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哎哎哎,你復讀機成精的?記錯了,你叫做符讀機? “我記得你有的是龍神血脈,不是小狗血脈!” 宮主手腳并用,試圖掙扎出去,但還是給一根濕漉漉的舌頭在臉上舔了一圈。 啪—— 宮主一腳踩在了符遠知的鼻子上,氣喘吁吁,用袖子擦了擦臉,放大的徒弟臉還在面前呢,臉上還留著剛才的熱氣,于是宮主打了個響指,一道雷直接炸在符遠知頭頂,給他頭發(fā)里劈得直冒煙。 ——這就是縮小了,不然一道雷應該直接給他劈糊! 頂著冒煙的頭發(fā),符遠知乖乖吧宮主放在桌上,半蹲著仰頭看他,表情意猶未盡。 宮主一把扯住符遠知額前那縷頭發(fā),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扯,符遠知哎呀一聲,下巴擱在桌上,眨眨眼睛。 于是宮主半天,也就憋出四個字:“不準胡鬧?!?/br> 特別沒有威嚴!所以符遠知開心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團東西,抖了抖,打開來是一件小衣服,他舉著那件衣服說道:“師尊,是弟子胡鬧了,您別生氣,弟子給您換身干凈衣物!” 不僅圖謀不軌,而且蓄謀已久! 宮主斜著眼睛瞪他,符遠知又龜縮成一團,低著頭,鼻子抽了抽——而且剛才還被他一腳踢得通紅,手拎小心翼翼拎著那件小袍子,看上去頭頂冒煙的地方馬上就快長蘑菇了。 ——如果不是符遠知手里那套衣服竟然還包括了內衣,宮主可能會在一秒內原諒他。 現在的話,三秒吧。 聽見笑聲,符遠知立刻抬頭,見宮主居然在笑,臉上立馬亮了起來,舉起衣服:“師尊,這是弟子親手做的,請您試試合不合身!” ——當然合身,不然不是白摸了?符遠知非常自信,而且他的須彌戒子之中還藏著一尊裁衣服用的人臺……呃,雕像呢! 神龍血脈不見蹤影,再這樣下去,宮主要懷疑他父親其實是只小狗妖了。于是好笑地又踹了他一腳,忍不住道:“換衣服之前不沐浴的嗎?” “是!”符遠知一蹦三尺高,“師尊稍等,是弟子考慮不周!” 看著滿屋子蹦跶得歡的小徒弟,宮主倒是看得樂呵——也不錯,裝可憐賣乖,比套路里黑化的那些強,黑化太辛苦,勞心勞力,身心都不健康。 所以,這樣的徒弟也挺好的,宮主想著。 …… 海平面上的大漩渦很快就閉合了,更多的鬼鮫與魔龍仍舊停留在碧川海淵的結界之外,空中金光灑落,紛紛揚揚的龍血撒入漆黑大海,斬龍劍仙燕容手中長劍輕震,血污自然脫落,復又變得光潔凌厲。 海城內的道者們歡欣鼓舞,斬龍劍仙的名號有一次響徹云霄,真正斬了魔龍首尊的那兩位卻無比低調,光芒與氣勢完全被斬龍劍仙燕容蓋了過去。 以至于北山家的貓咪滿山崖喵喵叫,試圖尋找他們,卻看來看去遍地都是為燕容鼓掌的道者們。 氣得那只大貍花貓嗷嗷怪叫,惹得不少道者以為貓到了發(fā)情期。 海水低調地破開一條小路,謝然懷抱葉望砂涉水而上,海中混戰(zhàn)過后兩人身上依舊干爽,這沒什么稀奇的,等在岸邊的穹山劍宗弟子卻無法淡定了——他們劍主,讓魔修抱出來的? 林道長眼眶一紅,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也不管砂石尖角會不會硌壞了自己的膝蓋,他背后那些劍修弟子一個個臉色慘白,接二連三跪倒在地,緊接著一片低沉的抽泣聲響起。 葉望砂在謝然懷里輕輕動了動,忍無可忍地抬起頭,看見自己門下那些身如玄鐵鐵骨錚錚的劍修們跟沒骨頭一樣趴了一地,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把頭擱回去,甚至連臉都埋在謝然胸前,完全不像看見這幫家伙。 外界總說劍修學劍學傻了,不太長腦子,以前他是不信的,他覺得那是對這幫孩子的偏見,而現在…… 忍無可忍,顧景驚鴻劍又一次橫著飛出去,挨個弟子的腦袋狠狠地拍了一遍。 眾弟子捂住頭頂的大包,驚喜萬分。 “劍主沒事!” “可是……可是劍主沒事怎么會讓謝魔頭有機可乘……” “啊——” 弟子當中發(fā)出更加凄慘的哭聲,以哀嘆他們英明神武的劍主在這場長達幾千年的糾纏中敗下陣來,怎么,就輕易讓那魔頭遂了愿呢? 更有甚者,有人哀叫:“那魔頭哪里比得上我!” 