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其實駱明遠從頭到尾的回答都幾乎簡單,基本都是單字,只有初戀是他親口承認的,其余的基本都是八卦的老太太自己腦補的。 不過嚴青又不傻,這種小區(qū)里的熱心老太太,就是典型的情報中轉站,今天是她一個人知道,只怕等到明天,全小區(qū)的就都會認為兩人是什么狗屁初戀重逢這樣的戲碼了。 雖然駱明遠沒說什么,但他有意無意誤導人老太太的意思,嚴青可是看得真真的。 這人看著老實,其實心賊黑賊黑的。 自己一身錯不說,現(xiàn)在好不容易捉住他了,他竟然還想著給自己立人設,塑造一副深情好男人的樣子,可把嚴青給惡心壞了。 實際上,雖然駱明遠心是挺黑的,不過這回嚴青可真是冤枉他了。 駱明遠之所以這樣做,只是不想大家借此傳嚴青的閑話罷了,如此美艷動人一個已婚少婦,就算兩人現(xiàn)在還是夫妻,但中間畢竟分開了十年,駱明遠相信自己老婆,但旁人未必相信。 這些經(jīng)歷,夠人編排好一陣子的了。 進屋后,駱明遠順手鎖了門,嚴青氣呼呼坐在沙發(fā)上數(shù)落他,也沒意識到他這個細微的舉動。 單身男人,至少看上去是單身男人的公寓十分簡單,簡單到可以說是空無一物。 整個客廳里都是空蕩蕩的,一張餐桌,一張沙發(fā),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主臥門沒關,坐在沙發(fā)上,可以看到主臥一角,床鋪也是鋪得整整齊齊。 軍綠色的床單,豆腐塊的被子,還以為在軍營呢?嚴青沒好氣地切了一聲,眼角一斜,突然發(fā)現(xiàn)他床頭柜上有個東西。 好像是個相框。 她身子微微側了側,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點——照片只看得到一半,好像是張合照。 照片露了一半,而且隔得遠,看得不大清楚,但嚴青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 這不是一張中規(guī)中矩的合照,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照片里駱明遠應該是抱著她的。 不是什么公主抱,而是類似于小孩騎馬馬的那種姿勢,他把她給頂在肩頭上。 那會兒是去希臘的時候,嚴青走累了,非要駱明遠背,駱明遠干脆蹲下身,一下子把她給舉了起來,好像路邊有的大人頂著小孩那樣。 嚴青雙腿騎在她肩頭,兩個大個子疊起來兩米多,別提多顯眼了。 嚴青簡直笑瘋了,讓路人幫忙拍了一張照。 就是這張照片。 嚴青還在發(fā)愣間,駱明遠已經(jīng)坐到了她旁邊,嚴青這才發(fā)現(xiàn),公寓里的拖鞋不是放在玄關處,而是放在沙發(fā)下。 他低頭脫鞋,準確地說,是脫掉了自己的義肢。 第191章 恃寵而驕 他低頭脫鞋,準確地說,是脫掉了自己的義肢。 嚴青嘴里還在喋喋不休,眼角忽而瞥到他撩起褲管露出的金屬部件,嘴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是知道他失去了一條腿的,當時她還抱著他的腿痛哭了好久,死也不肯撒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他本人,她下意識就忘記了他的身體曾經(jīng)遭受過不可挽回的創(chuàng)傷。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口無遮攔,肆無忌憚的,她忽而想起從前老太太總是批評她說的一句話—恃寵而驕。 因為太受寵愛,故而有恃無恐。 駱明遠顯然并未同她計較。 他很坦然地取下了金屬義肢的固定架,動作熟練地揉捏大腿下端銜接處的肌rou。 義肢需要固定在腿上,這一塊被勒得很緊,需要時常將義肢取下活動,否則會影響健康。 嚴青看他揉了幾秒,默默坐過身去,接替了他的雙手。 駱明遠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松開了自己的手,半躺在了沙發(fā)上。 斷肢處的傷口早已恢復,但形狀依然可怖,他是自行切割的,自然比不上手術刀美觀利落。 自那次事故后,駱明遠從未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傷口,如果不是別人偶爾看見他褲腿露出的金屬腳踝,單看他的身形動作,可能永遠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其實只有一條腿。 殘缺的人都十分介意自己最恐怖的地方暴露人前,不知為什么,在嚴青面前,他忽而半點也不想掩飾。 這一點,連駱明遠自己都有點意外。 他本來以為自己一定會躲開她,一定會悄悄處理義肢和傷處,結果事實完全相反。 “這個是鈦金的,非常輕,比我原裝的腿還要方便?!?