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秦婉兒見舒易煙連這都搞不定,眼里閃過一絲不快,見舒箐看過來,立刻帶著無比親切的笑容,一步一搖的娉婷走進。 她剛要柔柔開口,然而這時,一陣琴弦聲起。 琴音徐徐裊裊,聽著似能安撫人心,就算最暴躁的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會情不自禁的靜下來,沉浸在這溫暖的琴音中。 一時間,整艘大船上只剩下琴音婉轉。 大家不由自主沉浸在琴音中,抬起頭,看向彈起之人。 那船艙之上的高臺上,坐著兩人,一個是宮無殤,一個白衣飄飄的公子,他們身后是十來個小廝,而彈琴的正是白衣公子。 他面容儒雅俊秀,那和潤的雙眼無比柔和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琴,似乎眼里只有自己面前的琴。 微風吹拂之下黑絲輕揚,猶如謫仙般飄飄欲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就是他。 “啊!竟然是琴畫公子!天哪,琴畫公子怎么會在這,他不是去了西域嗎?” 舒箐旁邊一個才十三四歲的淺黃衣裙少女,完全無法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顧不上禮儀般大喊出聲。 “嗤,你連這都不知道,琴畫公子昨日回來,這次游湖就是為了琴畫公子舉辦的,不然你以為為什么會有如此多名門望族前來,連太子殿下都親自出席。” 琴畫公子…… 舒箐回想上一世的事,一時有些恍惚。 上一世,宮無殤是全京城公認的最想嫁的男子之一,畢竟不是他的身世地位和他的容貌,嫁給他意味著今后定能母儀天下,成為最受人羨慕的皇后。 而除了宮無殤之外,全京城女子第二個最想嫁的就是這個秦公子,他來歷成謎,風度翩翩,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擁有一身精湛的琴藝和畫藝,每一曲每一畫都備受京城人士追捧,多少人重金只求聽上琴畫公子一曲音律,求得一幅畫作。 他氣質(zhì)俊雅不凡,和宮無殤私交甚好,在兩年前先帝遺旨公開宣布宮無殤和舒箐的婚約后,除了那些死咬著宮無殤不放的大家閨秀,其它更多不想成為側妃或者小妾的閨中女子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琴畫公子身上。 因此,琴畫公子在閨閣女子當中的地位和宮無殤一樣,是唯二京城最受閨閣女子歡迎的男子。 舒箐再次看到他,不由想起上一世她去丞相府求助卻被拒之門外時,是琴畫公子將她帶回了太子府,還親自為她打著傘。 這是她在絕望之時唯一的一絲溫暖,看到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連眼中的冷意也稍稍融化一些。 舒箐不知道,此刻坐在琴畫公子旁邊的宮無殤眼神暗沉的看著她。 他發(fā)現(xiàn),這是第一次在他在場的情況下,舒箐沒有第一眼注意到他,而是看著另一個男子,那雙明亮絕美的眼中竟然還帶著一絲緬懷之意,就連神情也變得柔和下來。 宮無殤微微垂眸,端起茶淺酌一口。 舒箐并沒注意宮無殤此刻在做什么,她疑惑的是雖然上一世游湖也是為了沁畫公子舉辦,但琴畫公子并沒有來游湖,為何今日他會出現(xiàn)呢。 在舒箐還未回過神來之時,琴聲已經(jīng)不知何時結束。 琴畫公子舉止優(yōu)雅的站起,似乎有話要說,不管是大家閨秀就還是富家公子,都異常和諧的抿著嘴,連呼吸都不愿大聲,就怕打擾了他。 琴畫公子那溫暖如玉的聲音緩緩響起: “今日非常感謝楊公子為在下舉辦的游湖,有幸與大家一同游湖實乃在下的榮幸,今日除了為大家獻上一曲之外,還想和同眾位一品驚古遺世畫作。” 遺世畫作?!! 眾人明顯激動的不行,尤其是那些閨閣女子陶醉的聽著琴畫公子那似能溫暖人心的聲音,就已經(jīng)十分滿足,現(xiàn)在竟然還能一睹琴畫公子手中的畫作,實在太幸運了。 誰不知道只要是琴畫公子拿出來的畫作,無不是亙古穿今的名作,若能有幸一睹,那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榮幸。 就說剛剛琴畫公子所彈的那把琴,叫絕音琴,是兩百年前一名叫琴圣的大音律者傳下來的,聽說早已遺失,直到三年前突然琴畫公子出現(xiàn)的時候,才知道這把琴竟在他手上。 現(xiàn)在琴畫公子說要拿出一幅遺世名畫來讓大家品鑒,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幅,卻絕對能確定的事那幅畫必定是能讓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的名畫。 不知多少人都希望自己的畫能得到沁畫公子的認可。 在眾人的期盼之下,幾個小廝非常慎重而小心的一幅畫作徐徐展開。 