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多久，模糊間，聽見腳步聲，隨后房門被打開。

    久路清醒一些，卻沒動。

    江曼走進(jìn)來，摸到遙控器，將她房間空調(diào)提高兩度，又走到床前幫她蓋被單。

    江曼動作很輕，可半途忽然停下，把被單慢慢往下拉。她扭開床頭燈，看到久路身上那些擦痕，發(fā)現(xiàn)有兩處傷口浸了一些黃水。

    片刻后，她走出去。

    久路閉著眼，聽見客廳翻箱倒柜的聲音，沒多會兒，腳步又近。

    江曼坐在床邊，用藥棉給她消毒，之后打量她片刻，將擋在她臉上的發(fā)絲撥到耳后去，蓋被子，關(guān)臺燈，悄聲退出去。

    這些事她為她做了很多年，輕車熟路又理所應(yīng)當(dāng)。

    房間終于陷入黑暗，久路緩緩睜開眼，皮膚仍然絲絲拉拉的疼，那種痛感一直在蔓延。她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對江曼不知應(yīng)該冷酷還是仁慈。

    她睜眼望著某個角落，很久都無法入眠。

    最后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清晨被信息提示音叫醒。

    光線穿過窗簾縫隙，分外耀眼。

    她適應(yīng)片刻，從床頭柜摸手機(jī)。

    點(diǎn)開來，看到馳見的名字。

    他說：是晴天。寶貝兒，該起床了。

    第67章

    久路躺在那兒，反復(fù)讀了幾遍，嘴角上彎。

    她傾身拉開窗簾，陽光爭先恐后沖進(jìn)來，久路虛起眼，又躺回去。

    她在屏幕敲字：是啊，晴天，我們出海？

    那邊回復(fù)：過去接你，穿美點(diǎn)兒。

    她問：怎么穿才叫美？

    馳見說：分兩種，一種只能給我看，另一種給兒子還有別人看。別弄混就行。

    久路看懂他是什么意思，沒回復(fù)，背上有些燥。

    隔幾秒，又有一條消息蹦進(jìn)來，這次是語音。

    她點(diǎn)開。

    那邊的聲音奶聲奶氣：久路阿姨，太陽曬屁股啦，快起床，爸爸帶我們?nèi)ネ鎯号叮?/br>
    久路連續(xù)放兩遍，原本酸痛的身體好像瞬間充滿電，她慵懶的蹭蹭被子，覺得這個早晨美妙的難以置信。

    久路穿鞋下床，打開衣櫥，她身上只穿白背心和三角褲，頭發(fā)松散凌亂，向后抓了抓，目光搜尋片刻，定在一條長裙上。

    這是去年某次散心買來的，是衣櫥里僅有的艷麗顏色，一次沒穿過，一直掛在角落里。

    她眼睛瞟向旁邊的穿衣鏡，打量著自己的身體，目光落在小腹上，再往下，莫名想起昨天某片段。馳見壞笑的樣子立即映在鏡子里。

    仿若還能記起那感覺，久路熱出一身汗，撇開眼，將裙子取下來。

    她收拾妥當(dāng)出去時，恰巧江曼在外面。

    江曼正澆花，聽見動靜轉(zhuǎn)身，不由愣了愣。

    久路不太適應(yīng)她這種打量，抿抿嘴：“我出去了?！?/br>
    整間房因她這身裝扮變得耀眼明亮，她皮膚顏色不像以往那樣暗淡，滑潤透亮，就像一直缺乏養(yǎng)分的水仙花兒終于得到雨露澆灌，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半刻，江曼才笑了下，“很襯膚色。”她放下噴壺：“好久沒看你穿這么艷麗的顏色了?！?/br>
    久路說：“平時不太有時間。”

    江曼沒接著講下去，而是問：“身上的傷還疼嗎？下次下海要小心?！?/br>
    久路輕聲應(yīng)，又說：“那我走了。”

    江曼不再說話，看著她身影消失在門口，呆怔半晌，她扶著柜子，坐到后面的沙發(fā)上。

    玻璃中映出她的輪廓，江曼緩緩轉(zhuǎn)頭，看到自己灰敗又丑陋的樣子。

    心中一陣絞痛，她再次看向門口，猶豫半刻，終究起身跟了出去。

    時間定在十點(diǎn)鐘，久路到碼頭，遠(yuǎn)遠(yuǎn)看見那邊蹦蹦跳跳的小身影。

    久路微頓半秒，步伐快起來：“小沐?！?/br>
    隨這一聲叫，兩人轉(zhuǎn)頭。

    父子倆齊刷刷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姿勢同步，表情同步，別樣喜感。

    她動作慢半拍，竟如情竇初開的少女，被他們看得不太會走路，往耳后攏了下頭發(fā)，馳沐陽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朝她這邊跑。

    久路弓身去迎他：“小心，慢一點(diǎn)兒。”

