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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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尚余此等模樣,楚衍的反應格外平靜些。他同樣坐在尚余身邊,語聲平靜眼中還有笑意,“比起你之前假惺惺的模樣,我倒喜歡現(xiàn)在的你?!?/br> “畢竟你我之前認識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惡狠狠地瞪著我,所有心緒全不遮掩,就差指著我的鼻子說,有一天定要碾過我讓我在你后面吃灰?!?/br> 尚余根本不領(lǐng)情,他冷冰冰地答:“我一向比不上你,哪怕竭盡所能用盡手段,還是如此,這有什么奇怪的?” “師兄是云間高月光芒萬丈,所有人都及不上你一分一毫,就連我也不例外。我越是仰起頭看著你,就越是不甘心不情愿。你落得那等下場,全是你活該!” 剛說完話,尚余就笑了起來,陰森森帶著寒意的笑,似能讓周遭的空氣也跟著凝成冰。 努力是無用的,誰叫世上有師兄這種天才人物。 尚余費盡十日學會的術(shù)法,那人短短一刻就能融會貫通,毫不費力輕松極了。有時尚余為了討人歡心,需要小心翼翼地周旋,哪怕委屈了自己只能忍耐。可師兄呢,他對什么都不屑一顧,看不慣的事情就拂袖而去,旁人反倒要稱贊他一聲孤冷高潔。 剛開始時,尚余覺得無比沮喪,也覺得十分可憐。他想不明白天底下為何有這種人,師兄越優(yōu)秀,就反襯出他黯淡無光資質(zhì)平庸。 如此幾百年過去了,偌大一個上界都知道太上派出了個優(yōu)秀至極的天才弟子,已然蓋過了所有人的鋒芒。 名聲大有好處也有壞處,慢慢地,尚余就發(fā)現(xiàn),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止自己一個。不管是師尊掌門抑或其他前輩,明里暗里都開始對楚衍不滿。 這就是機緣就是機會,而尚余借此時機,狠狠把師兄踩在腳下。 他自以為成功了,誰知命運驟然轉(zhuǎn)折往返,和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諸多事情回味起來,倒讓尚余找回了當初的感受。他毫無顧忌地望向楚衍,眸光中滿是銳利光芒,“哪怕你今天殺了我,我也要說,我不后悔?!?/br> “可惜我再處心積慮,現(xiàn)在還不是落在你手上?”尚余咬著牙一字字說,“天道向著你萬物向著你,所有人都向著你!” 尚余真是快要瘋了傻了,他不管不顧地大聲嚷嚷,肆意發(fā)泄著心中的憋悶不甘。 誰比他還可憐,百般努力之后還是一切成空,都無回轉(zhuǎn)周折的余地。 所謂天道命運好像總是這般捉弄他,高高捧起再狠狠摔落,好一地凌亂碎片。 “我苦苦修煉了幾千年,都無法徹底煉化一個小千世界,只能創(chuàng)造出空有表象而無生命的偽物。而你呢,不過幾百年時光,就煉化了一整個小千世界?!?/br> “天地萬物都聽你號令,甚至能幫你對付敵人,這感覺一定美妙極了吧?” 尚余直直地看楚衍,眼睛一眨不眨,非要逼問出個答案才甘心。 楚衍靜默了好一會,才悠悠緩緩地答:“不,你已經(jīng)贏過我了。我剛才硬拼不過,用了點小手段才僥幸取勝。” 他伸手抓起一把塵土,攤在掌心仔仔細細地看,“我在這處小千世界中,度過了數(shù)不清的輪回轉(zhuǎn)折,每一世都不得善終,從無一世能活過二十歲?!?/br> “別人愛慕我憎恨我,而我一無所知麻木不仁,倒像是行尸走rou。” “這怕是李逸鳴的手段吧,你應當怪他?!鄙杏嗖[著眼睛笑,“他用那種邪門術(shù)法好不容易保住你的一魂一魄,你因此受些磨難也實屬正常。” “大概等你殺了我之后,亦會殺上玄奇山,把他也一并千刀萬剮不留后患吧?” 楚衍不理這句挑撥離間的話,他繼續(xù)慢條斯理地說:“這其中寄托了我的執(zhí)念,我的不甘,我的憤恨與頹然。由意氣風發(fā)到接受天命順其自然,磨平棱角,你大概不知道我用了多久時間?!?/br> “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明白自己因何不滿覺得不甘,甚至連仇恨都忘得一清二楚。哪怕我無意中煉化了小千世界,我都是修為恢復之后,才逐漸明了。” 他的目光與尚余一碰,似有火光迸濺而出,“若是換成你,你愿意用這樣大的風險,換取這小小的一線可能么?” 