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對方既然要逐個擊破,那便不可能是無的放矢,必然有把握能把分開行動的兩人引到他們想要的地方。要是卿洛選擇在人群中摸索尋找陳令,那不就正中那些早有準備的‘有心人’的下懷了么。盡管卿洛自傲,但他可從來不敢小覷天下奇人異士。既然有些風險可以避免,卿洛自然不會去挑釁天下之奇。 緊張之下,卿洛的頭腦飛快地運轉(zhuǎn)。很快他就想到了目前最簡單的解決辦法,深吸一口氣,卿洛腳尖點地運氣輕功,騰身而起,一聲暴呵:“陳令!” 卿洛的當務之急,就是跟陳令匯合。只要他們兩人聯(lián)手,那些人就奈何不了他們。于是卿洛就選了最簡單的辦法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陳令,那就是喊他。 卿洛在找陳令,相對的,陳令也一定在找卿洛。如果陳令現(xiàn)在還在人群中,還是安全的話,一直留意卿洛的動靜的他不可能聽不見看不見卿洛剛才的信號。 所以卿洛只需要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等陳令尋過來就好了。萬一陳令沒有找過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陳令已經(jīng)被他們引走了,甚至……出事了。 如果是這樣,那卿洛無論如何也得動身尋找陳令了。要是能及時找到陳令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 站在原地的卿洛一直在轉(zhuǎn)圈圈,想陳令不一定就從哪個方向冒出來,如果找不到他他還要給陳令指路。 卿洛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但他覺得已經(jīng)很久很久很久了,久到身邊嘈雜的喧囂都遠去了。 抽了抽鼻子,卿洛一跺腳,挑了個方向就要離開。 “卿卿!”可就在此時,熟悉又溫暖的聲音從卿洛背后傳來,一只手也搭在卿洛的肩膀上,溫度也隨著傳遞過來。 卿洛直接轉(zhuǎn)身撲進了對方的懷里,鼻尖兒滿是剛剛吃的陳令給剝的麻辣蟹的味道:“你去哪了……” 反手摟住卿洛,陳令在卿洛耳邊開口:“有人跟蹤我們,剛剛故意把我跟你隔開,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br> “我知道。”這會兒緊張的情緒沒了,卿洛的怒氣就漲了上來:“有本事就一直藏著,別落在我手里?!?/br> 向來不喜歡坐以待斃熱衷于主動出擊的卿洛,自然不可能在對方已經(jīng)現(xiàn)身的情況下還等著他們第二次過來找茬:“咱們今天繞路回去,東邊有座挺安靜的竹橋,我們從哪繞一圈?!?/br> “你想把他們引出來?” “在朝廷管轄的城池下抓住這么小的機會,繞這么大個圈子,賭不足一半的幾率……不是他們沒事閑的,就是他們已經(jīng)黔驢技窮打算就此一搏了。我們給他們個機會,讓他們拼一拼,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膽子了?!?/br> 卿洛想的好,經(jīng)歷了這么一遭,他和陳令更是形影不離不會給那群人任何機會了。然而兩邊人就這么吊著也不是個辦法,雙方都挺惡心的。所以卿洛就給他們個不是機會的機會。 要是他們膽子夠大敢拼,就對上陳令和卿洛兩個人,拼上一把。趁著今晚把一切問題都解決干凈正好,卿洛也舒心;要是他們不敢拼,那個小膽子,那卿洛頂多再多倍這群賊惦記一段時間,反正只要他們兩人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不過卿洛還是傾向于那些人能拼一把。畢竟卿洛是個不喜歡拖拉的人,能趕緊解決的事情還是解決了吧。就像上廁所,你憋到最后,就算尿了褲子不還是得上么?何苦最后搞得那么惡心人呢。 于是就這樣,照著卿洛的計劃。兩人在夜市結(jié)束之后,繞了一大圈走到了東邊那個僻靜的小竹橋。 