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顧樂杉笑得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搖著路小埋的手:“太好了,jiejie是最好的jiejie。” 平常藍(lán)素蘭管得很嚴(yán),根本不會允許兒子吃這些高能量食物,然而小朋友卻是那種你越不讓他吃什么他就越饞什么的奇妙生物,所以這會顧樂杉已經(jīng)扒拉著胖乎乎一戳一個小rou窩的手指在算自己要點(diǎn)哪幾樣食物。 路小埋莞爾一笑,刮了下他挺翹的小鼻子:“不帶你吃肯德基就不是好jiejie了?” 顧樂杉連忙擠出一個討好的笑臉,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不是這樣的,我最喜歡jiejie了。一直喜歡,喜歡,喜歡……”到最后抱著路小埋撒嬌個不停。 路小埋心底像云朵一樣柔軟,摸了摸他毛絨絨的頭發(fā)。 解決完午飯,路小埋又給顧樂杉買了一個甜筒,顧樂杉這才滿意地去兒童區(qū)玩耍。路小埋坐在附近的區(qū)域,一邊按手機(jī)一邊留心他的情況。 周末的商場本來就川流不息,兒童區(qū)里更是一大堆熊孩子,鬧得人腦殼都疼了。路小埋暗忖,這些小小的身軀里哪來那么多精力,恨不得上天入地地鬧騰,她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躺一下。 一邊腹誹一邊收起手機(jī),兩眼無神地左右瞟了幾眼。 就這么一錯眼的功夫,耳邊就傳來哇哇一陣大哭聲。 路小埋連忙站起身走過去,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著背帶小牛仔褲坐在地上哭得震耳欲聾。顧樂杉手上舉著半個甜筒,愣愣地站在那里,小臉上都是不知所措,看到路小埋走過來,小.嘴一癟,眼眶里頓時蓄滿了大淚包,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路小埋連忙過去,低聲問道:“樂樂別哭,先告訴jiejie出什么事了?” 顧樂杉個性溫和,不是那種喜歡鬧騰的熊孩子,平常也不惹事,所以路小埋才會愿意偶爾帶他出來玩。 也許是因?yàn)槁沸÷衿届o的態(tài)度,顧樂杉似乎也沒那么難過了,連忙吸吸鼻子,忍住眼淚,小聲地指著地上嚎哭不止的小男孩說:“他要搶我的甜筒,我不給他,他就坐在地上哭了?!?/br> 路小埋連忙把另一個孩子扶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顧樂杉手上的另一半甜筒原來都沾在小男孩的衣襟上。看來兩人方才估計(jì)應(yīng)該是推搡了一番。不過孩子們的事情可大可小,不好追究對錯。 路小埋現(xiàn)在一個頭兩個大,只想趕緊安撫他或許找到他的家長。 無奈小男孩越看到有人來哄他,哭得越大聲,長長的睫毛掛著一串串淚珠,小臉蛋都哭紅了。路小埋沒轍了,只好左右看有沒有家長在,又大聲問附近的人。 這位小朋友的家長卻站在人群外,表情怔松,雙腳像被固定在地板上不得動彈。徐璠望著路小埋的方向,雙手緩緩摸出手機(jī),聲音暗?。骸捌吒缒阍谵k公室嗎?你能來一樓照顧一下小克嗎?” 這座寫字樓,一樓到五樓都是商場,盛瑄的辦公室在25層。接到表弟的電話,盛瑄心底有些疑惑,小克是大哥的兒子,今天大哥大嫂不在家就把孩子扔給他,他嫌棄這熊孩子就讓好脾氣的表弟去帶這個小侄子,兩人剛下樓沒多久,怎么突然又要他下去。 不過他也沒多問,掛了電話張嘴就想吩咐秘書下去帶人上來,心底突然又是一動,剛剛表弟的語氣很不對勁,他還是親自下樓一趟。 等下了樓。他很快就知道表弟不對勁的原因了。 路小埋也是一臉懵逼,不知道該叫眼前的人小老板,七哥還是盛瑄。最終嘴唇動了兩下,說道:“對不起,你是這個孩子的家長嗎?不好意思,剛剛我弟弟的甜筒不小心弄到他衣服上了,我已經(jīng)幫他擦干凈了。你看,要不我給你干洗費(fèi)……” 盛瑄到來后,熊孩子終于不哭了,睜著一雙紅紅的大眼睛得意洋洋地瞪了顧樂杉一眼,似乎在說我的靠山來了,這下你們都完蛋了。 盛瑄卻只是懶洋洋地瞥了小侄子一眼,雙眼正視路小埋的臉,緩緩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久不見,路同學(xué)?!?