尚余因這句話愣了愣。他不敢想象,神魂在輪回中逐步磨滅,遺忘了過去遺忘了執(zhí)念,該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如果他不是尚余,那他又是誰呢?不知自己的性命,終日茫然驚慌無措,永遠循環(huán)往復著同樣的宿命,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那樣無助的可怕的歲月,更勝過千百種酷刑折磨,已然讓尚余哆嗦了一下。 就算僥幸重返上界,誰又能保證,自己重新修煉之后,會不會有之前的資質(zhì),一路順風直達山巔? 尚余的茫然只是短暫的,不過片刻,他又能抬眉冷笑道:“但李逸鳴沒有忘了你,還能派來他一縷心魔下界拯救你,最后你也能活著回來。” “有這樣的癡情人在,你又害怕什么?換做是我,也敢賭一賭?!?/br> 如果楚衍當真這么干,尚余反倒不害怕了。那人能挺過來的事情,換做自己同樣可以。 哪怕千百次輪回轉(zhuǎn)世,他也要掙扎著爬到上界,硬生生拉著楚衍從峰頂?shù)涠隆?/br> “哎,真是無趣。”楚衍厭倦地一皺眉,隨手把那捧土摔到地上,“我和你說了這么多,想來你也不懂我。” “既然你想賭,我就成全你。我這就把你的rou身神識殞滅,僅剩一魂一魄鎮(zhèn)壓在一處小千世界中,就看有沒有人會來拯救你?!?/br> 忽然間楚衍湊近了,那把緋紅短刀就抵在尚余的脖頸上,隨著他呼吸而起伏波動,“讓你經(jīng)歷過一遭我的苦楚,也許你就不會這么高高在上惹人厭惡了吧?” 刀鋒上的凜然寒意,已然讓尚余呼吸不暢十分難過。那線寒意也緩慢地逼入他心底,讓他的血液呼吸也變得沉重冰冷,再無半點暖意。 真是卑鄙又可怕,尚余喉結(jié)一抖,他頓時明白了楚衍所有的想法。 楚衍明明想復仇明明想殺人,偏偏還找到這樣光明正大的借口,逼得自己落入圈套中,可笑的是自己還真信了。 “不,這其實也不太公平?!背苈掏痰卣f,刀刃又從尚余脖子上挪開,“畢竟真正在乎你的兩個人,全都死了?!?/br> “李窈蘭被我所殺之時,你明明能夠救她一命,卻袖手旁觀并不出手。至于韓青呢,就更可憐些,她大概是死不瞑目吧?既是如此,尚師弟還要賭一賭么?” 其實兩種結(jié)果,大概也沒什么區(qū)別,都同樣凄慘沒有光亮。一邊是漫長輪回無有盡頭,另一邊是魂飛魄散干脆消失。 尚余哪一種都不想選,偏偏他被逼到了絕路上,索性什么都不想,干脆一咬牙說:“我要賭,我不甘心……” “可我不想讓你賭?!?/br> 最后一點希望也就此泯滅了,尚余的心猛然一沉。 楚衍驟然笑了,“斬草除根不留后患,這道理你比我清楚。怎樣,師祖大人,你的命運被人玩弄在掌心之中,就是這樣憋悶憤怒又無力的感受?!?/br> “我也給你機緣給你希望,打著成全你替你好的借口,硬生生把你變成一個不一樣的人,你可會高興么?腦子里被塞進來一堆無比陌生的愛恨情仇,所有人看你的眼神里,全在竭力搜尋另外一人的影子?!?/br> “這樣的結(jié)果,你可是滿意么?” 如此古怪的問題,大概也不需要尚余的回答。他遲疑了一瞬,還是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你師兄,我只是楚衍。之前我說的那些話,只是他的疑問他的不甘,與我沒有半點關(guān)聯(lián)?!背茌p快地搖了搖頭,“我從不糾結(jié)怎樣懲罰你的問題,干脆一刀殺了,你又能耐我何?” “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還請師祖安心上路吧?!?/br> 那把緋紅刀刃捅進尚余胸口之時,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沒有掙扎也無反抗。 真是又快又寒的一把刀,瞬間就凍結(jié)了奔流的血液與思緒,讓尚余神魂也昏昏沉沉的。 他想要說些什么,可即便他嘴唇張合,發(fā)出呼呼的聲響,楚衍也不愿抬眼看尚余一眼。 他的態(tài)度很明顯,根本不想在無謂之人身上浪費時光,就連多花一點力氣都覺得不值。 楚衍真和那人是不同的,尚余現(xiàn)在才明白這一點。 那人恨得執(zhí)著活像火焰,絕不肯這樣不鄭重地殺死仇人,哪怕報仇也要有個當然酣暢淋漓的儀式。 沒死在記掛不已不能忘懷的師兄手上,反而如此平淡乏味地被人一刀戳死,尚余是真不甘心。 他費勁巴力動了動手指,虛虛夠向楚衍。還沒碰到那人衣角一下,神識就已徹底渙散了。 