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也先扭開紅茶遞給李久路，之后給自己開了瓶啤酒，兩人眼睛都望著同一個方向，在這種無聲狀態(tài)中各懷心思。

    趙輝唱完，又換了別人，女孩輕軟的嗓音終于讓房間獲得片刻清凈。

    久路放下紅茶，身體落回來時，忽然轉頭輕啄了下馬小也的臉頰，隨后身體輕輕靠到他身上。

    馬小也脊背一僵，側頭去看莫可焱，她咬著不知管誰要來的香煙，手上煙盒已經捏變形，眼不眨的盯著他們。

    恰巧梁旭從外面回來，將兩大包零食扔過去，大伙兒一擁而上。

    他笑罵著撥開他們，挑揀出兩樣要扔給李久路，可目光投過去時，突然愣住了。

    馬小也和他視線一碰，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紙要保不住火。

    他的擔心并不多余，沒等梁旭開口問，眼角人影一晃，莫可焱突然站起來，迅速關掉音樂。吵鬧的人聲突兀地暴露出來，而后又隨音樂的消失戛然而止。

    幾人抬起頭，面面相覷。

    莫可焱抱著手臂走到兩人面前：“你們親熱夠了沒有？”

    李久路坐正。

    她居高臨下：“親熱夠了把話說清楚?！?/br>
    馬小也站起來，情急阻止；“可焱……”

    “你他媽閉嘴?！蹦伸涂齑恋剿亲?，胸口起伏不定：“你要還是男人的話，今天把話挑明。”

    外人一頭霧水，趙輝走上前，試圖勸說幾句緩和氣氛。

    “沒你什么事兒，旁邊待著去?！蹦伸土H不認。

    趙輝本身就挺傲，將啤酒瓶不輕不重撂在桌上，轉身就出了門。

    馬小也沒來得及阻止，氣氛陷入僵持。

    其他幾人也知趣的找借口先離開，兩個女生走之前和莫可焱耳語幾句，還不忘狠狠剜一眼李久路。

    梁旭走上前：“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李久路……”

    馬小也拍拍他的肩：“回頭和你說，你也先回去吧?！?/br>
    好說歹說，梁旭終于沉著臉離開，門被帶上，房間只剩他們三人。

    頭頂兩個球狀彩燈默默旋轉，屏幕下方的歌詞還在滾動，卻沒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

    馬小也深吸一口氣：“可焱別鬧了，我先送你回旅店……”

    “我和馬小也什么都做過了。”她和她說。

    李久路繞著線頭的手指停了停，又繼續(xù)繞起來。

    馬小也大聲呵斥：“莫可焱！”

    自此撕破臉皮，莫可焱也沒什么好怕的了，她坐在桌子上，伏低身體看她：“那天我和馬小也在旅店門口接吻，我猜你已經看見了。”

    莫可焱十分肯定，隨后直截了當的問：“你和馬小也分開，要什么條件？”

    久路始終低頭，輕輕吐了一小口氣，看向他：“是要分開嗎？”

    這一刻，以往陽光愛笑的男孩不見了，他頹然的跌坐在沙發(fā)上，手指揪著頭發(fā)。

    久路安靜的問：“是嗎？”

    隔很久，她聽見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

    李久路看著地面：“之前說過，我接受得了分手，但很難原諒背叛。你和她在一起，為什么不說呢？”

    馬小也驀地看向她，雙眼變通紅：“久路我……我是怕你……”

    她輕輕搖了搖頭。

    莫可焱也冷靜下來：“我們三人總該有個了結，我和馬小也更不能一直偷偷摸摸?！彼齼墒謸沃雷樱骸袄罹寐?，就算我們虧欠你，說說吧，怎樣才能一筆勾銷？”

    久路說：“不用了?！?/br>
    “我不喜歡欠別人，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我和馬小也走在一起，都不算光彩，該怎么補償，由你來定?！?/br>
    久路低頭發(fā)著呆。

    莫可焱等片刻，漸漸不耐煩：“你說話?！?/br>
    她沉默著。

    莫可焱被她這種態(tài)度搞得心煩意亂，不禁大聲吼：“到底想怎么樣，你趕緊提?！?/br>
    這次，李久路微抬下巴：“我提嗎？”

    “你提?！彼龍远ǖ恼f：“無論什么，我保證全接受?！?/br>
    李久路點點頭，目光落在桌面的啤酒上，想了想：“就搖骰子猜大小吧，猜錯的喝酒，十二瓶啤酒，喝完一筆勾銷?！?/br>
    她淡淡說出這番話，莫可焱卻不由一怔。這會兒倏忽明白過來，原來從一開始李久路就在畫圈兒，等著她自己跳進去。

    莫可焱看她半刻，“你以為我不敢？”

