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辰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想到夢里的蕭凜冷著臉說“你是不是傻”那句話， 才是真有毒。

    又見對面蕭川那張和那人一模一樣的臉，柏辰簡直心塞。

    想過點平靜的日子， 怎么就那么難？

    ……

    三日后，康王上完朝回府，在王妃那里吃晚飯的時候告訴柏辰已經(jīng)在吏部為他報了名。

    “謝王爺?！卑爻叫闹写笙玻B忙道， “我一定盡全力，爭取考出好的成績?！?/br>
    康王點頭，“凜兒如此支持你，你也的確非常聰明，我自然贊成你去考試。”

    “對了，今日上朝之時，大理寺駱大人說那樁沸沸揚揚的媳婦逼死婆婆案已經(jīng)真相大白。”康王面帶笑容，看向柏辰，“還真讓辰兒你說準了，王氏與那周寡婦的確有jian情，案發(fā)前日的早晨，媳婦錢氏做好了早飯端去婆婆的屋里，在門口叫了兩聲，沒人應她，她又敲門，發(fā)現(xiàn)門沒鎖便走了進去。然后看見王氏與那周寡婦睡在一張床上，手臂從被中露出，沒穿衣服。”

    柏辰道：“果然如此?！?/br>
    康王繼續(xù)道：“正在這個時候王氏醒了，錢氏趕緊把飯菜放到了門口的桌上然后退了出去，她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跟婆婆相處，沒想到婆婆特意避開她，午飯晚飯也不吃。第二天一早，她照例去送早飯的時候，見婆婆在屋內(nèi)懸梁自盡了?！?/br>
    “王爺，我有一個疑問。”柏辰問道。

    “什么疑問？”

    “之前錢氏死也不肯開口，這個案子的情況只能算我們的推論，并沒有鐵證，錢氏是如何又開口說出真相的呢？”

    康王摸了摸胡子，笑道：“這位駱大人在破案與審訊上頗有經(jīng)驗，只要有思路，問出口供對于他不是難事?！?/br>
    也對，沒幾把刷子怎么能干到這個位子，雖只與駱闌夜打過一次照面，但仍可看出他嚴謹、重證據(jù)、辦案經(jīng)驗豐富。

    “駱大人真是年輕有為，令人敬佩。”柏辰由衷感嘆道。

    “是啊?！笨低醯?，“駱大人出身寒門卻刻苦上進，最終金榜題目鯉魚躍了龍門。也因為他一心撲在公務上，已過而立之年竟還未成家，皇上好幾次想要為他指婚都被他婉言謝絕?！?/br>
    這大概就是古代的不婚族吧。

    其實柏辰挺能理解他的，如果沒有遇見靈魂相契合的伴侶，倒不如一個人逍遙自在。

    “辰兒你如此關(guān)注駱大人……”康王突然眼神灼灼地開口。

    柏辰一愣，有點懵。

    連蕭凜也看向康王，不懂他爹什么意思。

    “是不是想通過內(nèi)部招考之后，去大理寺任職？”

    ……說話別大喘氣啊王爺，很容易讓人想歪的。

    “如果有這個機會自然求之不得?！卑爻胶芴谷?，“跟著駱大人一定能學到不少東西。但如果沒有這個機會，也不會覺得有多少遺憾?！?/br>
    康王點頭，“你能有這個覺悟，不錯?！?/br>
    “說了這么久的公事，快吃飯吧。”王妃見幾人討論得都放下了筷子，便溫柔提醒。

    “好，你也多吃點，看你這么瘦?！笨低跻慌c王妃說話連調(diào)子都柔和了百分之八十，他給王妃盛了碗雞湯，隨意問，“川兒的婚禮籌備得如何了？還有五日柳家公子便要入門了吧？我最近忙也沒顧得上cao持這些事情?！?/br>
    王妃道：“川兒今兒上午來請安的時候說準備得差不多了，這孩子不讓我們cao勞，都是自己去辦的?！?/br>
    “他也二十多歲了，也該承擔起責任了。”康王又道，“有新人進門，以后王府便更熱鬧，是好事?！?/br>
    “這次終于在祖母的宮中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柳公子了?！币恢睕]說話的蕭茉開口，“當真比女子還美，不過總感覺有些距離感，云山霧罩的。”

    “你這孩子，凈瞎說。”王妃搖頭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大嫂，哪里有什么距離感?！?/br>
    “反正就是……說不清楚，感覺不像二嫂這樣和善可愛。”蕭茉嘻嘻一笑。

    柏辰：……

    好端端吃個飯也中槍。

    “不許對你二嫂無禮?！笨低醢迤鹉槪芭蛹壹业?，凈是胡言亂言，瘋瘋癲癲成何體統(tǒng)，看以后誰敢要你，吃飯?！?/br>
    蕭茉蔫巴巴：“是，父親?！?/br>
    ……