這一路上,卿洛和陳令為了給那群人留下埋伏和計劃的時間,還特意走的慢了不止一點,比烏龜怕是也沒快到哪里去。 然而就這么磨,一條路還是有到頭的時候。月上中天,兩人剛好走到了竹橋的橋頭。 橋上站了一年過六旬的老嫗,拄著一龍頭拐杖佝僂著后背嘴角耷拉,一雙渾濁的眼睛直望著卿洛和陳令。 “呦是人啊,我還以為是老鼠呢,凈干些見不得光的陰險勾當?!鼻渎暹@個人,心狠手辣嘴更毒。他不舒坦了就見不得對手比他舒坦,如果人家比他舒坦了,他不知要辣手摧/殘/人家rou/體還要毒/舌/蹂/躪/對方靈魂。 “呵,陰險?”老嫗聲音嘶啞好似破鑼一般,直扎得耳朵難受:“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你個妖孽禍害五大門派的時候,不可謂不陰險歹毒。現(xiàn)在老身不過用了點小計謀,你沒上當心里就不舒服了?你可能體會我【五毒島】滅門之恨!” 老嫗說著,龍頭拐杖一跺地。竹橋毫發(fā)無損,竹橋下水流卻硬生生掀起了三米多高的巨浪。 這是給卿洛和陳令下馬威呢! “哦~原來是【五毒島】的老毒蟲啊?!睂Α疚宥緧u】這等人性泯滅以折磨人為樂的門派,卿洛最為惡心,神色凜然道:“竟然沒把你炸死,還真是我的過失了,讓你多污染了幾天空氣?!?/br> 老嫗陰狠地忘了卿洛一眼,卻沒再回卿洛的話,而是轉(zhuǎn)向陳令道:“陳家小子,你是【劍元峰】的弟子,乃是我正派中人,怎能于這魔教妖孽為伍?!” “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以你目前功力,只要你回到【劍元峰】便是掌門之職??!”老嫗同陳令講話的語氣完全不同,頗有些語重心長的長輩味道:“你只是一時被這妖孽迷惑而已,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岸/你/麻/痹!老子現(xiàn)在就想一根手指頭按死你個老妖婆!’這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兩幅面孔,這個b裝的,卿洛打負分。 盡管內(nèi)心的謾罵都要溢成烏云了,不過卿洛卻沒吭聲,他想聽聽陳令怎么懟這老太婆的。卿洛沒想過陳令會被這老太婆說服么?他真沒想過。 已經(jīng)對陳令失望過一次的卿洛相信,今后的陳令不會再讓他失望了。如果再讓他失望的話…… 卿洛不想往下想了,他現(xiàn)在只想聽陳令怎么打臉。 ☆、第84章 清號重練 “您要對卿洛動手?”陳令反問道。 老嫗見陳令臉色平靜無波, 也沒有嚴詞拒絕的意思。于是以為策反陳令有戲, 底氣更足, 老嫗義正言辭道:“邪魔歪道,殺人如麻的魔頭,自然人人得而誅之!” 眉頭微微蹙起, 陳令垂眸道:“你們還要殺卿洛?” “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若是留他一命, 恐生變故!”老嫗每個字都擲地有聲道:“江湖兒女應當斷則斷,決不能對魔教中人有婦人之仁!” 陳令對老嫗這話贊同地點了點頭, 長劍出鞘,劍尖兒指地面道:“說吧,您想怎么死?” “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疚宥緧u】太過邪門, 若是有變故就不好了?!标惲钐а劭聪蚶蠇?,微微笑道:“我不像卿卿那么靈活, 我只曉得一種死法能確定人確是死了,便是斬首。若是前輩您有要求,盡可以同我提, 您的遺愿我定會滿足?!?/br> ‘我去??。。 渎暹@次可對陳令刮目相看了‘這么上檔次的威脅!這么凌厲的話語!一點都不像主角臺詞, 像反派??!還是那種邪魅狂狷的反派?。 ?/br> 陳令頂著一張陽光正義的剛直臉, 毫無波瀾地說著如此大逆不道邪氣凜然的臺詞,天啊…… 此時此刻,卿洛覺得陳令帥呆了!酷斃了!仿佛電視劇里自帶背景音樂登場一樣反派一樣,隨便一揮手就有雷電配合劈死對手。 對面老嫗聽陳令這話, 哪還意識不到自己是給陳令擺了一道。一輩子打鷹,老了老了讓鷹啄了眼。