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如果這不是謝然,顧景驚鴻劍剛才那一下就豎著穿過去了。 葉望砂決定,睡醒之后,必須讓廣和宮也全面禁止訂閱靈修雜事社的任何刊物,看八卦節(jié)目的那些鏡子也得統(tǒng)統(tǒng)沒收! 那魔龍也有幾萬年壽命和修行,那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萬年前仙魔混戰(zhàn)的上古大能了,不能因為人家當年競爭龍神之位輸了就看不起他,龜縮幽洲不出也不是在養(yǎng)老,這一回聲勢浩大地來了,雖然現(xiàn)在搞得很像鬧劇,但實在是因為他運氣不好,天道萬年后還是沒眷顧他——一出老巢剛要作亂,迎面碰上的是誰?穹山劍主、血漣尊者,還有一個一直低調(diào)得可怕,全程沒出手的云夢之主。 只不過,葉望砂的劍術(shù)再強他也晚生了幾萬年呢,讓他輕輕松松把魔龍扎出一堆窟窿,自己還能活蹦亂跳,確實強人所難。 或許換成云夢之主,可以一試,但云夢之主此刻正坐在徒弟肩膀上開開心心煮面條,在魔龍入海、血漣尊者追上去之前,宮主早已收到穹山劍主的傳信。 三個字—— “莫追,謝?!?/br> 既然是人家穹山內(nèi)部事務,那就別管了吧。 所以宮主挽起袖子,拿著一根趙宇時煉藥用的搗藥杵,正在賣力地攪動那鍋面條。 靈火在藥鼎下面燒,這丹鼎閣大弟子不只是煉丹煉藥,他本身還是醫(yī)修,所以這個藥鼎常常用來煉制的都是強身健體、治病救人的靈藥,寶器本身就帶著清新藥香,多重天靈異寶的靈氣會在靈火作用下自然浸透里面的食材,連佐料都可以不必費心去找。 直接萃取了海水之中的水精華做湯底,一只只飽滿鮮活的鬼鮫下鍋,很快變成紅彤彤的,在咕嘟咕嘟冒泡的湯鍋里來回翻滾,宮主還細心地在每一只鬼鮫的背殼上劃開個口子,讓香氣能夠融入整鍋的湯水之中。 ——這個鍋確實不錯,宮主很滿意,自己自帶炸鍋體質(zhì),當初在月棲峰連存儲靈力的靈石都能炸,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更是不知道燒了多少電磁爐,如今更加肯定了——那都是鍋的錯,自己的烹飪手法完全沒問題。 這鍋面香氣撲鼻,別說大橘他們饞得直撞墻,連趙宇時都看呆了,默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符遠知從鍋里撈起一根龍魂面,嘗了嘗熟沒熟,結(jié)果眼看著眼里就吧嗒吧嗒掉下來了。 “遠知,怎么了,難道味道不好?” 宮主嚇了一跳,誰知符遠知拿手背抹了抹眼睛,抽著鼻子,抱緊宮主,然后說:“味道實在太好了,弟子長這么大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面……” “那你這孩子,哭什么???” 符遠知搖頭:“弟子只是……師尊如此厚待,弟子心中歡喜,但是弟子特別害怕,萬一哪一天,師尊就不要弟子……” “這又是哪來的無稽之談!”宮主抬起小手,在符遠知的下巴尖上擰了一把,“不要瞎想一些有的沒的?!?/br> “那師尊就是說,永遠都不會趕弟子走了!” 看著符遠知亮晶晶的一雙眼睛,宮主好笑地摸摸他的鼻尖回答:“當然了?!?/br> “那師尊,我們什么時候開始雙修?” “……???” …… 結(jié)果是符遠知頂著頭上的大包,委屈地吃完了龍蝦面。 他蹲在地上,抱著鍋,擦干凈嘴角,小小的娃娃宮主嚴肅地板著臉站在他面前,所以他需要縮一縮身體,才能把臉放在比宮主的視線稍微低一些的地方,方便挨訓。 “雖說沒有禁止你這些事,但你也不能成日里都想這個吧?”宮主用指尖戳著符遠知的鼻子,“你修仙,難道就是為了……雙修嗎?” 