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 松竹苑修建得大氣古樸,柏辰上次急著過來救人壓根沒有仔細觀賞。這次不再那么著急,隨著小花上樓的時候特意看了一下,室內(nèi)基調(diào)是以淺色為主,深色為輔,毫無花俏之物。 廳里家具都是紅木打造,低調(diào)奢華還穩(wěn)重;潔白的墻上掛了幾幅字畫,沒有一副是他自己的,大約都是名家之作;桌上擺著一些古董飾物,有青銅器也有瓷器,看起來都平平無奇,但柏辰猜測每一件應當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蕭凜剛剛二十歲,卻有著退休老干部一般的審美意識。 這算是反差……萌么? 不對,萌這個詞與永遠死人臉的蕭凜沒有任何關聯(lián)。 眼光掃過屋子,卻沒見到蕭凜最愛的盆栽--想必那盆南天竹帶給了他巨大的心理陰影,蕭冰山寧殺錯不放過地把所有盆栽都移到了屋外。 這簡單粗暴的做事方式,他服氣的。 順著樓梯而上,二樓有五個房間。第一間是蕭凜的臥室,他上次來過,臥室的對面有個沒窗的小房間,照王府一貫規(guī)矩來猜測,這是貼身丫鬟玉煙的房間。 蕭凜臥室旁邊的兩個房間是上了鎖的,不知道是做何用途。 走廊最后一間房是蕭凜的書房,他現(xiàn)在正在里面等柏辰給他針灸。 來到這里連小花都變得乖巧起來,它文靜地蹲在柏辰的肩膀上一動不動。 柏辰來到門口,理了理領口,弓起手指輕輕敲了敲門。 隨即退后一步,等待里面的人來開門。 “吱--呀--”門很快被打開,門后是林飛云那張冷峻的臉。 “小夫人?!绷诛w云打完招呼,做了個請的動作,“快請進?!?/br> 柏辰微微點頭,跨入房中。 蕭凜坐在椅子上,著了銀灰色寬袍,發(fā)髻未束,黑發(fā)隨意挽起,少了幾分冷酷,多了幾分隨性。 玉煙侍奉在旁,為他輕輕搖扇。見到柏辰進來,她的眼中有著明顯的驚訝。 驚訝一瞬即逝,隨即玉煙躬身行禮,“奴婢見過小夫人?!?/br> 柏辰道:“不必多禮?!彪y道蕭凜沒有告訴玉煙他會來? “蕭公子,東西都準備好了么?”柏辰不說廢話,直奔主題。 話音剛落,小花就從柏辰的肩膀離開,徑直飛到了自己的籠子邊上,用它彎彎的喙靈巧撥弄了幾下,籠子門咔嚓一聲打開,小花飛進去之后,又輕車熟路地把鳥籠關上,蹲在架子上,乖巧得不行。 柏辰:…… 這已經(jīng)不叫越獄了,這叫自由出入家門。 蕭凜見柏辰目瞪口呆的樣子,淡淡道:“這個品種的鸚鵡本就聰明,它格外聰明。” “小花是我見過最通人性的鳥?!卑爻脚宸溃笆捁诱媸腔垩廴缇嫣舻搅怂??!?/br> 蕭凜:“一次我路過花鳥市場,它從小販的籠子里飛出來,一路跟著我回了家?!?/br> 柏辰:……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蕭凜一句話里說了這么多個字,自此他對小花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鸚鵡屆里,它的臉皮估計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厚了。 “小花來了王府便不肯走,小公子就買下了它?!绷诛w云熱心地解釋了一下。 “良禽擇木而棲,小花也知道蕭公子會是好主人?!卑爻巾槃莨ЬS了一句之后說正事,“蕭公子,何時開始?” 蕭凜微微頜首,對林飛云道:“把東西拿出來。” “是。” 待到林飛云出門之后,蕭凜又吩咐玉煙:“你先下去休息,這里有飛云便可?!?/br> 玉煙臉色微變,想了想,有些不甘心道:“奴婢只想在旁端茶遞水為主子分憂,奴婢定不會打擾諸位?!?/br> 蕭凜:“男女有別,你在場不方便?!?/br> ……還真是毫不做作的無情拒絕,柏辰心道他的猜測果然沒錯,蕭凜的確與玉煙沒有特殊的關系,不然不至于露個膝蓋都不讓她看。 玉煙神情有些窘迫,還想說什么,就見蕭凜眉頭一皺,“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奴婢不敢!”玉煙驚惶道歉,“奴婢這就退下?!?/br> 玉煙眼含委屈地離開沒多久林飛云便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藍色的錦盒。 他關上門,呈上錦盒。 蕭凜打開錦盒,里頭放著折疊成小方塊的紅色錦緞。他把錦緞慢慢鋪開,上頭整齊插著許多細小的銀針,大約有十七八枚。 柏辰定睛一看,這些銀針與現(xiàn)代的針灸針大致相同,只是外觀略有不同,這樣用起來效果也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蕭凜把所有的銀針檢查了一遍,又交給了林飛云,看向柏辰,“可以開始了?!?/br> 柏辰從林飛云手中接過錦盒,拿出銀針捻了捻--沒問題,可以用。 “蕭公子,傷口的疼痛是否主要集中在膝蓋部位?”