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郁霆軒還是穿回了原來扔在地上的衣服,戴上了瓜皮帽,恢復(fù)成了之前那一副直不起腰來的樣子,抄著手快步離開了。郁霆軒的身影才從拐角消失,這門口的白燈籠被刮過的寒風(fēng)一吹,就滅了。 山本的手下走了進(jìn)來,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會串兒的聽不懂話,山本的臉色很沉,卻還是抬起手制止道:“我都知道,這件事情暫且不要聲張了,這個郁霆軒我們不能完全斬斷不聯(lián)系,騎驢看唱本,走著瞧?!?/br> 就不相信這偌大的北平城里沒有其他可以合作的商賈,大煙如今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人性就是如此啊,越是被禁止越是被不允許得到的,就越是想要得到。這種東西,不用鴉片也可以讓人上癮。 無盡的欲望,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商機(jī)。 …… 郁霆軒離開了山本那里,沒有直接回家,現(xiàn)在郁家老宅的門口已經(jīng)被團(tuán)團(tuán)包圍了,那些狗皮膏藥一樣的報社記者怎么趕都不走,真的是為了頭條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一處小宅子的門口,郁霆軒停住了腳步,警覺的朝周圍看了看,確認(rèn)了沒有跟蹤的人之后才抬手敲門,很有規(guī)律的五下,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警覺的一個男人的聲音,“誰?!?/br> “是我?!庇赧庍@一次沒有改變自己的聲線,按照平常的聲音跟里面的人對話。 木質(zhì)的大門就像是腐朽沉睡了多年,被人打開的時候發(fā)出了刺耳嗞呀的聲音,在黑夜里更是晃人。 “少爺,您來啦?!遍_門的人給靳修臣行了禮,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郁霆軒到了安全的地盤順勢就變了樣子,挺直了腰板問:“她怎么樣了?” “少爺,就還是那樣,每天要是不抽點兒,就生不如死?!蹦腥藶殡y的說,“那東西也不多了,少爺,您看怎么辦?。俊?/br> vip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癡心錯付 郁霆軒走到了正屋的門口,還沒有進(jìn)門就已經(jīng)聞到了濃重的令人窒息的大煙的味道。滿臉嫌棄的郁霆軒從口袋里抽出真絲手帕,捂住了口鼻,這么嗆人怎么??? “少爺,這里頭的那位就像是病入膏肓了,要是沒有這些煙熏著繞著的,那就活不下去。輕的時候摔摔東西打打人,嚴(yán)重的時候那就是自殘。原來一直伺候的丫頭也承受不住,苦不堪言,忍不了不愿意伺候了。我們這些兄弟總不能一直待在屋里,不合規(guī)矩?!?/br> 尾隨過來的傭人跟郁霆軒仔仔細(xì)細(xì)的報告道,這屋里的女人已經(jīng)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也不知道他們家少爺為什么要一直養(yǎng)著這個女人,這鴉片膏子現(xiàn)在可是全城戒嚴(yán),查的很嚴(yán)的,要是被抓到了這里還養(yǎng)著一個,郁家的名聲難道不會受到影響嗎? 聽說里頭的那位以前是行政院某位大員的太太,嫁人之前更是北平城里大家族的女兒,不過是庶出的,怎么就跟他們家少爺攪和到一起了呢? “行了,那個不行就重新找一個,這一個要是也不行了就繼續(xù)再找一個。這個女人不能有事兒,你們都給我看緊一點?!庇赧幏愿赖?,掀開了簾子走了進(jìn)去。 在外面倒是已經(jīng)感受到了煙霧,進(jìn)了屋子才了解了那個伺候的丫頭為什么容忍不了了,這哪里還是人能待的地方,云霧繚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修仙呢!當(dāng)然,前提是這煙不刺鼻不辣眼睛。 郁霆軒感覺自己的眼睛被熏的睜不開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快要窒息了。 強(qiáng)迫著自己走到了床邊,一個女人真?zhèn)忍稍诖采?,身形槁枯,原來的花容月貌哪里還能看見,全部縮了下去沒有任何可以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地方。 簡直看不下去,短短幾個月能讓人變成這樣的,也就只有這鴉片膏子一種東西了。郁霆軒閉著眼睛晃到了窗戶面前,粗暴的打開了屋子里所有的窗戶,外頭的寒風(fēng)呼呼而來,卷走了屋子里濃重的煙霧,屋子里頓時就清晰可見了起來。 郁霆軒覺得周身輕松,終于能夠呼吸起來??墒谴采咸芍哪莻€人卻沒有那么輕松了,被這突如其來卷進(jìn)來的寒風(fēng)吹的瑟瑟發(fā)抖。雖然沒有什么力氣,可是罵人的聲音倒是不小。 “誰叫你們開門的,想凍死我是不是!”鹿昭哆哆嗦嗦的抓著一旁的被子,往自己的身上蓋,這天,原來已經(jīng)這么冷了啊。 郁霆軒冷笑一聲,上前粗魯?shù)淖テ鹇拐训氖?,毫無憐惜的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拉了下來,拖到了地上。 “你們干什么,要是讓郁霆軒知道了你們這樣對我,一定會把你碎尸萬段的!快放開我,我要抽煙。”鹿昭的指甲大概是很久沒有修剪了,涂著丹蔻的手指抓著郁霆軒的手腕,幾道血痕立刻就腫了起來。 郁霆軒吃痛,手一松,鹿昭就摔在了地上。屋里因為煙霧繚繞的這鹿昭也常年不下床,也沒有人上心說給生個暖爐,免得凍著生病。 少爺雖然買了這一處院子養(yǎng)著這女人,只是很多天都不來看看,大概也是只聞新人笑那聽舊人哭,留在這里沒有拋棄了不管已經(jīng)算是給足了面子,念及過去的情分了。