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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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抽,嗆得慌!”二姨太嗔怪道。 陸季寒笑笑,又將煙放進(jìn)了煙盒。 伺候的丫鬟們見俞婉在那兒站著,趕緊搬了把椅子過來。俞婉不想離陸季寒太近,可這是她的牌局,她的錢包還在麻將布下擺專門裝錢用的兜兜里放著,陸季寒輸了掏的也是她的錢,俞婉實(shí)在不放心離開。 開始抓牌了,俞婉密切關(guān)注陸季寒抓回來的每一張牌,旁邊的大姨太偷偷觀察俞婉,確定俞婉沒往她這邊瞄,大姨太放了心。小媳婦一看就是老實(shí)人,料她做不出提醒老四別喂她的事。 俞婉哪有那個(gè)心眼,她盯著被陸季寒倒扣在桌子上的兩張麻將,特別好奇那是什么牌。 但陸季寒一直扣著它們,抓了新牌他只是用指腹一捻,有時(shí)候?qū)⑿屡茢[進(jìn)去,有時(shí)候直接扣在桌子上,換了一張?jiān)俅?,因此,始終有兩張牌是俞婉看不見的。男人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俞婉卻沒有心情欣賞,他的指尖似乎有一根線,另一頭拴在了她心上,叫她忐忑不安。 陸太太打了一張“四萬”。 “胡?!标懠竞χ频沽俗约旱呐啤?/br> 俞婉心高高地提了起來,直到陸季寒亮出那兩張暗牌,一張三萬正好與亮著的五萬湊成胡牌搭子,俞婉被他吊了一路的心才終于落穩(wěn)了。 這一把,陸季寒進(jìn)賬十塊。 就在俞婉竊喜的時(shí)候,自從落座就沒看過她的陸季寒忽然偏頭,笑著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票子:“這錢算我的,還是算大嫂的?” 俞婉眼角跳了下,及時(shí)露出得體的微笑:“四爺贏的,當(dāng)然算四爺?shù)?。?/br> 陸季寒與她對視一眼,卻道:“那不行,我占了大嫂的位置,輸贏都算大嫂的?!闭f完,他將幾張票子塞進(jìn)了俞婉精致的刺繡錢包,錢包拉鏈開著,陸季寒塞錢時(shí),注意到里面有枚小小的珍珠耳墜兒。 他用兩根指尖捏住那耳墜,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 俞婉并沒有看見。 接下來,陸季寒還是那個(gè)扣牌玩的打法,但隨著他贏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俞婉不再擔(dān)心了。 大姨太、二姨太卻不高興了,在陸季寒幫俞婉贏了快一百塊的時(shí)候,二姨太嫌棄地趕人:“好了好了,老四一邊玩去吧,我們女人打牌,你來湊什么熱鬧,趕緊把位置還給你大嫂,也就你大嫂老實(shí),換個(gè)人早打你了?!?/br> 陸季寒聽了,黑眸看向俞婉:“我替大嫂打牌,大嫂不高興?” 俞婉高興自己贏了錢,但,這錢是陸季寒幫她贏的,她拿了也不安。 “沒有,不過四爺玩了這么久,還是還我吧?!彼荒艿米锪藥孜惶?。 陸季寒聳聳肩,起身后直接走了。 俞婉接手后,很快又輸了三十多回去,大姨太、二姨太想把輸?shù)舻亩紦苹貋?,陸太太看看時(shí)間,率先道:“該吃午飯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庇嵬窈貌蝗菀宗A把錢,她有心幫俞婉。 兩位姨太太都不滿意,卻也只能接受。 俞婉表現(xiàn)得跟輸錢時(shí)一樣云淡風(fēng)輕,回到翠竹軒,她卻迫不及待地打開錢包,清點(diǎn)自己究竟贏了多少,她心里有個(gè)大概數(shù)目,數(shù)完卻發(fā)現(xiàn),今天竟然贏了足足六十五塊,把之前一個(gè)多月輸?shù)亩假嵒貋砹耍?/br> 雖然全是陸季寒的功勞,但錢真正到了手里,俞婉還是忍不住雀躍。 只是,往回放錢時(shí),俞婉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珍珠耳環(huán)不見了,珍珠耳環(huán)本是一對兒,另一只不知丟在了哪里,俞婉隨手將剩下的放在錢包,一直忘了拿出來。 俞婉仔細(xì)翻了翻,沒有,或許是打麻將掏錢的時(shí)候掉在了麻將布的兜兜里? 