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姚媛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她這個被人找茬的人要反過來安慰她這個故意找茬的人??! “你……”心那么大?。?/br> 話音未起,門外漸有腳步。 任珂?zhèn)榷犃寺牐旖蔷蜏\淺地勾起來。 平和的眉眼,清淡的笑,襯得她一臉?gòu)汕?,仿佛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她回過頭,向姚媛擺了擺手,待對方點頭,才徑自走出洗手間。 任珂離開后,那門外的腳步聲,也隨之停在洗手間外的長廊上。 是程等。 清亮的月光下,男人長身玉立,立于回廊間,黑眸深深,一眼望向朝他走來的人。 “阿珂,過來?!?/br> 他抬手,掌心向上,紋路清晰,指骨修長勻稱。 任珂微笑著,迎上去,將手隨意搭在他手心,下一秒,被大手握緊,無聲地溫暖著她微涼的指尖。 回廊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并肩而行的身影,緊密而重疊,恍如一體。 任珂:“你怎么找來了?” 程等睨她一眼,“等你好久都不見你回來,我怕你迷路?!?/br> “怎么會呢!”任珂微嗔,“是洗手間里人太多了!” 她不提方才在洗手間里發(fā)生的事。 程等便也說他來時遇到人和聽到的那些話。 他只是偏過頭,輕輕吻在她臉頰。 然后,視線微移,遙望遠處。某一瞬,他目光沉暗,是最后的警告。 黑暗中,姚媛目送著兩人相攜離開。勾唇笑了笑,隨手摸出打火機,自顧自地點起一支煙。 她其實不討厭任珂,相反,還莫名地有點喜歡她。 原因無他,只因為任珂很多時候,和她心里的那個人,太像了。 就好比方才,她用言語激她。 任珂安靜地聽,很認真地聽了她的話,卻還是無動于衷。 那雙杏眸里的篤定讓姚媛嫉妒得發(fā)瘋。 姚媛想,她恐怕永遠也忘不掉今天下午,那人冷著臉說“她不配”時,他眼底的冷,像這世間最寒的冰刀,直直刺穿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她十年前第一次聽到那個名叫程等的歌,就瘋狂地迷戀上那個男人。 這些年,她將他的名字,刻在心上十年之久。為他學(xué)藝,為他入圈,她把他捧在心頭,奉為月光。耗費十年氣力,終于有幸站在他身邊。 可到底,抵不過他心尖上的那一點朱砂痣。 姚媛不甘心,追問程等為何偏偏對任珂執(zhí)著至此。 在她看來,他們之間不過是程等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而已。 青梅竹馬又如何?這世間真愛大多抵不過似水流年。 程等初時不語,姚媛便固執(zhí)地等在原地。 她打定主意,今天勢要等到他的回答。卻沒成想,他口中最平鋪直述的回答,卻最是字字誅心。 “不,不是執(zhí)念?!?/br> 夕陽下,日暮四合,程等的聲音,清潤微沉,篤定得不容反駁。 “你不知道她有多好,才會不肯相信,我有多愛她?!?/br> 黑暗的角落中,姚媛深吸一口煙,那氣嗆進咽喉,激得她差點落下淚來。 她搖搖頭,程等的聲音,依然言猶在耳,徘徊不去,仿佛他就站在她身前,睥睨著她的可笑和無知。 他說:“她小時候第一次泡面,是為我;第一次煮飯,是為我;第一次和人打架,是為我。明明臉上掛了彩,怕我內(nèi)疚,怕我擔(dān)心,還硬要齜牙咧嘴對著我笑。她從小到大,所有的第一次,不論好的壞的,開心或難過,全都因為我?!?/br> 他說:“沒有她,我不知道自己的今天會是什么樣子,但我知道,一定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我出道,是因為她。因為我想讓她看到我。我想不論我們相距多遠,只要我站得足夠高,那她一定可以看到我?!?/br> 他說:“你說從我出道時,你就喜歡我??墒侨绻麤]有她,我不會選擇做藝人?,F(xiàn)在也一樣,如果因為這份工作,對她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不做也罷,沒關(guān)系。” 他還說:“姚媛,你曾說,我是你前進路上追逐的光??墒菍Σ黄?,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是她?!?/br> 姚媛輕咳幾聲,漸漸閉上眼。 眼前再次現(xiàn)出那落日橘黃的光影下,那個她追逐十年的男人,對她最后說的一句話。 “全世界,除了她,我什么都不在乎?!?