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坐在一起吃面，冉冬冬這才摸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末了對老秦說：“秦爺爺，看來你教給我的東西馬上就派上用場了?！?/br>
    老秦說：“你這個水平還用不上?！?/br>
    冉冬冬有點無語：“好歹吃了我那么多頓飯，您就不能鼓勵鼓勵我？”

    老秦經(jīng)她一提也想起來，說：“忘了忘了，剛剛說錯了，你這個水平，再過幾年還是有希望的?！?/br>
    冉冬冬：“……”

    經(jīng)老秦一打岔，辦公室里的氛圍放松下來。只有柳江元還是愁眉苦臉的，說：“只怕接下來是一場硬仗啊?！?/br>
    郝樂山說：“主任，就算真打仗，咱們肯定也上不了前線，這水平不對等，咱們會什么？除了會用鎖魂環(huán)鎖魂網(wǎng)，還有這個時不常失靈的app，咱們還能干什么？”

    冉冬冬懟他：“郝三胖，你能不能別滅咱們自己人的士氣？”

    郝樂山被她一說，撇了撇嘴，道：“我這是實話實說啊。”

    “那你可就說錯了。反正我沒你嘴里說的那么廢物，好歹也是從小跟我?guī)煾概苓^社會的，一點傍身的技能還是有的。而且別說老秦還在這兒坐著呢，還有咱柳主任，那是從小在地府混大的你知道嗎？咱森哥的……”她說到一半又停住了，問：“森哥你會啥？”

    第四十一章

    “……”過了一會兒森哥說：“我跟胖子一起做后勤, 給你們叫外賣?！?/br>
    幾個人貧了一會兒，柳江元看了一眼手機，然后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說：“剛剛的緊急報告給回復了，叫我們馬上下去?！?/br>
    郝樂山說：“咱地府這效率越來越高了，今天這是給批復最快的一次了吧？”

    柳江元沒搭理他，直接跟蔣森說：“小蔣跟老秦跟我一起?！彼f完又扭頭看了一眼羈押室里半死不活的張啟明, 嘆了口氣。

    這次他們沒繞遠路，直接從辦公室的直達電梯走的。

    老秦的白西裝已經(jīng)有點臟了，三人擠在電梯里, 柳江元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蔣森也看了一眼。老秦感覺到他們的目光，說：“辦公室沒有洗衣機, 沒發(fā)工資，我也沒辦法送去干洗?！?/br>
    柳江元忍不住問：“您就這一身衣服？”

    “兩身, 那件已經(jīng)比這件還臟了。”

    蔣森憋了會兒笑，問：“秦老師，您喜歡白色??？”

    “嗯，以前在師門的時候, 我的小師妹們都說我穿白西裝很帥。”

    柳江元說：“當年的小師妹們?nèi)缃駪撘捕际菐熖税?？?/br>
    老秦這次沒有笑，說：“從我三十多歲的時候，她們就沒再老過了。”

    電梯里另外兩個人都愣住，不知道該說什么。老秦倒沒有賣關子, 直接說：“當時我的師門被滿門屠殺了?！?/br>
    “不好意思。”柳江元說：“沒想到……”

    “沒關系，我要為他們報仇?！?/br>
    蔣森忽然想到當時在紅塵客棧里看見秦松宇跟人對峙的場面，猶豫了一下問：“秦老師，您的仇人，是住在紅塵客棧里那個穿長袍的人嗎？”

    秦松宇點點頭，說：“其實他跟我?guī)煶鐾T，后來因為懷疑師父傳我的東西多過他，就自請離開師門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墮入魔修道，與人一起屠了我?guī)熼T上下，連十來歲的小孩子都沒有放過?！?/br>
    柳江元與蔣森兩個半晌不知道該說什么，在這樣的悲慘面前，什么安慰都顯得無力。

    電梯叮地一聲響，門開了。

    三人一起下電梯，柳江元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龍二沒有跟過來。“龍二……神獸大人沒跟著？”

    蔣森一聽他這稱呼的變化就憋不住想笑，說：“沒有，跟著他也進不去?！?/br>
    三個人通過安檢閘口，交了證件，通過一個很長的走廊，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排了一會兒隊，才進道里面。