符遠知笑得彎了眼角,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師尊的掌心。 于是宮主抓住他的手指尖,嚴厲地瞪他。 “師尊,弟子修仙,多少有些癡人說夢的念頭?!狈h知說,“我從萬魔窟里爬出來,就只想,這世上不要再有第二個被這樣扔進去的小孩了?!?/br> 不要再有為了追名逐利而被家族當做棋子隨便擺弄的小孩,不要再有為了搶那子虛烏有的秘寶而葬送的家族,也別再來一個被人逼迫做臥底,最后兩面都很難過的魔佛。 “就像師尊萬年前所說的,自由意志?!狈h知說。 自由從來難得。 “咱們一路走,雖然各種陰謀都看見了,但也看見了陸清霜、謝然、夢魔他們這樣的,所以弟子當初修仙的初衷,您萬年前就許諾過了,弟子倒是省心了,只需要全心全意跟著您就行了。您甚至不需要親自出手,多少年輕道者都是聽著您的名號成長的?!?/br> 云夢之主從未大包大攬插手過每個人的修行,但他卻又實實在在引導了每個人的修行。 所以算一算,前世的教育改革不算完全失敗,最多有點坎坷,不過,起碼推翻了封建主義三座大山?宮主差點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 于是宮主嘆了口氣,摸了摸符遠知的臉,兩根手指戳了戳,感覺手感不錯,戳上了癮。 “弟子從來沒什么野心,也不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狈h知沒說的還有后半句,他想永遠守著云夢,那就是浮在云端的美夢,盡管并非人人都能真正受益,但有那個美夢在,希望就一直是亮的。 而且,再也不要有孤峰上孤寂的千年時光了。 “說得也對?!睂m主點頭,“那這么看來,你好像也就剩下侍寢這個功能了?!?/br> 第97章 符遠知聽罷, 低著頭紅著臉, 手指攪在一起,吃吃笑著說道:“師尊……那么弟子今晚就可以侍寢……” 話沒說完嘴就好像被黏在了一起,一股冷風撲面,符遠知尷尬地看到宮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抬手在頭上比劃了一下, 又在符遠知身上對應了一下。 ——今晚最多只能玩?zhèn)€娃娃換裝游戲了。 但估計現(xiàn)在, 換裝游戲都沒時間玩的。 “走!” 宮主一把抓起符遠知的……手指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爬上他的脖子,指著海中一處旋渦:“那邊有大量海國龍氣透出,想是剛剛一戰(zhàn)震動了碧川海淵的結(jié)界, 咱們進去!” 他們來此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去碧川海淵, 陸清霜先前說有聯(lián)絡(luò)人能帶他們進去, 但現(xiàn)在陸清霜也已經(jīng)承認了錯誤,那只是為了騙他們來的借口,劍修不擅長說謊,有聯(lián)絡(luò)人是真, 能帶他們進去也是真,但當時剛剛知道情況,宮主一氣之下把那龍女都砸扁了,死沒死現(xiàn)在也不知道, 所以眼下這是個不二良機, 要是再錯過, 怕是就得拿斬雪直接砍結(jié)界了。 符遠知聽令,把吃完沒洗的鍋子還給趙宇時,趙宇時誠惶誠恐地接住,就只見他一手護著坐在肩膀上的宮主,飛快地向那旋渦沖去,整個人穿梭在一片群魔亂舞里,縹緲得像一團煙。 “哎……” 豚鼠噗地一聲變回原形,也蹲到趙宇時脖子上,大叫:“走走走,咱們也干正經(jīng)事,先前道門盛會被攪和得亂成一鍋熱粥啦,咱現(xiàn)在時候到了,你小子跟我走,咱回云夢,順路給各大宗門去個信兒,讓大家一起來齊心協(xié)力煮魔頭!” ——這可把趙宇時嚇一跳,他聲音顫抖地問道:“難不成,云夢天宮如今流行煮著吃魔徒了?這這這……這是云夢之主新發(fā)明的修煉法門?” 