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扭的少年終于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自己如果再一直瞻前顧后，那么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會如他所愿。

    ——不盡人事，自然天命也不會眷顧。

    ——無論是籃球，還是……他。

    ——————

    在房間內(nèi)，黑子哲也將濕漉漉的小柴犬抱在懷里，他輕輕揉了揉小柴犬的腦袋，小柴犬很沒有精神地縮成了一個可愛的團(tuán)子狀，黑子拿了塊毛巾幫它擦拭起來。

    這只小柴犬雖說擁有著比較短小圓滾的四肢，跑起來倒是很快，要不是宋以然身手很好，最后還抓不住它呢。

    剛剛黑子哲也廢了很大的勁幫小柴犬洗了下澡，自己也有些弄濕了，黑發(fā)少年將電吹風(fēng)的插頭插上，打開按鈕，溫和的風(fēng)將黑子本來同樣染上水珠的藍(lán)發(fā)吹開。

    黑子的手立即緊了緊，小柴犬嗚咽一聲，他現(xiàn)在也顧不上自己手里的團(tuán)子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看著宋以然，“宋君……你？”

    纖長的手指將黑子的發(fā)絲撩開，露出了那雙清潤得，仿佛被山林間的露水浸潤的眼睛。

    感覺到黑子哲也微微有些躲避，宋以然摸了摸他的頭，輕輕道，“乖，別動?！?/br>
    水藍(lán)發(fā)的少年一下子不動了，像個小學(xué)生般地乖乖坐好，盡管那張清秀的臉還是那么面無表情，可是他眼底流露出的些許緊張和羞澀，讓宋以然不由再摸了摸他額前的發(fā)。

    “不要只顧著照顧哲也二號，自己的頭發(fā)還濕著呢，阿哲。”

    黑子“嗯”了一聲，他那一雙水潤的眼睛，和懷里的小奶狗幾乎是如出一轍，讓宋以然的憐惜之心更濃了些。

    黑發(fā)少年的聲音不由放柔，他手上的動作很輕緩，一邊用手指摩挲著黑子的頭發(fā)，一邊將吹風(fēng)機舉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暖風(fēng)陣陣，吹得黑子的心頭一陣酥麻。

    “宋君……”

    “嗯？”

    宋以然的手停了停，因為……他的手指，被水藍(lán)發(fā)少年輕輕握住了，他的小指微勾，偏偏少年還一副無辜的樣子，一聲不吭地垂著頭，任由宋以然摩擦著他的頭發(fā)。

    “宋君……其實很溫柔呢?！?/br>
    黑子在宋以然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輕輕說道，抬眸看著宋以然，“如果宋君，一直對別人這么好，那么那個人一定會誤會的?！?/br>
    “——會誤會……宋君……很喜歡他?！?/br>
    黑發(fā)少年將吹風(fēng)機關(guān)掉，他又拿干凈的毛巾把黑子的頭發(fā)還有些剩余的水汽擦了擦，宋以然感覺到黑子的乖順，心頭一軟，不由微微笑道，“我本來就很喜歡黑子啊?！?/br>
    “——而且……我只對我認(rèn)定的朋友那么好?！?/br>
    黑子的眼神微微暗下，他的小指上的力氣突然加大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做你的朋友啊，宋君。

    一想到也許未來會有更多像桃井桑一樣的女孩，漂亮而富有魅力，當(dāng)她們再和宋君告白后，如果那個時候，宋君的想法變了的話……他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只能毫無辦法地看著宋君越走越遠(yuǎn)。

    他的心里，就被一種無力而又細(xì)密的抽痛填滿。

    “宋君?！焙谧诱芤餐蝗簧钗跉?，神情認(rèn)真，“等到我們一起拿到冬季杯冠軍后，我有話要對你說。”

    ——那個時候，我一定要像桃井桑一樣，很認(rèn)真地告訴你，我……真的很崇慕你。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好?！?/br>
    黑發(fā)少年微微彎唇，在那微暖的燈光下，五官顯得異常柔和，“一定，阿哲?！?/br>
    ——————

    在短暫的休息后，便是高強度的訓(xùn)練，誠凜這支球隊本來就是配合型的，他們的能力也在慢慢地提高，尤其是火神與黑子。

    火神大我的彈跳力極高，甚至比起宋以然和奇跡的世代們，更勝一籌。紅黑發(fā)少年每天都有著大量的加練，想把這一股潛力和灌籃技術(shù)相互融合在一起。起碼宋以然現(xiàn)在也感覺到了，火神……真的有著超越奇跡的可能，盡管現(xiàn)在看上去還極為渺小。