尚余的手臂垂下了,他的軀殼也再無生機,唯有一雙眼睛還執(zhí)著地睜大不閉,似在苦求一個答案一個結(jié)局。 “麻煩?!背苄÷曕洁炝艘宦?,隨手就把刀刃扔在一邊,都沒有不舍與憐憫。 他身旁的那具大能軀殼,已經(jīng)開始風化成灰,簌簌聲響聽得人毛骨悚然。 可楚衍專心致志地望向天邊,神情倦怠又有些不快,長睫覆住了他的眼睛,光芒收斂無有神采。 這樣的平靜沒有維持太久,天邊有一片云光卷來,拖著長尾破開蒼穹。 縱然這場墜落是無聲無息的,也使得大地震顫空氣波動。唯有白衣修士落地之后,世間萬物才跟著寂靜下來。 李逸鳴一步踏出就走到楚衍面前,俯身向下凝望著他的臉。 第126章 李逸鳴白衣如云從容優(yōu)雅,還是過去那般清逸出塵好似仙人。他淡金眼睛望了楚衍一眼,稍稍停頓片刻,似是不知說什么好。 與他凜然矜持的模樣剛好相反,楚衍既沒睜眼也沒起身,他都沒費力撿起手邊的那把刀,已然是放松自在無比從容。 “坐啊?!背芤稽c下巴,示意李逸鳴坐在他身邊。 白衣修士也沒猶豫,他提著衣擺就勢坐在楚衍身邊??v然李逸鳴姿態(tài)放松,還是有股莫名勁力讓他脊背挺直,絲毫不肯放松。 “仔細算起來,我們是第二次見面。”楚衍說,“玄奇山李真君,久仰大名?!?/br> 聽到楚衍平靜自若的語氣,李逸鳴心中微微一疼,像被針刺了一般,立時就凝成了一粒鮮紅血珠。 明明前世他們倆熟稔得很,是無所不談的好友,甚至還有那么點的情愫曖昧。 等那人轉(zhuǎn)世重生之后,諸多過往都被楚衍毫不留情地砍斷折下,即便鮮血淋漓也不愿回憶起來。 “久仰。”李逸鳴惜字如金。 準確地說,他與楚衍只是第二次見面,甚至都沒正式介紹過??伤诔苌磉厱r,隨意自在地似與舊友重逢,有種格外的從容與優(yōu)雅。 “我能有今日這般修為,說來也要感謝李真君幫助?!背芪?cè)頭看他,語氣雖是感激,面上卻無笑意,“多謝李真君助我破界而出,我還感激你讓我與魔尊見面?!?/br> 少年著重強調(diào)魔尊二字,已然將李逸鳴與簡蒼視為全然不同的兩個人。一如楚衍自己也絕不會認為,他和過去的那人是同一人,清清楚楚不容混淆。 明明只是前世今生轉(zhuǎn)世輪回的關(guān)系,三魂七魄俱在記憶修為也都復蘇,偏偏楚衍心平氣和地斬斷了他與過去的聯(lián)系,甚至不許李逸鳴有何僥幸念想。 是他恨自己恨得那么深不肯原諒,還是楚衍當真看開了放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心中的些微疼痛已變?yōu)殡y言的酸楚苦澀,饒是李逸鳴了卻凡念斬斷心魔,這種陌生至極的感受,仍讓他不快地皺了皺眉。 白衣修士兩道長眉稍合攏又瞬間放開,稱不上多明顯的動作,還讓楚衍瞧了個一清二楚。 少年什么都沒說,他目光平靜無有波瀾,只是倦怠地嘆了口氣,似是有些厭煩又無可奈何。 “我不是不想幫你,但天命束縛,讓我無可奈何?!崩钜蔌Q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是遲來的歉意,也是再蒼白不過的解釋。有誰能那般大度,被摯友背叛追殺,還能一笑了之全然無事? 其實也沒什么需要解釋的,畢竟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楚衍是他也不全是他,想說的話終究也沒傳進那人耳朵里。 應當是覺得悵惘又無奈吧,李逸鳴對所有感覺都那樣遲鈍漠然,不會悲戚不能悲哀。依然會心疼,疼痛也是淺淺的一瞬,瞬間消失無有感覺。 “我猜到了。”楚衍淡淡地說,“其實你才是這世界的天命之子,以身合道完善道法,本來就是你的任務。” “畢竟不是誰都有那種能為,能聚攬殘魂維持一點真靈不滅,甚至還能讓我成功復活。至于那人,只是你的情劫你的考驗罷了??尚Φ氖牵溆嗳巳疾洛e了還不自知?!?/br> “而天極殿出現(xiàn)的壁畫,只是昭示你的劫難你不肯忘卻之人。天道要你太上忘情,就設(shè)下重重劫難考驗你磨礪你,好在李真君本心未失,順利度過劫難。” 李逸鳴只是平靜地聽,聽到最后他輕輕地應了一聲,都沒有其余反應。 仿佛他一路匆匆趕來,只是為了聽楚衍說這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隨行而來順意而去,僅此而已,不需累贅。 “等李真君以身合道之后,你可就是天君啦?!鄙倌觏饩Я?,忽然就笑了,“身居最高處俯瞰眾生,執(zhí)掌權(quán)柄人人臣服,真是威風又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