    辦公室里面的陳設很簡單，一張辦公桌，兩個大文件柜，一個電腦一個打印機，窗臺上還放了一盆很小的綠葉植物。

    里面坐著的人看起來很年輕，剪短發(fā)，穿著正裝，正在打電話，抬眼看見他們，露出個笑容，示意他們隨便坐。

    桌前只有兩把椅子，柳江元和秦松宇坐下了，蔣森站在他們身后。

    過了一會兒電話被掛掉，辦公桌后的人一開口，嗓音與面容不同，顯出一些蒼老的痕跡?！澳銈冝k公室這段時間事故可真是不少啊老柳?！?/br>
    柳江元顯然與他有些交情，說：“都是逼不得已啊?！?/br>
    “老同志了，就不要找借口了吧？”那人沖他們笑笑：“簡單介紹一下，我的工號是零零八。說說吧，怎么回事？”

    柳江元示意蔣森把鎖魂環(huán)里的張啟明放出來。張啟明的一魂七魄便貼著固魂符躺倒在了辦公桌旁的一小片空地上，把整個空間擠得十分狹窄逼仄。

    辦公桌后的人搭眼一瞧，眉頭就皺起來，道：“少了兩魂？”

    柳江元見他的反應，開口道：“報告里我給你寫了的，你沒看吧？”

    零零八說：“每天文件那么多，誰有功夫逐字逐句去看你們的報告啊？”

    蔣森心想，早知道這樣，當初的檢討就胡亂從網(wǎng)上復制粘貼一些了。

    柳江元看他那樣子，也不再跟他糾結態(tài)度問題，只是說：“如你現(xiàn)在所見，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丟了兩條魂了。”

    “你們在哪里找到他的？”

    蔣森說：“在他家里，當時我們找三條亡靈沒有頭緒，秦老師就想到了可以往骨灰里放固魂符，以加深亡靈與骨灰之間的關聯(lián)和吸引力，說不定可以幫忙提供一些線索。后來為了讓與亡靈有所感應，我們決定往骨灰里滴自己的血，這樣一來，亡靈如果與骨灰的感應夠強烈，我們也能有共感?！?/br>
    說到龍二的部分，蔣森頓了一下，斟酌一番才繼續(xù)道：“當時神獸睚眥大人正好圍觀了我們的辦案過程，秦老師就問他是否能幫忙，貢獻一滴血。因為睚眥的神血對固魂符瞬間產(chǎn)生了強大的催發(fā)力量，張啟明就在這個時候瞬間回到了骨灰所在的房間里。”

    “睚眥？”零零八發(fā)出疑問。

    “對?！笔Y森答。

    “睚眥怎么會全程圍觀你們辦案……”

    柳江元打斷他：“人家神獸路過，好心幫個忙，不行嗎？你多關注關注我們的案子吧。”

    零零八只好說：“好吧，后來呢？”

    蔣森繼續(xù)說：“后來我們我們就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明顯被囚禁過的痕跡并且失去了兩條魂。我們將他的魂魄帶回辦公室之后，本來打算如法炮制，把牛鵬和焦河的魂魄也這樣找回來，但是，當我們到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的骨灰都已經(jīng)被替換過了?！?/br>
    零零八皺起眉：“這么巧？”

    柳江元說：“所以我們才覺得這應該不是巧合。因為秦松宇把自己的血滴進了焦河的骨灰，在他們回到辦公室后，老秦共感到焦河很可能和張啟明一樣，被抽掉了一縷魂?！?/br>
    “所以你們懷疑……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以搜集魂魄并折磨亡靈為目的的犯罪行為？”

    “具體的目的我們還不知道，但有組織有預謀是一定的?！绷f：“還有最近app頻繁失靈，導致上面發(fā)布的死亡信息有很大偏差，我們認為，這應該都不是偶然?！?/br>
    零零八皺著眉往后滑動了一下辦公椅，偏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張啟明，說：“這不是小事啊?！?/br>
    柳江元說：“聽說最近來了外國的使團訪問？”

