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強勢纏愛:權(quán)少情難自控、重生之天運符師、王爺嫁到:反守為攻、全宇宙最后一只貓、[綜]跟我告白的人精分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暗戀我、入骨相思君可知、這劇情有問題[穿書]、學(xué)神每天等被撩[重生]、我嘗一下可以嗎
秦允安在天下未定之時,與從弟秦叔寶等老秦家子弟一起,仗著身上有些武藝,懂得一些用軍之道。在天下英雄逐鹿中原的那段日子里,四處投奔割據(jù)勢力,尋找自己的一份功業(yè)。 在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日里,所投奔的幾個軍隊勢力都對秦家兄弟幾個并不重用,甚至還隱隱有防備之心。暗箭刺殺,俱個遇到,惶惶前途,毫無著落。 秦允安在當(dāng)時,有很多不得志之事,郁郁胸口難以抒解。幸有妻子慰勸陪伴,顛沛流離地跟隨在后。 此后,秦氏子弟進入李唐軍中,一步步受重用,最后得天下、封縣公、掌兵權(quán),享盡富貴。 秦都督心中嘆氣,若這眼前的秦小娘子真是他家的十三娘。想到先前的任性妄為的大小姐,如今變成這般曲意奉承自己夫君的小女子,秦將軍心中竟分不清是喜悅,還是遺憾。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對不住妻子,若當(dāng)年自己能夠安排得再周密些,母女倆如今該過得何等舒心? 這邊,秦將軍在心中長吁短嘆。 那邊,秦嫣哄完翟容,偷樂著回到自己的食案。 ——這個夫君是很好哄的,跟哥哥一樣好哄! 唉,要是能長長遠遠哄他們一輩子多好。 她撥拉著菜肴,又看了一眼秦都督,看著秦都督那儒雅的臉。她想,若真是父親,秦先生一定也是個很好哄的人。 可惜,她要去面對星芒教徒,不知此生可還有這樣的機會? 撤去食案,翟容又與秦將軍、徐將軍他們深談了許久。這一次他們是以這座軍營,來試探星芒教的實力,有很多布局需要精心籌備。 當(dāng)?shù)匀菡嬲c他們商量事務(wù)時,才顯示出了身為承啟閣輔史大人的周密與練達。 魯將軍本來看著他年輕,眉眼清澈,以為面罩之下,不過是個小白臉,才會引得那秦家小姐如此待他死心塌地。此刻,魯將軍也待他另眼相看,左一個請教“翟輔史”,右一個請“翟輔史”示教。倒弄得翟容紅了臉,讓魯叔叔不必如此客氣。 翟容將事情與他們都商量妥當(dāng),又在徐高將軍和盧五郎的陪同下,帶著秦嫣在軍營中轉(zhuǎn)了一大圈。 秦嫣也沒閑著,她一路走一路努力記著那些士兵的臉面,特別是那有些軍銜,可以在軍營之中隨意走動的軍士。 這是翟容交給她的任務(wù)。 如果刀奴要對軍營發(fā)動進攻,他們最可能采用的方式就是殺死部分軍卒,潛伏進入軍營。而面容的辨識就十分重要了。 忙了兩個時辰,秦將軍就讓他們年輕人去休息了。 秦將軍安排了一個帳篷給他們,作為有可能是姑娘的父親,他對這個女婿還是不太熟悉。本來想將他們分開住。 不過,方才飯桌上秦嫣對翟容的親近,最終令他默認了兩人的關(guān)系。況且,從姑娘的安全角度來考慮,貼身防護要比大帳四周派人看守,靠譜得多。 聽到兩人共住一個軍帳,翟容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秦嫣也很是喜悅,知道秦將軍對他們的事情,是贊同的。