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男神個個是學霸[男團]、生了五四三二一、[綜]我的日常果然有問題、田園小酒師、我是jian妃我怕誰、天生不是做和尚的命、重生七零年代農家女、殺人游戲之謀殺感應、欲謀不軌(nph)、小黏包[重生]
龍深沒想過那天在洞窟之中的情景,呈現(xiàn)在徒弟筆下竟是這樣的,不由怔住了。 興許是完成得倉促,對方甚至沒來得及裝上畫框,就這么孤零零一張紙,捧在手里都嫌單薄。 白貓從他腳邊路過,長長的尾巴在他腳跟卷了一下。 龍深將畫放在桌上,轉身去給它喂食。 他換了貓盆里的水,回轉過身,龍龍已經跳上椅子,兩只前爪搭在桌上,好奇探頭看著那副畫,鼻子湊近,躍躍欲試。 龍深長手一伸,將貓頸捏住。 貓咪不滿地喵了一下,似乎抗議他的小氣。 他把畫抽走,拿回自己宿舍,拿了本較大的書冊,將畫夾在中間。 屋子里的擺設盡其所能簡潔到極點,明明五臟俱全,給人的感覺卻還是空蕩蕩的,之前冬至就曾不止一回抱怨過這里沒有家的感覺,抱怨他這個師傅活得太簡單不懂享受,還特地去買了幾個抱枕和擺設放在這里。 龍深不是沒有審美,他只是對這些身外之物很少去在意,但冬至想要布置,龍深也沒有干涉,由得他去鼓搗。 冬至離開北京前的每一個晚上,基本都是在這里賴著說話,直到被趕回去睡覺,茶幾上有拆了一半的零食堅果,布藝沙發(fā)上甚至還有坐下躺倒的凹痕。 不讓他多吃東西,冬至就可憐兮兮說自己餓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后來龍深給他買了些對身體有益的堅果,他就直接捧著當零食吃,晚飯之后嘴巴就沒閑過。 龍深搖了搖頭,將零食拿起來收回柜子里,心想等他回北京,肯定又要滿屋子找吃的。 目光無意間掃過,在一盆植物上停住。 玉露是還沒拜師的時候,冬至買來送給他的。 龍深不會養(yǎng),只能用近乎作弊的辦法,給它強行注入生機,讓它起死回生。 現(xiàn)在只要想起來時澆一次水就夠了,無須怎么照看,玉露會一直建康地活下去,直到它壽終正寢。 宛若花瓣的葉子在燈下光華流轉,晶瑩欲滴,訴說無言的秘密。 冬至并不知道,被注入生機的玉露,比普通玉露,多了一個作用。 這一刻,龍深伸出手,神使鬼差般,輕輕碰觸了一下它的葉子。 玉露微微一顫,像瞌睡被搖醒,迫不及待將自己藏在心底的話傾瀉而出。 那些某人曾以為被藏得很好的心事,通過龍深的手指,流入他的腦海之中。 “龍局這么好,你說我真能追到他嗎?” “他連女朋友也沒有,直接進階到男朋友,會不會嚇到他?” “我現(xiàn)在在他眼里,應該是徒弟備選之一吧,如果表白的話,他會不會直接把我踢出特管局?要不還是等過了培訓考試再說更保險點?” “我再刷刷好感度的話,說不定他就開竅了呢?”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 有點發(fā)愁,還帶了點兒不確定。 仿佛真有個人把玩著玉露的花瓣,在那里自言自語。 龍深一動不動。 他看著玉露,目光卻越來越冷,幾乎能將玉露冰凍。 強大的氣息從指間反噬回來,嬌嫩的玉露瞬間凝霜覆雪,竟真的被一層薄冰凍在里面。 “喵~” 兩邊寢室的房門都沒有關,白貓不知何時吃飽喝足,從虛掩的門那邊溜達到這一邊。 它似乎也被龍深的氣息所懾,站在門邊,只敢露出一邊毛絨絨的腦袋。 但這一聲叫,卻讓龍深冷硬的下頜線條慢慢融化。 