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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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牢門中的人道—— “我有個喜歡的姑娘,你代我告訴她,陳諾之疏情,比不得世間諸般情種,他年遇人如我者,莫耽兒女情長。” …… 四月十五,朝廷清查春闈舞弊涉案之人,左相門生零落大半,告病歸家休養(yǎng)。 四月十七,辛酉年探花郎陸池冰被竊取功名之案沉冤得雪,但因殿試之上屈于脅迫包庇舞弊實情,著令調(diào)任崖州縣令,留待后用。 崖州乃窮山惡水之地,與南夷諸國接壤,地緣復(fù)雜,嬌貴的京官兒是從來不愿去那兒的,一甲進(jìn)士被發(fā)配到那種地方當(dāng)縣令,陸池冰便成了開國以來最慘的狀元郎。 “……秦爾蔚抱怨說說,我若不去把陳望告了,你還能留在京城做京官兒,不必去那苦寒地方當(dāng)縣令,你咋看?” “話不能這么說,崖州雖然苦,但占著邊貿(mào)糧道,在那兒歷練一年比得上在京城混吃等死十年呢。不信你看咱爹的肚子,來京城后一天比一天圓,我才不想變成他那樣?!?/br> 陸池冰從舞弊案宣判后,整個人活跳跳的仿佛回了水塘子的魚一樣,真正的狀元郎被發(fā)配了也不要緊,反正他開心。 陸棲鸞是了解他的,這小子心里要是憋著事兒,遲早得憋出病來,秦爾蔚那種和稀泥的笨蛋再怎么安慰也是對他雪上加霜。 “對了,陳望去大理寺前一天差人送了件東西叫我轉(zhuǎn)交給你,這段時間忙忘了?!标懗乇畔率帐傲艘话氲臅?,泛出一個浮著楊絮的布包,拆了開來,只見是一本題著《為官九疏》的簿子。 “陳望走前給的?” 陸棲鸞接過來翻開來,懶洋洋地看了第一頁,便瞪大了眼睛,隨后飛快地翻了幾翻,向陸池冰確認(rèn)道:“是給我的?” “是這么說的,里面寫了什么?” “陳侍郎的官場手段心得,盡是些卑鄙……不,匪夷所思的權(quán)宦之術(shù)。” 陸池冰驚道:“那這不是應(yīng)該給我看嗎?為啥給你?!” “因為姐比你聰明,你都被發(fā)配邊疆了,要啥權(quán)宦之術(shù),去去去蕩秋千玩兒去?!?/br> “陸棲鸞我告訴你書生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聰明的陸大人嘲諷完隔日,風(fēng)水便輪到她腦袋上了,一紙調(diào)令叫她陪菡云公主回母家奔喪,搞得她莫名其妙。 “……我記得,公主的母家,不是年前就都被抄完了嗎?” 公主的生母慧妃如今乃是冷宮罪妃,膝下有一兒一女,據(jù)說平日里對皇兒十分嬌寵,對公主卻管之甚少,是以公主從小便跟著太子玩,雖是異母兄妹,實際上卻比之親兄妹感情更為親厚。 “楚律有云,罪不及古稀,何況公主母族那位老太君已有九十有余,皇帝雖是抄了三族,卻也專門下旨放過了老太君這支?!?/br> 陸棲鸞聽了葉扶搖的解釋,深以為然:“是這個道理,可既然是奔喪,為什么三皇子不去呢?奔喪這種事,外人隨個禮金吃吃喝喝的,就能掙個孝敬的名聲,不好嗎?” 葉扶搖將看罷的密檔一一放歸,抱起在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追尾巴玩兒的釀釀,道:“這就怪不得別人了,皆是因你之故?!?/br> “我?” “若不是你去翻了陳望的案子,他便不會將宋睿打算易儲的事捅出來,也便不會逼得宋睿一黨提前發(fā)動易儲。在這種時候,三皇子怎能離京?自然是要交給公主?!?/br> 陸棲鸞順著他的說法把思路繞了個彎,才想明白,愣道:“還真是,可三皇子應(yīng)該是蒙蔭派支持的吧,那可是左相的政敵,怎么現(xiàn)在突然想把他拱上位?” “不是突然,宋睿一黨雖與蒙蔭派針鋒相對,但兩邊還未曾撕到擁儲的份上,如今蒙蔭派失勢,連同三皇子的母妃涉謀逆案都是由他們自己招出去,內(nèi)亂已深,宋黨想趁虛而入還不容易?” 陸棲鸞搖頭道:“放著現(xiàn)成的東宮不扶,偏要扶一個罪妃之子,也不知怎么想的?!?/br> “那也要東宮愿意做太子才是。”