隨著畫作逐漸展開,大家熱切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震驚,呼吸也越來越沉重,只因那竟然是遺失已久的孤帆難歸圖??! 那幅畫上面是群山之中劈開的蜿蜒江河,在江河之中有一帆獨自行駛的孤舟,不天上是厚厚疊疊的烏云,遮住了天地,沒有飛鳥沒有蟲魚,就連撐桿都沒有,只有一個垂暮的皚皚老者坐在船頭不知能去何方,看著就讓人覺得壓抑。 只要是稍稍懂得一些名畫的,就會知道這幅圖,不是因為它多傳神,而是因為這一幅圖并沒有畫完,據(jù)說是一百年前在畫作上最有天賦的畫作丹絕大師是死前最后一幅畫,他臨終前的遺言是這幅畫是不可能完全之畫。 曾經(jīng)無數(shù)人去想?yún)⑼高@幅畫,想要完全這幅畫,但無一不是失敗,不少人都因為被畫中壓抑的氣息感染,竟想不開而了解生命,直到這幅畫后來消失。 這幅畫是丹絕大師融合了畢生的畫技所作的最后一幅畫,可想而知其珍貴程度,當年這幅畫莫名遺失之后,無數(shù)人重金懸賞,卻始終沒有動靜,沒想到也在琴畫公子手中。 “天哪!我竟然有幸看到孤帆難歸圖,祖父若是知道,定會暴躁嫉妒的跳腳,想想都開心,下次他再禁我足,我就不告訴他這幅畫里都有什么?!?/br> 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紈绔少年激動的開口。 “今日替大哥前來游湖真是本公子這二十年來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情!!” 說話的幾人明顯是看不懂畫的紈绔子弟,只知道這話的價值,而無法體會這畫的內(nèi)涵,而大多數(shù)看著這幅圖之人,心中都不由感覺一陣陣的難受,好似天下之大,竟無一人容身之處一般,令人無比的迷茫而絕望。 “這幅圖,丹絕大師其實是在表達面對生命即將逝去時的無力,任何人在面對死亡之時都無力反抗?!?/br> 一個對畫作比較鐘愛的青年男子帶著沉悶的語氣開口。 有些閨閣女子已經(jīng)深深的被這畫作吸引,完全入了神迷了心智,感覺自己就身在畫中一般,面對天地之大,而她卻即將逝去,那種孤獨痛苦無能為力,太過難受,竟是低低啜泣出聲。 幾乎所有人都被那幅孤帆難歸圖所感染,唯獨舒箐很快就收回心神,她經(jīng)歷過上一世那種無助,這畫中的孤獨已經(jīng)無法左右她。 舒箐此刻黛眉輕蹙,一雙眼睛牢牢的盯著孤帆難歸圖,感覺到一絲異樣的地方,卻說不出哪里不一樣,這感覺就和看到楚江靈的那幅畫一樣,讓她心有所感卻無法明確看出哪里不同。 “大家都已經(jīng)看到這幅圖,那么現(xiàn)在,在下今日拿出這幅畫,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人能將這幅畫作完全,若誰能將這幅畫作完成,在下就將這幅畫贈與那人。” 溫潤的聲音再次安撫人心,將大家從那絕望孤獨的情緒中拉回神,并再次被琴畫公子的話所震的無法言語。 琴畫公子竟要將這幅畫送出去? 第六十章 :被丟盡臉面般 怎么可能! 這幅畫根本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它代表的是地位和名望,可剛剛他們聽到什么?只有誰能完成這幅畫作。就能得到這副驚世遺作! 待眾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才緩過神來,琴畫公子的重點不在將畫送出去,而在于誰能將這幅不可能完成之作完成! 這根本無人能完成。要知道丹覺大師自己都不能完成,又豈是他們這些泛泛之輩能揣摩清楚的。 他們都是根據(jù)自己的體悟和那些畫作大師日夜揣摩。才堪堪將丹覺大師這幅畫中的八成意思弄懂,剩下兩成就是那未完成的地方。 其實在他們看來。這幅畫已經(jīng)是非常完整,根本不知道哪里還需要再添上一筆??傆X得不管在哪里多添一筆都是多余的,但是丹絕大師臨終前說過這種話,連他自己都無法完成,無從下手,只能遺憾離世。 否則幾乎沒人知道這一幅完整的圖是沒有完成的作品。 連丹絕自己都束手無策的畫作,他們又怎能看透。 一時間大家都無比沮喪,還有人小聲嘀咕。覺得琴畫公子根本就是在逗他們玩,明知道不可能有人能完成這幅畫,卻還要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也有人懷著僥幸的心理。開口問道: “不知琴畫公子打算如何判定完成這幅畫的標準。若是有人隨意涂上兩筆,那也算是完成這幅畫作嗎?” 這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包括舒箐也靜靜的等著秦公子的回答。 “自然不會如此簡單,所謂完成這幅畫作,首先要將這幅畫臨摹出來,再將自己理解的方式將自己手中的畫作補齊,其判定的標準,由大家一同決定,得到最多人認可的即為獲勝,現(xiàn)在有誰想要一試的話,即可站出來,等會一同由小廝帶領前去地方作畫,待結果出來即可出來?!?