柏辰禮貌問道,“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看看疼痛的部位。” 蕭凜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似是沒想到柏辰真能看出點端倪,他道:“膝蓋有時候酸脹,有時候又刺疼難忍?!?/br> 柏辰點頭,靜靜看著蕭凜,那雙眼澄明透亮又心無旁騖。 蕭凜一滯,這才想起他要看他的傷口。 “等下?!?/br> 他掀起袍子,脫下襪子,把褲子挽到了膝蓋上。 “好?!?/br> 柏辰走到他跟前半蹲下,專心觀察著他的傷口。 這原本是一雙有著蜜色肌膚,肌rou線條流暢健美的長腿。所幸坐輪椅不算太久,蕭凜自己大概也每天堅持按摩,他的腿部還沒有開始變形,肌rou也沒有萎縮。但如果再這樣下去,雙腿萎縮變形是遲早的事。 膝蓋那部分的確是有些嚴重了,傷口雖早已經(jīng)結疤,淤血卻堆積其中,兩個膝蓋看起來青紫腫脹,特別是右膝,看上去更嚴重。 柏辰不自覺蹙眉。 “有何問題?”蕭凜當即就察覺到了柏辰表情的細微變化。 “蕭公子,你忍著點?!?/br> 柏辰說完用手輕輕按了按蕭凜的右膝蓋,后者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都變了。 柏辰抬頭,“御醫(yī)可曾開過清熱散瘀的藥?” “當然,可吃了沒有多少用。” “這些日子沒有再請名醫(yī)來瞧病么?” “御醫(yī)都束手無策,其他人又有何用處?!?/br> “你的膝蓋淤血聚集不散,吃藥也毫無用處,我有個懷疑?!卑爻?jīng)]有賣關子,“你膝蓋受傷的時候不知從何處沾上了慢性毒藥,因此尋常藥物沒有用處?!?/br> 蕭凜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問:“可有辦法?” “御醫(yī)給你針灸的時候膝蓋還沒有腫成這樣吧?”柏辰問。 “嗯。” “那就對了,那時候癥狀還不明顯,他沒有察覺到你的膝蓋中毒,因此用的是尋常針療之法。待到癥狀發(fā)作,你又沒有請名醫(yī)來瞧,病情變得嚴重?!卑爻秸J真道,“膝蓋腫得這么厲害,必須先把淤積在膝蓋的毒血放掉再談其他,不然你的疼痛只會加劇,直到整個膝蓋都……” 他沒有說下去,蕭凜如此聰明,自會明白。 無論是誰設計害的蕭凜,這個人都太陰毒,不但要弄殘他,還要他日復一日承受疼痛的折磨,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膝蓋爛掉。 這是要讓他遭受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讓他生不如死。 蕭凜胸口激烈地起伏著,隨即他閉上雙眼。 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 “放血吧?!?/br>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 柏辰提醒道,“會有些疼?!?/br> “無妨。” 柏辰點頭,“那好,林侍衛(wèi)麻煩你準備一條干凈的布巾,一壺烈酒?!?/br> “是?!?/br> 通過剛才那一幕,林飛云對柏辰會針灸之法已經(jīng)不再懷疑,他立刻出門開始準備。 屋內(nèi)只剩柏辰與蕭凜二人,頓時陷入了安靜。 窗外霞光逐漸斂去,黑夜即將到來,之前毫無存在感的燭光變得明亮許多。 蕭凜道:“坐?!?/br> “好?!卑爻竭@才有空坐下來休息一下。 蕭凜鐵青的臉色在燭光下稍顯血色,看得出他氣得不輕。 柏辰本不應開口多言,卻又實在不齒下毒之人的陰損惡毒,便道:“南天竹產(chǎn)地不在此,連中原都很少見?!?/br> 只說完這句他就閉了嘴,點到即止。 蕭凜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嗯了一聲。 看來是他多慮了,蕭凜在證實南天竹有毒之后定派人去查過了,說不定還找到了一些線索。這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這個外人該攪合的了。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林飛云就拿著東西回來了。 “這是陳年的高粱酒,頗為辣喉?!?/br> “先把酒放到桌上?!备叨鹊母吡痪七€湊合,柏辰拿起錦盒走到蕭凜的身旁,招呼林飛云,“林侍衛(wèi)你端個燭臺過來?!?/br> 蕭凜眉目淡然,眼神卻緊鎖柏辰的雙手。 柏辰自然明白,只有這次見到效果了,這人才會真正對他有些信任。 林飛云端來燭臺,柏辰讓他半蹲在自己身邊。 “有些疼,你忍忍?!?/br> 柏辰取出一枚銀針,針尖在燭火上燎了幾秒,迅速扎在了蕭凜紫腫的右膝蓋上,旋即捻轉針頭,使其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