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瑾眼皮一跳，不著痕跡，問：“懷瑜昨晚是不是有心事？”

    謝玲拍著蒜，說：“說是想到要改什么東西……哎，懷瑾，我不懂這個。但來了這么久，懷瑜每天就是看書、寫論文，改論文，在要不然就是去學(xué)校，聽導(dǎo)師指導(dǎo)。跟苦行僧似的。”

    唐懷瑾自己的大學(xué)生活要“豐富多彩”很多，其實(shí)不太能理解，唐懷瑜怎么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但他不會直說。而是道：“都是這樣的?！?/br>
    謝玲說：“唉。”加各種從中國超市買來的調(diào)料。在她來之前，廚房里原本沒有這么多瓶瓶罐罐。她問女兒從前都在吃什么，女兒倒是能說出個所以然，但聽在謝玲耳里，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食物。

    她說：“好了，懷瑾，你先把生煎端到桌子上?！?/br>
    唐懷瑾乖巧地點(diǎn)頭。

    他沒有鐘奕那么高，但也有一米八出頭。站在謝玲身邊，顯得高大、肩膀?qū)捄?。謝玲看著兒子拿盤子出去的身影，惆悵又欣慰。她這個時候尚且想：我把懷瑾養(yǎng)得這么好。

    緊接著，就聽到敲門聲。

    謝玲驚訝，轉(zhuǎn)頭去與唐懷瑾對視。唐懷瑾明白，多半是唐德。他嘴角緊繃，聽謝玲疑惑地說：“難道是來收電視費(fèi)的？”

    其實(shí)家里并沒有電視。但先前也遇到過類似情況，還是唐懷瑜對謝玲一頓科普。

    只是，“這也太早了吧。”謝玲擦擦手，“懷瑾，你去看看?！?/br>
    唐懷瑾微微皺眉。

    他其實(shí)想讓謝玲去……至少謝玲與自己一起。如果是自己，就要直面唐德的怒氣了。想來不是一件好事。

    但謝玲大約覺得，有兒子在，一切安全。她還對唐懷瑾叮囑：“如果真是檢查電視的人，就別讓他們進(jìn)來?！币晦D(zhuǎn)念，“啊，你在這里待了很久，應(yīng)該知道?！?/br>
    唐懷瑾心道：算了，看來沒戲。

    他深呼吸，想：要盡快過來……唐懷瑜在睡，這大概是一件好事。仍然時謝玲、唐德一對一的局面。

    在廚房里，謝玲看不到玄關(guān)的動靜。出去的路上，唐懷瑾拿出自己昨天買的手機(jī)，撥電話、接通，然后放在茶幾底下。

    他很快做完一切，最終，手微微發(fā)抖，打開門。

    果然是唐德。

    風(fēng)塵仆仆、帶著料峭寒意，冷漠地看著唐懷瑾。

    唐懷瑾沉默，隨后想撐出一個笑，叫：“爸——唔！”

    話音未落，唐德進(jìn)門、抓住唐懷瑾的領(lǐng)子，猛然向他揮出一拳！

    唐懷瑾瞳孔一縮。這太突然了，臉頰被砸到，他險(xiǎn)些喘不上氣。起先是痛，隨后變作一陣火辣辣的——更痛了。唐德光是打他，還不解氣。他養(yǎng)尊處優(yōu)快二十年，這會兒用上最粗鄙的手段，拳打腳踢，口中罵：“你這畜生——！”

    謝玲聽到外面的嘈雜聲，聞訊趕來，錯愕：“老唐！你發(fā)什么瘋！”

    她上前，要拉開唐德。這時候，唐懷瑾臉頰開始紅腫，身上各處也有暗痛。在唐德第一拳落下后，唐懷瑾便捏緊拳頭，一再告誡：不要反擊，不要反擊！

    他這樣忍辱負(fù)重，是為了唐家億萬家產(chǎn)！

    不要反擊！

    他見謝玲拉開唐德。夫妻二人劍拔弩張，謝玲：“你瘋了！怎么上來就打人！”

    唐德喘著粗氣，問：“懷瑜呢？”

    謝玲更加驚怒：“你還想打懷瑜不成？”

    唐懷瑾：“……”

    唐德：“……”他厭惡地看一眼面前青年，心里知道，大約是對方給妻子又灌了許多迷魂湯。凌晨下飛機(jī)時，他看到手機(jī)上有一通未接電話，是女兒打來。那個時候，唐德猶豫許久，想要回?fù)埽X得是不是妻女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看時間，最終還是放棄，覺得懷瑜打電話是凌晨剛過，自己下飛機(jī)卻是兩點(diǎn)多——當(dāng)時機(jī)場上空云層密閉，于是飛機(jī)盤旋許久，延點(diǎn)許多。

    唐德想，懷瑜當(dāng)時打電話，現(xiàn)在沒準(zhǔn)已經(jīng)睡了。

    他遲疑，給女兒發(fā)了條信息。奈何唐懷瑜改起論文，手機(jī)被放在一邊，沒有看到。后來睡著，再被謝玲拍去床上，整個過程里，都沒見到手機(jī)。

    而唐德。女兒久久不回信，他一面覺得，太正常了，深更半夜，懷瑜要睡。一面又想，可懷瑜那么晚給自己打電話，萬一出了事——

    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這樣的心情交織著，他趕來妻女住處，見唐懷瑾開門。對方的一句句謊話，與警方的結(jié)論交織在一起。唐德滿心憤懣，才有了開門時的一幕。

    這會兒，他說：“怎么會！懷瑜還好嗎？這畜生，”他微微瞇起眼睛，轉(zhuǎn)眼又成了“體面人”，可唐懷瑾臉上火辣辣的，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錯一句話，唐德就會再打一拳上來，“玲玲，你不知道。警方已經(jīng)出了結(jié)果，是他和池銘！”

    謝玲尖叫：“我知道！”

    唐德一驚：“……你知道什么？”狐疑地看看妻子、再看看唐懷瑾。哦，唐懷瑾那樣會巧言令色，自己先前也被他騙到。唐德深呼吸，試圖好好與妻子講述，“玲玲，你聽我說——”

    “你也要聽?wèi)谚f！”謝玲怒道。她像是一頭母獅，捍衛(wèi)著自己的孩子。此情此景，恰似一個月前的夜晚，她見到衣衫不整、昏睡在床的女兒，“唐德，你少發(fā)瘋！”

    唐德憤慨。好，謝玲完全被唐懷瑾的迷魂湯灌暈了。這會兒還沒到八點(diǎn)，懷瑜卻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