/br> 伸手不打笑臉人,路小埋盡量拿出最友善的態(tài)度,又讓顧樂杉給盛克道歉。 顧樂杉有點(diǎn)委屈,小聲地趴著路小埋的耳朵說:“是他先搶我的東西,應(yīng)該是他給我道歉。” 路小埋耐心地解釋:“他搶你東西是不對,不過你把他推倒了還把雪糕掉到他身上,是不是也有錯呢?”聽路小埋這么一說,顧樂杉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故意沒說是他把人推倒了,企圖蒙混過關(guān),沒想到被jiejie猜出來了。 路小埋貼著他的耳朵又低語了幾句,不知說了什么,顧樂杉就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扭扭捏捏地走到盛克面前,紅著臉低頭道歉:“對不起我年紀(jì)比你大,不應(yīng)該推你?!?/br> 盛克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要爭三分,何況他是盛家最小一輩里現(xiàn)在唯一的金疙瘩,雖然父母管教嚴(yán)厲,但耐不住一群疼愛孩子的長輩,此刻見顧樂杉態(tài)度干脆地道歉,他反倒不樂意了。 兩眼鄙視地看著顧樂杉,明明年紀(jì)和個子都比顧樂杉小,反倒一股虎崽子的小模樣,仰著頭奶聲奶氣偏要裝出強(qiáng)大的氣勢:“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干嘛!” 盛瑄只想扶額,這孩子跟著老太太偶像劇看多了吧,隨即不客氣地把他扯到身后,又十分親切熱情地對路小埋說:“相見不如偶遇,我的辦公室就在樓上,不如你們姐弟一起到樓上喝杯茶,這里說話不方便。” 路小埋一看周圍都是圍觀的人群,吃瓜群眾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她就十分順?biāo)浦鄣攸c(diǎn)頭。 盛克也不鬧了,心底暗暗想,還是七叔厲害,先把人弄到自己的地盤,到時候他想怎么報(bào)仇都行。哼,他已經(jīng)想好了對付眼前這個小胖子的絕招了。 盛瑄哪里知道小侄子一肚子的三十六計(jì),他領(lǐng)著人上樓,路上給表弟發(fā)了條信息:人我?guī)ё吡?,你先回去吧?/br> 當(dāng)年的事情他可是全程深度參與,這會四年期限還沒到,兩人要是見面了,小姑那里肯定要出事的。 無論如何,這個惡人只能先由他來當(dāng)了。 徐璠沒有回短信,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望著眼前曼妙的身影漸漸走遠(yuǎn)進(jìn)了電梯再也看不見人影。心里又酸又澀,嗓子眼也像堵了一團(tuán)棉花,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明明就是一墻之隔,但是四年來b大的徐璠一步都不敢踏進(jìn)隔壁的a大,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去見她。 直到人影消失,周圍的人繼續(xù)喧鬧起來,有一個孩子跑過來撞了他一下,他才如夢初醒。 心里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在不停地左突右撞,一個聲音說想她想她想見她,另一個聲音卻不停地說不可以不可以,你現(xiàn)在只會害了她……他用勁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自己不要走過去,直到渾身大汗淋漓。 等等,再等等,小鹿,小鹿,我的小鹿…… 可是心里為什么這么疼。他總算知道心疼得一抽一抽是什么感覺了。 “咦這位大哥哥怎么哭了!這么大了還哭,真是羞羞臉……”耳邊有孩童圍著徐璠肆意取笑。 徐璠卻什么都聽不見,眼前一片迷霧,朦朧中只剩下路小埋朝盛瑄揚(yáng)起的那個甜美的笑容。她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越發(fā)顯得那雙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片波光瀲滟。眼下似乎有些陰影,能看出一絲疲倦來。 思念排山倒海地涌來,徐璠幾乎站不住腳,好半天才抹了把臉,面無表情轉(zhuǎn)身走出了寫字樓。 