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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教主有毒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牧謹之的手都不可抑制的輕抖起來,他死死看著仇韶,咬著牙,帶著無比鋒利的怒意:“為什么不躲開?不要告訴我,你躲不過!”

    仇韶一下被問住了,因為連他自己都說不出那會是中了哪門子邪。

    他不想細說,不過,在仇韶的記憶中,牧謹之向來是一臉萬山崩于前都不改笑意的德行,如今這副疾言怒色的樣子倒是稀奇。

    屬下在沖自己吼三喝四,仇韶心里卻沒覺得難受,他不以為意,反倒稀奇般的多看了幾眼,方道:“不過這點小傷,大驚小怪個什么勁——”

    “把手給我,立刻!”牧謹之一邊吹響鳥哨通知周野,一邊當機立斷拉仇韶到一處小水潭邊清洗傷口,抽出隨時攜帶的匕首,用火石點火把刀刃guntang:“先忍著點?!?/br>
    仇韶鼻間悶哼了聲,手指痙攣數(shù)下,意欲抽出,但牧謹之手勁兒出乎意外的大,鐵箍圈一樣壓著他手腕,牧謹之下刀又快又準,幾下便剔出殘留在rou里的碎渣。

    牧謹之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著撕開一方袍角給仇韶包扎,仇韶動了動受傷的手,覺得并無大礙,本來嘛,被咬一口算什么傷,也就牧謹之少見多怪,做一臉小兒女姿態(tài)。

    “尊主覺得這只是小傷?”牧謹之語帶冷峭,瞟了他一眼,把匕首收回腰間,總體表情尚算恢復冷靜:“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蠱蟲萬一從他的身上鉆進你的身體里?而我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后果會是什么?”

    仇韶愣了片刻:“……”這點,他的確沒想到。

    不過他向來高人做派,明知是自己失誤,但嘴上偏偏就是服不下軟。

    “那不一樣,蠱蟲需要特殊的藥物才能引入體內(nèi)。”仇韶為自己辯道。

    牧謹之冷笑一聲:“對,這是沙雁行說的吧,這樣居心叵測的人尊主倒是信任他,他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他的確是說過植入蠱蟲需要將活人浸泡在藥中,但他有沒有保證過蠱蟲不會通過吸食血液轉(zhuǎn)移?尊主自認武功蓋世,總不會連這點程度的攻擊都避不過吧???”

    仇韶本來就不善言辭,一時被哽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

    嘴硬的人一般嘴上功夫都不大好,就像仇韶,他從小就知自己嘴鈍欠油,不善辭令,但教導他的長老說世上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口若蓮花不過占一時上風,真正的輸贏還是靠拳頭說的算,既然嘴上說不過人,就要有讓人噤若寒蟬的本事,讓人都閉嘴!

    仇韶咬牙堅持:“本尊根本沒事?!?/br>
    牧謹之背對仇韶,蹲下清洗雙手,屬于仇韶的血一縷縷浸進寒潭里:“尊主又知沒事?”

    仇韶都要被下屬再三責問得狗急跳墻了,忽的靈機一動,想到個很好,好到無法讓人反駁的理由。

    “自然,如果本尊有事,你還有心思洗手?”

    牧謹之肩頭微僵,洗手的姿勢也停了片刻。

    “既然尊主都知道,又何必說出來?!蹦林斨潦玫羰稚系乃?,潭中倒映著兩人紛亂的,分不清你我的身影。

    “您啊……不過仗著屬下的忠心就亂來罷了?!?/br>
    云開日出,鬼氣森森了一晚上的林里開始有了朝氣。

    周野先帶制服住的尸童回去,仇韶與牧謹之則循著逃走尸童留下的痕跡,往林子更深處尋去。

    至于為何不讓仇韶一人先回去,三人都心知肚明的保持了沉默。

    若讓仇韶帶路,那這段路恐怕會比三藏取經(jīng)還要曲折。

    經(jīng)歷了大半宿的暴雨林里的氣溫仍低,越往里走越是,泥地濕潤,尚殘留著模糊的腳印,牧謹之捻了點泥土在指尖,看完又嗅了幾下,擦手站起。

    “尊主,往這邊走?!?/br>
    仇韶不大信,卻還是繼續(xù)跟上,嘴上故意損道:“你是狗鼻子?一灘泥巴還能聞出什么不成?”

    牧謹之走自己的路:“對啊,看來尊主又發(fā)現(xiàn)屬下一個優(yōu)點了,所以平時您可千萬別亂跑,去哪屬下都能找到。”

    仇韶發(fā)現(xiàn)這家伙說話越來越?jīng)]分寸了。

    但自己也并沒有太介意,只是多少有些局促,追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受傷時,對方情不自禁表現(xiàn)出來的護主之態(tài)吧!

