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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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馬還在那里?!?/br> 翟容哼一聲,他實在看那圖?!吧倌辍辈粷M:“小王,我們沒有坐騎。問你拿兩匹馬可行?” 圖桑姑娘一愣:“馬是沒什么金貴的。只是,我們處月部離這里還很遠,你借走了馬,我們怎么回去?” 翟容冷笑道:“我說要借的嗎?” “那你要干嘛?” “我說的是拿。”他突然出手,強行搶走了他們的兩匹馬,道:“這馬歸我們了,你們自己想法回去?!彼恿艘黄ヱR的韁繩給秦嫣,然后自己狠狠一鞭,便向著三危山飛馳而去。秦嫣連忙跟上。 那兩名圖桑下人面上變色,胖的愁眉道:“小王,這可如何是好,回去還有不少路程。”瘦的說:“那人看起來可兇?!?/br> 那圖桑姑娘笑嘻嘻望著翟容英氣俊拔的背影,道:“美人嘛,恃美行兇,難免有些脾氣。”她大聲對翟容道:“美人郎君!我叫步陸孤鹿荻——我們有緣再見!” 看著兩名漢人走遠,他們也要回部落了??上е皇O乱黄ヱR,那圖桑姑娘自顧自騎上馬背,揚眉道:“黑頭、胖魚,走走走,回部落去!” “哎——”兩個下人只得哭喪著臉,撒開腿跑在馬匹蹬出的灰土之后。 …… …… 天色漸漸明朗,他們兩個人根據(jù)在石/國馬車隊里的蛛絲馬跡,將當時車隊覆滅的大致情況一起做了判斷。 馬車里有飲酒作樂的痕跡,車駕旁則是有不少做工粗糙的羽箭。秦嫣說,這種羽箭無論是圖桑帝國還是唐國,都是不會使用的。通常是一些特別貧窮的小部落自己制造,一般準頭都不會很好、力度也不足,很難有什么殺傷力。 翟容說,但是,這些射在使者車隊的箭矢都非常準確有力,可見,這個殺人兇手出身低微,但是箭術非凡,心性也很堅定。 從那位處月小王的口中可以得知,這些兇手是在石/國使者搶掠自己親人的情況下,憤而起之的行為。而這里已經(jīng)進入了河西邊境,石/國使者再貪圖女色,也不會在自己要謀求政治好處的國度境內出手,估計是在西域,就已經(jīng)將那姑娘搶了過來。而這批殺人兇手,則隱忍到對方進入唐國邊境,戒備放松之后才一擊得手。 翟容說:這份堅韌殘酷,實在很少見。 秦嫣說:“西域有很多部落都是依附著別的大部落而生存的,其中不乏一些好手。大約那使者就是惹上了這樣的小部族。” 大概判斷出了石/國使者的死因,秦嫣心中的陰霾也漸漸散去。殺人,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說,當然是有一定的負疚感的。這些年,從赫連越到南云山幽九州,秦嫣手上沾的人命也不少。只是,長清哥哥總是護著她,在他能力范圍內,盡量為她選擇一些本身就多少有污點的對象。 在西域這片土地上,位尊者視普通人為螻蟻、為賤民,肆意踐踏的多;心存善意,不隨意欺凌弱小的少,長清哥哥總是還能將事情安排得令他自己滿意。這讓秦嫣內心的負疚感,多少能夠得到一些解脫。 這一切都是星芒圣教造成的,可是她能真正擺脫莫血的控制嗎?星芒圣教駕馭自己手下的教徒,一來靠的是信仰的洗滌,二來,靠的是“牧刀人”與刀奴之間絕對的力量對比。使得他們根本不敢反抗。秦嫣跟著長清,談不上對星芒大神有著什么虔誠的信仰,但是,對于“牧刀人”的功力,則有著切身的體會。 扎合谷的“牧刀人”,雖則在西域武道似乎默默無聞,但是秦嫣如今隨著眼力的增強,也大致能看出來,莫血的武功至少與俐偲毗是在伯仲之間的。一個俐偲毗,需要翟容將其引導到?jīng)_云子道長合適的角度,同時,需要沖云子道長以燃燒剩余生命力為代價,爆發(fā)出超出平時力量的殺招,才能夠在城頭一擊重傷。 秦嫣不覺得,自己可以輕易擺脫莫血的為難。只不過如今石/國使者已經(jīng)意外身亡,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她特別想享受一下人間歡愉。