等等,再等等,現(xiàn)在還不可以去見她。 路小埋只覺得有道莫名灼熱的視線猶如實(shí)質(zhì)般地籠罩著自己,幾乎讓她無所遁形,一直到進(jìn)了電梯才消失。她心底暗自納罕,卻左右都沒有發(fā)現(xiàn)熟人,隨即就把這事拋在腦后了。 第77章 等路小埋把顧樂杉送回家之后,一進(jìn)門就把自己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瞬間葛優(yōu)癱,連腳趾頭都不想動彈了。盛克那小子可真難纏。 魚缸里的小青又跑了出來,正在客廳的地毯上緩慢地爬行,似乎發(fā)現(xiàn)路小埋的動靜,它瞬間就臥倒在地,四肢都縮進(jìn)堅(jiān).硬的烏龜殼里,一動不動,如果不注意看,還會以為地上躺著的是塊長了青綠色苔蘚的石頭。 路小埋伸腳踢了它一下,烏龜殼被踢翻了,四腳朝天,懵逼地掙扎著。路小埋卻盯著小青咯咯笑起來。 小青: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原來你是這樣的飼主。小白jiejie快來救我?。?! 路小埋緩了一口氣,好半天才起身把烏龜殼翻過來,把小青送回魚缸里。 小青一入水就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倏地藏到一串海草后面。 路小埋笑瞇瞇地拍掉手上的水汽。 路小埋一個人在家,不想做飯,就隨手做了個蔬菜沙拉,一個人解決了晚餐。 因?yàn)閳?bào)社的工作,她現(xiàn)在很習(xí)慣性地找到新聞臺看起來,等看完新聞又看了七點(diǎn)半的天氣預(yù)報(bào)后,路小埋揉了揉肩頸準(zhǔn)備刷牙睡覺。 家里的座機(jī)卻響起來。 “喂,爸……我在家里……什么!雯姐喝醉了……好,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又裹了一件厚外套,路小埋就匆匆出門了。 來到路家私房菜館后廚的休息室時,路小埋剛好看見刁沁雯半癱軟地被路爸爸?jǐn)v扶著,刁沁雯只是拉著路爸爸哭個不停。 哭泣的樣子沒有絲毫美感,眼淚鼻涕一起下來,面目姣好的臉龐上精美的妝容也早已花花綠綠。 路爸爸用力把她攙扶到椅子上,剛松手她就像爛泥一樣滑到地板上。 龍星淳把外頭竊竊私語的員工都趕走。 路小埋掀開門簾,只聽刁沁雯聲音嘶啞地抽噎著:“路飛,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很瞧不起我!你不用回答,我知道,肯定是這樣的。是我一直纏著你不放,兩年了,一點(diǎn)自尊都沒有,把自己低到塵埃里去了。我從來沒想到我刁沁雯竟然也有這么狼狽不堪的一天……” 說著似哭似笑,喉嚨里發(fā)出怪異的聲音。 路飛眼神晦暗,示意路小埋過來扶著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是我對不起你?!?/br> 回應(yīng)他的是刁沁雯更加激烈的態(tài)度,聲音似乎是從喉嚨里拼命擠出來一樣,刮得人耳膜生疼:“你別說了,別說話了行嗎!你老是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以為我會感激你嗎?混蛋,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不能放手!混蛋……騙子……”一說話一股nongnong的酒氣就直往外沖。 路小埋接手了刁沁雯癱倒的身體,路爸爸就退讓到一旁,一臉沉默不言不語。 路小埋看得心里難受,就輕聲道:“爸,你先去忙吧,這里我來看著?!?/br> 路爸爸點(diǎn)點(diǎn)頭:“你看看她的手機(jī),打電話讓她家里人來接吧?!?/br> “恩。” 刁沁雯不知道在想什么,捂著臉,坐下地上嗚嗚地哭。路爸爸和龍星淳離開了,她也都沒有抬頭,似乎一無所知。 路小埋見她這樣,也就放手任她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希望她能平靜下來。 過了不久,刁沁雯的弟弟就開著輛改裝得十分怪異的路虎氣勢洶洶地來接人了。 路小埋態(tài)度平靜地幫他把人送到車后座,他瞅了路小埋兩眼,兩顆眼珠子在黑暗中發(fā)著綠光,惡狠狠道:“讓那老家伙滾遠(yuǎn)點(diǎn),再來惹我姐,小心我剁了他!” 