翻開一本密檔攤在陸棲鸞面前,葉扶搖指了指右邊的一行字:“看見了沒,這邊這個國學(xué)寺的李學(xué)監(jiān)?!?/br> “這人怎么了?” “左相的侄兒,好飲酒滋事,一醉便找人斗詩,人若比他寫得差,便要人跪他為師,比他寫得好,就私底下打斷人的手指。四年前,污蔑國學(xué)寺一生員竊他詩文,使得該生員自盡于門前。彼時皇帝出巡,太子監(jiān)國理政,聽聞此事后,直接越過三司出動?xùn)|宮侍衛(wèi)判了李學(xué)監(jiān)凌遲?!?/br> 陸棲鸞忍不住啪啪啪地拍手:“這帥啊!” “年輕人自然會這么想,可不問究竟,在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越過三司對四品官員宣判,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嘗試,恐遭百官非議?!?/br> “所以后來陛下罰他……坐牢了嗎?” “對,你不必對先前坑他那一記感到內(nèi)疚,算算他已有三進(jìn)宮了?!?/br> 太子多半是從那之后便放浪形骸,行事越發(fā)變得江湖氣,再不管朝廷是非。 而既然太子都撂挑子不干了,下面的人,尤其是跟他有仇的那些勢力,心思就越發(fā)活絡(luò)了。 陸棲鸞唏噓不已,片刻后又哎了一聲,瞪著葉扶搖道:“葉大夫,我怎么發(fā)現(xiàn)您什么都知道?您……真的只是干仵作的嗎?” 葉扶搖道:“慚愧,年輕的時候喜歡養(yǎng)花。” 陸棲鸞:“那花呢?” 葉扶搖:“被蛐蛐兒啃了,后來便只能養(yǎng)蛐蛐兒?!?/br> 陸棲鸞心想這什么老年人的愛好,接著問::“那蛐蛐兒呢?” 葉扶搖:“教魚給吃了,無奈又移情養(yǎng)魚。” 陸棲鸞明白了他的套路:“所以魚是被釀釀吃了,你就開始養(yǎng)釀釀了?你對得起一起你養(yǎng)過的小動物嗎?” 葉扶搖正色道:“而今方知,釀釀以外,都是孽畜?!?/br> ……啊,好想打他怎么辦。 …… 四月十九,陸池冰因朝廷調(diào)令不得不先行,在陸棲鸞離京前兩天便走馬上任去了。等到陸棲鸞離家時,陸母倍感孤獨,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死里在她車上塞吃的。 “……池冰這個死孩子,連條棉褲也不穿,就要到崖州那種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受罪?!?/br> “娘,這已經(jīng)是四月份了,再者崖州四季如春,你塞他十來條棉褲他真的穿不了!” “萬一倒春寒呢?!” “都四月份了倒啥春寒呀!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您就當(dāng)我陪公主殿下玩兒一圈兒就回來?!?/br> “好好好不說了,賀州那么遠(yuǎn),萬一餓著怎么辦,炸花生米兒多帶兩包?!?/br> 一如既往地接受了陸母的愛,待到了公主出巡的車隊時,發(fā)現(xiàn)就自己一個人帶了一車吃的,就在陸棲鸞略感尷尬時,一個粉嘟嘟的女孩從后面撲住她的腰,隨后就紅著眼睛到處聞。 “哎哎哎殿下您這是?” “你是不是帶花生米啦,給我一點,我都三天沒聞油腥了qaq!” 緊接著前面的雕鳳大車上急急跑過來兩個侍女企圖把公主從陸棲鸞身上揭下來:“公主殿下,三天都忍過來了,就再忍小半個月吧,不然讓百姓瞧見了,說您母家喪期不茹素是要遭閑言碎語的!” 小公主:“我不管!我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每天就一頓清粥小菜怎么活得下去!我一定不是親生的!” 眼見堂堂皇女要在大街上滾地求食,陸棲鸞咳嗽一聲,道:“幾位宮女jiejie,殿下還小,受不得餓,我看不如就速速啟程,待出了京城讓殿下用餐如何?” “這……不是奴婢刻意為難,這是規(guī)矩,若是今日由著殿下去了,待回去后我們便要受罰的?!?/br> 她們說話間,陸棲鸞悄悄從背后遞給小公主一小包花生米,后者也是愛演的,把花生米揣好,接著表情不變地怒道:“哪個狗官定的規(guī)矩?!” “是……是宋相爺六年前定的?!?/br> 小公主繼續(xù)怒道:“又是宋家的,那誰!