將來能真正認清身份,也會認這門親事。遂高高興興和翟容一起向徐將軍和盧五郎告辭,攜手去了那軍帳。 翟容走過盧五郎的時候,和盧五郎對視了一眼。 這盧五郎是秦都督前任妻子,盧慧娘的娘家侄子。 很小就來秦家學(xué)文習(xí)武,由盧慧娘一起撫養(yǎng)。 秦都督先前失去妻女之后,意志十分消沉,并不愿意另行娶妻。這個盧五郎始終跟隨其后,多次表示愿意為秦都督養(yǎng)老。 直到后來,秦都督見到跟慧娘頗有幾分神似的新夫人,這才重新組成了家庭,如今子女雙全,十分美滿。盧五郎被他認作義子,關(guān)系依然親厚。 秦都督也曾多次讓盧氏長輩出面,為五郎選擇合適的妻子。都被五郎以軍務(wù)繁忙,婉言謝絕了。 秦都督后來才品味出來,五郎依然在等著十三娘。在那次兵亂之后,五郎帶著秦都督的人手,和傅言川大俠一起,不過一個多時辰之后便飛馬趕到了。他們只找到了夫人的尸身,始終沒有找到小姐的尸體。 五郎幾乎可以確認,十三娘一定活著,只是他們找不到她。 旁人對那小丫頭知之甚少,但五郎卻是從小看著她到處闖禍,為她打掃殘局之人。唯有他最清楚,那個小娘子的動作是多么靈巧有力,面對危機時,是多么處亂不驚。 盧五郎看著翟容,兩人都有些不自在。翟容抱拳向他行了一個平輩之禮。 五郎也抬臂還禮。他看著秦嫣,目光有些呆滯出神。 唐國女子改嫁、和離,甚至偷個情,都不是太受指責(zé)。本來,十三娘已經(jīng)成婚,不該成為五郎的障礙。但是她方才那種一心維護身邊年輕人的行為,卻足以說明一切。 盧五郎自認已經(jīng)很好地接受了這件事情。 畢竟他喜歡的人是盧慧娘。 他想娶十三娘,是因為她長了與慧娘一樣的臉……慧娘比他大七歲,嫁人時,他還是個小小少年,什么也不能做。 后來盧氏將他送入秦家學(xué)藝。他看到小十三娘長得如此像自己母親,哪怕性情不似,他看著也覺得歡喜。 只是,這張臉依然不會屬于自己了。 盧五郎調(diào)轉(zhuǎn)目光,讓他們兩人從自己面前走過去了。 秦嫣可沒有發(fā)現(xiàn)男人們之間那么多心事,她很高興自己可以與郎君睡一起。本來以為進了軍營,一切要聽從秦都督的安排,說不定就只能跟郎君在白日人多的時候見面了。 沒想到依然有耳鬢廝磨的夜晚可以在一起! 秦都督分配給他們的軍帳,也是一個狹窄逼仄的行軍帳。這支九原開拔過來的軍隊,是一路打仗追叛軍追過來的,一切從輕就簡,不可能有什么舒適寬敞的軍帳。 不過,秦都督為了姑娘舒服一些,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里面鋪著厚實的短絨毛羊皮鋪墊。四壁也都以羊毛氈毯圍護住,里面有一個小小的行軍爐子,燒著一點銀屑碳,將個屋子弄得暖融融的。甚至還有銅盆供兩人簡單洗漱了一番。 翟容一走入其中,便已不能抬頭,只得盤腿坐在羊皮鋪蓋上:“秦將軍還真是將你當(dāng)姑娘待了?!彼煜ぼ姞I之事,知道行軍打仗講究簡便,這個帳篷雖然小,里面的東西都不是平時行軍所用,應(yīng)當(dāng)是秦將軍特地去牧民處花重金采辦過來的。 秦嫣洗干凈自己,躺在羊絨鋪蓋之中。看到翟容將面巾扯下,道:“郎君也睡覺吧?” “太熱,睡不下來?!钡匀葜苯铀阡伾w之外,將刀便放在身邊。這些日子他能夠感覺到,星芒教的人開始逐漸盯上他們了。他如今體內(nèi)有幾位前輩的功力,耳目視聽的能力不是秦嫣能夠比的,多次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尾隨者。 