    隨著精力的慢慢恢復(fù)，宋以然已經(jīng)能重新進(jìn)入意識之海了，在腦海中，那片清透的海域已經(jīng)和黃泉之水交織在一起，并非是滾滾渾濁的樣子，而是一種血紅色的透徹，就像是流動的瑪瑙般。

    他淌水不斷往里走著，在那森森白骨的鬼門之關(guān)面前停留，當(dāng)宋以然伸出手時，手臂輕易地穿過，只能觸摸到一片虛幻。

    ——意識之海……難道在與冥府的力量融合？

    清醒后，宋以然也認(rèn)真思考過這種力量，卻又感覺毫無頭緒，最后，他也只能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將這個問題壓在心底。

    在練習(xí)過程中，宋以然和誠凜眾人之間的配合仍然是默契十足，他也發(fā)現(xiàn)，有的時候不用他刻意放緩速度，誠凜的少年們也已經(jīng)可以輕松地跟了上來。

    ——大家都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慢慢地變強啊。

    這點，也可以在與秀德、桐皇的比賽式訓(xùn)練中看出來。

    宋以然、青峰大輝和綠間真太郎坐在場邊，看著場上兩只打亂了順序的隊伍。那在打比賽的兩只隊伍都分別從三個學(xué)校的校隊中按比例抽取一定人數(shù)，過四十分鐘后輪換，這樣高強度的比賽會持續(xù)一整天。

    出于某種心照不宣的想法，三方的教練都要求將王牌換下，而其他沒有被選上的人，也沒有坐在宋以然他們的身旁，就仿佛劃開了一條清楚的界限。

    ——也許是……那三人的光芒太過耀眼了。如果要坐在他們的身邊，那種壓力……完全不敢想象。

    綠發(fā)少年沉著眼觀察場上的形勢，現(xiàn)在的誠凜在綠間真太郎的眼中，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威脅性。如果下一次雙方再對上的時候，即使沒有宋以然在場，他們也不一定會贏。

    “好無聊啊……”青峰大輝懶懶地聳聳肩膀，他看著撐著下巴的宋以然，嘴角的笑容帶著痞氣，“喂，宋以然，我們?nèi)ヒ粚σ话?？?/br>
    還沒等宋以然回答，一邊的綠發(fā)少年將右手微微抬起，做了一個投籃的姿勢，“好久不與人來一場遠(yuǎn)距離三分比賽了，你覺得怎么樣，宋以然？”

    宋以然：……

    “看來小綠和阿大的愿望都不能實現(xiàn)了呢。”

    桃井五月披著一件淺色的紗衣，即使天氣微涼，她還是穿著短裙，越發(fā)顯得青春活力。

    她的手里捧著一籃子換洗的衣物，嘴角的笑容微微揚起，“畢竟……今天晚上，是溫泉沐浴的美好時光哦～”

    “溫泉沐?。。俊?/br>
    已經(jīng)有人在驚呼了，粉發(fā)少女微微眨眨眼，看向宋以然，笑意微微泄露出來。

    “小然，我很期待你穿緊身內(nèi)褲的樣子呢。”

    “——一定會非?？蓯邸！?/br>
    第65章 修羅場x3：溫泉

    這是一所非常著名的溫泉旅館, 泠泠的池水極其清透, 不斷蒸騰的熱氣里帶著硫磺的香味, 讓深色肌膚的少年有些昏昏欲睡。

    被一聲聲響驚擾，青峰大輝抬眸一看, 發(fā)現(xiàn)是面色同樣古怪的綠間真太郎，他裹著綠色的浴巾，抿著薄唇, “怎么是你, 青峰？”

    “……嘖?！?/br>
    青峰大輝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來掩蓋自己那些微的遺憾, “這句話應(yīng)該我來問，綠間……你來得未免也太早了?！?/br>
    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的確有些早, 至于他們?yōu)槭裁聪朐鐏? 當(dāng)然就是唯恐錯過了他們在意的那個人。他們就這樣在這個霧氣繚繞的溫泉中大眼瞪小眼地凝視著彼此。

    過了許久，才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進(jìn)來，有誠凜的, 也有秀德桐皇的, 經(jīng)過一天的訓(xùn)練，當(dāng)那溫滑的水裹住勞累的身軀，一種難以想象的酥麻感涌上心頭。

    “溫泉……果然是人間天堂啊啊?。　?/br>
    “教練這回終于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嘶, 我感覺自己的腿還有些發(fā)麻。”