    幾個時辰前他還對牧謹之萬般疑心甚至大打出手,牧謹之受了冤屈,心里有氣對他說幾句脾氣話倒也是人之常理,可以諒解;況且在有外人在的時候,牧謹之還是記得護他顏面,為他的不識路打掩護給臺階。

    是啊,自己當初堅持要鏟除牧謹之,究竟是出于何種理由?

    是因為解完毒就一走了之?還是被人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面才要斬草除根?

    但以目前的了解來看,自己中毒的事還無人可知,可見牧謹之嘴巴平時是碎,但關鍵的問題上還是能信得過的。

    忠心赤膽又知情識趣的屬下,仇韶就是再心硬如石一百倍,也不免有些動搖。

    山路難走,牧謹之一路停停采采,收了一些止血的草藥給仇韶換上。

    一圈圈沾滿血的布條解下,當時還不覺,拆開換藥中仇韶才覺手痛難當。

    “這叫紫珠草,若被毒蛇咬傷也能用,屬下幼時拜師學藝都在山上,幾歲就被扔去捕獵找rou,別的不敢說,山里的事沒人能比屬下熟?!?/br>
    仇韶微垂目,但沒看傷勢。

    牧謹之說話時眼角會習慣性的帶出笑意,從自己這角度,正好可以俯視對方的表情,仇韶:“……你跟本尊多少年了?!?/br>
    “記不清了,太多年了?!蹦林斨阉幹浪?,一點點敷上去:“記這些太煩,而且也沒必要啊?!?/br>
    沒必要?仇韶表情沉到谷底。

    “是啊,既然要跟一輩子,何必去算來計去,給自己找麻煩?”

    表忠心是個技術活,萬萬刻意不得,最好是攻其不備神來一筆。

    仇韶被猝不及防的忠心打動了下,另外那只完好無損的手無意識顫了顫,“是么,那這么多年,本尊為何從不見你的家眷。”

    牧謹之很奇怪:“屬下本就沒成親,教主要是能見到那便定是見鬼了……咦,屬下沒有家眷,尊主您似乎很開心?”

    有么?怎么可能,這種不足掛齒的小事怎么可能令他開心。

    “……那您剛剛笑什么?”

    仇韶拉下臉:“本尊沒笑,那是你自己眼睛的問題。”

    “這樣啊……”牧謹之淡淡道:“屬下一把年紀還沒有拖家?guī)Э诘臋C會,也的確惹人發(fā)笑?!?/br>
    仇韶垂下頭,不太在意的問:“……那你在縣衙時說的是何人?!?/br>
    牧謹之大概也沒把酒桌上的話放心上,這會才回想起,忍俊不禁道:“教主,有意中人與有家眷怎能混為一談,你看世間有幾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幾句話的時間,牧謹之已纏好最后一圈,打了上個漂亮的結。

    仇韶盯著那個結,回味著那句話,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過問下屬的私事,吳凌曾教導他做一教之主需恩威并重,閑暇時關心下屬也是必要的,現(xiàn)在他這也算關心了,卻反倒自己不舒坦起來。

    看來自己終究走不來親民路子。

    牧謹之伺候完老大,才顧得上自己喝點水吃幾口干糧,他見仇韶那姿勢像要坐化升天似得紋絲不動,只好道:“是包得太緊了?還在難受嗎?對了,論起止血,還有一種挺靈的,不知尊主聽過沒?!?/br>
    仇韶回過神,待開口時方察覺喉嚨干得厲害,像含著把沙磨得全身不自在頓了頓:“……什么?!?/br>
    “童子尿啊,對止血消淤血,滋陰降火有奇效?!蹦林斨酚衅涫碌睾兜?,“不過只可惜啊,我們都不是,否則還可試試是否真的那么有效呢?!?/br>
    仇韶霍地站起,可因為失過血,眼前陣陣發(fā)黑:“……住嘴?!?/br>
    是了,他最恨的不是牧謹之做的事,而是他那張欠收拾,而自己永遠收拾不了的嘴!

