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方悅道,“怎么會?我看岳父大人很喜歡你,不然,也不能每次choucha都叫你?!?/br> “那是喜歡我啊,我沒一次choucha不給他羞辱的。凈顯他學問好,我學問差了!他怎么不這樣喜歡你?。 鼻伉P儀與方悅道,“你去跟他說說,別叫他總問我了。就是問,也求他在課上給我留些面子。” 方悅道,“這怎么說???” “私下說。”秦鳳儀早有準備,跟爹娘商量后,想了個好法子,給駱掌院送禮,禮物都準備好了,“這是揚州的珠蘭茶,女眷喝最好。這是北邊兒新羅國的紅參,益血補氣的。你拿去孝敬岳父岳母,再悄悄說一說我這事?!?/br> “這能成么?” “一準兒成的,去吧?!?/br> 方悅倒挺有義氣,去了。 然后,連人帶東西,被岳父攆了出來。 方悅都沒敢跟家里說這事,私下可是抱怨了秦鳳儀一回,“我說不成吧。我岳父的性子,剛正不阿,這回可是把他給得罪了?!?/br> 秦鳳儀問,“你怎么說的?” “我說你特仰慕他老人家,事兒都沒說,他就問,這東西是不是你備的?我也不能說謊啊,然后,就被攆出來了?!?/br> 秦鳳儀道,“你就說是自己備的唄,你咋這么實在啊?!?/br> “我說有用么,岳父都瞧出來了?!?/br> 秦鳳儀安慰方悅,“這也沒事,又不是外人,你岳父把你攆出來算啥,我經(jīng)常被攆出來啊?!?/br> 方悅心說,你以為我是你那沒臉沒皮的啊。 秦鳳儀想著,送禮不成,就得另想法子。結果,他還沒想出別個法子,就被駱掌院叫去一頓臭罵,也就秦鳳儀近年學問大漲,不然,駱掌院罵他的那些話他都不一定聽得懂。人家罵,他就聽著唄,要說秦鳳儀,這真不是個尋常人。倘別個庶吉士被掌院這么訓斥,命都得給訓掉半條,秦鳳儀不一樣,他面不改色的。駱掌院罵累了,他立刻有眼力的給掌院端茶遞水的服侍,還很乖巧的自認錯誤,“大人的話,我都明白了。掌院盡管放心,以后我一定就按掌院的訓導做人、做事,也要認真念書,本本分分,踏踏實實,絕不辜負掌院期望!” 駱掌院深深的看秦鳳儀一眼,揮揮手,打發(fā)這朽木出去了。 秦鳳儀回家跟他爹道,“阿悅親自去送禮都不好使?!?/br> 秦老爺?shù)溃翱磥?,這位掌院不是愛收禮的那一類?!迸c兒子道,“走走人情如何?” “阿悅剛把掌院大人給得罪了,一時半會兒的,人情也不好走了?!鼻伉P儀直發(fā)愁,秦太太道,“是不是人家是為了激勵你好生念書啊。” 自從兒子有了出息,秦老爺跟著大長見識,一聽妻子這話,當下拍手道,“可不是么!俗話說的好,愛之心責之切!阿鳳,掌院大人是盼你成才?。 ?/br> 秦鳳儀有些懷疑,“是這樣么?” “一準兒是這樣?!鼻乩蠣斍靥?。 秦鳳儀總覺著古怪,又找了李鏡,想問問媳婦的意思。李鏡聽了這事,說秦鳳儀,“你可真有本事,你以為是個阿貓阿狗的,掌院就會親自提問啊。這明擺著是器重你啊。” 秦鳳儀道,“你不曉得,凈問我那不好答的,答不出來,多丟臉?!?/br> “若是題目難,就是你不足之處,正好課下補習。待得庶吉士明年散館,也是要大考的,你本就是破格提拔,倘是考得不好,豈不是白瞎了陛下的眼光?!?/br> 秦鳳儀忽然想到,“你說,是不是陛下讓掌院大人對我嚴加要求的啊?!?/br> 這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李鏡安慰他道,“甭管是不是吧,你都好生念書,待散館時,可是得看各人文章好壞來安排差使的。再者,你把書念好了,你管他提什么題目,你都答得妥妥當當?shù)?,掌院大人定不會再訓你,還得夸你哪。你總叫人看笑話,說到底,是你學問不扎實。學問不扎實,就該用心學,你倒好,想這送禮的邪招!” 挨媳婦一頓說,秦鳳儀也老實了,他主要是要面子,更不想擔笨蛋的名聲。 只是,奮起歸奮起,為著他,阿悅師侄把老丈人都得罪了,近來駱掌院罵方狀元的頻率都與罵他的頻率相仿了,秦鳳儀覺著,得想個法子讓阿悅師侄重得老丈人的芳心才是啊! 第117章 扼腕不已 秦鳳儀這性子, 按照世宦之家的審美,是最不討喜的。 譬如他岳父,景川侯就很不喜秦鳳儀這種投機倒把, 是的, 簡直太擅投機, 那些個邪門歪道,不點就通。