然后,看著差不多就回扎合谷去。畢竟長清哥哥一個人被拋在那里,還是挺不放心的。 一路想著這些事情,腳下的路程就顯得快了起來。三危山的淺黃色山崖,在黃云下一點點顯露了出來。春日更濃了一些,白楊樹的綠葉招搖,在山崖邊沙沙歌唱。 騎馬過了一個山口,遠遠看到,翟府派出的馬車已經(jīng)在天門的木牌坊下等著他們了。成叔親自帶著幾個奴子,兩架馬車,十幾匹西域大馬,站在楊樹下,看著自己小主人向這邊過來。 “二郎主!”成叔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順便目光掃過秦嫣,看到她穿著一身有些破損的夜行衣,疑惑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下人的自覺,繼續(xù)微笑垂手等著自己主人的吩咐。 翟容讓衣著不整的秦嫣先進入馬車,問成叔:“我要的東西呢?” “二郎主隨我上馬車來看?!背墒鍘е匀菀沧呷腭R車。 馬車里有兩個髹漆雕云、四角銅釘?shù)拇笙渥樱劓叹涂吭谄渲幸粋€箱子上。 成叔示意她讓開一些,先為翟容打開第一個雕云箱子。秦嫣一看,里面是各色絲緞、小巧香具、還有包在錦盒里的精致小面果。那些小面果一盒又一盒地壘在大箱子里,塞得滿滿的。 翟容訝道:“我不是讓兄長準備點衣衫嗎?為何會有這樣的東西。”他低頭翻了翻,“而且還那么多?” 秦嫣一看,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了。翟容不熟悉樂班、妓寮中的行情,她可是再熟悉不過的,臉上紅白不定著。 翟容打開了一盒面果,里面或粉紅或水綠,有的是圓形軟米粉包紅豆餡、有的是放了酸棗汁子的薄荷餡,顏色、形狀都很誘人。 他挑了一個遞給秦嫣:“吃吧,這兩日吃的不是圖桑軍糧,就是唐兵軍糧,這個一定好吃。”自己也揀了兩個吃了起來,“我哥做事真周到,只是也太多了罷?” 秦嫣心道:果然,很“周到”啊。 成叔知道小主人有些餓,也不阻止,微笑著看他跟姑娘分吃點心。又示意一名仆婦進上兩碗蓮子湯水:“二郎主慢慢用,別嗆著?!边@些面果子其實并不是給他們吃的,而是敦煌的恩客帶著娘子出去幾日之后,通常主家都要預備下這樣的“紅禮”,以示雙方“好事已成”,“綣繾多日”“喜不自勝”,讓那受恩娘子帶回去做禮物送人的。 秦嫣手中握著那個面果子,成叔對秦嫣也一臉殷勤,顯然對他們頗有一些誤會,頓時面紅耳赤起來。她假裝在吃果子,捂住自己的臉面。 翟容細心地發(fā)現(xiàn)了,故意拿幾個塞到她手中,見她如鯁在喉,難以下咽。他低頭問她:“不好吃嗎?怎么吃得這般慢。” “好吃好吃?!鼻劓谭笱艿溃M煨⒛窍渥雍仙?。 “成叔,怎么回事?”翟容看到秦嫣的眼睛在斜覷成叔。 “嘿嘿嘿嘿……”成叔笑得像一只心滿意足的老狐貍。他家二郎主真是性格與人迥異,旁人都是在紅錦暖帳、金鸞熏香中,品味做男子的第一夜。他家二郎主,則要席地幕天,在星光下感受女子柔軟……嘿嘿嘿嘿…… 翟容跟秦嫣分吃完了一盒,他也猜出是這些面果子的問題,道:“成叔,為何會有這么多盒點心?看著跟送人的隨手禮似的。” “本來就是禮物?!背墒宀换挪幻Φ?。 “是什么禮物?” “回稟二郎主,”成叔笑道,“姑娘們被恩客帶走之后,外宿三日以上,都得準備這些禮物,可以送給自己姐妹們。被稱為‘紅禮’?!?/br> “嗯?”翟容隱隱辨別出不太妙的氣息,“紅禮是什么意思?” 成叔知道自家小主人在這件事情不太熟悉,笑得滿臉皺紋:“就是說,二郎主跟這位姑娘相處十分和諧,散發(fā)禮物給她所在的樂班娘子們,一起同喜?!?/br> 秦嫣苦著一張臉,如果在蔡玉班發(fā)了這些禮物,在眾人心目中,她就是跟翟家二郎君云歡雨合了這些日子…… 沒有啊!太冤枉了!她倒是想啊,可是人家不愿意!人家要先成婚后上床! “哦,”翟容倒是很淡然,“那就是說,只要散了這個禮,我和花蕊娘子就是成過事了?” “對對對!