魔佛池雪的纖纖玉指非常粗魯地擰著林道長的耳朵,怒罵:“狗娃,說話又不過腦子了?那能隨便比的嗎?” 被喊真名的林道長隨即大怒:“賊尼再叫一遍!” “狗娃!你再喊賊尼!” “賊尼,你叫誰狗娃!” 于是大戰(zhàn)接近尾聲,魔佛與劍修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展開了一場幼稚到極點的嘴仗,場面一度無法入目,幸虧,沒有外人知道。 咔噠—— 細小的聲音響起,葉望砂與謝然同時飄身而出,血色的仿魔劍與顧景驚鴻一左一右,架在那女道者脖子上。 謝然瞇起眼睛:“妙空?靈諜士妙空?” 女道者一秒內收走手里留影用的鏡子,訕笑:“嘿嘿,嘿嘿……” “拿來?!比~望砂平靜地說道。 “不是……”妙空梗著脖子,回答,“你們……你們敢做不敢當的?要知道,就算是云夢之主與至上魔尊,都沒禁止過我留影!明明是你們做了這等事兒,害怕叫人知道,怕人知道就分手嘛!” 謝然冷笑一聲回答:“你當我不懂,我們分手,你轉頭再寫一篇報道出去——廣和宮魔佛倒貼多年,成功上位不到一個時辰又慘遭拋棄,是道門淪喪還是魔道勢不兩立的一語成讖……” 妙空睜大眼睛:“哇,你以前沒少看我們靈修雜事社的報道啊,這個套詞說得真棒,要不要考慮來兼職?” 顧景驚鴻劍悄無聲息地平移了三尺,從妙空的脖子上,架在了謝然的脖子上。 劍主葉望砂的目光凜然凌厲,于是謝然怒瞪了妙空一眼,感覺劍刃貼自己脖子的距離更加親密了,于是嚇得急忙舉起雙手,陪笑道:“望砂,這理是這么個理——你得知己知彼,不然門中弟子問起你為何禁止此物時,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那豈不是要給他們留下反駁的口實……望砂我錯了!” 顧景驚鴻飛出去,葉望砂眼神都沒動一下,謝然抬眼,看到自己一縷黑發(fā)飄落。 劍刺穿突然現形的鬼鮫,帶著飛揚血色,一路蕩滌妖魔。 “這些魔物在海里吸食了龍血!”謝然舔了舔牙齒,“真棒,真是不浪費,那條不可一世的老龍如果知道他死都死了,還得被平時奴役的鬼鮫啃,該是什么表情呢?” “穹山弟子聽令,妖魔意圖登岸,此番我等掌控海岸線,不得允許一只魔物越過劍陣!” 謝然回過頭,看到穹山弟子們整齊劃一地拔劍,海潮里,剛剛報餐了龍血龍rou的鬼鮫似乎變得更加鬼魅,他們的身影隱藏在怒潮之中,幾乎與浪頭融為一體,整片海水浸滿了魔氣,甚至無法憑借魔氣來定位他們。 葉望砂的身體輕微晃動了一下,謝然敏銳地發(fā)覺,立刻一把抱住他的腰,將他重新抱回懷中。 “謝然你——” “噓……”謝然說著,翹起嘴角,用自己的嘴唇堵住葉望砂試圖說的話,不像劍那般凌厲,葉望砂的嘴唇軟得讓人沉醉。他抬起頭,滿意地看著懷里的人變成一個冒著熱氣的紅色雕像。 “別急,現在都是小魚小蝦了,哪里輪得到你我動手,給年輕人一點歷練機會,對不對?” 說著,謝然橫抱著葉望砂,跟從他的那些廣和宮弟子非常有眼力,不需要謝然的指示,早已默默沖了出去,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壁障,血色的萬字花紋在他們手里連成一片,怒海的黑潮拍擊,魔佛們巋然不動,穩(wěn)如山巒。 穹山劍宗的劍修從魔佛們背后魚躍而出,雪亮的劍光刺穿黑海,耀眼得像晨曦。 第100章 消息在十洲三島的傳遞一向是不慢的, 凡人的驛報只能騎馬跑, 但道者之間的消息往往瞬息千里, 尤其有著“天意亦可傳”之稱的靈修雜事社,中洲與云洲邊界,云澤川長河沿途的一個望月湖上,這個以求真為道的組織在湖上有一艘龐大的花船, 那是這個組織的總部。 花船真是花船, 花團錦簇, 并且妝點船舷用的都是真花, 素紗錦衣的仙子們成群結隊地踩著湖面, 腳尖在水中蕩起漣漪, 素手輕點,那些枯萎的花就又重新綻放。 只看這些, 外人會以為此間主人定是一位熱愛美麗事物的高貴仙子。 熱愛美麗事物是真的, 仙子, 就很扯淡了。 靈修雜事社的真正的主人很少有人得見,所以秋閑第一眼看見花船上那位身手靈活、在仙子的羅裙下滾來滾去、身材極其富有彈性的……胖子的時候, 很難相信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天地通靈,日月達情, 都說世上就沒有他訪不到的真相, 坊間流傳著這位大能對月問道得天地本真而頓悟的美談。