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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風(fēng)云入畫卷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圍觀的人們哄笑著,也都知道云水居的姑娘們長得好身材也好,的確是爭不過的。

    有幾個促狹的在調(diào)笑:“今兒云水居的姑娘們可享福了,不知道是后生嫖姑娘,還是姑娘們嫖后生……”假母一邊把五位郎君推進自家的大門,一邊回頭罵道:“嚼白蛆的,明日拿掃帚掃平你們這些夾鳥嘴的!”

    五位郎君進個教坊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連彈琴的小樂師們也忍不住隔著珠簾不住張望,有幾個很是彈錯了音。幸而在場的諸人都心思不在聽琴上。秦嫣也看到是那五個認識的人,來教坊喝花酒。在她心目中,唐國男子喝花酒狎妓實在是再平凡不過的事情,翟家二郎主過來找女人自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卻聽到楊召將那假母拉到珠簾邊,壓低聲音道:“我家二郎的……安排好了?”

    “是白桃兒姑娘,怎么樣?”假母低聲詢問楊召。

    楊召道:“不是讓你找個清純些的嗎?”上回來的時候,那白桃兒sao得太帶勁了,他還想自己玩。

    假母道:“太清純的怎么幫翟郎君醒事兒呢?聽阿姆的,沒錯!”假母指著白桃兒坐的地方道:“你看看我家桃娘子今日的妝容,難道不夠清爽?”

    楊召一看之下大為滿意:“桃娘子果然有奇趣,下一回……”

    假母一拍他的胸口:“楊郎君今日帶了這么多俏兒郎過來,給老娘云水居亮了招牌,下回來看白桃兒不要錢!”

    楊召拊掌大笑:“張娘子如此豪爽,生意一定越做越好!”

    張娘子借著他的關(guān)系,側(cè)向里又拍了翟家主的馬屁,也笑得愉悅。

    兩人各得其所,楊召離開了珠簾去坐擁美人了。

    那張娘子正待提腳走出去迎客,走來一位藍衣年輕人,向著張娘子行禮。張娘子專會記得客人,忙道:“二十一郎君有何吩咐?阿姆一定讓郎君滿意?!?/br>
    崔瀾生道:“張娘子,我家那二十七郎今年方十六歲,在家時老父親讓我看著,莫讓他太過貪玩?!?/br>
    “哦,”張娘子是這一行的頭號機靈人,明白了意思,說,“我來給小郎君預(yù)備清倌人,能說會唱,小郎君一定會喜歡?!?/br>
    崔瀾生放了心,退了出去。

    張娘子這才得空,推開珠簾的一側(cè),探進梳著斜髻的頭,發(fā)邊金釵琳瑯,搖得叮當(dāng)作響。她的肥臉對著眾樂師,笑得跟團兒花卷似的:“換個曲子,《繾綣春欄調(diào)》!”

    幾位小樂師將手中的樂器弦子各自換了松緊,變了個調(diào)子。大家都知道云水居今天接到好生意,都努力彈出曲調(diào)里的那份情深似海,柔絲纏綿的意境。

    秦嫣十指飛花,彈得尤其賣力。

    如今她聽明白了:翟容是專程來此處破處的。希望能夠?qū)⑦@曲子彈得入情入韻,愿翟家二郎君綺念叢生,與那位桃娘子,行事順利,度個如意春宵夜。

    第32章 珠簾

    翟容的目光在云水居的屋子里轉(zhuǎn)了一下。

    屋子很大,梁柱也粗,裝飾卻簡潔。地上中間鋪著藻井花紋的地毯,邊上則是光滑的櫻木地板。四周掛著雪白的素絹帷幕,東廂里一排琉璃珠簾,被房中的燭火照得滟瀲閃爍。屋內(nèi)整齊放著十來只大案。火燭燈柱造型疏朗,磊磊落落放在四周。除此以外,就沒什么裝飾了。

    不過,這里本來就不需要裝飾,七個容顏嬌麗的女子,滿身異香盈袖,臉上珠鈿黃花,站在那里已經(jīng)是美不勝收了。加之耳邊香艷逼人的靡靡軟音,儼然是一個活色生香的銷魂窟。

    楊召請他來云水居享樂之時,也跟他說清楚是來花錢破處的。當(dāng)時他有些不樂意。楊召揣測他是擔(dān)心自己初見場面,到時候“立”不起來。跟他描述了一番云水居姑娘的柔軟風(fēng)情,翟容耳朵里聽到“云水居”三個字,想起在秦嫣口中也聽到過這里,稍微回憶一下,便想起她說過,在云水一品居彈琴賺錢。

