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恩,明天再看看,要是還多,我們就接著弄,少就算了,總得留點給別人!”穆盼春可不知道她的心思,把鐮刀遞給穆初夏,讓她幫忙拿著。她則拿起她爺給弄的竹條,把豆桿抱到一起,捆起來。 兩姐妹又在田地里忙活了一陣子,總算是趕在天黑前把豆桿捆好,扛回了家。 當然,扛東西這種事,一向都是穆初夏的專利... 誰叫她力氣大,她不扛,誰扛。 兩姐妹回到家時,周衛(wèi)紅正坐在屋檐底下,趁著還有點亮光,加緊著穿針引線納千層底。 眼看天氣就要轉涼,家里大人孩子過冬的鞋子還沒著落,老太太一個人忙不過來,正好她這段時間閑得發(fā)慌,便把納鞋底這活接手了過來。 周衛(wèi)紅腳拐子受傷,到現(xiàn)在還沒好徹底,走路的時候,受傷的那只腳也只能稍微踮一下,不敢把身體重量完全壓下。 “媽,我們回來了!”穆盼春一進院子就先朝她媽喊了一聲。 “回來了,去洗洗,你奶晚飯做好了,等你爸他們回來了,就吃飯!”周衛(wèi)紅抬頭笑瞇瞇地看向兩孩子,隨后眼睛突然一亮,“喲,還捉了這么多泥鰍回來,快快,提進去讓你奶看看!” 穆初夏把豆桿住院子里一甩,從她姐手里把泥鰍接過來,就蹦噠著跑進了廚房,人還沒進廚房就先扯著嗓門吼了一聲:“奶,奶,你看我捉了泥鰍,晚上弄給我吃吧!” 穆初夏對趙老太的廚藝滿意得很,任何東西到了她奶手里,最后都能變成香噴噴的菜食。 這泥鰍可是新鮮物,頭一次見,怎么著也要讓她奶做來給她嘗嘗。 “瞎嚷嚷啥呢!”趙老太這會兒正在掀鍋蓋,看鍋里的南瓜煮熟了沒,穆初夏喊得太歡快,驚的她把鍋蓋給摔翻到了鍋里。 “奶,你看,泥鰍,做給我吃吧!”穆初夏大眼睛閃啊閃,提著泥鰍晃蕩了幾下,一副求表揚的小模樣兒。 趙老太瞇著老眼瞅了幾眼穆初夏手里的泥鰍,隨后問:“活的還是死的?” 穆初夏:“沒死,還在動!” 趙老太:“你去打盆水,把泥鰍放在里面,放一晚上,明兒再煮給你吃,這泥鰍rou少,也沒啥吃頭?!?/br> “奶,你現(xiàn)在給煮吧!”穆初夏一聽今晚吃不到這新鮮貨,小臉頓時一蔫,急忙央求。 趙老太兩眼一瞪,大手拍到穆初夏的小背上,沒好氣地道:“饞不死你,這段時間也沒少你吃的,咋得還見天想著吃?!?/br> 老太太嚴重懷疑小孫女是餓死鬼投的胎。 “哪能一樣,這是泥鰍,我還沒吃過呢!”穆初夏覺得應該再試試,說不定她奶心軟了,晚上就做給她吃了! 不能怪她饞,實在是這個世界的食物實在是太特么好吃。 魔生萬年,加起來吃的東西,都沒有這幾個月吃過的東西好吃。 酸、甜、苦、辣每種味,都讓她味雷歡快地舞跳。 老太太搖頭好笑,就沒見過這么饞嘴的娃子,她輕聲吆喝穆初夏:“去,去,現(xiàn)在還不能吃,這泥鰍剛從泥巴里弄出來,肚子里面全是泥,煮出來泥腥味重,不好吃。先把它放在清水里,放一個晚上,等它肚子空了,煮出來才好吃!” 穆初夏愣眼,頭一回知道吃東西有這么多講究。 雖然想吃泥鰍,但到底還是聽了趙老太的話,沒死硬的今晚非吃它不可。 穆初夏撇撇嘴,拉聳著小肩膀,把泥鰍放進了盆子里,然后往盆子里裝了幾瓢水。 “奶,我媽他們怎么還沒回來?”穆初夏把泥鰍放好,回頭問。 這幾天地里也沒什么事,怎么天都快黑了還沒回來。 趙老太:“前幾天下了場雨,紅薯地里雜草長得太快,今兒你衛(wèi)海大舅讓大伙把地里的草給扯一下,起碼還得忙兩三天才弄的完!不過應該也快回來了。” 紅薯地里的草要是長得太茂盛,就會吃掉地里的養(yǎng)分,這季節(jié)正是紅薯瘋長的時候,養(yǎng)分如果被雜草吃去,那到冬天收紅薯的時候,紅薯個頭就會特別小。 紅薯和南瓜可是大伙的主要口糧,當然是把它照顧好,到了冬天收的越多越好,紅薯越多,來年日子就會稍微好過一些,要是少了…唉!就又得半死不活地熬一年了! 別看今年玉米和谷子都收得不錯,可收成再好,大頭也落不到大伙手里,那是要交公糧的。 可這紅薯卻不一樣,不用交上去,收回來的就都是自個村的。 