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舉起相機準備找角度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一棵楓樹上的楓葉有些怪異,她往前走了走了幾步,探身過去想看個究竟。 看清濃密楓葉里的東西時,簡意雙腿瞬時軟成兩根熟面條,一屁股癱在了地上。 曾有研究表明,人在受到極度驚嚇,深度恐懼沖擊大腦皮層的瞬間,起初的瞬間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影視劇中那種看到某種刺激畫面就尖叫,相較來說,只是一種淺顯的表達手法。 簡意癱在地上,嗓音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火焰般的楓葉中懸空掛著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人,紅色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身體不是尋常豎直上吊的姿勢,而是和地面平行,橫在楓葉中。 面朝上,黑色長發(fā)垂下來,隨風飄在血染的楓葉里。 是個女人。 簡意兜里的手機鈴聲乍響。 魂魄這才從深度驚懼中回到現(xiàn)實,她尖叫著連滾帶爬原路返回。半山腰時,不知從哪里躥出來一只野狗,跟在她后面追過來。 簡意跑出了個新速度,小路兩旁的枝枝杈杈劃在臉上和手上沒有絲毫痛覺。 自鴻衛(wèi)停車場被suv追和昨天去莫小茹家被明禮追之后,這是她畢生達到的最高生死時速。 被suv和明禮追,簡意知道他們是人,技術上來講,可以拼一拼速度,博出一線生機。但是現(xiàn)在身處荒山中,身后跟著一只有可能以各種尸體為食的野狗,林間血染的楓葉里似乎也飄蕩著一只紅衣女鬼…… 分分秒秒就能要了她的命。 山里的信號不太好,兜里的手機時不時響那么幾聲,更添加了幾分詭異色彩。 簡意只顧得奪命跑路,相機掉在了哪里她都來不及管,更是沒時間和心思來掏手機。 上山她用了四十多分鐘,下山只用了十五分鐘。 終于跑出去。 野狗緊跟其后,咬住她的衣角,簡意扯著外套要脫掉時,迎面躥過來一個龐然大物的黑影,汪汪叫著,擦著簡意的胳膊飛撲在野狗身上。 下一瞬,簡意兩眼一黑,撞進一個寬闊結實的懷抱里。 鼻子生疼。 鼻腔里盡是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安全感。 “cao?。?!跑跑跑,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幾把跑,顯擺自己有能耐?!”明禮一把掐著她來了個熊抱,抱她起來的時候,還很有心計地把她兩條腿分開纏在自己腰上。 明禮繼續(xù)吼:“手機就是他媽的玩具,打多少遍都不接!再瞎幾把跑信不信老子把你腿打斷……” 像是剛從海嘯里飛出來的一葉扁舟終于安全著陸。 繃緊的神經(jīng)瞬時松懈。 簡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陸天槍領著一隊刑警和警犬跑過來:“老大,嫂子沒事吧?” 簡意哭著說:“山頂……有……有個死……死人?!?/br> 陸天槍震驚:“死人?” “你們先上去?!泵鞫Y朝他們揮了下手,抱著簡意走到不遠處的吉普車前,保持她雙腿卡在他腰間的姿勢,拉開駕駛門跨坐了進去。 “現(xiàn)在知道哭了?!你不是能耐的要上天!”明禮聲音氣勢一點兒不減,帶著訓斥的意味。 “你兇什么兇?。?!”簡意哭著抹淚,情緒激動沉浸在剛才的恐懼中,全然沒意識到身體在他大腿上扭來扭去,這個姿勢,這個動作,曖昧到不能再曖昧,“你們怎么當?shù)木臁覄偛挪铧c兒死掉……你算老幾……憑什么罵我……” 明禮板著臉看她:“你再哭一聲試試?” 她哭起來的樣子可真他媽……丑。 簡意繼續(xù):“你管我怎……” 明禮一手握住她的細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腦勺,猛地把她壓在方向盤上。 嘴巴包住她小巧的唇瓣,長舌直驅,在她上顎掃了圈,再掃過她的細牙,尋到她的軟舌,輕輕咬住交纏在一起。 嗚咽聲全被他吞進肚子里。 昏天暗地,幾欲窒息時,明禮松開她。 簡意腦袋一片空白,怔怔望著他。 “簡意?!泵鞫Y雙目灼灼,聲音暗啞,“你什么也不要想,忘了剛才看到的東西??粗?,記住現(xiàn)在的滋味?!?/br> 明禮說著,一寸寸靠近簡意的臉,再次吻上她的唇。 極致纏綿。 有璀璨煙花在兩人腦中綻放。 吻到后來,簡意在他的引導下,出于自然本能,甚至懂得了如何回應他…… 感受到簡意的回應,明禮更加肆意。 呼吸逐漸絮亂急促。 褲兜里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明禮貼著她又親了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離開她的唇舌,抱著她靠在駕駛椅上。 