要不是這小子有幾分聰明,當然, 擅投機的人也很會討人喜歡。不過,這種人, 以后為官, 一般jian臣居多。 雖然秦鳳儀一向認為,自己以后一準兒是個好官。 估計朝中大員的審美有些偏一致, 秦鳳儀一入翰林院就在駱掌院這里碰了壁。要是他自己個兒, 秦鳳儀根本不放在心上,他這性子, 除了投機倒把外,還頗有些沒臉沒皮、得過且過。反正, 秦鳳儀自己, 翰林院雖苦些,日子也過得下去的。只是,連累到阿悅師侄就不好了。 阿悅師侄這親事,只是口頭上說定了,到底還沒正式定親哪。 這要萬一女方家反悔, 豈不是耽擱了阿悅師侄的終身。 秦鳳儀很關心阿悅師傅在駱掌院心里的評分,秦鳳儀給方悅出主意,“咱們下回休沐,再過去請安問好?!?/br> 方悅嚇一跳,“你還打算送禮哪?” “不是?!鼻伉P儀道,“我是說你,你先時得罪了老丈人,就不用賠禮了?!?/br> 方悅道,“我厚著臉皮多過去幾遭就沒事了?!?/br> 秦鳳儀兩只眼睛閃閃發(fā)光,一幅過來人的口吻,“光臉皮厚沒用,你還得有技巧?!?/br> “說說看?!?/br> “老話說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你家丈母娘可是親丈母娘,得罪了老丈人,自然要走丈母娘的路子,把丈母娘哄好,這事就成了大半。”秦鳳儀一幅篤定口吻。 甭說,方悅也覺著,這主意不賴。 方悅道,“成,我曉得了。” 秦鳳儀道,“原本,我該與你一道去的。只是,駱掌院這些天愈發(fā)挑剔我了,我學問沒大長進前要是去,怕他又得多想。我與你說,你再拿私房給你媳婦打一對釵蝴蝶釵,她一看就能明白的?!?/br> 方悅都沒明白呢,問,“這蝴蝶釵可是有什么寓意?!?/br> “真是讀書讀傻了,這叫比翼雙飛?!?/br> 方悅大長見識,與秦鳳儀道,“你把研究這釵的心思用在念書上,我估計岳父一準兒能看你順眼?!?/br> 秦鳳儀摸摸自己的右手,道,“我本來想趁著不念書的時候好生把手養(yǎng)好的,沒想到,這中了進士又要念,我這手是養(yǎng)不好了。” “你手怎么了?” 秦鳳儀伸手兩只白生生玉管一樣的十根手指給方悅看,問他,“你就沒瞧出,我這右手特別粗糙。” 方悅把自己左右手的食指上的厚繭給秦鳳儀看,秦鳳儀摸了摸,道,“右手有繭倒罷了,左手怎么還有?” 方悅道,“小時候一學就是雙手寫字?!?/br> 秦鳳儀大為感佩,道,“真不愧我?guī)煾档牡靡忾L孫啊。”又與方悅道,“你這模樣生得不好,也只好靠才學了。” 模樣生得不好的方悅表示:…… 秦鳳儀給方悅的出的這主意,甭說,還挺好用。秦鳳儀說了,不要送厚禮,就買些糕點水果的就成,主要是勤過去,嘴巴甜,當然,給未婚妻的東西可得帶著。 方悅過去討好丈母娘和未婚妻了,秦鳳儀這好容易一有日假,他也沒睡到日上三竿,自從發(fā)覺駱掌院是個不收禮的剛直人后,秦鳳儀覺著,要保證自己不在翰林院遭迫害,就只有下苦功夫一條路可走了,他在翰林院里就恢復了以前考功名時的刻苦,那真是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用功。就是回家,他也是早起先念書,秦老爺那叫一個欣慰啊,直與妻子道,“看咱們兒子,還是這么上進?!?/br> “是啊?!鼻靥苁堑靡獾溃扒皟赫液筻彾盘f話,杜太太都說,估計過不了幾年,我就能穿上兒子孝敬的誥命服啦?!?/br> 夫妻倆很是欣慰了一回,然后秦太太就令廚房中午燉母雞湯,給兒子進補,怕兒子太刻苦,營養(yǎng)跟不上。秦鳳儀休沐只一日,卻也沒空在家吃飯,就在家吃了早飯,他就去方家找他師傅匯報功課進度去了。 方閣老對于愛徒的事是很清楚的,什么讓方悅替他給駱掌院送禮的事啊,駱掌院還與方親家說了,讓方親家好生約束一下女婿。方大老爺也跟老爹提了提,方大老爺?shù)脑?,“小師弟這真是滿肚子聰明沒用對地方?!彼雇C伶。 方閣老笑道,“有趣吧?” 方大老爺心說,要我小時候這么有趣,您老早拿大板子抽我了!想著他爹上了年紀,這審美就變了。當然,對子弟也寬松了。 秦鳳儀過來看望師傅,方閣老這樣的學問大方,只隨口提問幾句,就知秦鳳儀的學習進度了。方閣老道,“繼續(xù)保持也就是了。” 