一想到暗處還有同樣的老家伙看著自己出丑,老嫗就愈加氣憤。 “給臉不要臉,小輩既然你不識抬舉,就別怪老身我不客氣了!”老嫗說著,龍頭拐杖一跺,飛身朝陳令攻過來。 陳令迎戰(zhàn)老嫗,卿洛并沒有插手,而是朗聲道:“周圍的三位,還是出來吧。都被發(fā)現(xiàn)了,你們這么藏著也沒意思,我們速戰(zhàn)速決……” ‘決’字才落,一枚飛鏢就射向卿洛,卿洛抬手一揮。那飛鏢剛好釘在卿洛纏在手臂上的鞭子上,在反手一甩,那飛鏢便以更大的力道原路射了回去:“那么,請了!” 說著,卿洛長鞭出袖,隱藏在周圍的三個老者也現(xiàn)了身,一起攻向卿洛。 同時應付三個同級別高手,饒是卿洛內(nèi)力較他們高深也頗為吃力。十幾招之后,身上就多了幾個血口子。 而陳令那邊見卿洛受傷,便且戰(zhàn)且往卿洛那邊靠近,想支援一下卿洛。那老嫗怎看不出陳令意圖,龍頭拐杖一震,硬是拼了老命將陳令隔開。 心里本就急切的陳令氣急,眼看著卿洛被三人壓得難以還手狠狠咬牙,幾指點在自己幾處大xue,硬生生用秘法拔高了功力。 老嫗見陳令發(fā)狠,自知要是攔不住他,今天四人都得交代在這兒。雖是內(nèi)心發(fā)苦不該接下這么個要老命的活,卻還是咬牙頂上,拼上半條命也要攔住陳令,不能讓他把卿洛給救出來。 若是不能先解決掉陳令和卿洛中的一人,死的就是他們四個,這點在場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卿洛余光瞄見陳令動用秘法,眉頭一蹙。擋開一人攻擊暫時后退兩步,卿洛逆轉(zhuǎn)功法。 逆轉(zhuǎn)功法后卿洛的功力能在一刻鐘內(nèi)增長一倍,足以短時間內(nèi)收拾掉面前這三人。不過也不是沒有副作用的,一刻鐘后功法順轉(zhuǎn)雖不致死,但也要遭一回罪,大抵同功法反噬時差不離。卿洛這么做也是想速戰(zhàn)速決,以少敵多,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和陳令越不利。拖到最后還是免不了這一回,倒不如趁現(xiàn)在功力尚還充沛行事。 這邊卿洛功力大漲,對面三人卻無知覺。一老頭無防備同卿洛對掌,結(jié)果直接被卿洛深厚功力攪碎經(jīng)脈,七竅流血軟軟落在地上。 其余兩人驚疑,不再敢冒進。 若是一人比你強上一點,你還有信心努力一點就能敵過,有擊敗之心;然而若是這人實力是你的幾倍,你便再無信心同其出手。 現(xiàn)在就是這么個情況,見卿洛功力大漲,那兩人誰都不愿做出頭鳥試探卿洛虛實,這就給了卿洛同陳令匯合的時間。 腳尖一點,卿洛騰身而起,同陳令一前一后夾擊老嫗。那老嫗才同陳令對了一招,然還趕不及回頭就挨了卿洛一掌。 果不其然,老嫗完全承受不起卿洛的內(nèi)力,同那老頭一樣立時倒/地/身/亡。 其余兩人見轉(zhuǎn)眼間死傷過半,自知不敵,便朝兩個方向逃竄。 卿洛和陳令哪會不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分頭追了上去。單打獨斗不可能有人是卿洛和陳令的對手,壓根沒用多久兩人就被卿洛和陳令分別擊斃。 擊斃最后一人,卿洛已逐漸感覺到功法逆行的后遺癥即將襲來,經(jīng)脈當中內(nèi)力翻滾不受控制。強撐著身體,卿洛回到竹橋等陳令過來匯合。 可陳令沒等到,卻等到了一直埋伏于水中的一另外高手。 這老者龜息大法修煉至最高境界,強于隱匿,還一直躲藏于河水之中,是以卿洛和陳令都沒能發(fā)現(xiàn)這周圍還有別人。 此老者一出現(xiàn)半句廢話沒說,只想趕緊殺了卿洛交差,便運足功力一掌拍向卿洛。功法已經(jīng)反噬的卿洛只是下意識地運功抵擋,結(jié)果直接被老者拍進河中,后腦直接撞上河中暗礁暈了過去。 見卿洛跌落河中,老者還想乘勝追擊上前補刀??申惲顓s在此時趕了回來,正好看到卿洛被拍落河中:“卿洛!” 陳令返回身上似無大礙,老者不敢同陳令硬拼,放棄卿洛掉頭就跑。盡管陳令瞠目欲裂恨不得將傷害卿洛的人五/馬/分/尸,可他更憂心卿洛生死,于是沒有上前追擊,斷然反身直接躍入河中將已經(jīng)昏迷的卿洛撈上岸來。 