    馳沐陽撲進(jìn)她懷里，“哇——”小朋友拉長音兒，贊嘆道：“久路阿姨，你也太漂亮了吧！”

    “你也很帥??！”

    “爸爸說是因?yàn)樗L得帥，小沐才帥的?！瘪Y沐陽嘻嘻笑，害羞的問：“久路阿姨你說，我和爸爸誰帥呀？”

    久路點(diǎn)他鼻頭：“你覺得呢？”

    小家伙扭捏半天：“我?guī)??！闭f完小手捂住嘴。

    久路蹲下來，覺得這輩子rou麻的話都能用在他身上：“帥不帥要分人看，比如說我，在我心中，小沐永遠(yuǎn)是最棒最帥氣的，沒人能比?！?/br>
    “你就那么喜歡小沐呀！”

    “很喜歡很喜歡?！?/br>
    馳沐陽忽然“哇”了聲，小身體在她懷里朝后仰，夸張道：“我要開心暈啦！”

    久路攬住他的腰，被小東西逗得樂不可支。

    她們在這邊逗留了一會兒，有人心里不平衡，連翻催促。

    久路站起身，牽著馳沐陽的手，走向馳見。

    這是一條紅色長裙，裙擺又長又飄逸，中v，裸背，兩條細(xì)帶繞過肩頭，于背部反復(fù)交叉，尾端流蘇搭在裙擺上。

    她走動時，熱風(fēng)迎面吹來，能清晰勾勒出腿線和腰胯的樣子。

    陽光都被她吸走，眼中火紅，周圍暗淡失色，再容不下其他。馳見動了動身體，摘下墨鏡別到胸前，語中含笑：“早安?！?/br>
    “早?！?/br>
    馳見先將馳沐陽抱上來，小家伙兒踉踉蹌蹌往內(nèi)艙跑，然后他再向她伸出手。

    久路本來想說自己可以，話到半路又咽回去，提著裙擺，把手交給他。

    馳見將人帶上甲板，捉住她嘴唇輕吻：“好美?！?/br>
    久路雙腳離地，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著，“孩子看見，唔……”

    “……再親親?！?/br>
    馳見纏起人來沒完沒了，重逢后更加依戀她。她的唇綢緞一樣滑嫩，他舔咬幾下，大舌順溜地頂進(jìn)去，“早上吃了什么？嗯？”漸吻漸深：“……這么甜?！?/br>
    “……是牙膏味兒吧。”她煞風(fēng)景的說。

    馳見輕笑，咂吮著她下唇：“那一定是蜂蜜做的?！?/br>
    久路本來心有顧忌，也漸漸被這一番攻勢調(diào)弄出感覺，忍不住捧起他的臉。

    兩個大人背著小朋友擁抱親吻，沒羞沒臊。

    正濃時——

    “爸爸！”小朋友突然從里面跑出來，喊聲格外響亮。

    這一聲叫，馳見差點(diǎn)歇菜。

    久路也嚇得不輕，手忙腳亂去推他，從他身上跳下去，連退數(shù)步。兩人狼狽又滑稽，分開的動作有些激烈，小沐睜大著眼睛看他們。

    “你們是在吵架嗎？”

    久路臉通紅，抬起手背抹嘴唇：“沒有，怎么會?！?/br>
    小沐其實(shí)什么也沒看見，所以好奇的問：“那在干什么？”

    她張開口，卻不知道怎么答。

    這時馳見忽然彎身，好像看見什么稀奇玩意兒，朝地面連續(xù)踩兩腳。

    馳沐陽目光立即被吸引過去，眼不眨地盯著老爸腳下看。

    馳見勾手指，神秘兮兮的說：“兒子，快過來?！?/br>
    “干嘛？”他摳著手，邊問邊慢慢往前挪。

    “小耗子?！?/br>
    “在哪里??？”馳沐陽眼睛亮閃閃，佝僂著小身體，輕悄悄挪過去：“爸爸，我看不見?！?/br>
    “別動，我?guī)湍阕阶∷??！?/br>
    他聽話地停在那兒，馳見上前，卻一把將小家伙抱起來，“捉住嘍?！?/br>
    馳沐陽尖叫一聲，發(fā)現(xiàn)老爸捉弄他，蹬腿兒掙扎，笑聲格外清脆。

    “久路阿姨，救命?。　?/br>
    久路看得也是膽顫心驚，輕拍他兩下：“你悠著點(diǎn)兒?！?/br>
    馳見將小朋友高高輪起來，兩只腳在空中劃過弧線，往頭頂一舉，馳沐陽穩(wěn)穩(wěn)騎跨在馳見肩膀上。

    小沐嘰嘰嘎嘎，笑得更開心。

    “不怕?！彼v出手來，攏著她的后腦勺往前帶：“走吧，你開船?！?/br>
    游艇開走了，只剩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