/br> 眾人不由嘩然,原來如此,就說這話怎么可能會簡單送出去,單單要將這幅孤帆難歸圖臨摹出來就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更何況還要將畫完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那些懷著僥幸心理的人也偃旗息鼓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站出來,畢竟對他們來說單單是臨摹就要有不俗的畫藝功底。 就在大家都在猜測哪家公子或者千金會站出來一試之時,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年一臉自信的走了出來。 他長得一臉正直,眼神卻無法掩飾藐視眾人的狂傲之情。 舒箐看到他,眼中一片冷意,只因這個人…… “哥哥!”和舒箐相反的是舒易煙一眼看到這個男子時,不由欣喜地叫出聲來。 沒錯,這個人就是舒易煙的嫡親哥哥——舒幕塵,比舒箐小一歲。 他和府中幾個庶弟目前都在全京城最有名的書院——騰飛書院。 騰飛書院是全京城最嚴厲也是最有名的書院,它規(guī)定每個學子都必須在騰飛書院學習,除非休沐之日,其他時間不得歸家。 沒想到今日竟然能見到他,說起來這還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見到舒幕塵,舒箐往男子所在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其余幾個眼熟的庶弟也在其中。 不僅如此,還有其他平時都難以見到的一些大臣的嫡子庶子們也在其中,看來今日應是騰飛書院的休沐之日,否則這些人應該不敢貿(mào)然出來,要知道,若學子們擅自離開騰飛書院,結果就是永不錄用。 舒箐覺得好笑的是,她這些嫡弟庶弟們一向是他父親最看重也是最得意的,經(jīng)常不吝的在外夸贊他們是最有孝道的,不過這些最有孝道的兒子卻在休沐之日沒有第一時間回家,反而是出現(xiàn)在游湖之列,不知她那位父親得知后,會是什么表情。 舒幕塵看到舒易煙,對她寵溺地笑了笑,卻對旁邊的舒箐這個jiejie視若無睹,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舒箐回想到上一世,舒幕塵為了舒易煙而請了下三濫的市井之徒差點毀了她清白之事,又污蔑她不守婦道不貞不潔,舒箐對他只有深深的恨意。 “原來是丞相府的舒大公子,難怪敢上去?!?/br> “是啊,他可是我們?nèi)┏浅饲佼嫻油?,最有名的畫作天才,除了他和琴畫公子,我還真想不到有誰能完成這幅畫作?!?/br> “舒大公子是京城第一畫仙,煙兒meimei能有這樣的哥哥,真是太幸福了?!?/br> 舒易煙聽著大家夸贊她大哥的話,不禁挺了挺自己的沒有二兩rou的小胸,臉上與有榮焉。 不過隨即想到今日好似并不是騰飛學院的休沐之日,她連忙看了看周圍,其中十來個富家子弟也是騰飛書院的學子,應該不會有大礙。 舒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么第一畫仙,別以為她不知道讓舒幕塵名聲大振的畫作,其實根本就是她的畫,那些畫還是舒易煙從她手里拿去的。 上一世,她眼里只有宮無殤,對那些什么三大才女第一畫仙什么的名聲根本就不在意,她心里只想著學的更多,直到能配得上宮無殤,誰知到了后來有一次偶然見到宮無殤從外買回來一幅畫,那分明就是她所作之畫,但宮無殤說是舒幕塵所作的全京城最有名之畫。 當時她信誓旦旦的向宮無殤保證那畫是她所作,但沒有一個人相信她,還說她不要臉,讓她有本事就當場畫一幅,可她那時早已提不了筆,因為那時她的手早已因為繡那幅百花朝鳳圖而毀了,而這也是為什么舒幕塵和秦婉兒敢將她的畫作和繡藝都占為己有的原因。 舒幕塵的確有幾分畫作上的天賦,但絕對沒有到能完成這幅孤帆難歸圖的地步,雖然舒箐也想得到這幅孤帆難歸圖,看看那絲不同尋常之處到底來自何處,不過因為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的畫藝,沒打算上去完成這幅圖,但既然舒幕塵上去,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舒箐想著,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眾人還在議論紛紛,下一個會是誰上去,有一人瞥了一下,看到舒箐,驚得大喊道: “看!又有人上去了!” 眾人下意識的看過去,卻見是舒箐竟然從中走了出來,無不目瞪口呆的看向她。 那些閨閣女子簡直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向了舒箐。 “哈哈哈,就她那目不識丁的才學,竟然還敢上去?她是想得到太子殿下的注意力想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