    還有五天心上人就要嫁給自己的哥哥了，柏辰看著面無表情的蕭凜，想給他點個蠟。

    眾人吃過晚飯，離開王妃的小院，天空才剛剛出現(xiàn)一絲紅霞。

    蕭茉見時間還早，想跟著柏辰去學會兒雕刻，鬧著蕭凜：“二哥，你把二嫂借我一會兒好不好？”

    蕭凜：……

    柏辰笑道：“去院中坐坐吧?！?/br>
    他還挺喜歡這個機靈活潑的小姑娘的，反正也沒什么事情，就陪她玩會兒。

    走到松竹苑的門口，蕭凜想了想還是提醒蕭茉，“時間不要太晚，記得早點回去休息。”

    “知道啦二哥。”蕭茉擺手，“你進去休息吧?！?/br>
    她看了一眼在門口候了多時的玉煙，便高高興興跟柏辰往前走。

    蕭凜看他們的背影消失，這才吩咐玉煙，“走吧?！?/br>
    ……

    說是學竹雕，其實蕭茉更想跟柏辰隨意聊天解悶。

    王府中只有她一個女孩子本就沒有玩伴，兩個哥哥一個忙一個冷，父親嚴肅，母親雖溫柔和藹，卻因為需靜養(yǎng)不能隨時去打擾，平素總是一個人，頗為乏悶。

    柏辰待人溫和有禮，教她雕刻又耐心細致，蕭茉不由得心生親近。

    “二嫂，你看我雕得好嗎？”蕭茉把上次回家之后雕的竹雕給柏辰看。

    柏辰拿過一瞧，線條利落，細節(jié)也完善了很多。

    “小茉你很聰明，悟性很高?！卑爻娇洫劦?，“怕是沒多久我就不能教你了?！?/br>
    “為何？”

    “因為你沒多久就會超過我了，師傅的東西都被徒弟學了去，師傅便失業(yè)了。”

    蕭茉噗嗤一笑，“那我慢點學?！?/br>
    “不打緊?！卑爻叫Φ?，“你要是喜歡，我這里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可以教給你玩?！?/br>
    “還有什么？我想學！”蕭茉的眼睛發(fā)亮，又撅起嘴抱怨，“每日看書練字，久了也頗為無聊?！?/br>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些都會變成你的財富。”柏辰想到之前太后問她的問題，又想到何文俊的心思，也生了八卦之心，他放下刻刀，“小茉，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么？”

    “問吧?！笔捾宰枚硕苏?，一臉可愛的模樣。

    “太后生辰那日，諸位貴公子齊聚一堂，你真沒中意的？”

    “二嫂，怎么連你也笑我！”蕭茉佯作生氣。

    “我就是和你聊聊。”柏辰溫和地笑了笑，“你不想說便不說吧，我們聊別的。”

    蕭茉沉默了一瞬，突然道：“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br>
    “怎么說？”柏辰抬起頭來。

    “那些貴公子看起來衣冠楚楚，實則大多三妻四妾，聲色犬馬，我想嫁的人，只能與我一人共白頭?！笔捾阅樕弦回灈]心沒肺的表情消失了，她嘆了口氣道，“可惜，這樣的人不存在，對不對？我以后終會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男人，與幾個女人或者男人分享他，對不對？”

    柏辰沉默。

    這個小丫頭心里如明鏡一般，在這種歷史環(huán)境下，這的確是絕大多數(shù)女子最真實的境遇。

    不知何文俊能否保證一輩子只有蕭茉一人？

    “不要灰心，定會有一人，想你所想，予你所求?！卑爻絼裎康?。

    “嗯，所以我不急?！笔捾哉f完，臉上又恢復到了平日調(diào)皮的神色，“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你已經(jīng)嫁給我哥了，我可搶不過我哥?！笔捾怨首骺上?。

    柏辰知道她在開玩笑，“你啊，就喜歡胡說?！?/br>
    “要是……我二哥對你不好，我就幫你罵他。”蕭茉突然認真道，“你是我認定的二嫂，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柏辰：……

    這丫頭，果然平常都是裝傻，其實什么都明白。

    不過她似乎是誤會他與蕭凜的關(guān)系了，偏偏他還不能解釋。

    “二嫂，還有什么好玩的可以教我嗎？”蕭茉機靈，見柏辰不是很想回應這個事，迅速改變了話題。

    “有啊，你隨我來?！?/br>
    ……

    正在書房看書的蕭凜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有些莫名。

    “啊嘁－－”

    他突然又打了一個噴嚏。

    難道誰在罵他？

    小花今晚很躁動，在籠子里走來走去，又妄圖用爪子掰門，一副想出來的樣子。

    “安靜呆著?！笔拕C道，“你最近這些日子心太野了?！?/br>
    小花憤怒抗議：“咕咕咕喳喳喳！”

    蕭凜挑眉，沒有理他，繼續(xù)看書。

    還沒看兩頁，一陣清脆悠揚的曲聲傳了進來。

    聽不出是什么樂器演奏而成，有些清新野趣之感。

    他認真聽著。

    小花突然大喊一聲，“娘～！”

    由于太過激動，嗓子都劈叉了。

    蕭凜手一抖，書本掉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