哆哆嗦嗦地抱著卿洛的腦袋,陳令將手指搭在卿洛的頸間——脈搏有力,只是有些紊亂。 陳令也猜出卿洛脈搏不穩(wěn)應該是他功力激發(fā)的后遺癥,于是抵著卿洛的后心,小心翼翼地將體內(nèi)真氣傳入卿洛身體,幫他梳理暴動的真氣。 兩人曾經(jīng)雙修過,體內(nèi)真氣相融,陳令很快便將卿洛體內(nèi)梳理完畢,使其平穩(wěn)緩慢地運行起來。 “沒事沒事……”又摸了摸卿洛的脈搏,確定卿洛已經(jīng)沒事了。驚懼到忘了呼吸的陳令這才緩過神兒來,好似渴水的魚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抱著卿洛的腦袋,陳令用冰涼的嘴唇親他的額頭,他抽了抽鼻子又哭又笑。陳令也沒試圖叫醒卿洛,只是撕下身上的布料捂住卿洛腦后已經(jīng)不再流血傷口。然后緊緊把人抱在懷里,試圖溫暖卿洛被河水激得冰涼的身體。 等體內(nèi)由于給卿洛梳理內(nèi)力而消耗一空的真氣恢復些許,陳令才終于有力氣控制著自己被河水凍得僵硬的手腳動彈起來,趔趄地抱著卿洛站起身直奔醫(yī)館而去。 這大半夜的,醫(yī)館自然已經(jīng)關門??申惲钅睦镞€有心情顧忌人家開不開門,硬生生給門敲碎了之后把老大夫從被窩里拖了出來。 張開嘴就要破口大罵的老大夫一見卿洛和陳令穿著打扮,就知道是江湖人士,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惹不起的。硬是把罵出一半的句子咽了回去不說,大夫還使喚著一同被吵醒的學徒給卿洛跟陳令拿些干爽衣服換一下。 一個學徒拿衣服、一個學徒幫忙抓藥、一個學徒燒炭盆、老大夫看病,原本安靜的醫(yī)館頓時熱鬧起來。 卿洛身上的傷口多數(shù)已經(jīng)結(jié)痂,大夫給清理了一下創(chuàng)面然后好好包扎了一下。而后腦的傷口不大早就不流血了,看著也沒身上的傷口駭人,可大夫反而不敢斷言這傷沒事。 畢竟是傷不是在一般地方而是在腦袋上,還腫了挺大的包?,F(xiàn)在卿洛人還沒醒,這大夫也不敢說一定沒什么后遺癥。所以只是告訴陳令,表面上沒什么大傷,但這腦袋上的傷得等卿洛醒來后再看。 之后大夫又給兩人各開了一副風寒的藥,讓學徒去煎藥。 大夫年紀大了,這大晚上被折騰起來陳令也于心有愧。所以學徒去煎藥的時候,陳令就放大夫去睡覺了。畢竟卿洛現(xiàn)在人還沒醒,讓大夫跟著耗著也沒用。卿洛頭上的傷有無大礙,還得等他醒了再說。 等藥煎好了,陳令也沒為難那些學徒直接放人休息去了。自己一口一口地把藥給卿洛喂了之后,陳令便獨自守在卿洛身邊,等他醒過來。 這一熬就是一晚上,眼看著醫(yī)館都開門了,卿洛還沒醒過來,陳令有點心急了。 不是沒有聽說過碰傷腦袋之后就醒不過來的例子,陳令看著卿洛平靜的睡顏,心中卻翻江倒海。 ‘再等一個時辰,我就搖醒他……’陳令握緊卿洛的左手,一遍遍告訴自己卿洛只是暈倒然后睡著而已,不是那種醒不過來的情況。 好消息是卿洛沒讓陳令憂心太久,不到一刻鐘就醒了過來; 壞消息是卿洛醒來之后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了半晌,最后竟然嗚地一聲大哭起來。 “卿卿……”卿洛這一哭,可給陳令哭傻了。 卿洛把自己縮成一小小的團子,委屈地用身上的被子給自己卷起來,只留一堆淚汪汪的眼睛看著陳令。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卿洛皺著一張臉開口道:“你是誰???” 聲音不復原本清亮反而帶點奶味一樣軟乎乎的。 陳令一愣,一時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然后,卿洛又開口了,歪著腦袋懵懂道:“我是誰???” 說完,好似遇見極為傷心的事一樣,又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