他伸手碰了一下玉露,后者化雪融冰,少頃又恢復勃勃生機。 貓咪似乎也感受到危險警報解除,抬腳踏進來,仰頭望著龍深。 龍深站了片刻,彎腰將白貓撈起,把它送回屋子,又回身把青主劍帶上,去了天臺。 推門而入,繁星滿天,溪水潺潺,這里沒有四季,只有日夜。 龍深抬頭靜立片刻,驀地將劍拋上,一躍而起,自半空抽劍出鞘,旋身揮出一道劍氣。 如果冬至在這里,肯定立馬就能認出,龍深使的,正是這些天自己一直練習不輟的步天綱。 但龍深的一招一式更加純熟自如,他與劍相合無間,將步天綱的威力發(fā)揮到了極致。 天綱步法,天綱劍法,天綱罡氣,三者合一。 維天之綱法,系地之樞紐,化日輪之輝,融星月之華,縱橫北斗,號令太微,引四海之氣,聚八荒之威,宮羽相變,五岳倒傾。 這就是步天綱。 龍深的身影在星輝下幾乎化為一道光影,所到之處,草葉飛旋,巨石粉碎,飛瀑為之倒流。 甚至,連漫天星辰亦開始以他為軸心,緩緩轉動。 遠處天際浮現(xiàn)明霞,長夜未過,竟似黎明將近。 忽然間,天空電光閃現(xiàn),若夜幕被人撕開一道口子,迅速蔓延而下。 下一刻,一雙手還真從閃電中間穿出來,將兩邊夜幕撕開。 姿態(tài)優(yōu)雅的女子從“夜幕”那頭走過來,笑意盈盈:“我就說天色為什么忽然變了,敢情是你在這里舞劍,快快停下來吧,這里雖有結界,能量過大,也容易影響外邊的天氣,免得外頭也跟著日月同行,引起嘩然?!?/br> 她伸手一點,兩塊石頭化為石凳,女子走過去坐下。 星光墜下,落地長身玉立,龍深手一揚,手中長劍飛出,倏地落入插在地上的劍鞘之中,精準無比。 “宗老怎么來了?” “你鬧了這么一出動靜,我能不來么?”宗玲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套茶具,茶壺往溪水方面憑空一舀,手在壺身上捂了片刻,里頭的水立刻熱氣蒸騰,足可泡茶。 “好久沒見你練劍了,如果不是在這里,倒可以一飽眼福了,可惜我怕你把結界給捅穿,不能不過來制止。怎么,心情不好?” 龍深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也沒否認?!笆怯悬c亂?!?/br> 宗玲笑道:“真是難得,我以為你從來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呢。因為局里的事?吳秉天?日本人?” 龍深搖搖頭。 石碑的事情固然棘手,但特管局不止他一個人在查,眾人合力,遲早都會有結果。 吳秉天這人吧,雖然有時候也挺官油子,但龍深跟他搭檔多年,知道其實是兩人思考方式不同所致。 特管局里藏龍臥虎,是一個能量很大的部門,所以上面關注的人多,插手的人也多,各方勢力交集糾葛,難免有時候意見龐雜,容易出現(xiàn)矛盾,龍深就是不愿應付這些瑣事人情,才這么多年都沒有往上走,否則以他的能力,絕不止現(xiàn)在這個地位。 宗玲微微一笑:“既然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咯?我沒聽說你交了女朋友或男朋友??!” 龍深:“宗老還是這么幽默。” 宗玲:“多活一刻,總要多開心一點,否則如何對得起來這世上走一遭。你平時就是太壓制,太自苦了,何必過得那么一絲不茍啊,沒事的時候就像何遇他們一樣,去唱唱歌,跳跳舞,玩玩游戲,談個戀愛,不是挺好的嗎?” 