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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今天我們也不知道宮主叫什么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但他只是一片屬于天宮主的殘魂而已,很快,魔尊記憶里的血滄流帶著勝利的喜悅,撕碎了那朵云彩。

    即便在天宮主的眼中,過去的至上魔尊曾經(jīng)作惡多端,但魔尊的魂魄,依舊不可以被人任意拿捏利用。

    自由的愿望,并非僅僅對志同道合者而言有效。那一刻,作為宿敵,他卻愿為宿敵拔刀。

    “魔尊,魔尊?”

    血滄流的胳膊汩汩噴血,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他迷茫地看了一眼符遠知,一個欣喜的笑容在嘴唇邊擴大,使得一直低調(diào)又蒼白的臉激動得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

    “至上魔尊?是您歸來了?您要帶領(lǐng)魔門,重新繼續(xù)萬年前的——”

    他話說到一半,自己就愣了。

    一道紅色的影子出現(xiàn)在黑蛇頭頂,黑蛇漆黑冰冷的鱗片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變得暖紅。紅影安靜地站在黑蛇頭頂,似乎彎下腰,伸手摸了摸蛇鱗,于是百丈長的恐怖黑蛇搖頭晃尾,像一只興高采烈的小狗。

    那道紅影比起黑蛇來說太過渺小了,但血滄流的眼睛里,那個影子被無限放大。

    活生生的云夢主人比封印里天宮主的殘魂更加鮮活靈動,更有人情味兒,也更讓人心懷復(fù)雜情緒,又想多看一眼他的風(fēng)采,又害怕看到他渺遠的目光。

    紅色人影站在蛇頭上,右手有白光閃過,一把通體雪白的玉刀出現(xiàn)在他手中,繯首蓮紋,刀身筆直細長,帶著遠古龍神之威。

    他并無動作,只抬手,刀刃指向血滄流。

    魔徒仿佛感覺有千萬大山迎面而來——但那實際上只是他的想象,因為云夢之主并沒有真正使出靈力,從始至終,他只是出現(xiàn),摸了一把蛇,然后就安靜站在蛇頭上遠遠地看著。

    “傻了吧?!狈h知嘲笑,“我打從一開始就是天宮主的人?!?/br>
    一口血從血滄流口中噴出。

    緊接著,更多血被他吐出來,秘血宗的宗主不愧是門派里帶著個血字,臨死前吐的血都比旁人多幾倍。

    “你是……”

    血滄流無法自欺欺人,盡管一切離經(jīng)叛道。

    魔尊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句話,極其高調(diào),無比得意,震驚魔門道門,有那么一瞬間場子里徹底亂套了。

    “什么?”

    “他說啥?他說……他是天宮主的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云夢主人不會隨隨便便收徒弟!”

    不少嫉妒者瞬間釋懷——

    “那可是至上魔尊,至上魔尊棄暗投明拜在云夢主人門下,合情合理嘛!”

    “對對,我就說肯定不是什么壬字班的差生啦,不然我學(xué)得那么努力進甲字班干什么!”

    “嗚嗚嗚嗚好感動,我打賭是魔尊追的宮主!”

    也有人發(fā)出絕望的哭喊:“不,不可能的!我站秋閑真人的!”

    “那玉京主呢?我覺得是玉京主啊——”

    “你們這些想象力過盛的,自己去面壁啦!沒看到云夢主人都沒反駁嗎?”

    豈止是沒反駁,還穿身紅衣服,和那大黑蛇舉止異常親密???

    但還有人關(guān)注到了另外的重點:

    “什么?云夢宮主不是劍修?怎么可能?。?!”

    “刀?那是一把刀??!”

    “好帥的刀啊——”

    “可是為什么不是劍修?一般比較強的不都是劍修嗎?”

    當(dāng)場有人不答應(yīng)了:“怎么,只有劍修強,那你看不起我們法修嗎?”

    于是那個法修丟出一打符紙,炸爛兩個撲過來的魔徒,得意道:“我們修法術(shù)的,都是爺!”

    血滄流殘破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一雙魔瞳之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熄滅,雖然宮主覺得,描寫失去信念之后,用“兩顆灰撲撲失去光彩的玻璃球”來形容對方的眼神,這種比喻很俗很爛還被無數(shù)人用過,但確實,找不出更好的修辭手法了。

    倒在地上的血滄流不曾合上雙眼,因為他難以置信,他沒有受到致命傷,但他也不會再活下去了。

    魔門振興大業(yè)?