因此有知月圣君之稱——要知道, 別說各大宗門, 哪怕云夢的主人, 或者穹山的劍主,都沒人敢自稱圣君。 知月圣君這么自稱,卻沒人不服,秋閑覺得,可能是因為沒多少人見過知月圣君的真容。 ——他這知月,知得怕是正月十五那個滿月吧。 知月圣君遠遠瞧見秋閑一臉吃壞東西的表情,拍著船舷的欄桿哈哈大笑:“你看,這是你與你師兄的差距了,刻板的偏見,看不穿本真,你也成真仙幾千年了,但我估摸著,你師兄想揍你的話都不需要超過一刻鐘,你就趴地不起了。” 而且這是保守估計,如果云夢之主不留情,一照面就能定生死。 “我有那么差?” “有。”知月圣君斬釘截鐵地回答,“堪稱當今最爛真仙,和你師兄當年看人的眼光一樣的爛?!?/br> 跟著秋閑的那幾個弟子張口結舌,都不知道該怎么罵回去。 圣君不以為意,抬手扶了一把自己搖搖欲墜的肚子,仙子們手腳極快地擺上茶具杯盞,圣君拍拍桌子道:“來坐。”說完他率先坐下,肥rou在蹭過桌角的時候引得桌上茶杯亂顫。 秋閑走了過去,圣君啪地一聲拍過來一張紙:“碧川海淵的消息,你不用擔心了,現在碧川那邊集結的力量完全可以在十洲三島橫著走了?!?/br> “幽洲魔龍是被人故意引到碧川去的,有人算準了你師兄會去碧川,送了魔龍過去讓他砍,但你師兄多懶啊……我是說多精明啊。”圣君端著茶杯,“想看云夢之主出手,一條魔龍可不夠?!?/br> 云夢之主身上的傳說總是伴隨著驚動天地的強勢,但他實在有近萬年沒有出手了,而且還一度處于完全消失的狀態(tài),萬年余威猶在,可是總有些人需要確認一下他還是不是當年那般,不然做壞事做到一半突然被從天而降的云夢主一刀兩半,那就太尷尬了。 “我不記得百變妖的原型是什么了?!鼻镩e看完,直直說了另一個話題,“但不管是什么,總不該死成一顆巨大的樹吧?” 圣君舉起手下靈諜士傳回的影像,嚯了一聲,嘖嘖稱奇:“你這應該去找醫(yī)修看看,額,不對,找山都那些專門種植仙草的問一問!” 圖影兒里是仙云繚繞的云都宮,但不同的是,一棵大樹趴在云都宮的房頂上,枝繁葉茂,蒼翠欲滴,完全不像死樹,并且在這段影像里,那棵樹還在長大,云都宮現在看起來像大蔥從土里拔出來時根系上帶的土塊,黯淡無光,隨時都要掉渣。 “樹尸在吸收云都宮的靈力?!笔ゾf,然后胖子站起來,在船上彈了幾步,又回過頭,“所以秋閑上仙,你到底想要從我這兒知道什么?我們是靈修雜事社,正正經經有理想有追求的靈諜士,我們不是萬知樓那種賣小道消息的鄉(xiāng)下破落戶!” 秋閑冷聲道:“知月圣君,你雖非云夢門下,但從前你也受過云夢之主的恩,如今這時節(jié)你還只是作壁上觀,掙這個賣消息的錢?” 胖子撫摸著自己的下巴,五官糾結得像個發(fā)面團。 “唔,我是受過天宮主指點啦……” “如今十洲三島竟然風傳天宮式微,一個個都不把云夢天宮放在眼里——” 但是你家天宮主現在真的,只是,想出去旅游。 知月圣君不太想打斷秋閑,于是轉頭看了看跟著秋閑來的那幾個小孩,云夢天宮的小孩倒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錯。 尤其那個看上去鬼精鬼精的丫頭—— “有沒有興趣來靈修雜事社???” 被點了名的柳繡繡一臉迷茫,隨后綻放出一絲不可掩蓋的驚喜。 “我?我?”她指著自己的胸口,問旁邊的人,她那白羽師妹一把捂住眼睛,似乎被師姐是不是冒起的傻氣逼得沒眼看。 “妙空和我說過你?!?/br> 少女頂著秋閑的冷臉歡呼雀躍,來自自家長輩那能凍死人的目光都沒法讓她停歇,然而半晌后柳繡繡恭恭敬敬道:“弟子尚未從初心宮卒業(yè),且天宮至此危難之際,門下弟子當與天宮榮辱與共?!?/br> 胖子在椅子上搖晃他的贅rou:“咋,天宮就那么好?” “回圣君,若無天宮,繡繡就只是凡間村女,想來根本不會知道靈修雜事社,更不會今天站在您面前了,所以……”少女紅了臉,卻態(tài)度堅決,“道心雖然重要,但離了天宮,我連道心是啥都不會知道的,等我們解決了如今這些事兒,您要是還肯賞識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