秦嫣看著他平躺在自己身邊:“郎君,今日的事情不要生氣了?!?/br> “已經(jīng)不生氣了?!钡匀菀簿褪钱?dāng)時有些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 秦嫣伸出手指,攀住他的一支手臂。 翟容眼皮動了動,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沒有動,任她抱著自己的手臂。秦嫣將臉貼在他的肩膀上。 帳篷外能夠聽到篝火燃燒的呼呼聲,士兵們走動的戰(zhàn)靴聲,兵刃杵地的重擊聲……軍營里的一切,讓秦嫣緊張了多日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這一路上,他們輾轉(zhuǎn)風(fēng)雪之中,行走在天山東麓起伏蒼莽的大山之中。 秦嫣很小的時候,為了完成星芒教的任務(wù),都要一個人如此長途步行。那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在雪水泥漿中跋涉,一個人躲在避風(fēng)雪的寒冷石壁下休息,一個人趟過冰河避讓冰窟窿……而來秦都督軍隊的這一路上,風(fēng)雪大了,郎君會擋在身前,拉著她走;石壁下過夜,他會抱著她;走冰河他也會走在前面,防著她一步踩錯,落入冰洞之中。 即使她很適應(yīng)在天山的涉行,但也是很喜歡這種被照顧的感覺。 翟容感覺著她對自己的全心貼合,在酒宴上的醋勁也就慢慢消退下來。 她跟盧五郎之間那什么“有證據(jù)的一見鐘情”,問若若肯定是問不出來的。她已經(jīng)在他面前回憶過無數(shù)次自己小時候的情景了,每一個能說出來的細節(jié)都跟他和盤托出了,并沒有什么盧五郎的身影。 翟容抬抬眉毛,趕了十幾天路才追上秦都督的軍隊。十天前,完全脫離了承啟閣的保護,更是每晚擔(dān)驚受怕。今晚,至少可以將安全的事宜,交給這支軍隊暫為承擔(dān)了。 他合目休息著:證據(jù)……到底是什么證據(jù)……翟容帶著好奇,慢慢入睡了。 第112章 證據(jù) 沙洲城, 暗青色的房屋如層層重墨,隱橫在深色的濃夜之中。屋頂上覆蓋著潔白積雪,給城池增添了一分輕盈和潔凈。 在那座神秘的承啟閣府邸之中, 大多數(shù)官員都歇息下了, 只有幾間屋子零星亮著燈。 東首第三進屋子里,一座七枚扶桑鳥樹形燭臺上, 七支高低不同的淺黃色油蠟燭,滴落著肥厚的蠟珠, 火苗拉得有五六寸長。 燭臺前的紅油髹金箔案桌前, 端坐著一高一矮兩個男子。 黑衣高挑的是翟家主, 灰色僧衣的是長清。 長清已經(jīng)請了河西的大僧,為自己完成了剃度,如今頭上的短發(fā)盡數(shù)被剃去了, 越發(fā)顯得法相端莊。 兩人面前是一盤棋局。 縱橫分布,黑白沉浮,一切金戈鐵馬、殺伐踐踏,都在無聲中結(jié)束了戰(zhàn)場硝煙。 翟家主擲下自己執(zhí)的黑子, 長長吁出一口氣。 他身為河西密諜總頭目,在等待情報、思考布局時,下棋手談是他時常用來打發(fā)時間之事??墒? 他今日從早上一直輸?shù)饺缃竦纳钜埂?/br> “先生棋藝之高,深不可測?!钡杂饘⒆烂娴钠遄右幻睹稉炱饋矸旁谟窭弮?nèi)。 長清道:“翟家主公務(wù)繁忙,沒有投入棋道而已?!