/br> 這是多美好的告白啊,可惜他口中的那個“她”,不是姚媛。 這一處的黯然神傷,無人知曉。 另一處的鏡花水月,倒是熱鬧非凡。 程等牽著任珂的手,一路帶她穿過穿過回廊,漫步院外。 那里樹影搖曳,月光如華,小河岸邊,停泊著一葉小船。 任珂見兩人似是已經(jīng)走出了小店,辯不出方向,不免有點懵,“我們不回去了嗎?” 程等牽著她來到河岸邊上,徑自跳上去,再回身去拉她,“不回去,反正你吃飽了,我和陳導(dǎo)打過招呼,咱們先回客棧?!?/br> 任珂由程等扶著跳上小船,剛站住腳,船身就微微搖晃了幾下,她沒經(jīng)驗,嚇得急忙用雙手去抱程等。這一下卻讓船身晃得更加厲害。 一旁幫忙撐船的老翁,見程等沒說話,自然也不打擾兩人之間的小情趣。自顧自地隨手劃槳,優(yōu)哉游哉地將船駛離岸邊。 待小船逐漸平穩(wěn),任珂這才稍稍松了一口,一抬眸,就見程等目光沉沉地俯視著她,眼底戲謔又危險。 “怎……怎么?” 說話時,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還沒站穩(wěn),又程等掐著腰抱進懷里。 空著的手,來回婆娑著她的下唇,像一種蠱惑的前兆。 “阿珂,我不知道你原來怕水?”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她能聽到,“難怪有水的時候,你總是特別敏感?” 水?敏感? 任珂一怔,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上次兩人在浴室里的那場胡鬧,心里一氣,恨不得咬他,“臭流氓!” 這事要是放在幾天前,任珂絕不會相信,程等的嘴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現(xiàn)在,他說出流氣的話,她也是信的。 被人叫做“臭流氓”的男人,一點也不生氣,手掌微微用力,就將任珂往懷里按了按,低頭,他覆在她耳邊,含住她一點耳朵尖尖,舌尖一舔,熱氣吹進耳道,“阿珂,你說要是我現(xiàn)在把你丟進河里,你會不會撲上來抱大腿?” 這話的畫面感有點強,任珂略一思索,便道:“會?!?/br> 命要緊,臉?biāo)闶裁矗?/br> 話落,程等雙手抱著任珂的腰,也不再鬧,只趴在她耳畔,癡癡地笑起來。 任珂也笑,隨手揉揉他的短發(fā),心里卻無端想起姚媛的話。 其實姚媛不懂。 她和程等之間,初見已注定今生是彼此的親人。 即便這輩子,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也依然是彼此最為親密的家人。 于這份親情在前,愛情于他們而言,是另一種幸運,更是錦上添花。 這份愛,讓他們愛對方,總是比愛自己多一點,也讓他們之間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所以,她有恃無恐,即便面對挑釁,也無所畏懼。 因為,她的身后——是等等啊。 彼時,任醫(yī)生尚且不知,程等這日說的話,根本就不是玩笑。 待兩人回到客棧,任珂看著放在浴室中央的那只大木桶,直覺上當(dāng),卻已無路可退。 退什么? 她身后,那個叫“程等”的男人,怎么會讓她輕易退后? —— 翌日,任珂睡得迷迷糊糊時,程等已率先醒來。 睜開眼看到因為空調(diào)溫度太低,而不停往他懷里鉆的任珂,程等無奈又好笑。 “阿珂?”他低低喚她,沙啞的聲音,帶著晨起后獨有的磁性,“你別再動了?!?/br> 許是睡夢中的任珂勉強察覺到一絲危險,好一會兒都沒再動作。 可她不動,程等卻也再睡不著了。 溫?zé)岬恼菩臐u漸順著她腰間的曲線,緩緩向下,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手還在繼續(xù),任珂哼了哼,不堪其擾,“我困,你別鬧。” 程等“嗯”了一聲,毫不在意,“你睡你的,我自己來。” 任珂:“……” 要自己來的男人不會虧待自己。 待他飽餐一頓,任珂趴在床上,只覺得自己像一條永無翻身之日的咸魚。 咸魚累得每一根手指頭都泛著酸意,困到不管天崩地裂,她只想睡覺。 但到底天不遂人愿,任珂只勉強睡了兩個小時,就再次被手機鈴聲吵醒。 按下接聽,她語氣不佳,“誰!” 那頭的人被她吼得一怔,仔細將號碼看了看,確認是任珂,才繼續(xù)道:“任醫(yī)生,實驗室的新品研發(fā)出了點問題,凱文希望你可以盡快回來一趟?!?/br> 是美國er工作室的同事。 任珂醒了醒神,同對方簡單交流幾句,很快確定返回美國的時間與行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