給我扛只豬腿,我要上左相府門口啃!” 只見小公主指著的方向,有個勁裝少年人轉(zhuǎn)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小公主一眼,沒有聽命的意思,淡淡道:“時辰到了,請帶公主上車?!?/br> 因是奔喪,按大楚的習(xí)俗,即便是公主出巡,車隊也不宜鋪張,只排了十輛馬車,四五侍女及二十護(hù)衛(wèi)。陸棲鸞本以為梟衛(wèi)這邊她代表了,沒想到上面還指派了專門的人來。 “……蘇校尉,你怎么也來了?” 第二卷 游方鬼醫(yī) 第二十五章 公主出巡 南方的四月并不都是溫煦的。 越是往南,丘陵山脈越是起伏不定,一到賀州地界,氣候便更是詭異,往往是山陽處放晴,山陰處有雨,偶有云起時,二者便纏夾在一起,一連數(shù)日濃霧難散。 “……照這般趕路,怕是趕不上任老太君的二七了?!?/br> 賀州多雨難行,車隊趕了十天才剛剛到邊境。陸棲鸞算了算,也曉得來不及了,可回頭看看,小公主年紀(jì)小,一路顛簸下來小臉慘白,再快的話怕是要病倒了。 陸棲鸞只得去找宮里隨行的女官商量:“尹姑姑,這天有不測風(fēng)云,左右‘二七’是趕不上了,索性便順延到‘三七’如何?” 人逝世七日為頭七,乃出殯下葬之日,此后第二個七日、第三個七日……直至第七個七日,逢七要聚集族人去祖墳燒紙,如是做足七七四十九天,喪葬方才結(jié)束。 任氏一族先前獲罪,公主又為天家貴胄,至少在陸棲鸞看來,二七與三七并無不同。 可宮里的女官向來是重規(guī)矩的,聽得直皺眉:“陛下的恩令已發(fā)去了賀州任家祖宅,若是不能按期抵至,我等皆無法交代,陸典書想想辦法,三日內(nèi)須得趕到賀州府。” 陸棲鸞嘆了口氣,下馬向旁邊的茶棚走去,問當(dāng)?shù)氐娜擞袥]有捷徑。 “……此地山多,捷徑自然是有的,您要去都府的話,從前面的柳陰山拐上去,待到了一個叫柳西村的地方,住上一夜,再順著山路下山,最晚明日日落前便能看見都府了?!?/br> 陸棲鸞又細(xì)問道:“那這附近可有盜匪?” “前兩年是有,今年沒聽說了?!?/br> 陸棲鸞心想這不行,趕不上奔喪事小,萬一公主有什么閃失事情就大了。 “陸大人,還沒問好嗎?” 那姓尹的女官仿佛有些不耐煩了,下車走過來道:“耽誤了公主奔喪的時間,可是有損至孝名聲的,若是因此叫京中對公主風(fēng)評有損,你我擔(dān)待不起?!?/br> 小公主還好,只要給好吃的其他什么都不挑,唯有這姓尹的女官,一路上各種麻煩不斷,昨日在行宮里因沐浴的水是用的井水而非宮里慣用的泉水,便訓(xùn)斥了行宮的人足一個時辰,小公主發(fā)了三次火才停下。 只是尹女官不敢對公主如何,見行程拖得滿了,路上沒少向陸棲鸞抱怨。 宮里的女官升品無需考試,按品階算,這尹女官乃是正四品的司儀,陸棲鸞面子上還得捧著她。 “尹司儀見諒,下官問過了,去都府路上雖有捷徑,但唯恐有山匪出沒,傷及公主玉體,我們還是走官道保平安為上。” 尹司儀冷哼一聲,道:“你可莫騙我,我又不是聽不懂漢話,別人說的是今年已無山匪了,還是快趕到都府行宮吧,這地方天氣陰濕,一天不洗干凈還不知怎么過,我怕公主臟出病來?!?/br> 陸棲鸞還想爭取一下:“尹司儀,山路不比官道,不說山匪如何,這時節(jié)正是野獸出沒覓食的時候,還是太危險了,我還是——” “陸大人的意思,是皇帝陛下派出雁云衛(wèi)和梟衛(wèi)的勇士,還保護(hù)不了我們幾個女人嗎?” ……不,雁云衛(wèi)那個確實是勇士,梟衛(wèi)這邊的就她一個打架只會跑的柔弱文官。 陸棲鸞一時無語,這會兒小公主拿著朵蔫花,噠噠地跑來,拽得她彎腰,在她耳邊小聲道:“別跟這尹妖婆爭執(zhí),她跟著去年和親的百濟王女來的,因為提了她當(dāng)女官,自以為高人一等,罵架的功夫比個子都高?!?/br> “但她總要講道理吧……” “她才不講道理,我要是能罵得過她,才不答應(yīng)到賀州來呢。我沒事,爬山就爬山,等到了山上的村子里,我看這妖婆那潔癖還作不作得出來。” 陸棲鸞無奈,又問了問蘇閬然若遇上山匪能殺幾個,后者直接就回了一句—— “沒滅過賀州的賊寨,不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