遍L清很多個日夜,都是自己畫了棋局在沙土上, 自對自弈,將自己十五歲前在中原背過的棋譜一局局推敲琢磨,棋力自然十分過人。 兩人見夜色已深,便命仆人過來上水。 翟羽有收子復(fù)盤的習(xí)慣,一枚枚棋子撿著,有些沒想透的地方還重新放一放,看一看。 長清端著熱氣騰騰的瓷杯,說道:“翟家主,恕我直言,你心里應(yīng)當(dāng)是非常反對你家二郎娶我妹子的。” “先生如何看得出?” “將心比心,”長清道,“天山之行,是死士之行。我若是翟家主,我也舍不得自己兄弟跟我家嫣兒有什么瓜葛?!?/br> “可是先生說過,不求你家妹子回,但求星芒教亡。先生能夠說出如此慷慨豪邁之語,翟某又有什么不舍得的?” “嫣兒不同,嫣兒已經(jīng)是摩尼奴了,她沒有選擇。”長清道,“而翟家二郎,他身居輔史之位,你們高手如云。我猜測,他應(yīng)當(dāng)不是這次前往天山的惟一人選。” 翟羽手中棋子輕脆地敲擊了數(shù)下,道:“如先生所言,他非但不是第一人選,當(dāng)初,還是第一個被剔除的人選?!?/br> 長清問道:“你們怎么會同意讓二郎君去?” “他確實比旁人強。”翟羽道,“這兩年他花在西域的功夫,沒人能及他。”他說,“而且,我相信他一定做了一個自己不會后悔的選擇?!?/br> 長清注視著他。 翟羽道:“這些年,我看著我的友人、同袍,甚至是妻子,一個個從我面前消失,深入天山之境。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跟他們?nèi)魏我粋€人一起去?;蛟S從大局考慮上,這是不應(yīng)當(dāng)?shù)?。但是我在其中受到的折磨,這些年都無法消減?!?/br> 他說話之時有著淡淡的哀痛,他也四十尚未到,卻已經(jīng)鬢發(fā)前出現(xiàn)了縷縷銀絲。翟羽道:“如果能夠重新選擇,我希望能夠與他們在一起?!?/br> 長清沉默了。 當(dāng)這個世間,自己在乎之人,一個個離開,而自己卻因為某種原因守在原地。這種生,是何等寂寞的生。 半晌,長清才道:“你何必顧左右而言它呢?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二郎君說服你們,應(yīng)該靠的不是這些事情?!?/br> 翟羽眼角起了一道笑紋:“先生敏銳。如今他們也走遠了,我不妨直說。為了避免摩尼奴落到巨尊尼手中,增強對方的功力。這一次天山行一旦到了無法繼續(xù)之時,我們決定,不能讓星芒教徒得到摩尼奴。” 長清雙手合十,微閉雙眸:“一旦情勢危急,命護送她的人,打算親手殺了她?” 翟羽道:“宜郎說了,秦娘子是個非常多疑的姑娘,她與他相處四十二日,騙他騙到三十九日。若是換了旁人,稍微被她看出一點端倪,她做事就不會十分配合了。沒有摩尼奴的誠心配合,我們在天山的計劃會步履維艱?!彼幸徊狡鍥]想通,將兩枚棋子從玉缽中重新取出,注視著那玉潤瀅輝的光澤,“既要摩尼奴配合我們,圍剿天山深處的星芒教;又要將其在落到星芒教徒之手前,剪除掉。除了我家兄弟,沒人能夠讓秦娘子如此信任。” 屋外的積雪,不知壓塌了哪片竹枝,撲簌簌傳來輕輕的聲音。 翟羽道:“翟某與先生一樣,但求星芒教亡,不求我那兄弟活。也跟先生一樣,話雖如此說,心中是不舍得?!?/br> 長清抬手,將翟羽復(fù)盤有錯的這步棋挪正,道:“翟家二郎君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