    久路沒說話，直視著她。

    她也盯緊李久路，笑著搖頭：“看來你沒我想得那么簡單。”

    李久路不表示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酒精過敏?！彼V定的說?！昂茫桶茨阏f的辦?！?/br>
    第17章

    馬小也說話已經不管用，兩個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誰退縮，算誰輸。莫可焱叫服務員拿來兩個骰盅和十顆骰子，又叫人搬了十二瓶啤酒撂在桌子上。

    各分一個骰盅和五顆骰子，大燈打開，房間頃刻明亮。

    兩人坐在沙發(fā)兩端，李久路將毛衣袖子拉到手肘，頭發(fā)也攏起，露出脖頸肩膀處更多白皙肌膚。她捏著骰盅蓋，將五顆骰子放進去，扣嚴，抬起來晃了晃。

    她不算熟練，一系列動作卻慢條斯理的完成。

    “我先來么？”久路問。

    莫可焱一直觀察她的動作，冷笑了聲，才將自己的隨便晃幾下，倒扣在桌子上：“你先。”

    李久路點點頭，稍微翻開骰盅一角，看了眼又放回去，斟酌片刻，叫了個保守的數字：“三個二。”

    莫可焱迅速道：“四個三。”

    久路想了想：“四個四。”

    “開?！蹦伸蜎]猶豫，率先亮出自己的點數，她的分別是一個二，三個三，一個五。

    她朝她抬抬下巴，久路翻開自己的，點數是三個二，兩個四。

    兩人十顆骰子，統共才兩個四，所以李久路輸。

    莫可焱挑挑眉，倒了杯啤酒推到她面前。

    久路皺著眉喝下，新一輪開始。

    這次換莫可焱先叫，她高抬著手臂，盅里骰子有節(jié)奏的晃動，扣在桌上時，擲地有聲。

    “四個五?！蹦伸蜕蟻斫械镁秃艽蟆?/br>
    “……四個六。”

    “開。”

    兩人分別是一個三，兩個五，兩個六；兩個二，一個五，一個六。

    久路輸，莫可焱幫她再倒?jié)M。

    幾個回合下來，李久路全輸，很快喝掉一瓶啤酒。她只感覺意識清醒，四肢卻有些不受支配，臉的溫度也升上來，身體里火燒火燎，燥熱非常。

    馬小也漸漸坐不住，想上前阻止，莫可焱冷冷的看他一眼，將他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攔回去。

    久路緩了緩，輕輕拍打臉頰：“繼續(xù)吧。”

    這次由她先來，李久路小心翼翼的翻開盅蓋，一向先從穩(wěn)妥開始：“兩個二。”

    她跟著說：“三個四?！?/br>
    “四個四?！?/br>
    莫可焱有些猶豫，又看了眼自己盅下數字，遲疑片刻：“開?！?/br>
    久路看她一眼，亮出骰子，她的點數是一個二，四個四。

    莫可焱的無需再看，她輸了。

    旁邊馬小也瞬間緊張起來，往前傾著身體，拳頭抵在嘴唇上看她。

    莫可焱盯著面前酒杯，兩腮鼓起，長長吐出一口氣，她看了眼李久路，昂起頭，狠心喝掉。

    接下來一局莫可焱輸。她又喝一杯。

    再開的時候，莫可焱明顯感覺身體不舒服，露在外面的小臂出現一片片小紅疙瘩，又癢又疼，喉嚨似乎也有異物感。她管服務員要了兩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半瓶，抹抹嘴：“再來?！?/br>
    久路把骰盅放回去，淡淡看著她：“要不算了吧?！?/br>
    莫可焱沒搭茬，手臂搖晃兩下扣在桌面上，掀開一道縫隙之后，眼神稍微往旁邊偏了下：“三個四?！?/br>
    這個猶疑的小動作久路看得清楚，她挪開視線：“開?！苯议_盅蓋，里面躺著一個四，兩個五，兩個六。

    而莫可焱是四個三，一個五，并沒有四點。

    莫可焱服氣的點點頭，拿起啤酒瓶給自己斟滿，朝久路舉了舉：“愿賭服輸?！?/br>
    可她剛喝兩口，杯中的酒受外力晃動從嘴角流出，馬小也握住她手腕，將酒杯奪下來，一飲而盡。

    李久路抬著眼，靜靜的看他。

    “路路，她酒精過敏，而且是繼發(fā)性，再喝會出人命的?！瘪R小也語調里含著哀求的意味，但事情到這一步，也不得不豁出去。

    他大義凜然的說：“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一直主張隱瞞你的人也是我，如果說要懲罰誰，那也應該我先來，所以她輸的我替她喝?！?/br>
    久路目光平靜的看著馬小也，那種淡淡的冷漠讓人無所適從。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馬小也不再屬于她，而這種對立的狀態(tài)，也讓她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