距離翠竹軒不遠(yuǎn)的梅苑,春光明媚,陸季寒坐在樹蔭下的搖椅上,一邊愜意地?fù)u來搖去,一邊捏著一顆珍珠耳墜端詳,腦海里是今天看見的小婦人。她長得很美,可真的很笨,打牌只管自己,都不懂留意旁人都打過什么。她還很虛偽,明明怕輸怕得要死,還裝得一副視金錢為糞土的清高樣。 如果他把她的錢輸光了,她會不會哭出來? 陸季寒笑了,有機(jī)會一定要單獨(dú)與她打把牌,錢輸光了,還可以輸別的東西。 周六到了,陸家三位小姐都不用去學(xué)堂了。 三小姐陸薇吃完早飯就去梅苑找親哥哥,要哥哥陪她去逛街。 陸季寒躺在沙發(fā)里懶得動:“逛街有什么意思?!?/br> 陸薇嘟嘴:“那你說,做什么有意思?!?/br> 陸季寒想了想,道:“我想打牌。” 陸薇嫌俗。 陸季寒笑:“我不贏你點(diǎn)錢,怎么帶你去逛街?” 陸薇眼睛一亮,但馬上又失望道:“大姐今天去同學(xué)家了,二姐倒是有空,可咱們仨也不夠手啊?!?/br> 陸季寒聞言,閉上眼睛:“那就算了?!?/br> 陸薇的丫鬟小芳在旁提醒道:“小姐,還有大少奶奶呢。” 陸薇恍然大悟,立即吩咐道:“那你快去傳話,請二小姐、大少奶奶去我那邊打牌。” 小芳“哎”了聲,笑著去了。 第5章 陸薇的丫鬟小芳來翠竹軒請俞婉去打牌時(shí),俞婉人在陸子謙的書房。 她沒忘了自己學(xué)習(xí)賺錢技能的計(jì)劃。 陸家主營綢緞莊、紡織廠生意,茶葉、玉器古玩也都有所涉獵,陸子謙少年起便跟著陸老爺學(xué)習(xí)經(jīng)商,書房擺滿了各種商業(yè)書刊,其中還有很多洋文翻譯過來的。俞婉只讀過兩年書,漢字都認(rèn)不全,面對琳瑯滿目的書籍,她恍如置身海邊,無從下手。 還沒研究出個(gè)所以然來,就收到了三小姐請她打牌的噩耗。 俞婉真心不想打牌,可她現(xiàn)在是新嫁不久的陸家媳婦,三小姐有請,她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回后院拿了錢包,俞婉無奈去赴約了,路上忍不住異想天開,若她牌藝精湛,或許光陪幾位太太、小姐打牌每個(gè)月都能賺筆錢??上в嵬癯鲩w前很少接觸麻將,小小的新手,又怎么能跟陸太太等深宅資深玩家相比? 大概,與陸家三位小姐玩牌還能有贏錢的機(jī)會。 想到這里,俞婉對今天的牌局又多了幾分信心。 陸家少爺們的宅子位于陸府東院,小姐們住在正院后方,三座小院挨著。大小姐陸萱乃陸太太的掌上明珠,院子取名竹園。二小姐陸芙與二爺陸伯昌都是大姨太的子女,住在蓮園,三小姐陸薇是陸季寒的親meimei,住在桐園。 桐園前院種了兩棵法國梧桐,此時(shí)正值暮春,梧桐新綠,寬大的葉子投下清涼的綠蔭。 俞婉一進(jìn)門,就見梧桐樹下擺著一張方桌,三面分別坐著陸季寒、陸芙、陸薇。陸季寒西裝打扮,白色襯衫領(lǐng)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雙袖也都挽到了胳膊肘,姿態(tài)懶散。兩個(gè)年輕的女孩都穿著漂亮的洋裝,陸芙是一身淺藍(lán)色的連衣裙,上面點(diǎn)綴著繁復(fù)的蕾絲花邊,已經(jīng)有幾分大姑娘的風(fēng)采了。陸薇穿的簡單些,白色短袖配同色長裙,水靈靈的,很符合她十三歲的年紀(jì)。 俞婉沒料到陸季寒會在。 “大嫂來啦!”陸薇笑著跑過來,親昵地拉住了俞婉的手。俞婉氣質(zhì)溫柔嫻靜,她很喜歡。 俞婉回以淺笑。 梧桐樹下,陸季寒自然是沒動的,眼里仿佛也沒有俞婉這個(gè)大嫂。陸芙呢,她與俞婉同歲,但俞婉出身貧寒,陸芙可是嬌生慣養(yǎng)的豪宅千金,在學(xué)校也是眾人追捧的天之驕女,高傲如她,很是瞧不起俞婉。 “四哥說好了,上午我跟薇薇陪你玩牌,下午你帶我們?nèi)ス浣?。”嫌棄地掃眼俞婉,陸芙用一副講條件的語氣對陸季寒道,若非如此,她才不會浪費(fèi)時(shí)間與俞婉打牌。 陸季寒淡淡嗯了聲。 陸薇挽著俞婉的胳膊走了過來。 陸季寒眼簾低垂,看不到她的臉,卻能看見她淡紫色的小衫與白底繡花的長裙,這衣裳并不是很修身,但她身段夠好,顯得中間一截小腰細(xì)溜溜的。她的手露在外面,手背白嫩,五指纖纖,指甲蓋是很干凈的rou粉色。 花般干凈,是她給他最深的印象。 “大嫂請坐?!标懠竞ь^,朝俞婉笑了笑,他唇角上揚(yáng),黑眸里一絲笑意也無。 俞婉點(diǎn)點(diǎn)頭,因?yàn)橹皇j懠竞率琢耍妥诹怂录摇?/br> “大嫂在這邊住的還習(xí)慣嗎?”動手打牌之前,陸薇想先聊聊天,丫鬟小芳也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西式糕點(diǎn)、茶水端了上來。