但歸根到底,目前就算是儒這樣的稱呼也不是指當年的儒家子弟了,而是指有學問的讀書人。 當然,蘇敬言也說:“要不是當年的儒家,恐怕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晉國了?!?/br> 沒儒家搞事就不會引出諸子之亂,沒有諸子之亂大周就不會亡國,沒有大周亡國……那肯定沒晉國啥事了,晉國的開國皇帝沒了機緣,很有可能做上一輩子的伙頭兵。 蘇明若聽著十分感慨:“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啊,丹水這個名字聽著好聽,但背后的故事一點都不好呢?!?/br> 蘇穆則問道:“聽了這個故事有沒有學到什么?” 蘇明若想了想點頭:“學到了,吃獨食是不好的,會惹眾怒,然后被大家一起打死。” 蘇穆聽到這話哈哈大笑。 不過蘇明若才十二歲,她這樣說倒也不算差了。 就在他們一行人在小玉河上說故事的時候,謝容卻跪在南閣面對建武帝與諸多大臣,壓力挺大。 就在今早的早朝之后,建武帝照常去南閣處理事務(wù),這時候卻聽說四皇子求見。 建武帝之前長子次子都是早亡,目前的太子是三子,四皇子的年紀在諸多兄弟中也算比較大了,也是早幾年就開始辦差為父親分憂,這次他來求見,建武帝還以為他有什么事情要說。 結(jié)果四皇子確實有事要說,但說的卻不是建武帝原本預(yù)想的事情。 他當著南閣中眾臣的面說蘇家兄妹與七皇子聯(lián)合擅自調(diào)動軍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請建武帝徹查此事。 并且表示蘇家仗著軍功太過囂張應(yīng)當整治了。 蘇穆能直接調(diào)動晉國的半數(shù)軍隊,這也是之前安嬪一直想要讓四皇子娶蘇明秀的原因。 四皇子想要和太子爭那個位置,可安嬪自己家世普通,這些年年紀漸漸大了,也沒多少寵愛,能夠給四皇子提供的幫助有限,可若是娶了蘇家女,那么四皇子立馬就在軍中有了人脈,到時候想做什么都容易。 可如今眼看著蘇家是不樂意了,那么自然要想辦法打壓一下蘇家。 更別提選秀的時候蘇明若也是讓安嬪丟了大面子的。 建武帝聽完四皇子的稟報臉色瞬間就黑了。 四皇子心中暗喜,就說嘛,皇帝能忍蘇家掌握那么大的權(quán)勢就已經(jīng)夠不容易了,以往蘇家都裝忠臣,這回讓皇帝知道蘇家居然敢私自調(diào)動軍隊,皇帝肯定大怒,蘇家就完蛋了。 這么想著,四皇子面上卻不露出半分欣喜,只是口中說的越發(fā)起勁了。 “夠了!”建武帝猛地拍了桌子:“去把老七給我叫過來!” 他盯著四皇子,眼神莫測,四皇子只當建武帝在想蘇家的事情并未在意。 可實際上建武帝心中惱怒的卻是四皇子。 蘇敬言等人的行動那是當天就對他稟報過的,他也一直幫忙遮掩,并不想將這事鬧大,就算事后要處置,這也是他與蘇穆的事情,他首先需要的是晉國的大將安安穩(wěn)穩(wěn)的回來,不容任何損失。 因此這種事情無論四皇子是否發(fā)現(xiàn),為了國家大局他都該私下與建武帝說,就像那天謝容和蘇明秀做的那樣。 就算建武帝不知此事,私下與他說,也多了靈活處理的空間,畢竟就算蘇家真的要干壞事,只憑著蘇穆的影響力,那就不是直接把人抓起來殺掉就算解決的。 可偏偏四皇子特意選了建武帝在南閣的時候,當著南閣各位大臣的面把這事給說出來了。 建武帝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四皇子所想。 他這個兒子這樣做并不是為了他這個父皇著想,也不是什么忠心,他想要的是對付蘇家。 為此他甚至不惜脅迫建武帝。 當著眾臣的面說,建武帝總不能徇私不處理吧? 打著這樣的算盤,他才特意選了這樣的時機。 建武帝的臉色不好,大家都不敢說話,直到謝容來了。 謝容自然看出氣氛不對,因此他跪下給建武帝行禮之后便一句話不說。 建武帝道:“老四,你既然說老七圖謀不軌,把你之前對我說的話再說一遍吧。” 四皇子應(yīng)下。 謝容聽完四皇子所說卻是松了口氣。 他今天早上剛接到蘇敬言傳回來的消息,原本打算晚上私下對建武帝說,不過現(xiàn)在嘛…… 謝容看了眼四皇子:“四哥恐怕是誤會了?!?/br> “誤會?”四皇子冷笑:“難道蘇敬言私自調(diào)動軍隊的事情是假的?” 謝容道:“還請四哥聽弟弟解釋,蘇敬言調(diào)動軍隊自然是真的,但卻是因為接到我國在燕國的探子發(fā)回的密報,說是燕國有計劃要在英國公談判結(jié)束后返回的路上動手殺死他,讓我晉國損失一員大將,英國公不知此事自然毫無防備,蘇敬言調(diào)動軍隊,也是為了救人?!?/br> 建武帝坐在那里卻是眉頭一挑,他頓時明白,謝容這么說也是在告訴他,他們之前的那個猜測成真了,燕國真的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果然,謝容的話音剛落,群臣便倒吸一口涼氣:“皇上!英國公乃我晉國支柱之一,決不能讓燕國得逞??!” “燕國卑鄙無恥,正面打不過英國公居然想出如此下作手段!” “此事不能放過燕國,必須要討個說法!” 群臣的注意力瞬間被轉(zhuǎn)移,四皇子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覺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與他之前所想不同,正在脫離他的掌控,可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斷沒有收回的道理,四皇子也只能強自說道:“就算英國公世子是一片孝心,但這也不能私自調(diào)動軍隊吧?他蘇家眼中還有沒有皇帝,有沒有法紀,總不是覺得這軍隊是他蘇家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謝容沒回答,只是看了眼建武帝。 果然建武帝皺著眉頭:“夠了,這事朕一早就知道,也是朕準許的!” 四皇子一愣:“這……這怎么可能?” 他之前的調(diào)查明明說這是蘇敬言聯(lián)系葉子明私下做出來的,可沒見其中有建武帝插手啊。 建武帝怒道:“難道朕的話也有假了?” 四皇子立刻跪下:“父皇息怒,兒臣不敢,只是之前并未見到父皇詔命,一時不知這才誤會了?!?/br> “誤會?你的本事倒是大,這種涉及你的兄弟與朕的重臣的事情,也不弄清楚就當著眾臣的面說了?” 四皇子不敢答話,只好跪著說息怒之類的話。 謝容倒是清楚,建武帝此舉不過是嚇唬四皇子罷了,讓四皇子之后不敢再插手深究這件事情,那么這事就算過去了,因此建武帝是不會真的懲罰四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