明禮左掌按著簡意的后腦勺,捂她在自己胸口,右手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滑開接聽鍵放在耳邊。 陸天槍略帶驚懼的聲音從話筒里傳過來:“老大,死者是莫小茹?!?/br> “知道了,”明禮揉著簡意的腦袋,斂了下眼里的神色,“我這就過去?!?/br> 第36章 二兩清酒11 明禮撥了個電話:“錢進,你現(xiàn)在哪里?” 錢進氣喘吁吁說:“老大, 正在上山?!?/br> “別他媽上山了, 就地向后轉加速度跑回來, 給你五分鐘?!泵鞫Y果斷掛掉電話。 簡意被他的大嗓門吼回來一絲清明,她吸著鼻子揉了下眼, 這才意識到自己正以一種女上位的姿勢跨坐在他大腿上。 她垂眸,默默抬腿去向副駕椅上爬。 明禮攬住她的腰重新把她掂到自己大腿上, 目光黏在她臉上, 聲線曖昧叫了聲:“簡意?!?/br> 簡意低著頭執(zhí)著地往副駕上爬, 明禮捏了下她的腰,沒再管她, 任由她爬過去。 他則趁著這個空隙讓自己快要舉兵造|反的兄弟停歇下來。 簡意縮在副駕上,臉朝窗外看,咽了咽唾液, 說:“死的是莫小茹嗎?” “還沒確定?!泵鞫Y下意識撒了謊,“你先在車里待著緩一緩, 我要上去一趟, 剛叫了一個兒子過來陪著你壯壯膽?!?/br> 沒過一會兒,就見路口跑出來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 “瞧見沒,壯的跟頭熊一樣的那個就是, 能徒手撕鬼子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有他當門神,沒人敢靠近。”明隊說。 錢進呼哧呼哧跑過來。 明禮下車關門, 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門前,敲了敲車窗。 簡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降下車窗。 明禮從褲兜里掏出一把薄荷糖, 彎腰伸胳膊進來,直接把糖放在她并攏的大腿上:“乖乖等著,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br> 大掌蓋在她腦袋上揉了下,轉身闊步離開。 “老大,什么事?”錢進問。 “給你個任務?!泵鞫Y向吉普車方向偏了偏頭,“車里的人,瞧見沒?那是你嫂子,你的任務就是,老子回來前,不能讓一只蚊子靠近她?!?/br> 錢進雙腳并攏立正,抬手就給了明禮一個標準的敬禮:“保證完成任務?!?/br> “午飯給你加兩個雞腿?!泵鞫Y抬長腿快步上山。 簡意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這才抬起手背擦了擦嘴。他剛才彎腰給她糖時,他左臉頰上的五道抓痕依舊清晰可見。 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來抓痕是女人指甲劃出來的。 簡意迎上錢進的視線,默默握緊雙拳,藏起該修剪的指甲。 錢進聲如洪鐘:“嫂子好!” “……”簡意訕訕地坐回車里,把大腿上的薄荷糖全撿起來放到衣兜里,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一口,想漱口清理掉明禮殘留下的痕跡。 腦袋伸出窗外,正要往外吐水時,一眼瞥見五米遠坐在一輛警車引擎蓋上的錢進。 簡意秒慫。 錢進看起來比較死板和嚴肅,行事說話一板一眼。等明禮回來,他一準會事無巨細把她的每件事都一一匯報給自己老大。 如果明禮知道她用礦泉水漱口,只因嫌棄他的口水,簡意想,以明禮的尿性,他可能會無下限到嘴里噙一口馬尿強制喂進她嘴里。 簡意慫慫地把漱口水咽進肚子里,對自己……一言難盡。 簡意一邊鄙視著自己,一邊剝開一顆薄荷糖放進嘴里,僵麻沁涼的觸覺,讓她想起了昨天白天在醫(yī)院他喂她糖的時刻。 還有剛才的濕吻。 兩次。 第二次她居然回應了。 事后簡意回想,明禮在第二次吻她前,看著她說:“你什么也不要想,忘了剛才看到的東西??粗遥涀‖F(xiàn)在的滋味?!?/br> 這句話有魔性。 事實證明,不但在等待刑警隊下山來的這段時間里,甚至是以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每每想起萬華山,第一個鉆進她腦子里的固有印象是明禮的吻,而不是山頂?shù)踔哪莻€紅衣女人。 * 萬華山,山頂。 兩人環(huán)抱才能圈過來的一棵楓樹,楓葉如一柄染了血的傘,遮住枝葉里的人。 莫小茹一身紅衣,面部朝上,脖頸手腕和腳踝被特制的鐵環(huán)器具圈住,四肢展開像個布偶懸掛在楓葉里。 畫面靜謐,整個人嵌進火焰般的楓葉里。遠遠看過去,透著一股詭異的儀式美,像是在進行一場行為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