真的就算是在這里死了,少爺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難過吧。 果不其然,今天少爺來了之后,對這個女人也就是不聞不問,看看剛才那都是什么舉動啊,要是真的沒有感情了,又何苦拿著這些害人的東西來害這里頭的女人呢? “鹿昭,就這么一段日子沒有來看你,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俊庇赧幱谜娼z手帕倒了桌子上涼透了的茶水,擦拭著自己的手。好像剛才自己碰到了十惡不赦的東西,骯臟。 渾渾噩噩哆哆嗦嗦,一直身體抽搐的鹿昭聽到了男人的聲音,猛地扭過頭來,憔悴枯槁的臉上只有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郁霆軒看。好像都不太認(rèn)識這個人了。 “哈哈哈,郁霆軒?郁家大少爺啊……這么污穢的地方,你怎么會來呢?”鹿昭趴在地上,費勁的仰著頭看著郁霆軒,笑嘻嘻的說:“看看你這……穿的是什么啊,哈哈哈我記得你以前是最愛干凈的,不是嗎?” “是啊,難為你都這么糊涂了,還記得我的喜好啊。”郁霆軒圍著鹿昭走了兩圈,很是惋惜的搖搖頭說,“可是你現(xiàn)在竟然變的這么臟,讓我真的,難以下手啊?!?/br> 鹿昭嘆了口氣,像個廢人似得用手撐在地上,熬足了力氣靠著桌子坐了起來看著郁霆軒,“是啊,已經(jīng)這么臟了,干脆讓我死了行不行?” “死了多痛快啊,還是活著比較辛苦,我就想看著你辛苦,鹿昭,你們鹿家人欠我的,目前為止只能麻煩你來償還了?!?/br> 郁霆軒蹲在距離鹿昭一米遠(yuǎn)之外的地方,跟她保持著平視,鹿昭的確是個美人。就算被鴉片膏子透支吸食了生命,臉部的肌rou已經(jīng)萎縮,不過看著輪廓也沒有那么令人覺得可怖,鹿家人的基因一直都不錯,郁霆軒不可否認(rèn)。 只不過鹿昭再美也沒有鹿希甄好看,北平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可不是浪得虛名。那是有婚約在身,全北平的公子哥兒都羨慕自己羨慕的天天撞墻,不過后來鹿家倒了,這個金龜婿做不成了,郁霆軒再看鹿希甄就沒有當(dāng)初的溫柔了。 誰知道那個女人在國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國外的那些洋鬼子作風(fēng)開放,對于結(jié)婚成親這樣的事情,并不是當(dāng)做一輩子只能有一次的大事,他這么愛干凈的人哪里會跟一個不知道還是否干凈的女人在一起呢? 所以,鹿昭成為了鹿希甄的代替品,只不過一個庶女也不可能成為他們郁家的大少奶奶,所以后來發(fā)生的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吧。 本來以為鹿希甄可以被看熱鬧了,哪里知道這個女人既然那么會勾引人,晏潤林這樣的人都被他給拿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從落魄千金小姐搖身一變成了晏潤林軍長的夫人。成為了全北平城里年輕小姐們里面嫁的最好的。 郁霆軒氣不過的是,鹿希甄竟然除了自己還能找到更好的??沒錯,就是這個詞,更好的。鹿希甄嫁給晏潤林那天,全北平城轟動了,熱鬧的好幾天吃流水席,北平城里的老人家都知道他們郁家跟鹿家過去的事情,就會在這個時候故意拿出來說說。 郁家老爺子在那幾天也被氣的病重不起,郁霆軒更是恨之入骨,在那個時候他才下定了決心要跟晏潤林決出個高低來。可是事與愿違,事情進(jìn)展的沒有那么順利,晏潤林就像是擁有了超能力一樣的神人,不管怎么對付不管怎么用計都沒有辦法。郁霆軒有些氣餒,卻還是不甘心。 當(dāng)初想用鹿昭來刺激一下鹿希甄,沒想到適得其反,倒是差點被晏潤林他們抓住了把柄。這年頭,玩弄行政院大員的老婆,雖然不是什么罪責(zé),名聲也是不好。這個鹿昭沒有什么出息,竟然跟交通部長鬧翻了天,還說懷了他的孩子? 真的是搞笑至極,他的孩子豈是她這種人想生就生的呢?再說了,都嫁給了別人還裝什么清純,那孩子是不是他的都還說不定呢。 “也真的是讓你費心費神了,怎么樣?看到我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覺得很痛快???我就是生錯了人家,到了鹿家成了一個庶女,從小到大什么都得不到,還總是被別人欺負(fù)。想要的東西一直都是先給鹿黎,憑什么?” 郁霆軒冷眼看著鹿昭,“就憑她是嫡女,而你是庶女,鹿家嫡女知道鹿家寶藏的秘密,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還妄想跟我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你覺得這現(xiàn)實嗎?” “怎么不現(xiàn)實?郁霆軒,我早就說過,我們兩個人是一樣的,可憐人。我得不到的東西都被鹿希甄拿了去,而你得不到的東西都被晏潤林搶了去。我們倆同病相憐,十分般配,你偏偏要否認(rèn),你說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鹿昭來了點力氣,靠坐在地上說的凄楚,“我也是被鬼迷了心竅,在十年前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br> 那一年鹿昭已經(jīng)到了要出嫁的年紀(jì),雖然是個庶女,可好歹是鹿家的庶女,北平城里前來提親的人家也是多的踏破了門檻,可是她芳心暗許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郁霆軒一個人。奈何,郁霆軒到鹿家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跟自己那嫡出的meimei締結(jié)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