龍深沉默片刻,道:“凡人壽命有限,他們的一生,于我只是春秋,沒有人愿意看見自己衰老,愛人卻容顏不改?!?/br> 宗玲撲哧一笑:“這都是借口,既然如此,那我也沒見你跟唐凈或魚不悔他們談個戀愛??!不過,我倒是發(fā)現(xiàn)你有點變了。” 龍深拿起茶杯喝了半口,聞言看她。 宗玲道:“要是我以前跟你說這種話,你只會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各有各的活法,這次卻不一樣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契機?” 龍深放下茶杯,剩下的半口茶,沒有心情再喝下去。 宗玲:“跟你徒弟有關?” 龍深不語。 宗玲笑道:“那孩子我見過幾面,心腸柔軟,卻不乏決斷,在你的調教下,將來肯定能成大器。不過我想,你肯定不是因為他訓練不刻苦,或者不聽話,才煩惱的吧?可以告訴我嗎?” 她見龍深依舊沒有回答,也不再追問,抬頭看天上卷云被風推著走。 “你不說,說明你的心已經亂了,想必是冬至出了什么難題給你?!?/br> 龍深終于道:“他說,他喜歡我?!?/br> 宗玲挑眉:“這不是挺正常的?弟子孺慕師父,難道你不喜歡這個徒弟?” 龍深的面色終于露出一絲不自在:“不是師徒之情,是男女之情。” 宗玲臉上露出訝然,隨即化為一笑。 “原來如此。難怪那孩子一進來,就對你特別親近,別人都對你退避三舍,他還一心一意非要拜你為師。” 龍深淡淡道:“只怕他拜我為師,也不是真正想要學東西?!?/br> 宗玲:“你為什么會這么想?難道他學習的時候不盡心?還是對你有什么逾越的舉動?” 沒有。 他以為沒有。 但現(xiàn)在回想,對方主動擁抱,包括平時的言行,其實已經隱晦表達了一些傾向,只是他從來沒有收過徒弟,聽到吳秉天和宋志存他們聊起對弟子兒女的看重寵愛,便也無意中有樣學樣,想把最好的都放在冬至面前。 在修煉上對他嚴格要求,在私事上對他包容退讓,龍深以為這就是疼愛徒弟的方式。 直到聽見玉露的心聲,他才會那么吃驚,甚至產生一絲怒意。 宗玲的語氣卻很輕松:“如果你覺得他拜師不是誠心,對你別有意圖,也沒有認真學習,你就將他逐出師門好了,何必生氣?以你的身份,肯定有許多年輕俊杰搶著來拜師,有個叫劉清波的,他的資質好像也不錯,聽說當初還跟冬至一起競爭,想當你的弟子,是吧?” 龍深看著身前的青主劍,不期然想起冬至抱著劍小心翼翼,如獲至寶的情景。 “我不會再收徒弟了?!?/br> 宗玲:“我理解你的心情,像是自己受到了欺騙,但如果,他可能從來沒想過欺騙你呢?” 龍深沉默。 宗玲笑了一下:“你那么聰明,別說你一點端倪都沒察覺到,只是你潛意識里不肯承認,也就沒去考慮過。但回頭想想,你為什么獨獨對他特殊?努力勤奮又有天賦的人那么多,怎么非要收冬至,而不是別人?你既然提到壽命,那為什么不收個跟你一樣的徒弟?在我看來,你那些理由,不過是為了說服自己罷了?!?/br> 她抬頭遙望星辰,光芒閃爍讓她目光隨之變得遙遠深邃。 “即便是我們,擁有比凡人長的壽命,可也有許多求而不得,錯失終身的憾事。龍深,別像我一樣,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br> 她慢慢合攏五指,想抓住星光,可惜看似近在咫尺的距離,實際上,卻浩渺如海。 “不要辜負你的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