嘿嘿嘿!” 成叔籠著袖子,笑嘻嘻的。翟家上下的老仆人最憂心的就是,自家二郎主如外界所傳一般,喜好龍陽之癖。如今,帶著個姑娘出去鬼混了七八日,這事兒對男人來說可不是什么壞名聲。成叔更是放下了一顆心,得意忘形道:“花蕊小娘子還是處子之身,翟家主已讓管娘子帶著半車花粉帛,送到蔡玉班去了?!?/br> 秦嫣:“……” 翟容挑眉:“半車還是少了點,回去讓我哥再加一些禮物?!?/br> “那是那是。”成叔老練答道,“家主先給一部分,那是我們翟家的禮數(shù)。二郎主再送一部分,那是對小娘子的情分。嘿嘿嘿?!?/br> 秦嫣暗自白了一眼,成叔從頭到尾笑得跟一只花栗鼠似的,到底在得意個什么?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樂班的小粉頭,哪里買不到一個去? 她卻不知道,翟容先前回敦煌之時,翟家主很是認真地讓云水居的張娘子淘澄了幾個美貌的丫頭,結果沒出個結果;此后,去云水居高價請張娘子的手下姑娘破處,又沒成!這事兒,鬧得河西與翟家門第相當,有適齡姑娘的士族,都在觀望中。如果男孩兒確實不好女兒色,那自己家千嬌百媚的姑娘是否送過來聯(lián)姻,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如今,與花蕊娘子這一出走,翟羽算準了日子,就去蔡玉班大大送了錢帛,讓整個敦煌城上下都知道,二郎主是喜歡姑娘的。這不,翟家好多親戚、世交都紛紛上門,只怕晚了一步,吃不上這做媒的蹄髈湯。 “成叔,你下去吧,帶我們去陌桑湖邊換洗一下?!钡匀莶粍勇暽?。 成叔道:“是是是。二郎主你們吃完了,就將箱子合起來。你要的衣裳在另一個箱子里。”他一邊垂手退出去,一邊道:“老奴先去將馬車趕到陌桑湖邊去。” 成叔走出去之后,馬車不多久便徐徐啟動了,車廂一晃一晃的。秦嫣抱著蓮子湯碗,繼續(xù)喝著。 翟容問她:“若若,你知道,為何成叔會笑得如此高興?” 秦嫣叼著碗,眼睛從六瓣白瓷葵花碗的邊沿上,露出來看看他,然后,搖頭。 翟容微笑:“因為這一次帶你出來,證明了我喜歡的不是男人,是女人?!?/br> “那有意思嗎?”秦嫣將眼睛重新藏回碗里,翟容一把將她的碗拿走,將碗撂在旁邊的檀木隔板上。湊近她:“當然有意思。” “有……有什么意思?。俊睕]了碗擋臉,秦嫣頓時覺得渾身難堪起來。 “既然我喜歡女人,那么翟氏宗族就會覺得,給我找個夫人會是一件很喜慶的事情?!钡匀菀贿吤济Ц撸冻鰺o奈的表情,一邊抬手將她臉頰上的一片蓮皮摘走,“到時候,拒絕起來恐怕都很麻煩?!?/br> “……”秦嫣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位圖桑小公主,步陸孤鹿荻,那也是圖桑十部王姓之一啊。處月部落在軍政上的勢力不算大,但是坐擁金娑草場,那也是很富有的。鹿荻小公主一見翟容,就給金給銀的要娶他……如果他落到翟氏其他長輩介紹的世家娘子手里,還,還真沒她什么事情呢。 “所以,若若你看呢,你要盡快下決定?!钡匀堇^續(xù)不懷好意地笑著,“我兄長已經(jīng)把你的初夜錢給了蔡玉班,你看看,這事情多半已經(jīng)滿城風雨了。你想清楚,到底跟不跟我成婚?” “我倆不合適……”秦嫣吶吶道。 “哪里不合適?” “出身不合適,地位不合適。你娶我,按照唐律是要吃牢獄官司的?!?/br> “那都不需要你擔心,我是江湖弟子,大不了帶你去唐律管不上的地方居住?!?/br> “私奔?!”秦嫣一驚。 “敢不敢跟我私奔?” “不不不,”秦嫣連連擺手,“我身無分文,也沒什么地位,我有什么好私奔的。你翟家二少才是富貴人家、有頭有臉之人,你才是私奔吧?” “若若,”翟容板起臉,“你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了,你告訴我,你為何躲躲閃閃,你真實身份是什么?