第62章 醉酒后的魔 趙老太嘆氣, 這公糧都交了這么多天了, 也不知道村里面什么時候才把糧食分配下來。家里這段時間的糧食全是早前從大隊預支出來的, 大隊要再不分糧下來, 過不了幾天就又得斷糧了。不過好在這段時間地里能撈出來吃的東西不少, 要不然就憑預支的那點糧, 早就頂不住了。 想到這里,老太太又把目光轉到了逗著泥鰍玩的小孫女身上, 暗道:這孫女還真被大爺說中了,是個有大造化的, 瞅瞅, 這段時間拿回家的rou都能頂家里一半的口糧了。要是沒有她,這日子可就更不好撐過去了。 趙老太哪里知道,家里rou根本就不是穆初夏弄回來的,而是那只悲催的從家養(yǎng)變成養(yǎng)家的黑大王弄回來的... 在天完全黑盡之前, 穆家一家老小踩著飯點趕了回來。 日子匆匆而過,芭蕉村在中秋節(jié)之前把糧食分到了各家各戶手中,但今年分下來的糧食實在是太少了, 成年人一人才只有六十斤的糧,而且小孩和老人, 一人只有三十斤。 而這些糧還不全是細糧,里面還摻雜了玉米和黃豆。 穆初夏因為秋收時出了大力氣, 隊里倒是意思意思地把她那份給算成了成人糧。 盡管這樣, 穆家一大家子, 全部加起來也還不到七百斤, 就這么點糧,哪夠一大家子一年的伙食? 老穆家因為沒有分家,分到的糧食算是多的了,而那些分了家的,分到的糧食更少。哪怕糧食分到了手頭,整村上下,就沒有一個臉上掛著笑的。 紛紛唉聲嘆氣,發(fā)愁得緊。 不過好在地里還有紅薯沒收,村里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了紅薯身上。紅薯才是所有人的盼頭,因為這東西不用上交,不管多少,那都是村里的,只要伺候好了,這個冬天就不差口糧。 更何況,今年老天爺終于開了次眼,在紅薯旺長的季節(jié)下了場雨,如果沒有那場雷陣雨,那可真是到絕路了。 也許老天真的開了眼,到這個年末的時候,西南地區(qū)這邊雨水終于多了起來。 老穆家在挖完紅薯,播種完小麥后就馬不停蹄地趕在過年前把房頂翻新了,不但如此,還把廚房和放雜物的那兩間用雜墻也順道推了給換成了泥墻。 穆初夏就這么懵懵懂懂闖蕩了半個年頭,過完了來個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 過年前,穆大魔王又毫無知覺地鬧了個大笑話,讓整個村的村民們一直笑到來年元宵,還時不時地起哄她。 那天村里殺年豬,全都圍在曬壩上,熱火朝天地準備吃刨豬湯。殺豬那天說起來比過年還要熱鬧,村里有人個算個,一個都不落下,全都來了。 刨豬湯是西南地區(qū)的一個習俗,每到殺豬時都會這么熱鬧一下。今年芭蕉村只殺兩頭豬,按人頭算,最多的一家才分了四斤rou。但不管殺幾頭,這習俗依舊保留著,沒有落下。 一大早,男人們就把豬牽到曬壩,準備殺豬,女人們則早早把飯煮好,然后把豬血和內(nèi)臟全部清理干凈,再配上白菜蘿卜,煮成大大的一鍋。一村子人熱熱鬧鬧地圍坐在曬壩邊,高高興興地大口吃喝。 許是吃得高興,隊長張衛(wèi)海來了興致,把家里前些天買來準備過年的酒分了少許出來,拿到曬壩,準備和幾個好兄弟小酌一杯。這樣做的其實不止張衛(wèi)海一個,好些個男人身上也帶著一二兩酒,就為了高興高興。 當時也不知道是誰起哄,把穆初夏叫過去狠狠夸了一頓,完了還逗著她,讓她嘗嘗酒。 穆大魔王別的不懂,可酒這東西她卻熟悉的很。在魔域時,她就號稱千杯不倒。來了這個世界這么久,一直沒聽人提起過,還以為這里沒酒。如今見有人拿酒出來,還讓她嘗。 穆大魔王黑溜溜的大眼睛閃著驚喜,挺起小胸脯,豪爽地接過酒杯,一口就把杯子里的烈酒喝了個干凈。 完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小嘴巴,這里的酒比以前她在魔域喝過的所有酒還濃郁,穆大魔王本想著再找人弄一杯來喝喝,可沒等她找到酒,整個人就開始暈呼呼,泛起糊涂來。 號稱千杯不倒的穆大魔王...