    于是,翟容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

    楊召只顧勸說他,也沒留心他的回應(yīng)。一股腦兒地絮叨著:男人的處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不像女孩子的,要花錢才能買到。有些花錢也買不到的。男人的處,越揣越丟人。不早點搞搞掉,那就是一輩子的污點……

    翟容拍著他的肩膀,淡淡提醒著:“表哥,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就不要越說越不堪了?!睏钫倜靼琢诉^來,喜不自勝,笑得滿臉菊花:“哦哦哦?!?/br>
    翟容答應(yīng)下來,他想去看看,若若賺錢的地方到底什么樣子?昨日在陌桑湖邊,他覺得這丫頭再在這種地方待下去,恐怕就會毀得不成模樣了。

    楊召樂得屁顛顛去找翟羽要錢,翟家二少破處這么重大的事情,必須白鶻衛(wèi)全員陪同、保證安全,免除各種可能性干擾?。」?,翟家主聽說是自己兄弟招待手下人去逛窯子,掏錢也很痛快,甩了個油木牌子給楊召,隨便他去賬房要。楊召本來可以直接包了云水居。倒是張娘子建議,多點陌生客人,氣氛更好,小郎君更放得開一些。張娘子有選擇地進了幾個最是風(fēng)sao可人的熟客,一起共享良宵。

    翟容在云水居的廳堂里尋了一遍,很快就透過水晶珠簾,注意到了秦嫣坐在樂師隊里的身影。

    張娘子這里布置很有層次,樂隊面前是一片琉璃珠子編成的門簾,里面特意燭火高點,讓樂師們的朦朧身影可以從珠光碎影中透出來。

    翟容可以看到,她微微低著頭,身子與手臂都在全力調(diào)動,顯然彈得十分投入。這首縈繞耳邊,十分鬧心的低俗yin艷之曲,正是她的手筆。

    他心中冷笑一下,假裝不曾發(fā)現(xiàn),跟著聶司河坐到一個案桌后面。不多時,又來了幾位云水一品居的熟客,有的是當(dāng)?shù)馗患潱械氖沁^路豪商。十個案桌后面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張娘子各處招呼,讓姑娘們陪著客人,端上各色果雜,高昌美酒,一時蜂飛蝶舞。

    喝了幾巡酒,大家都覺得面熱耳紅,褪了大衣裳。

    便有人提議做些游戲。

    玩的游戲叫“尋小小”,讓一位姑娘拿出貼身的物件兒,藏在另一位姑娘身上的某處,客人們上去尋找。尋找的過程自然是香艷無比,摸盡酥軟之處。娘子們嬌笑喘氣,花鈿搖落。這個游戲一玩,不管彼此認得還是不認得的,大家都放開了。女子衣褪衫垂,男子也腰帶松脫。

    唐人豪放,沒有多少來去,有幾個摸著出了火的,直接就扶著腰去了后屋。

    楊召喝得滿臉酡紅,露了大半個上身,青色紋身甚是炫目。他還記得翟容不曾入巷,掛在翟容身上,指著白桃兒說:“我將云央兒的碧玉耳環(huán),藏到了白桃兒的身上,”他拍著翟容的大腿,“你猜猜在哪里?敢不敢猜……嘿嘿嘿……”他無恥地笑道,“你去摸,一定能摸到!保證你摸得爽!”

    翟容看他一眼,拿著白盞杯喝著酒。

    白桃兒坐在旁邊,挑著一雙媚眼,看著翟容。本來她聽說是個十七歲的后生,覺得對這個生意興趣不大。這種小后生未免太年輕了,稍微一碰身子,臉就漲紅,手腳也不知道如何放,也不懂如何摸女人的胸,想著就無趣。

    此刻看到的這個小郎君,出乎意料的眉目軒揚、器宇出眾。他非但沒有一點幼稚的樣子,那挺直的鼻子,修長的身形,使得他少年氣與男子氣兼具。他蜂腰猿背,握著杯子的手指,看著就很勾人。白桃兒覺得將他一把推倒,躺在他的懷里,這滋味一定很過癮。

    此刻她聽到楊召在讓他摸自己,熟練地低首做出嬌羞怯笑的表情,柔聲道:“郎君……不要……”

    楊召還在推翟容:“過去,過去,就在里面!”