    “盡量還是不要往國際關系上扯吧，不然那這剛剛簽了合作的條款，馬上就看翻臉不認人，對我們再國際上的形象不太好。”零零八說。

    “我不是說使團，而是說使團跨國運回來的魔頭‘妄’?！?/br>
    零零八眉毛一挑，看向他，笑道：“小柳同志消息很靈通嘛?！?/br>
    “不是我消息靈通，我們辦公室的秦副主任事經(jīng)過大風大浪的，當初南山辦公室覆滅的過程，他是全程都在場的。”柳江元的語氣里帶了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零零八的嘴巴抿起來，露出一個有點尷尬地笑容，道：“其實當時說要重組南山辦事處的時候，高層領導有想過要不要告訴你們，但最終還是覺得不要說比較好，畢竟當初的狀況那樣慘烈，影響士氣就不好了?！?/br>
    柳江元不再捉住不放，而是道：“所以說，妄的回歸，會不會是影響我們工作的關鍵？”

    零零八靠在椅背上沒有說話。

    蔣森看著他的神色，猶豫了一會兒問：“領導，我想問一下，妄現(xiàn)在已經(jīng)交到我們的手上了嗎？”

    零零八長嘆一口氣，半晌才搖了搖頭，說：“還沒有。”

    “所以……”蔣森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零零八看了他一眼，道：“我們的想法是，使團應該不會蠢到在我們的地盤搞事情，而且現(xiàn)在‘妄’還沒有進入國境，目前仍在鄰國半島的海上停留?！?/br>
    辦公室里的眾人相互看了看，最后柳江元說：“我們是做基層工作的，你也看到了，我們已經(jīng)在自己的最大能力范圍內(nèi)完成了任務，而且這三項任務都實在跟app的失靈脫不了關系，您看……”

    零零八這才笑了一下，說：“你們辦公室的年終獎我會向上面申請的，畢竟是第一年。你們的作為和推論我也會向上級反映，但是另外那兩條亡靈，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盡量在不考慮‘妄’的情況下追捕回來?！?/br>
    柳江元聽到這話，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們盡力吧?！?/br>
    三個人離開地府回到辦公室，龍二和冉冬冬都在，只有郝樂山又溜了。

    柳江元說：“我看這個郝樂山是真不想干了。”

    冉冬冬問：“下面怎么說？”

    “說年終獎會幫忙申請的，還讓我們盡力追捕剩下的兩條亡靈?！笔Y森往辦公椅上一坐，旁邊的龍二就微笑著靠過來。

    “那……那么多一點，那個囚禁張啟明的組織呢？！那個大魔頭‘妄’呢？”冉冬冬瞪大了自己的銅鈴眼，滿臉不可置信?！斑@就完了？”

    “地府應該有自己的考量，使團訪問，‘妄’還沒有真正回國，現(xiàn)在處于敏感期，還是不宜大動干戈。”柳江元喝了一口辦公桌上的冷茶，安撫完冉冬冬，還是沒忍住自己先嘆了口氣。

    老秦從辦公室出來就一言不發(fā)，到現(xiàn)在還是不說話。

    蔣森問：“秦老師？”

    秦松宇這才抬頭看向他，說：“不管是誰，只要是魔，就應該被誅殺?！?/br>
    其他三個人都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冉冬冬輕輕叫了一聲：“秦爺爺？”

    老秦說：“我不管地府管不管，如果這事真的牽扯到他們魔道那些人，我是不會冷眼旁觀的?！?/br>
    第四十二章

    秦松宇忽然慷慨激昂做了這么一番自白, 把辦公室里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愣了好半晌，還是冉冬冬反映過來，說：“秦爺爺，您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秦松宇說：“你是個好孩子?！?/br>
    幾個人神了八經(jīng)地在辦公室里說了一會兒?！畞G失的亡靈’這個副本也不知道算完成了沒，反正現(xiàn)在是不用管它了。

    柳江元說：“那我們現(xiàn)在還恢復組建小分隊之前的工作吧?！?/br>
    蔣森點點頭，一會兒他就有個活兒。

    龍二跟著蔣森走出辦公室，坐上小電驢之后才問：“為什么你們從地府回來以后大家好像都不高興？”

    “因為……”蔣森扶著方向盤, 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說：“因為大家……都有種無能為力的疲憊感。我們雖然都害怕真的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但是一旦發(fā)生人魔大戰(zhàn)，為了維護人界的和平, 不管是我還是冬冬，即便是我們這些最沒本事的人，也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br>
    “可是地府不讓你們做？”龍二看向他。

    “也不是?！笔Y森想了想，說：“就像我交給你一件任務, 在你馬上就快完成的時候，告訴你因為某些原因, 這個任務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赡忝髅髦?，一切都快水落石出了……就是那種感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