/br> 嚴青一直在替他按摩大腿處的皮膚,她低著頭,駱明遠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室內的沉默讓他一時覺得不太自在,于是半是安慰半是玩笑地笑了一句,誰知下一秒,一滴濕漉漉的水珠就落到了他腿上。 接著很快便是第二滴,第三滴,最后噼里啪啦,簡直像下雨一樣砸在他腿上。 他臉上掛著輕松自在的笑容,一抬眼卻看到嚴青白皙的臉蛋上全是淚水。 嚴青的眼睛很美,是那種典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又伶俐,又美艷,然而哭起來時又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很少有人能抵抗地住這樣一雙眼睛,駱明遠自然也不例外。 何況他心底惦記了她十年。 嚴青的長相屬于美的頗有些張揚的那一種,盡管現(xiàn)在她打扮比從前低調樸素很多,但一眼望去,還是氣場強大,屬于不知不覺就散發(fā)女王氣場的人物。 然而在駱明遠眼里,她依然只是從前那個喜歡虛張聲勢的小姑娘罷了。 明明心疼的要死,嘴上也不肯說半句服軟的話。 他在心底默默嘆氣,摸了摸她的頭,又替她擦淚,忍不住笑道,“哭什么,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還活著,還能見到她,已經(jīng)極其幸運了。 “疼不疼?” 她手掌輕輕撫在斷肢的截面處問他。 駱明遠立刻搖了搖頭,“不疼?!?/br> 他話音剛落,整張臉卻頓時疼得皺起,原來嚴青早已用兩根手指捏住了他大腿內側的肌膚,只待他一說謊,便立即加以懲罰。 腿上rou掐得最痛,駱明遠臉都變形了,嘴角發(fā)出了輕微的抽氣聲。 嚴青瞪了他一眼,駱明遠只得舉起雙手投降,又辯解道,“真的,當時沒什么感覺?!?/br> 他醒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快掉下去了,他那時簡直是在用生命中最快的速度切割自己的左腿,真沒感覺到大多疼痛。 心里最擔心的就是車掉下去,連嚴易也跟著完蛋。 大家一起死,還不如活一個。 那個時候,其實是顧不上太多的。 反倒是后來醒的時候,好幾次疼暈過去。 他也以為自己一定沒命了,沒想到懸崖底下深山老林里還住著人。 他身上被樹叢掛得到處是傷,隱居的老人救了他,用的就是最土的辦法,煙灰止血,草藥敷傷。 可以說,駱明遠之所以能活下來,有很大程度上的原因還是在于他自己。 強悍的身體素質,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姿勢,以及—強烈的求生意識。 那個時候,他一直在做夢,夢里是兩人分別前的晚上,嚴青摟著他的腰撒嬌說,“等我回來?!?/br> 夢中的嬌妻巧笑嫣然,耳垂上的珍珠耳光朦朧發(fā)光,一遍一遍抱著他撒嬌,“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 一句簡簡單單的告別話語,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支撐他在床上昏迷了近一個月。 因為傷勢嚴重,駱明遠在叢林里差不多養(yǎng)了一年才回到都市。 回來的第一天,他去超市買衣服,別人避他如怪獸,他站在超市的試衣鏡里,看到售貨小姐畏懼的神色,才知道自己的樣子其實很嚇人。 瘸子、毀容、衣衫襤褸、滿臉胡須,頭發(fā)長得像雜草。 和從前的駱明遠判若兩人。 這樣的腿,這樣的臉……和嚴青重逢的各種幻想突然就終止了。 嚴青這個人,有多花癡,他是知道的。 她喜歡一切美麗的事物,每天至少花兩個小時保養(yǎng)打扮,最喜歡摸他的腹肌,喜歡對著他的臉發(fā)花癡……她膽子有多小,他也是知道的。 恐怕見到他這副模樣,她會嚇得睡不著覺。 這一等,就等了十年,直到今天。 其實沒那么可怕,他突然有點釋然,又有點心疼。 嚴青臉上還掛著淚,四十歲的人了,哭起來還和小孩子一樣,嘴巴撅成一個小尖尖,看起來不知道多委屈。 “你看過刀鋒戰(zhàn)士沒?我也有一只那樣的,跑起來特別快,像鹿一樣,彈得又高又遠,你要不要看?” 他用手替她擦了擦臉蛋,溫柔的哄她。 嚴青帶著哭腔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伸手往他腹部探去,“我要看腹肌還在不在。” 駱明遠笑了一聲,抓著她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伸,“你自己摸。” ------題外話------ 今天一天都在返程的火車上,用手機斷斷續(xù)續(xù)碼了這一章,眼已看瞎t_t 今天和寶寶分別真的很不舍,現(xiàn)實總是太多無奈,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幸福美滿~ 第192章 床上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