    振興個屁啊,魔門老大,標(biāo)志性靈魂人物,居然反水反了一萬年。

    從這個慢慢死去的魔徒身上,宮主活活看出一種二十一世紀(jì)網(wǎng)絡(luò)熱詞的即視感——“生無可戀啊”!

    ……

    從始至終,云夢之主并未出手。

    從萬年前刀劈過至上魔尊之后,天宮主就不再需要動手了。

    他已經(jīng)把信心傳遞給了年輕一代,原本被震懾的年輕道者們紛紛祭出法器,攻向身邊試圖負隅頑抗的魔徒,整個南明山上空激蕩著魔氣與靈力,同時還有更加堅定的道心。

    不論哪門哪派,此刻同仇敵愾,或許他們明天仍舊會有紛爭,但今天他們并肩而戰(zhàn),為了一個自由的、不再有人隨隨便便被視為工具利用的十洲三島。

    想想看,還有點激動,天天勤學(xué)苦練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以自己的力量捍衛(wèi)自己的道嗎?

    劍修的劍,法修的符咒,丹修都舉起丹爐開始砸人,柳繡繡一邊發(fā)出奇怪哭聲,一邊猛砍面前的魔修,搞得不少自己人以為這姑娘被什么魔門邪術(shù)詛咒了,她師妹已經(jīng)擋下了第數(shù)不清多少個試圖幫她檢查身體的醫(yī)修了。

    “師姐……大蛇小蛇你都怕的啊?”文師妹萬般無奈,應(yīng)龍展開羽翼,翼尖帶著呼嘯的風(fēng),卷上魔徒的隊伍,將他們?nèi)拥闷吡惆寺洹?/br>
    但是大黑蛇早都不在原地了。

    不過忙著打架呢,沒誰只看八卦。

    云彩上面,符遠知忙著對宮主噓寒問暖,宮主忍不住敲敲他的腦袋:“沒事沒事,我又沒動手能有什么事!”

    只是天宮主魂魄被撕碎的場景令他不寒而栗,甚至緊張過頭。

    知道徒弟心中所想,宮主安慰道:“那是很久之前,現(xiàn)在不會了?!?/br>
    ——二十一世紀(jì)可是有著很先進的思想教育!比如,培養(yǎng)小弟替他動手,比前世勞心勞力最后累死好多啦。

    差不多同一時刻,玉京城的驚雷船隊趕來,玉京那對父子別別扭扭地站在船頭,怎么看都很奇怪。

    “天宮主?!庇窬钢尴蛩麊柡茫坝窬┑男l(wèi)隊還在清掃人類皇都周圍的殘余魔修,但龍脈穩(wěn)固,各門各派也群起響應(yīng),魔徒早就翻不出什么花來了,只等過些日子清掃完畢,一切如常就可以?!?/br>
    不過宮主看了他一眼,卻關(guān)心另外一個問題:“你們……都解決了?”

    手指在偽父子之間來回晃動,玉靖洲的肩膀下垂,嘴角也明顯向下,顯然是還沒有。

    一個化靈萬年、并且堅定信心認為自己就只是刀的頑固老器靈,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

    “所以,你還沒完全教會刀靈……該懂的事兒?!睂m主微笑了一下,“不過不著急,你還年輕,你還有大把大把的未來,等安頓好,慢慢一點點教育,這事兒急不來?!?/br>
    他們沒有人需要立刻頂天立地,因為頂天立地是一個過程,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二十幾歲在修真界本來就還小。

    宮主隨手把斬雪的本體遞給玉靖洲:“拿著,替我保管吧?!?/br>
    玉靖洲驚愕萬分,玉京主更是一臉難以置信。

    “主人,您這是——”

    “如果你只是刀靈,刀靈沒資格插嘴道者的事兒。”玉靖洲反而態(tài)度強橫,他雙手接過斬雪,刀身被他觸碰的瞬間有輕微不可察覺的顫抖,不過從玉靖洲揚起的嘴角來看,他感覺到了。

    宮主頗為贊賞地看著他:“好好照顧斬雪?!?/br>
    “謝宮主!”玉靖洲美滋滋地抱著刀溜走了,并且還拖走了一臉震驚的刀靈。

    月照連泉琴的琴靈則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失去理智收養(yǎng)個什么奇怪物種。

    船艙里,白瑛和陸清霜抱著那堆毛茸茸的動物,幸災(zāi)樂禍,以及那個被大橘吃過一次的劍魔正迷茫地跪在葉望砂腳邊,堅稱自己是穹山弟子,不知何時觸犯門規(guī),但無論犯了什么錯誤,都希望劍主能原諒,若是真原諒不了,求劍主一劍殺掉就好了。

    被混沌吃掉,不止拔出魔氣,還會消除入魔后的記憶不成?

