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希甄啊,鹿黎都喊我晏娘親了,你怎么還一口一個伯母的,聽起來很生分啊?!标谭蛉诵α诵?,終究臉上才落了些顏色。 鹿黎點頭附和,“是啊是啊,jiejie,晏娘親可是在那些個太太跟前介紹你已經(jīng)是晏大哥未過門的媳婦了。所以啊,你可要還是繼續(xù)叫晏娘親伯母了?” 這個幫腔深得晏夫人的心意,摸了摸鹿黎的頭。鹿希甄捏了捏鹿黎漸漸圓潤起來的臉,“你要是再在家里磨著不娶上學,待你姐夫回來,我可要告訴他的,讓他幫我教育你了?!?/br> “哈哈,晏娘親你聽,我jiejie都已經(jīng)把晏大哥當做自己的如意郎君啦。”鹿黎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得到了穩(wěn)定的靠山,靠在晏夫人的懷里,瞧著臉紅的jiejie高興的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偷到了母親藏起來的糖果。 去而復返的小丫頭又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喜悅的意味,“夫人夫人,軍長剛才打了電話回來說二少爺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那洋醫(yī)生正在配藥給二少爺日后的休養(yǎng)做準備呢。軍長說了,夫人不要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了?!?/br> 布萊恩醫(yī)生好歹一個大個子,卻被晏潤林提溜到了一邊,逼問半晌獲得了肯定的答案才放了人去配藥??蓱z做了幾個小時手術的布萊恩醫(yī)生,還被逼得這樣沒有人權!真是粗魯啊晏軍長,以前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晏潤迅被醫(yī)護人員從收手術室里推了出來,蒼白著的嘴唇和臉色,看上去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紀亭書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常年握槍的大手,帶著厚重的繭子摸了摸晏潤迅的頭。含在眼眶里的眼淚,隱忍了這么久在看到晏潤迅從手術室里平安出來的那一刻,沒出息的流了下來。 一旁眾人看著紀亭書的樣子,內(nèi)心都很吃驚。是個人都知道,紀亭書跟在晏軍長身邊這么多年,流過血流過汗,就是沒有流過眼淚。哪怕是紅眼睛都不曾有過,這一次哭的稀里嘩啦毫無形象??磥硎钦娴膿年虧櫻傅膫麆萘?。 看來傳言之中的晏家兄弟和紀亭書關系匪淺,果然不假。 “好了,不要耽誤醫(yī)護人員的工作,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标虧櫫殖堕_紀亭書,讓小護士們推著還在昏睡的晏潤林離開了。紀亭書的眼睛還粘在晏潤迅的身上,等到車子拐彎看不見人影了才跟著晏潤林的腳步走了。 布萊恩的診所‘洋氣’的很,之所以說洋氣,是因為這家伙醫(yī)術高超,作為從大不列顛千里迢迢而來的治療槍傷的高手,到了北平城就一直都是名門貴族爭相邀請的人物。這年頭亂的很,有些權勢的家里頭都有槍藥,關鍵時刻自保是十分必要的。 不過這個洋人有良心的很,更是有膽量。不畏權貴,更不趨炎附勢。他的這個診所,倒不是有錢有勢就可以進來治療,被他趕出去診所的權貴多的數(shù)不過來,不過晏潤林倒是一個例外。 應該是英雄所見略同,或者是惺惺相惜,總之布萊恩對于晏潤林的照顧和忍讓,真的是北平城里的權貴看著都眼紅。不過吧,這也不是什么好事兒,看看晏家的人接二連三的出事情,嘖嘖,還是不要跟布萊恩沾上關系為好。 這個診所的地段不大好,作為治療病人,休養(yǎng)調(diào)理身體卻是一個最佳去處。僻靜安寧,也正是布萊恩當初選擇這里的原因。 晏潤林背著雙手,挺著筆直的腰背,走在布萊恩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小花園里,身后跟著還凄凄慘慘戚戚的紀亭書,簡直煞風景。 “你們這次去南邊,到底是處理什么公務?我離開北平的時候,元之還在海關總署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了,也不派人告訴我一聲呢?” 紀亭書一五一十的回答說:“南邊的經(jīng)濟財務出了問題,尤以港口碼頭走私嚴重,南邊的人處理不好,來電讓總理派人處理。行政院的人一直對于軍長您和二少爺身居要職頗有怨言?!奔o亭書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軍長您他們自是不敢得罪,二少爺才回國不久,還沒有什么建樹,行政院那幫老頑固就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時機,刁難二少爺?!?/br> 后面的話不用說了,晏潤林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行政院的那群老狐貍終究是亂了陣腳,惹不得他就打潤迅的主意,倒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 “既然元之事情處理的十分漂亮,怎么又會在返程的路上出了意外,那些人到底什么來路,你知道么?” 