路小埋冷硬的表情被昏暗的路燈遮住了一大半,攥著拳頭,很想給他兩個耳刮子。等汽車尾氣遠(yuǎn)去了,她才松開拳頭。 既然路爸爸沒辦法接受刁沁雯,路小埋也不希望她繼續(xù)糾.纏下去,打開手機(jī)通訊錄發(fā)了條信息,就把刁沁雯的號碼拉進(jìn)了黑名單。 沒幾天,就有小混混時不時上門找茬,還有眼生的顧客在店里找著由頭挑刺,不是說菜品的問題就是各種說服務(wù)差上菜慢服務(wù)員態(tài)度惡劣等等,很是影響了飯店的正常營業(yè)。 該打發(fā)打發(fā)該報(bào)警報(bào)警,等這些人被路爸爸和店里的員工教訓(xùn)打發(fā)走之后,路家私房菜館卻又迎來了幾批工商衛(wèi)生消防各方面的檢查人員,然后不出意外地被勒令停業(yè)整頓了。 路爸爸心情不太好,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其他人,又得壓抑滿肚子煩惱和林阿姨四處疏通關(guān)系。 可惜人家連禮都不收,錢塞不出去,到最后連門都進(jìn)不去了。 這時候還有什么不明白了。 這些事情,路小埋都一無所知。等事后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 很巧,是張煥東主動幫的忙。 原本龍星淳是沒抱啥希望的。路家私房菜館在京城開了新店后,張煥東偶然和朋友來過一次,后來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回,十次里龍星淳也能碰上三四回。時間久了,面對熱情的張煥東,龍星淳也不好再板著臉了,雖然仍有些客氣疏離,不過到底把他當(dāng)成了熟人。 兩年前龍奶奶就過世了,路爸爸幫著龍星淳處理了后事,龍星淳就徹底跟著路爸爸了。工作日在飯館的員工宿舍住,周末就回路家。路家的房子小,只有兩個臥室,路爸爸就在自己的房間里給他多支了一張鐵架床。龍星淳天天喊著師父師妹,徹底成了路家的一份子。 這次路家私房菜館出事,龍星淳看著師父急得嘴里都起了一串泡,他對刁沁雯自然十分不滿,打她電話卻打不通。最后只能翻著手機(jī)尋找每一個有可能幫上忙的朋友,群發(fā)信息的時候,他幾乎是沒帶任何希望的。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手機(jī)里存了張煥東的號碼。 信息一發(fā)出去,接到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候回復(fù),之后就靜悄悄了。 電話是在半夜響起來的。 龍星淳睡眼惺忪腦子不太清晰地接通電話,對方在嘟囔什么他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只記得自己也說了幾句,然后對方說這事他會幫忙解決,說完很干脆地掛了電話。 龍星淳這下徹底清醒了。一看手機(jī),剛剛的來電是張煥東。是他說要主動幫忙?這人情能欠嗎?突然有種不真實(shí)感,掐了大.腿一把,抖抖索索發(fā)了條信息過去: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 手機(jī)叮一聲響。張煥東:什么蒸的煮的,你睡吧,明天一早起來,這事我保管給你解決了,哥們一個電話的事。 龍星淳暗忖,要是能把事情解決了,讓他叫張煥東大爺都成。 于是勒令停業(yè)整改的通知猝不及防地發(fā)下來,又靜悄悄地撤銷了。路家私房菜館關(guān)門了一周,重新開業(yè)。老顧客們疑惑問了幾句,路爸爸就笑說老家出了點(diǎn)事,回去了一趟?;謴?fù)營業(yè)的首月加大優(yōu)惠力度,全場八折,一直到次月才恢復(fù)正常定價(jià)。 一場風(fēng)波似乎就這么過去了。但是當(dāng)中的人心情卻各異了。 龍星淳不再敷衍著張煥東,拿出幾分從前對待黃毛的心態(tài),和張煥東迅速哥倆好,連路小埋見了他倆勾肩搭背的親熱模樣都大跌眼鏡。 還真有人上趕子交朋友啊。龍星淳自認(rèn)為一窮二白,對方在他身上也圖不了什么,不就是要當(dāng)朋友嗎?好,這哥們,他認(r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