豚鼠一蹦三尺高,小爪子刺啦在他臉上撓了一把,罵道:“不長腦子,你這樣在初心宮我讓你畢不了業(yè)哦!云夢宮訓是什么?” 趙宇時臉一紅,正色道:“道師長教訓得是,是弟子一時忘形。可是,方才可是您先說煮——” 豚鼠的尖叫如同魔音穿耳,他喊道:“你能不能體諒一下一個斷糧減肥很久的可愛小動物?天知道那只是我太餓了才造成的口誤??!” 趙宇時:“……呵呵?!?/br> 每一個從云夢走出來的年輕道者,不論他們?nèi)蘸蟮绞裁吹胤饺?,有什么樣的境遇,修哪一門道法,他們都不會忘記當年在初心宮度過的歲月,不會不記得初入云夢時,道師們展示給他們的那個有著無限可能的未來,更不會忘記云夢之主留下的宮訓,每一個筆畫他們都曾經(jīng)照著描摹過,那字跡里的期望會無形滲入他們的神魂之中,伴隨他們一直走下去。 ……以及重點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每次食堂好不容易開飯,打開鍋蓋只看到一個肚皮溜溜圓的道師長的畫面,那一瞬間內(nèi)心產(chǎn)生的絕望,沒讓廣大初心宮畢業(yè)生產(chǎn)生心魔,全得益于云夢之主的個人魅力激勵。 于是已經(jīng)是丹鼎閣大弟子的趙宇時仍然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由得衷心贊美:“讓您斷食,宮主的命令真是太英明了!” …… 深色的漩渦里幾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或許并不是看不到,而僅僅是什么都沒有,碧川海淵已經(jīng)被海國從內(nèi)封鎖千年,想來是千年前就發(fā)生了結(jié)界不穩(wěn)定的情況,算時間,那大致就正好是云夢之主在孤峰上身隕的時間。海域內(nèi)的結(jié)界震動,因為擔憂情勢失控,所以海中從內(nèi)側(cè)閉鎖了海淵,唯有特殊許可方能出入。 這一個結(jié)界缺口并不是穩(wěn)定通路,是受到魔龍與穹山劍主劍氣激蕩,意外破開的。所以方一進入,就有一股大力蠻橫撕扯,要把入內(nèi)的人扔出去。 于是符遠知一把抓住了肩上宮主的腿,扣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注視在自己臉上的目光,符遠知正色道:“弟子只是擔憂風高浪大,師尊您現(xiàn)在太小,萬一被吹飛可怎么得了!” 宮主:“……” 宮主側(cè)頭看著他,符遠知那表情真是要多真誠有多真誠,宮主恍惚間都快要以為他真是這樣想的了。 不過,這要是信了,不說前世的一萬年,就是這輩子的二十來年也白活了! 尤其是,某個正直的徒弟一臉嚴肅,手上嘛……這個上下來回在大腿上摩擦的動作,宮主怎么想都像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摸手辦的動作,摸的還是那種光滑樹脂材質(zhì)沒怎么穿衣服的那種。 于是抬腳,啪地一下踩了符遠知的手指尖,因為符遠知躲得慢,于是宮主兩只腳來回踩,每一根手指頭都踩了一腳上去。 符遠知被踩了這一回,表面上是收斂了,但還是忍不住來回捻自己的指腹,回味著剛剛的溫熱觸感,以及——師尊變小之后不僅僅體型小了,好像行為也變得更隨性可愛了??! ——我愛小通天鏡!也愛砸鏡子的鬼鮫!我魔門中人真是千萬年過去了都不忘記為魔尊的事業(yè),添、磚、加、瓦!感謝你們的支持! 符遠知咳嗽了兩聲,晃掉腦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可能是吞至上魔尊的時候太急有點消化不良。 海淵的裂口并非僅僅吞沒了符遠知與宮主,從周圍不透光的海水中透出一點魔氣,或許是哪些鬼鮫、魔龍也趁亂鉆了進去。 