紀亭書茫然的搖搖頭,“那群人來勢洶洶,竟然可以混入專列,伺機動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紀亭書的神情一冷,“軍長,屬下懷疑是行政院里有人,動了歹意,想要……” “我知道了,亭書啊,還記得當初我把你安排在元之身邊的用意是什么吧。”晏潤林轉(zhuǎn)過身來,盯著紀亭書,問道了他的心眼里去。 紀亭書低眉順眼,“屬下明白,辜負了軍長的用心,是亭書沒用?!?/br> “我現(xiàn)在跟你說這個,可不是讓你自責的。潤迅還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你就在他身邊好好守著吧,若是還有差池的話,你可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br> 晏潤林拍了拍紀亭書的肩膀,兄弟倆一時無言,各自明白。 vip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喂我吃 晏夫人馬不停蹄趕到了醫(yī)院,看到住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晏潤迅,松了口氣。 人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鹿希甄站在一旁探頭探腦,聽了醫(yī)生和護士的話,也就放下心來,感覺一道炙熱的視線焦灼的定在了自己身上。她抬頭望去,正是晏潤林的眸子,這個男人的眼神里總是充斥著復雜的情感。 最近的麻煩太多,晏潤林的壓力有多大,她不是不明白。他一是一個愿意把所有事情都抗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想要保護家人,想要保護人民,想要保護這個家國。然而……家里人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們的孩子,他都沒有能力保住。 如今,還有什么資格,說著上戰(zhàn)場的豪言壯志? 紀亭書被晏夫人下了死命令去隔壁的病房休養(yǎng)了,這一次出門晏夫人就總是覺得心中不安。眼皮子跳來跳去,在官邸的佛堂里燒香拜佛了那么久,到底還是出了岔子。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即便是保養(yǎng)得當也經(jīng)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孫子,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了。 不成,大兒子已然困于陸軍部,難以抽身,可是晏潤迅可以。不過上任不久,沒有建功偉業(yè),也沒有出過紕漏,現(xiàn)在下任想必也沒有多少人說話。況且,行政院的那幫老家伙,肯定是巴不得斬斷了總理的左膀右臂。 彼時天下大亂,戰(zhàn)火連綿,居無定所之時,大家的心是向著一處的,大家的力氣也是往一處用的。如今局勢稍稍平穩(wěn)了些,一些人就按捺不住了,也想要分一杯羹了。見不慣晏家從廣東北上來坐了暫時的總理,想方設法的要把他們晏家推下臺去,甚至是蠶食了他們的武力。 晏夫人雖未一介女流,卻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鹿希甄走到晏潤林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勾起了他的手指兩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晏潤迅的病房。布萊恩醫(yī)生坐鎮(zhèn),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就一定能夠化險為夷。 “你在這里一整天了,吃飯了沒有?” 夏日的熱情一點都不收斂,晏潤迅的手術結束的時候是傍晚,此刻已經(jīng)是深夜了。深夜的街道十分安靜,偶爾吹來陣陣涼風,撩撥的人心蕩漾。邁出布萊恩醫(yī)生那燈火通明的診所,出了這條巷子,外面的大街上,時不時還能瞧見連夜開店掙錢的店家。 挑著扁擔賣著爽口的涼粉的小販,正晃著手里的鈴鐺,吆喝兩聲招攬生意。 鹿希甄見狀,說道:“暫且回不去公館了,你也不能餓著肚子。不如就吃兩碗涼粉吧,我給你調(diào),一定和你胃口。” 晏潤林沒有作聲,由著鹿希甄拉著自己過了馬路,鹿希甄叫停了賣涼粉的小販,點著腦袋猶豫了半天,最后伸出一只手。 “老板勞煩,五碗涼粉?!?/br> 小販喜上眉梢,熱情的吆喝道:“好嘞,涼粉五碗~” “老板,我來調(diào)味可以么?”鹿希甄剛才才對晏潤林許下了諾言,這會兒要是老板不答應才是尷尬呢。 小販老板極好說話,從木桶里舀出一碗涼粉放在鹿希甄跟前,“太太您請便,到我這兒吃涼粉的啊,大多都是太太給先生調(diào)味的,一家人知道彼此的口味,調(diào)出來的才更好吃?!?/br> 鹿希甄言笑晏晏的點頭,小販老板繼續(xù)盛涼粉去了。晏潤林一個大個子就老老實實站在一邊,微微垂頭瞧著自己的太太為他精心調(diào)料。 不過一碗涼粉而已,卻包含著了五味更多的是一個女人對于一個男人的眷戀和照顧。他是什么口味,鹿希甄再清楚不過了。 五碗涼粉,鹿希甄很快就調(diào)好了味道,獻寶似的端起一碗遞給了晏潤林:“雖然比不上公館里師傅做的味道,但你現(xiàn)在餓著,一定也會覺得是饕餮盛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