四個(gè)粉彩碟子上分別擺了一小塊兒奶油蛋糕,俞婉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忍不住先觀察別人是怎么吃的。 陸薇拿起小叉子,從蛋糕邊角叉下一塊兒送進(jìn)口中。 俞婉懂了,依葫蘆畫瓢弄了一小塊兒下來,奶油入口,甜膩膩的,她怕唇邊有殘留,飛快舔了下嘴角。陸季寒恰好看見這一幕,女人的丁香小舌便深深印在了他腦海。 “大嫂這件衣裳是從哪家鋪?zhàn)淤I的,這刺繡真好看。”俞婉袖口有顏色稍深的丁香花花邊,繡的栩栩如生,陸薇很喜歡,輕輕地摸了摸。 俞婉解釋道:“這件是我自己繡的。” 陸薇驚嘆:“大嫂手真巧,繡的比外面的繡娘都好?!?/br> 陸芙哼了聲,隨即笑道:“大嫂家開裁縫鋪,大嫂嫁過來前本就是繡娘嘛,靠這個(gè)營生,繡工當(dāng)然好了?!?/br> 這話大有嘲諷俞婉之意,俞婉微微低頭,又叉了一塊兒蛋糕放進(jìn)口中。 陸薇很尷尬,急著緩和氣氛,她小聲朝俞婉撒嬌:“大嫂有空幫我做件衫子吧,到時(shí)候我送你一件洋裝當(dāng)回禮?!?/br> 洋裝可比衫子貴多了,鋪?zhàn)永镆患胀ǖ呐缴雷淤u三四塊,再普通的洋裝也要十幾塊。 “不用不用,我送三妹好了,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沒事?!庇嵬衩Φ溃陷呑雨戅贝恢倍己苡H近,俞婉喜歡這個(gè)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要嫂子的,嗯,就這么定了!”陸薇堅(jiān)持道,說完就張羅打牌了,不給俞婉拒絕的機(jī)會。 “大少奶奶還吃嗎?”要收拾桌面了,小芳指著俞婉面前的奶油蛋糕,笑著問。 俞婉很喜歡這蛋糕,但,其他三人都不吃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吃。 蛋糕被收走前,俞婉多看了一眼,就一眼。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俞婉疑惑地抬起頭,就對上了陸季寒意味深長的眼眸,那目光犀利,仿佛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俞婉馬上垂眸,暗暗咬唇。 “四哥笑什么?”陸薇奇怪問。 陸季寒搖搖頭,未語。 麻將端了上來,四人開始玩牌。 俞婉第一把的手氣超級好,吃兩次就等胡的那種,她一邊暗暗竊喜,一邊盼著陸季寒打出她想要的,然而俞婉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打什么陸季寒就打什么,一次兩次可能是巧合,次數(shù)多了,分明是陸季寒不想喂她! 她看得出來,陸薇、陸芙當(dāng)然也看得出來,但姐妹倆并不奇怪,因?yàn)殛懠竞蚺朴袃蓚€(gè)大家都知道的特點(diǎn):第一,陸季寒不用看牌,光用手摸就能摸出來牌是什么,第二,陸季寒特別能記牌,極其容易猜到其他三家需要什么,對于他的下家防的更狠,除非他存心放水。 陸薇體貼地向俞婉科普了這兩點(diǎn),為的是讓俞婉知道,四哥并不是單獨(dú)針對她。 俞婉明白了,既然不指望吃陸季寒的,她就自己抓! 她只缺特定的牌,不是需要的,新抓的再好她都會打出去,可便宜了陸薇,一會兒就吃她一口。 就這樣,俞婉把陸薇喂胡了! 陸薇笑得特別燦爛,俞婉小輸兩塊,與以前的慘輸相比,她也沒當(dāng)回事。 “你傻啊,不知道跟著她打?” 就在俞婉忙著掏錢的時(shí)候,陸季寒突然伸手,一把將她面前的牌摁倒了。俞婉手里有一副三、五條的搭子,她只想著要抓四條,剛剛抓了六條就打了出去。再看陸薇的牌,原來是三、五、七條,上把陸薇打出了三條,胡六條。 陸季寒指指陸薇打出的三條,再將俞婉的三條扔出去,六條拿回來,毫不留情地道:“她打過三條,你再打她肯定不要了,然后你五六條湊對,還能多胡一個(gè)七條,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是不是剛剛奶油吃多了,腦袋都吃糊了?” 就她這傻樣,她不輸錢誰輸錢? 其實(shí)玩牌多了,有些經(jīng)驗(yàn)自然就摸索出來了,俞婉吃虧就吃在她玩的少,純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