    …………

    交談聲漸漸響起，這座溫泉池的占地面積很大，即使有十幾人在一同沐浴溫泉, 也不會覺得擁擠，綠間真太郎在一個角落里靜靜地呆著，他沒有戴眼鏡，那雙看上去極其文氣的眼睛就這樣暴露了出來。

    他的小指微微一動，就聽到誠凜的那幫笨蛋在討論著要不要去偷看隔壁女生洗澡，他心里嗤笑一聲，面色還是冷淡地等候著。

    只是……

    他時不時地抬眸看著那扇門，黑發(fā)少年遲遲未來，即使綠間的定性極好，他不由也有些焦急。

    “宋以然那家伙，不會不喜歡泡溫泉吧？嘖，太沒有情趣了?！?/br>
    青峰大輝游到誠凜那塊，裝作隨意地問道，也和綠間心里所想的完全契合。

    “啊……好像黑子有些不舒服，所以阿然在照顧他呢，也許會晚一點下來?！?/br>
    小金井回答道，卻不由傻笑了起來，“話說……比起小jiejie們，不知道為什么，我更期待阿然呢……”

    這種乍一聽好像很奇怪的言論卻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雖然大家都是男孩，按理來說是不會期待其他相同性別之人的軀體，可是……一想到那個面容極其艷麗的少年，在這繚繞的霧氣中，黑發(fā)濕透，臉龐被蒸得泛出誘人的光澤，他們的心……也癢了起來。

    看著誠凜眾人的神情都變得恍惚起來，青峰大輝的眼色冷下，得出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再搭理他們，轉(zhuǎn)身又游到了深處的位置。

    “宋以然，在照顧黑子？”

    綠間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本來聽說他們在一間房間，就有些不太開心，現(xiàn)在一想到自己竟然傻傻地期待了那么久，那個少年卻根本不會下來，又為自己的殷切所惱怒起來。

    ——自己這樣……是不是像一個傻瓜一樣？

    青峰·傻瓜二號·大輝只是篤定地將手指敲了敲那池邊的石頭，他咧了咧嘴，憑借所謂的獸性直覺，堅信那個家伙絕對會來。

    綠發(fā)少年站起身，水滴不斷地落下，他裹著浴巾離開，嘴唇抿得緊緊的。

    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綠間真太郎覺得自己泡得時間過長，身體也有些不舒服，他低著頭在找自己的眼鏡，卻不見蹤影。想到自己等了那么久，不但眼鏡丟了，而且那個少年還是沒有來，他郁悶地伸出手，手剛放到鼻尖上，卻感覺到此時自己的鼻梁上方空空如也，他只能懊惱地摸了摸鼻子。

    “綠間君？”

    熟悉的聲音響起，綠發(fā)少年的身形一頓，便猛然站直了身子。

    “你在找什么東西么？”

    少年的聲音似乎微微帶著笑意，綠間真太郎的度數(shù)有些深，他轉(zhuǎn)過頭，只能看到一個不太清晰的身影，可是——即使是帶著模糊的光暈，他在綠間的眼中，仍然好看得不可思議。

    綠間真太郎沒有想到，在看不真切外貌的情況下，自己仍然有這么柔軟旖旎的想法，已經(jīng)完全說明了，那個少年在他心中的映像，有多么美好。

    “沒。”硬邦邦地回答了，綠發(fā)少年就像是鬧別扭一樣側(cè)過頭，不看宋以然的臉，“什么都沒有，你看錯了，我只是蹲著休息而已?！?/br>
    “這樣啊……”尾音輕輕翹起，讓綠間不知怎么的聽到了些許纏綿的意味，這種錯覺讓他的心更是惶恐起來，他抵觸般地后退一步，那個黑發(fā)少年就這樣擦肩而過，快打開隔間的門時，他低低地笑了，“那……這地上的眼鏡，我拿走了哦。”

    綠間真太郎一下子跑到宋以然的面前，拉住了宋以然的手。

    “……把眼鏡還我?！?/br>
    這么近的距離，他終于能清晰地看見黑發(fā)少年挑著眉的樣子。

    “綠間君，你其實真的很別扭啊?！?/br>
    感慨了一聲，宋以然把手中的眼鏡遞給了他，綠間真太郎飛快地接過，立即戴上眼鏡，想要快步離開。

    “綠間君?！?/br>
    他聽見黑發(fā)少年在身后喚他。

    “其實，你不戴眼鏡的樣子……很好看?！?/br>
    綠間真太郎的眼睫毛非常纖長，掩著那碧綠溫玉般的雙眸，在沒有眼鏡的遮蓋下顯得那么清澈，讓宋以然不由贊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