    翟容被他推得湊近了白桃兒。

    白桃兒頓時屏住了呼吸,等著他順勢將雙手,撫摸上她潤滑如水的肌膚……

    她很想,用自己的柔軟櫻唇,去品味他唇形的誘人弧度;她很想,雙手纏繞他的腰身,感受他腹肌的流暢質(zhì)感。她想讓他進入自己的身子里,上下出力,看汗水濡濕他那烏黑的鬢角;她更想將頭擱在他的頸窩里,一口咬下去,聽他用年輕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因動情而喘息……

    白桃兒正在期待著,身旁傳來一聲哄笑聲。她睜開眼睛一看,翟小郎君的眼神已經(jīng)被別人吸引了過去。

    只見崔瀾生正從一個姑娘的胸前抽出一條絲巾。姑娘生得豐滿,那絲巾被擠在一雙彈圓的白rou中,隨著絲巾的抽動一顫又一顫。引起圍觀的男人女人一陣陣笑鬧。

    白桃兒以為他愛看女人胸脯,悄悄將前襟拉低……

    翟容的眉間微微擰起……

    堂屋的另一面,幾個富商跟姑娘們玩起了“捉幺兒”。

    “捉幺兒”是由男子膝行著繞案桌,追趕相中的女子。一旦到手,則摟腰頂臀,任女子尖叫推搡。一個姑娘險被捉住,笑得喘不過氣來,滾到翟容身邊,直往他懷里鉆:“郎君……郎君……救救奴家……”追著她的男子,哈哈大笑著過來帶人,衣衫凌亂到翟容都能看到他雙腿間挺著的崢嶸渾物!!

    翟容臉色刷的全黑了,將酒盞拍在案桌上,站起來。

    白桃兒意識到不對勁,跟著站起來:“翟郎君若是不喜歡此處玩鬧,奴家跟你去后/庭聊天可好?”

    翟容生硬答道:“不必了?!?/br>
    他向著樂師所在的水晶珠簾走過去,那珠簾頗有分量,如同一個掛起來的琉璃席面。平時起落都要用軸承拉動才能升降。秦嫣還在彈琴,他透過珠簾看著她:這個死丫頭!口口聲聲嫌棄他們翟府杏香園的樂師都是金絲雀,沒有見識,成不了名滿河西的大樂師。好嘛!她所謂的“見識”,原來就是這些東西!

    ——這些,是一個正經(jīng)姑娘家該有的“見識”嗎?

    翟容出手,將珠簾一把抬起。里面的樂師頓時都驚得停了下來。

    珠簾那么重,通常是不會有人掀起席簾打擾樂師的。如此突變,令大家僵持在當(dāng)?shù)亍?/br>
    秦嫣比較鎮(zhèn)定,只覺一道陰影壓在面前,停了琵琶,不解地抬頭看去。白桃兒跟著過來,也一臉不解地看看翟容,再看看長得瘦小的秦嫣,想了一下,心中頓時冷哼起來。

    秦嫣左右看了看,仔細嗅了嗅,感覺翟容身上有點酒的味道。判斷他大約不勝酒力,耍酒瘋了。

    “二郎主,是不是要選個曲子?”秦嫣知道對于這種發(fā)酒瘋的客人,得穩(wěn)住對方,不消多時,便會有云水居的人過來調(diào)停。她盡量客氣地跟他周旋著:“你差小廝過來就可以了,不用親自……”話猶未了,翟容忽然伸出一只手,將秦嫣拉著胳膊拖出了珠簾。樂師們都是盤坐在地上彈奏的,秦嫣不及爬起來,被他拖得在地板上滑行。

    她趁著他稍不留神,擰轉(zhuǎn)腰身,用了些巧勁,拗開他的手指,試圖逃回樂師在的地方。

    只聽得“哐!”的一聲,隨著翟容手松開,珠簾席重重在秦嫣面前落下,將她的退路封得死死的,秦嫣一頭撞在水晶壁一般的簾子上,緊跟著背后一緊,整個人又被翟容拉住了。

    連續(xù)被對方控制住,秦嫣也無法淡定了。她驚恐有加地看著他的臉,云水居曖昧的紅燭光中,她分明看到了他的怒意,仿佛要沖出眼眸,將她點燃!

