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經(jīng)過柏辰觀察,這位駱大人最是討厭故弄玄虛打太極之輩,所以想什么說什么便是,無需繞圈子,這樣反倒會給他留下不錯的觀感。 康王道:“方才我問了與羅三一個小隊的士兵,他說他們小隊的戰(zhàn)友親如兄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暴力事件?!?/br> “王爺,這倒不能全信?!瘪橁@夜道,“人是會撒謊的?!?/br> 康王:“看來只能等羅三醒來再進行詢問了?!?/br> “從羅三傷重程度判斷,打他的人必定下了死手,或者是被群毆造成,但如若是下那么重的手,不可能不在身上留下明顯痕跡。”駱闌夜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正在此時,邱大夫掀開“治療室”的簾子出來了。 邱大夫看上去與駱闌夜年紀差不多大,面白有須,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 “屬下給王爺問好?!彼曇襞c斯文的外表不符,有些低沉。 “羅三怎么樣了?”康王問。 邱大夫道:“啟稟王爺,這名士兵臟器受損,內(nèi)傷嚴重,我已經(jīng)進行了緊急處理保住了他的性命,他還在昏迷中,隨后需要至少一個月的臥床靜養(yǎng)?!?/br> “什么時候會醒?”康王問。 “還說不好,估計最早也要明日了。” “羅三身上有沒有被毆打后的傷口或者是痕跡?”康王又問。 “身上無明顯傷口,也無明顯痕跡?!?/br> 換言之,那就是看不出什么。 “這不符合常理?!瘪橁@夜覺得不可思議,“受那么重的傷怎么會一絲痕跡都沒有?” 邱大夫也露出無奈的神色,“這個我也弄不明白,想了想還好我只負責(zé)救人,無需找出為何受傷的原因,不然我怕是要引咎辭職了?!?/br> “王爺,我得去開方子讓徒弟熬藥了,羅三的命就靠這藥了?!鼻翊蠓虻?,“您有事叫我就行?!?/br> 康王點頭,“去忙吧。” 邱大夫走開后,現(xiàn)場有些安靜。 “邱大夫說的話你們也都聽見了?!笨低醯?,“在座各位可有什么新的看法?” 本以為是小事過來看看就走,沒想到卻遇見如此奇怪的狀況,康王現(xiàn)在來了脾氣,這事不弄清楚還真就不行了。 駱闌夜眉頭緊皺,“下官暫還未想出此中關(guān)聯(lián)?!?/br> 對于蕭川來說,這種小卒無論死傷都與他無關(guān),他壓根無心去研究他為什么受傷,更不理解父親為何如此興致勃勃,他決定敷衍過去。 “孩兒也想不出?!?/br> 康王有些失望,目光掃向蕭凜與柏辰。 想到上次柏辰在皇宮中幫著駱闌夜分析案情的場景,心中一動,指不定這個孩子有思路。 “辰兒,你有沒有頭緒?” “我認為這是一樁欺凌案件?!卑爻秸f出了讓大家都萬分驚訝的話,“羅三的內(nèi)傷不是一次形成的,而是長年累月被毆打所致?!?/br> “這就更對不上了?!瘪橁@夜當(dāng)即質(zhì)疑,“如果是常年累月的虐打,羅三的身上一定是各種痕跡密布,有的深有的淺,而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看不出?!?/br> “駱大人,尋常毆打自然會留下線索,但如果兇手采取了特殊的法子,就有可能讓被害者承受了痛苦,體表又不會留下任何痕跡?!?/br> “這世上竟還會有這樣殘忍陰毒的法子?”康王驚訝。 “只有這個推論可以說明羅三的情況。” 柏辰心道那是古人沒想那么深而已,在他們那個時代,許多討高利貸的黑社會會用這一招對付欠債的人,讓他們受盡皮rou之苦卻又看不出傷口。 “姑且假設(shè)你的這個推論是正確的?!瘪橁@夜饒有興致開口,“那么兇手是采用了何種方法才會不留下一絲痕跡呢?” “方才我突然想到,以前曾在話本中看過,有一種失傳的酷刑便是用一層稍有厚度又不太硬的東西擋在犯人的胸腹處,然后隔著那層物體猛烈擊打犯人的胸腹,犯人會痛苦萬分,卻不會留下痕跡?!卑爻较咕幤饋硪彩敲嫔桓?,“雖說這是故事,但卻未必沒有可能?!?/br> “隔著一層物體,真的會讓人受傷至此么?”駱闌夜是文官,才思敏捷,對于打架經(jīng)驗卻是比武將欠缺一些的。 蕭凜道:“會。哪怕隔著鎧甲,只要對方拳頭夠硬,力量夠大,依然會有痛苦之感?!?/br> 經(jīng)過柏辰提醒,他馬上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很多知識明明是知道的,卻完全無法將這些零散的東西聯(lián)系起來。 ——或者可以說是他們習(xí)慣于真刀真槍地打,會忽略掉這些陰損的招數(shù)。 這樣陰毒的人,讓人看不起。 康王問:“那何種物體會讓人受傷卻又不露痕跡?這種東西軍中又是否存在?” “這個玩意,士兵們的營房里有嗎?”柏辰的目光看向小幾邊隨意擺放著的,供人休息的蒲團。 一直沒說話的趙將軍給出了肯定答案,“這種蒲團每個帳中都有,方便將士們席地而坐?!?/br> “那就對了。”柏辰拿起一個蒲團,“我個人猜測,就是隔著這個打的?!?/br> ☆、第五十四章 “根據(jù)這個蒲團的厚度來看, 如果對方力氣夠大又長期毆打的話很有可能會造成羅三如此嚴重的內(nèi)傷?!