秦鳳儀道,“我大師兄找了個青天當親家?!?/br> 方閣老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二十幾個庶吉士,你以為個個都在掌院眼里的?!?/br> 秦鳳儀道,“咱們這關系,那是常人能比的?” 方閣老笑,“倒是聽說你走關系碰了一鼻子灰啊?!?/br> “把我罵得跟孫子一般。”秦鳳儀抱怨一回,又道,“哎,有什么法子,到底是大師兄的親家,駱掌院也算我哥了。他就這樣兒,其實想想,這樣的官兒多幾個,對百姓就是福分啊。我心里是極敬佩這樣人的,說來,我大師兄找親家的眼光真不錯?!?/br> 方閣老一樂,留弟子中午一道吃飯。 秦鳳儀中午在師傅這里吃,下午過去岳家請安。李老夫人就喜歡秦鳳儀這幅神采弈弈的模樣,看他眼若明星、歡歡喜喜的,李老夫人就打心眼里高興,問了他不少翰林院的事。秦鳳儀道,“也還成,吃的也不錯。原本我以為衙門能有什么好菜呀,結果,雞鴨魚rou都不缺,就是味兒不比家里的。不過,那是衙門大鍋飯,也挑不來的?!?/br> 李老夫人笑道,“翰林人稱儲相,哪里的飯菜差了,你們的飯菜也差不了的?!?/br> 秦鳳儀笑,“還有這種說法啊。” “可不是么。”李老夫人又問他可交到新朋友了,秦鳳儀道,“倒有幾個跟我不錯的,也有不大睬我的。我現(xiàn)在也沒功夫睬他們,書還念不過來哪?!?/br> 李老夫人笑,“這么忙啊?!?/br> “是啊,我們掌院特別器重我,只要是他choucha,必然要問我的。我現(xiàn)在,每天五更就起,晚上睡前也會看會兒書。阿鏡與我說庶吉士就是一年,明年散館前還得考試,看考的成績來分派差使。我可是探花進去的,起碼也得探花出來,不然,臉面往哪兒擱啊?!鼻伉P儀半點不提這是他岳父的要求,以及他送禮鬧了個灰頭土臉之事,在李老夫人跟前,那叫一個奮發(fā)上進的好青年啊。 李老夫人也只當未知,直笑,“就當如此?!本妥屗麄冃号フf些私房話了。 秦鳳儀一到李鏡閨房,立刻就癱榻上了,歪著身子直叫喚,“阿鏡,過來給我捶捶肩,揉揉腿?!?/br> 李鏡道,“你怎么不給我捶肩揉腿?!边@話一出,李鏡就知上了鬼當。因為,這憊賴貨立刻精神抖擻的站起來,一幅熱情的了不得的模樣,“來來來,我給你捶肩揉腿?!?/br> 丫環(huán)都險些笑的摔了手里的茶盞,連忙放下茶就退了出去,李鏡道,“你給我老實些?!?/br> 秦鳳儀一手搭媳婦肩上,一面道,“這還不老實啊。” 倆人吃茶說話,李鏡問他現(xiàn)在翰林可順利,秦鳳儀大大咧咧,道,“無非就是念書,也沒什么不順利的?!?/br> 李鏡是個細心的,“你不是說有幾個與你不大好么?庶吉士攏共才二十幾人,誰與你不大好啊?”阿鳳哥雖然有點沒頭腦,但為人爽快,等閑人都不會討厭阿鳳哥才是。 秦鳳儀道,“范四王五。” “這是誰?”聽著倒是像個人名。 “就是今年春闈的第四名和第五名,一個叫范正,一個叫王華。范正是第四名,傳臚,他可能覺著要是沒我這個破格提拔的探花,他就是探花了??伤怀虺蛩悄樱交睦镉兴敲闯蟮?。那個王華,可能是覺著,要是范正能得探花,他便是傳臚了吧?!鼻伉P儀無奈,“這倆人,成天見了我就醋兮兮的。我有什么法子,也只好叫他們醋去了?!?/br> 李鏡道,“這事也不好這樣想的啊,這探花,是陛下自己點的。” “誰說不是?!鼻伉P儀懶得想這個,拉著媳婦的小手道,“我這在翰林院,你在家都做什么消譴?” “也沒什么事,無非就是準備嫁妝。還有過去看看秦嬸嬸,嬸嬸說要置些田地,也是永久基業(yè),我想著,也是這個理。只是一時沒有合適的田莊,倒是陪著嬸嬸挑了幾個京城的鋪面,以后或做出租,或是自己做個小生意,都使得的?!?/br> 秦鳳儀點頭,“這是正理,以后還能傳給子孫。” 李鏡笑,“你這想的可真長遠?!?/br> “大丈夫慮事,焉能不長遠?!鼻伉P儀美滋滋地。 李鏡道,“說來,家里有件喜事,你見了大哥,可是得恭喜大哥一回?!?/br> “什么事?” “大嫂有喜了?!?/br> “唉喲,這可真是大喜!”秦鳳儀素來粗心,這掐指一算,道,“哎,我以前也不留意,大哥大嫂成親這也好幾年了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