    第53章 四十九計

    “看樣子就是這兒了?!?/br>
    泥地上漸漸出現(xiàn)一條狹長的小道,顯然前段日子常有人在這走過,順著小道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穿過一片灌木林,抬頭看去,視野一下寬闊起來,不遠處的荒草地上是座氣勢非凡的古墓,墓冢前豎著巨大的墓碑,碑文上的字已不甚清晰,枯黃的野草生得到處都是,林鳥不怕人,在頂上盤旋不走,發(fā)出哭叫般的鳴聲。

    牧謹之走上前看了看碑的式樣,這是五百年前某個越國貴族的墓,不知如何被相思堂的人發(fā)現(xiàn)了,利用盜洞把里頭清空,正好做喪心病狂的事。

    “小心點,別碰到手了?!蹦林斨c燃火石,沿著墓道往深處走。

    墓里陰氣重,仇韶難免會想起周野與牧謹之半夜聊的那些事,為以防萬一,他在進來前多藏了幾把石塊在身,對付人他所向披靡,但若真的出現(xiàn)……

    仇韶越想越冷汗森森,目光如獵鷹一般警惕著周圍,預備著有可能發(fā)生的一切變故。

    “哎!”

    沒頭沒腦的,牧謹之急喊了聲,顯出幾分驚色:“尊主,前面有影子閃過,你看到么?”

    仇韶心漏一拍,他亦步亦趨的跟在牧謹之左后方一點的位置,前方墓道黑洞洞的,也只有牧謹之手頭舉著火石的地方有光亮,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一時間語聲消寂,仇韶這刻憎惡相思堂簡直憎到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地步。

    其實,小時候仇韶也并不是很怕這些的。

    他幼時練武太過刻苦,大晚上不愛回房睡覺,長老們沒有辦法,最后想了個餿主意——

    他們物色了個丫鬟給仇韶睡前講故事,這丫鬟的爹是說書先生,小姑娘從小耳濡目染,肚子里一堆與亂葬崗有關的故事,信手拈來每天講一個,此計果然好使,從此仇韶一到點就進房睡覺,再也不愛披星戴月的打拳練劍了。

    淡去的童年的陰影此刻撲面襲來,仇韶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當即否認道:“本尊什么也沒看見,你……不要自己嚇自己?!?/br>
    前方男人的聲音有幾分沉重,“一閃而過,應該是個孩童,但太快了,又不像是尸童?!?/br>
    “……”

    “那個時代的貴族多愛用童男童女陪葬,罷了,在這種地方若沒遇上奇怪的事,可能才是最奇怪的。”牧謹之舉著火折子,在火光映照下,眉目顯得異常溫和:“不過有教主在,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對吧?”

    仇韶還能說什么:“……自然,你若怕,走本尊后頭便是。”

    頂著頭皮發(fā)麻,仇韶昂首而上。

    “屬下還是有些害怕……”牧謹之目光灼灼,倒比那搖曳的微光更燦眼:“尊主可否讓屬下牽一牽手?護屬下一程?”

    繡花枕頭一個,仇韶心里把人數(shù)落了一番,不過,這點風浪都無法為屬下抗下,那他還算什么一教之主。

    仇韶自認頂天立地,給屬下一點庇護是理所當然的,沉吟片刻,雖不是十分情愿,他還是遞出一只手。

    手旋即被緊緊握住,掌心相貼,兩人手心都莫名的燙。

    牧謹之客氣的道謝:“多謝尊主,屬下這回安心多了。”

    仇韶暗暗對比了下,牧謹之手掌是比他大,估計是真的怕得很,手勁大極,一點縫隙都沒有,跟抓著救命稻草似的。

    兩相對比,仇韶自己那點心有余悸也算不了什么,他正了正心神,告誡對方:“本尊若在就罷了,若有旁人在絕不能膽子小成這樣,壞了白教的臉面?!?/br>
    “尊主說的是?!蹦林斨畱溃骸白鹬魇直緛砭褪軅?,還要保護屬下,屬下真不知如何回報。”

    余光中,對方那副顯然輕松許多的模樣令仇韶心尖顫顫一動。

    四周非常非常的靜,火折子上的光漸漸暗淡,冷不丁的地下爆出嘩啦幾聲脆響,牧謹之腳踩上了幾架獸類骨頭架子,看樣子也是好幾天前的,rou被剔得干勁,仔細看的話骨上還有牙齒撕咬啃下的痕跡。

    “沙雁行被抓走后,本來留在這兒看守的相思堂弟子也撤走了,逃竄出來的尸童白天藏在墓xue里,晚上到林外捕食,這兒又隱蔽,難怪白堂主派了幾次人進來都找不到?!蹦林斨f。

    手被握得太緊,仇韶耳根發(fā)起熱,但臉上還是全無表情的模樣:“走吧?!?/br>
    拐了幾個彎,就到了陵墓中央的墓室,石門半掩,里頭傳出令人心悸的低啞嘶聲,看樣子,昨夜逃走的尸童就藏匿在里面。

    尸童察覺到仇韶的靠近,焦躁得不斷刨地,但之前又被打怕了,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牧謹之把火折子一下吹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