喝醉了! 且還是一杯倒... 大魔王醉了也就算了,可她竟然還發(fā)起酒瘋來,她發(fā)酒瘋的方式與眾不同! 滿曬壩拉著人比力氣... 大人們看他喝醉了,也跟著起哄,問她怎么比。 喝醉的大魔王泛紅著臉頰,大眼迷離地掃了一圈,看沒什么大件可以比力氣,隨后提出,比誰能抱起來的人多。 這意見一出,還不待別人反應,穆大魔王就順手把一直跟在她身邊,怕她發(fā)酒瘋做出啥出格事的袁向北一把抱了起來。 ......還是個讓人眼瞎的公主抱。 袁向北又一次悲催了,不過這次好歹還有伴,丟臉的不止他一個。 穆初夏抱著袁向北在曬壩走了一圈后,把他丟下,然后又就近拉了個人抱著走... 曬壩上的人瞅著她那模樣兒,笑得前俯后仰。 可笑著笑著,自己就成了別人的笑話對象。 穆大魔王發(fā)酒瘋,硬是不讓人走,拉著誰抱誰,最后還是拿rou回家的趙老太趕來,提溜著穆初夏的耳朵,把她給提了回去。 不得不說,趙老太威武霸氣,目前為止,也只有她一個人敢提大魔王的耳朵。 不管日子多么艱難,過年依舊能掃去所有的煩愁,村里彌漫著過年的氣息,雖是沒有鞭炮火燭,但家家戶戶都大開戶口,把家里收拾得干干靜靜,煥然一新。 連著三個大災年,到四個年頭,老天爺終于露出憐憫,開春就接連下了好幾場春雨。 都是在地里刨食的,都知道春雨關系著一年的生計。春雨一下,懸掛在村民們心頭的烏云散去,紛紛笑容滿面地開始播種。 日出日落,日子轉瞬即逝。 又一年秋收完畢,今年雨水足,收成足足比去年多了一半。公糧雖然還是交得多,但收成多,分到手里的也多,日子到底是有了盼頭。 穆初夏今年六歲了,到了上學的年紀。 秋收一完,眼看著就要開學。當媽的張梅心底急得不行,為了上學這事兒,這幾天,她幾乎天天都會回一趟娘家,和娘家大哥二哥商量初夏上學的事兒。 張梅想送初夏去讀書,可這事又有些難辦,按村里的習慣,女娃是不上學的。 閨女上學這事,肯定要經(jīng)過經(jīng)過穆庭治和趙老太同意才行??纱笱绢^穆盼春就沒讀書,她如果冒然提出送初夏去讀書,那盼春心底會怎么想? 趙老太同不同意暫且不知,但肯定會得罪大嫂一家。 張梅心底為難! 這晚,張梅心里憋著事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動靜太大,把旁邊的穆庭治驚動了。 “這么晚了還不睡?”穆庭治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了媳婦一句。 張梅見他醒了,便翻過身低低地道:“這馬上就要開學了,你說咱初夏能上學嗎?“ “怎么想起這事兒了?”穆庭治聽了張梅的話,從睡意中清醒過來。 張梅忿忿地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懟了一句:“你是不是當爸的,這可是關系到閨女一輩子的大事兒,你咋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穆庭治嘆氣道:“我也想閨女去讀書,可這事難辦,上頭的盼春就沒去讀書,咱們要提出送初夏去讀書,大哥他們會怎么想?” 張梅:“我當然知道難辦,我這不正煩著,我大哥他們說了,要是娘不愿意出錢送初夏去讀書,他們給出錢!” 如今這年歲,一學期的學費就要三塊錢。家里孩子多,六個孩子一起上學,學費就得二十來塊錢,一年下來就是四十塊。如今穆福軍上初中,學費就五塊錢,還別提生活費。這七七八八加起來,這錢可就多了,一般人家還真出不起。 老穆家一年到頭,全家一起在地里刨,到了年底也就只能掙上四百來塊錢,還要除去雜七雜八的費用,一年到頭,手里就留不下幾個錢。 張梅這幾天跑回娘家就是為了商量這事兒,張家一大家子都很疼穆初夏。張梅話一提,張家那邊就放話,穆家要是不愿意出那份錢,他們張家出。 可這事,不光是錢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