旋渦短短瞬間閉合,將他們卷入,眼前有天光急速擴大,符遠知剛一脫離結(jié)界,就感覺到無數(shù)道水繩纏上了他的身體。 暗自皺眉,但水繩并不能傷害他,似乎限制作用也有限。 于是符遠知急忙穩(wěn)住宮主:“不,師尊別急著殺啊,這點小算計對弟子不礙事的,先看看他們要做什么。” 宮主可是記得清楚,那幫海國的龍族等著要他徒弟的殼子呢! “停——” “他不是那些魔物……” “咦?” 珊瑚背后游動出不少影子,人身魚尾,手中握著水繩,也有些手里拿著彎刀或長矛,身上精巧的盔甲設(shè)計優(yōu)美,比起護具,更像裝飾品,宮主神念掃過去,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鮫人,而是實力水平著實一般,也就和那些做炮灰的鬼鮫半斤八兩。 鮫人們穿著鮫綃制成的衣物,在水里飄動時甚是好看,那些金屬部分的甲胄看上去非常不科學,宮主只在二十一世紀的魔幻游戲里才會看見這種設(shè)計——比如那位女性鮫人的胸甲里露出姣好的胸脯,那邊男鮫人的盔甲根本連胸都沒遮住,大片腹肌上點綴著珍珠飾品……你們這樣真的不算給敵人高光加亮指出你們身上的致命之處嗎? 電影或游戲里看一看無所謂,真人穿這樣來迎敵,宮主覺得他們是生怕死不成烈士。 符遠知靈力一震,他已經(jīng)收斂魔氣,純粹的金色靈光將身上的水繩紛紛震落,鮫人們驚呼著后退,但似乎并不太緊張。 ——很好,連戰(zhàn)斗意識都很差勁。 “龍神血脈!” “請您留步——” 遠出幾道盤旋的金光飛來,符遠知再一次攔住按捺不住的師尊,防止那幾個龍族連身影都沒顯出來就被斬雪砍了。 符家那位小姐的封印法術(shù)太過霸道,完全壓制了他體內(nèi)龍脈,但從哪個角度想,當時封印血脈是為了給他一個自由長大的機會,而不至于從小就被培養(yǎng)成替補rou身,但如今符遠知已經(jīng)長大,先天血脈被壓制終究會有副作用,而且龍脈力量強大,如果能加以利用,不用太久,自己的實力就真的可以獨當一面,保護天宮了。 或許,這些海里的龍族有辦法破解,在海市遇到的那個龍女一眼就能看出封印下藏著的血脈,這些龍也是,那他們或許也能破了那個封印。 到時候,誰搶誰不就是看能耐?半個再加一片的至上魔尊是白吃下去的? 符遠知簡短一說,宮主點點頭,想來想去,捏了個小面具戴在臉上,收斂真仙威壓——這樣一來,應該就不會被輕易認出了,畢竟,云夢之主很大部分時間里都只是一個精神符號,見過的人太少,見到了敢認的也少,先前被喊宮主,不就被沒眼力的女魔當成了謝然么,那可真不是故意坑謝然來背鍋。 幾位神龍順著海潮游來,他們來到符遠知面前,紛紛化作人形,周圍的鮫人們騰開地方給這些龍族,姿態(tài)恭敬,但這些龍的態(tài)度比鮫人們還恭敬,他們一見面,就要對符遠知來一個跪拜大禮。 符遠知站著沒動,非常自然就受了,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倒是那幾個龍族沒意識的他居然接受得這么坦蕩,連推都不推,臉上的表情有點微妙。 為首的那位龍女干咳一聲,自己爬起來說道:“不曾想龍子竟然自己回家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檀êY龍神之位早已空懸萬年,萬年里無人能夠得到碧海海心的認可,所以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執(zhí)政王的位置,龍族、海蛇與其他海獸族爭論不休,近百年海妖之中有不少妖類突破境界,成仙成圣,竟然有壓過我們龍族的勢頭,如今龍子歸來,那我族也就有了名正言順的龍神了!” 符遠知抬手制止:“等等,你們現(xiàn)在是說,要我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