    “八成是心魔。”符遠知想了想,說,“由道入魔,幾乎十個里有八個都是身不由己,對于這種正直劍修來說,入魔后心魔滋生也很正常,混沌凈化魔氣,連心魔一起吞了吧,等到哪天那不再是他心里的執(zhí)念,他就想起了。”

    但現(xiàn)在看著那個痛哭流涕的前任劍魔,樂觀估計,小一千年內(nèi)他想不起來了。

    這有夠狗血。

    宮主點點頭,但看葉望砂的意思,劍魔的確曾出身穹山劍宗,如今魔門大創(chuàng),把這個昔日弟子領(lǐng)回去重新教育也未嘗不可,畢竟哪怕作為魔徒的時候,那個劍修也無比崇拜葉望砂,并且性格耿直得可怕。

    唯一不開心的是謝然,但沒辦法,現(xiàn)在葉望砂說了算。

    “好像,沒什么需要我做的事了。”

    宮主靠在船舷上,看到天空開始放晴。

    地面上的魔道戰(zhàn)爭其實還沒結(jié)束,魔門道門打了那么久,大大小小的紛爭時有發(fā)生,但都不可能三下五除二就結(jié)束,不過現(xiàn)在這個場面看上去并不需要他動手,只能聽見無數(shù)遺憾的聲音在不停質(zhì)問——

    “唉,云夢主人到底什么境界,他為什么還不動手??!”

    “是啊,太好奇了……”

    “萬年過去啦,云夢主人都沒有再動過手了?!?/br>
    “沒有吧,之前還剃了謝然的頭發(fā)!”

    “你傻啊,沒看他們站在一起?肯定不是動真格”

    葉望砂驚奇道:“謝然,你還禿過頭?”

    血漣尊者一把捂住自己的飄飄秀發(fā):“望砂,民間傳說不可信的!”

    一旁宮主看了看手掌——其實他自己也好奇的,因為他穿越過來這么久,其實也沒怎么和人動過手——不過他并不打算滿足所有人的好奇心,因為二十一世紀(jì)教會他一個道理。

    “核威懾在沒發(fā)射的時候才叫威懾,真的發(fā)射了,那叫核災(zāi)難?!睂m主說。

    自己就安安靜靜做個核威懾好啦,省心省力,還走哪都有完美的震撼效果,和諧社會走一圈,既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也沒什么爭當(dāng)正道魁首的愿望,宅、懶、選擇恐懼這些毛病倒是一樣不少。

    戰(zhàn)場邊緣,南呂仙閣的閣主負傷逃跑,但與她戰(zhàn)斗的天云晚似乎并不打算追,女仙回頭,遠遠地看了一眼宮主,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前朝的二公主留在舊時代太久了,她已經(jīng)追不上兄長了,所以也并不打算繼續(xù)追。

    天云晚作為天衍仙朝最后的親歷人,慢慢扶著樹坐下,然后安靜閉上眼睛。

    那個時代早已結(jié)束,作為前朝遺孤,天云晚到最后也沒有翻起什么浪花,甚至這戰(zhàn)場上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并不知道這位殉道的女修叫什么。

    或許他們會在戰(zhàn)后給她立一塊無字的碑。

    “掌門——金掌門!”

    金璟琢呆呆地看著瞬間脫離掌控的局面。

    “舊朝不會再來了。過去的永遠過去了?!彼f,“我們……走吧。山城改個名字吧……別叫天衍山城了?!?/br>
    符遠知開心地抱住宮主的腰:“師尊,現(xiàn)在都解決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兒就不勞您親自動手了,所以,弟子帶您去玉京看夜市?玉京的夜市可是十洲三島最厲害的道者夜市,根本不是初心宮長角街、或者海城那邊能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