笔拕C對柏辰的話表示贊同。 柏辰看向蕭凜, 對他微笑了一下。 蕭川看著那個一臉淡定卻成竹在胸的少年, 越發(f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這跟他之前認識的柏辰還是一個人嗎? 柏辰撞柱自殺未遂的事情他知道,心中也明了究其原因一半是因為他要娶柳如風(fēng),另一半是他自己要嫁給蕭凜, 他性子烈,肯定承受不住。 當(dāng)初寧死都不肯嫁給個殘疾,現(xiàn)在倒還一副琴瑟和鳴默契無間的表情來了。 最重要的是, 柏辰現(xiàn)在對他似乎不但沒有了愛意, 還隱隱有些排斥。 是撞壞了腦子還是他這個弟弟給他喝了迷魂湯? 他要再觀察觀察。 康王盯著那張普普通通有些磨損的蒲團,似乎是在琢磨這個推論的可能性。 駱闌夜走過去從柏辰手中接過蒲團, 竟然放到自己的胸前比劃起來。 “駱大人,你這是……”康王有些疑惑地開口。 駱闌夜看了看康王,又看了看蕭凜與蕭川, 最終把目光定格在柏辰的身上。 “柏公子, 你朝我肚子打上一拳?!?/br> 柏辰有些驚訝,駱闌夜這是要親自驗證他那個推論是否正確, 駱大人這嚴謹?shù)膽B(tài)度值得點贊,就是這樣做太危險了。 “可這不好吧?”柏辰面色遲疑, “萬一駱大人受傷我就罪過了?!?/br> “在場這么多人,你看上去最斯文最合適。柏公子不用介意,隨便打上一拳便可?!瘪橁@夜雙手拿起蒲團放到自己的胸前,“要是讓王爺和蕭公子出手, 那我才是必死無疑?!?/br> 柏辰:…… 敢情是看中他力氣最小殺傷力最低。也對,換成康王或者蕭凜,一拳揍下去駱大人怕也要去簾子后面急救。 “辰兒,你就配合駱大人驗證一下吧?!笨低醢l(fā)話,打趣道:“他是出了名的愛較真,不搞清楚渾身難受,你這小拳頭也不會傷了他?!?/br> “那……好吧?!卑爻焦笆?,“駱大人,那就得罪了?!?/br> 駱闌夜調(diào)整了一下蒲團的位置,“可以了。” 柏辰點點頭,握起拳頭。 怎么打也是有學(xué)問的。 打輕了沒有效果,重了又會傷到朝廷命官。 柏辰這幾個月每日鍛煉,體力已經(jīng)有了長足進步,力氣也變大,雖遠遠比不上蕭凜林飛云等人,卻也不再是以前那個風(fēng)一吹就倒的弱雞。 現(xiàn)在用出五分應(yīng)該差不多。 想著柏辰便快速出拳,打向蒲團。 “嘭”一聲悶響,駱闌夜皺眉后退了兩步。 “駱大人,你無事吧?”柏辰連忙上前詢問。 駱闌夜將蒲團放回地上,摸了摸胸口,露出了然的笑容:“果然很疼,柏公子的分析有理,這種方法的確有可cao作性?!?/br> “這就奇怪了,都說他們第一小隊的成員互幫互助親如手足,會是誰干出這等殘暴陰毒之事呢?”康王捋著胡子,一臉不解。 蕭凜道:“不能僅憑他們的一面之辭下判斷,究竟事實如何只有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才會清楚明了?!?/br> “蕭小公子說得對。”駱闌夜點頭贊同,“查案最要緊的是看證據(jù)?!?/br> 康王把玩著邱大夫放在桌上的小玉雕:“我們都忘了一個問題,如果羅三一直被欺侮毆打,他為何不向上級稟報?都被揍得要死了還一聲不吭,今天還撐著正常訓(xùn)練,這是什么道理?” 柏辰道:“羅三被打還扛著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么那個人他無法反抗,要么就是他心甘情愿的?!?/br> “誰會想受這諸多的皮rou之苦?”一直不發(fā)言的蕭川也開口,“多半是被脅迫了,那個人他反抗不了?!?/br> 誰會讓一個普通士兵如此畏懼不敢反抗? 必然是他的領(lǐng)導(dǎo)。 在軍營里,士兵對上級的命令是必須絕對服從的,如果羅三的頭兒要虐打他,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康王的臉色一下子變黑,他看向趙將軍,“我竟不知這支令我引以為傲的軍隊里竟然隱藏了一個陰損又狂暴的殺人犯?” “王爺息怒?!壁w將軍也是有苦難言,他怎么會知道突然出這幺蛾子,忙不迭道:“屬下馬上去徹查鷹團的管事副管事以及一隊的隊長。” “把他們都給我叫來。”康王冷哼一聲,“我要親自問問?!?/br> “是?!壁w將軍躬身,又道,“可能會耽擱一些時間,請王爺稍等。” 待到趙將軍出帳后,駱闌夜起身詢問道:“是否需要下官回避一下?” 在新朝,軍隊有自己獨立的一套司法系統(tǒng),邢部也好,大理寺也罷,都無權(quán)干涉。 這相當(dāng)于是康王的“家務(wù)事”,有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家務(wù)事被外人圍觀,駱闌夜自然要問問,以免犯了忌諱。 康王擺手,“就是詢問一下而已,駱大人無須回避。” “父親。”蕭凜開口,有提醒之意,“這三個人想必誰都不會承認自己曾反復(fù)毆打士兵,直接問什么都問不出。” 誰那么傻缺一問就承認?承認了就等著軍法處置吧。 “沒錯?!笨低趺嗣?,“換個不那么明顯的詢問方式才行?!?/br> ——晉。江。文。學(xué)。城。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