    兩個人如此爭斗,有些珠子甚至被砸壞了,碎落下來,錚錚淙淙、叮叮咚咚地撒了一地。

    里面的樂師們都叫了起來,隨即大家又都嘻嘻哈哈笑成一片,繼續(xù)彈奏。這種場面大家都見慣了??腿丝瓷险l就將誰帶到角落中,盡行歡愛之事。

    “跟我出去!”翟容低聲道。

    “不!我……”秦嫣四處找張娘子的蹤影,這種砸場子的醉鬼,張娘子一定有法子應(yīng)對。她……她應(yīng)對不了……她只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再度被翟容拖了走。她也想爬起來,可是這一回他手上的力氣大得嚇人,將她完全轄制住了。秦嫣掙扎不脫,只能如抱著救命稻草一般抱著琵琶,仿佛一個拖把,被他強行拖了出去。

    這里秦嫣完全無法逃脫,那里,白桃兒則氣得一跺腳,返身去找張娘子。假母張娘子看到了翟容拖了個小樂師從珠簾里出來,匆忙趕來時,也看到自家娘子委屈生氣的模樣。白桃兒是她的搖錢樹,她一時顧不上秦嫣,連忙先圍著白桃兒轉(zhuǎn),勸慰道:“桃娘子莫急,男人的口味千奇百怪,很多都是見不得人的……”

    張娘子看清翟容拖著的是秦嫣,笑道:“桃娘子莫掃興了,那是前日才從翟府出來的花蕊小娘子,他們兩人互相認得。”

    白桃兒瞪了翟容的背影一眼:“有眼不識金鑲玉!”

    張娘子安慰著她:“就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那姑娘在他府中住了三日,怕有些事情沒交割完,阿姆給你安排別人去?!?/br>
    “哼!頭疼,睡覺去了!”白桃兒轉(zhuǎn)身回屋子了。張娘子擔(dān)心自己的紅牌娘子受到挫折,跟在白桃兒后面,有條不紊地慢慢哄著。

    正說著,冷不防一個人跑出來,奔到那白桃兒的面前:“jiejie!”

    白桃兒一看,是那個崔二十七郎,她習(xí)慣性地堆砌起笑臉:“二十七郎有何話說?”

    “jiejie,你長得可真是美貌!”崔瑾之也玩得滿臉通紅。

    “多謝崔家郎君。”

    “那個……”崔瑾之悄悄一指翟容,“翟家郎君不要你破處?”

    白桃兒臉色一變,被戳中痛處,面色不虞地站著。

    崔瑾之到底年紀小,還不懂得察言觀色,蹦跶著道:“jiejie!我也是處??!jiejie可以找我!”

    張娘子連忙拿扇子擋開崔瑾之,說:“依依,快過來招呼著崔小郎君!”

    一個粉面大眼的小娘子拿著個月琴下來,滿臉帶笑地看著崔瑾之。張娘子幾句話里趕話,便引得那崔小郎君跟著蘇依依姑娘上樓去了。

    此刻屋子好幾個男女滾成一團,依然在玩那些奇巧的游戲。

    這邊,翟容大步走過這些衣衫不整的人,眉上濃云越來越深重。他一言不發(fā)地把秦嫣拖出了云水居,將她一把推下臺階。在臺階下找到自己的烏皮靴子,往腿上套著。

    第33章 街霸

    秦嫣被他從云水居的櫻木地板上推到了桐子街上,他推得甚是手重。

    翟容是故意給她一點教訓(xùn):這個姑娘居然以在這樣的風(fēng)月場所,賺那幾個小錢為榮。這丫頭簡直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概念!乖乖呆在他府中,至少清清白白可以嫁人,在這種地方被人輕薄了去,以后怎么辦?

    他出手雖然重些,也是知道她是有點身手的,不至于像普通姑娘被推折了手腳。她只是無法站直,滾落在地面上,發(fā)釵也散了,頭發(fā)也蓬了,看起來有些狼狽。

    翟容一面慢慢穿著牛皮靴子,一邊盯著秦嫣看。

    秦嫣被扔得暈頭轉(zhuǎn)向,但是腦子還清醒,她一旦能爬起來,立即提著裙子迅速向云水居的臺階爬過去,想逃回到張娘子身邊。她前幾日在云水居彈琴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張娘子妥善處理了不少醉鬼事件。只要能夠逃到張娘子身邊去,她一定會替她擋了這個兇狠狠的翟家郎君。

    她剛跑了兩步,翟容腿一抬,攔住她的去路。

    他一雙眼睛惡氣蒸騰地朝她瞪過去。他的眼眸本來就很明亮,此刻含著怒意,亮得像月光下的兩把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