還有!”他忽然一把拉起秦嫣的胳膊,一把捋下她的袖子。秦嫣在萬石樽下曾經(jīng)為了提醒眾人防備圖桑黑鋒營的軍卒,而被火把所燒傷。如今黑色的夜行服拉起,她的胳膊混若白玉,一點瑕疵也沒有,翟容問道,“你在夕照大城之下到底遇到了什么,為何傷口都已經(jīng)愈合了?” “我……我……我……”秦嫣一副哭腔。 翟容很快就松了手,他不忍心將她逼得太狠。她所謂的“暴露”,說到底都是為了上城頭救他,才會發(fā)生那一系列的事情。他道,“若若,我知道,如果我們被困城頭時,你見死不救,今天你不會如此被動。所以你不想主動說,我也不會認真逼你。你只消想好,如果你答應的話,就跟我成婚。以后我會護著你,不讓人欺負你,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會滿足你。你想和以往的日子一刀兩斷,我拼了性命也替你了斷?!?/br> 秦嫣沉下頭去:她不要他拼了性命去“替她了斷”,她只是希望他能夠活得好好的,她希望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達成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翟容頓了一會兒,見她還是不肯松口,也知道她的來處只怕比他想象的更險惡。當下嘆口氣,說道:“陌桑湖邊快到了,你準備準備,我們先去洗沐一番吧。” 秦嫣悄悄抹一把眼淚:“好的。” 翟容一把將她手打開:“衣服那般臟,別去弄到自己的眼睛!” “嗯?!鼻劓痰椭^。 “那,先挑一下衣服了。”翟容打開了另一個箱子。 那箱子里放在上面的是兩身男袍,他兄長清楚他的著衣習慣,挑了兩身衣裳給他。底下一大堆十二身,疊得整整齊齊的,全是翟家主給秦嫣預備的衣服。翟家主不清楚自己兄弟要給這小娘子如何打扮,便各色衣裳都預備了一些。旁邊還壓著一個沉重的朱木紅鸞寶奩,打開一看,里面各色珠彩寶石。 秦嫣被晃得兩眼發(fā)花,靠在搖晃的車壁上看著他從里面,先挑出他自己的袍服,長靴。然后開始在那些女裝里翻來翻去,翟容抬起頭問她:“若若,你要穿哪一身?喜歡什么顏色的?” 秦嫣只覺觸目都是榮華璀璨之物,她哪里挑選得出?搖頭道:“隨意吧。” 翟容選了一番,選出一件銀地白紗羅的裙子給她:“那些大花大朵的也不適合你,你穿清淡一些的。” “哦?!鼻劓探舆^那件裙子,說是清淡,可卻是銀線摻了蠶絲織出的云紋錦做成的襯裙,上面罩了兩層如輕煙似的白紗。裙裾底端則是用比發(fā)絲還細三分的銀線,繡著星點紋樣。 “這個東珠耳環(huán),還有這個東珠月梳,兩樣就夠了。”翟容從梳奩盒中挑出一副珍珠首飾,遞到她手中。問她:“項圈你自己挑一個?!?/br> 秦嫣只能目光在那些首飾里一個個選過,她拿起一個碧玉蝴蝶項圈,上面以黑銀連綴著幾個紫藍水晶、漢代老琉璃管、橙色瑪瑙石,甚至還掛著幾個銀鈴鐺。 翟容說:“合適嗎?看著就太繁復,走路丁零當啷的?!?/br> “這個叫做環(huán)配鈴閬,”秦嫣一直都只能扮作一只無聲的灰皮老鼠,能夠打扮得走哪里都像匹小馬駒,會哐啷哐啷響,那可是她的夢想啊。 翟容失笑,環(huán)配鈴閬是這般理解的?這品味堪憂的姑娘!說道:“好,拿去罷?!?/br> 秦嫣一樣樣抱在懷里,末了,翟容又將壓在箱底的一身中衣遞到她手中:“這是給你的吧?”秦嫣一見之下,忙掖過來塞在外服之下。 此時,車廂停止了搖動,成叔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岸芍?,已?jīng)到了地方。你可要下來?!?/br> “這就下來?!钡匀荽饝宦?,挑開車簾,自己先躍下馬車,然后反身來扶著秦嫣下車。 秦嫣一看這陌桑湖邊,在如此野外,不知如何沐浴呢?秦嫣抱著包在夾纈包裹皮里的衣服,在四處尋找可以隱蔽身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