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他臉上表情很淡,仔細一看,又好像和往常一樣,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女人天生的敏銳,白璐總感覺他有些異樣。 “老板的待遇就是好?!卑阻绰曇粲行└锌?,景言卻沒有再接話,要放在往常,他肯定會似笑非笑的看過來,然后用那種不正經(jīng)的腔調(diào)開口。 “那讓你享受一下老板娘的待遇?” 景言肯定還在鬧別扭。 白璐有些頭疼。 一直到電視臺樓下,景言都還是一副沒有笑意的模樣,和他以往大相庭徑,白璐打開車門輕聲說了句我下車啦,景言也只是淡淡的應(yīng)了句好。 臺里下半年事情格外多,這個會整整開了一個上午,白璐頭昏腦漲的出來,簡單吃過中餐,下午上班又忙得團團轉(zhuǎn),連水都沒空喝一口。 臨近下班的時間點,李慶突然宣布晚上一起聚餐,為了下半年的工作計劃而鼓舞士氣,白璐剛想拒絕,就看到他目光淡淡掃了過來,揚聲道。 “誰都不能缺席啊,我今天自掏腰包請你們吃飯,可不能不給面子?!?/br> 白璐:“……”她不敢不給面子。 吃飯的地方訂在公司不遠處的一家餐廳,開車過去大概十來分鐘,幾人分兩輛車,白璐上了周顯那一輛。 自從景言每天接她上下班之后白璐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過車了。 下樓的時候給景言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白璐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過去,卻遲遲沒有得到回復。 很快便抵達那家餐廳,飯間白璐看了好幾次手機,收件箱始終是空空如已。 桌上的飯菜被掃蕩得差不多時,李慶開始了他例行的講話,從光輝歷史說到了如今成就,最后展望未來鼓舞了一番士氣,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夜間十點。 除了白璐坐不住了之外,其他幾人也有些按耐不住,頻頻看著手機。 “好了,那大家都吃飽了沒有?!”李慶見狀揚聲問道,眾人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飽了飽了,吃得特別撐?!?/br> “那我去結(jié)賬了!”他拍了拍大腿起身,大家紛紛松了口氣。 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十點半,客廳沒有開燈一片漆黑,白璐換鞋掛好包輕手輕腳的上樓,臥室沒關(guān)嚴的門透出一絲隱隱的光。 她悄悄推開,景言正倚在床頭,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聽到聲響,他抬眸望了過來。 那雙眸子沉靜,隱在鏡片后面看不太真切,雋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今天晚上破天荒帶了眼鏡。 聽說景言有輕微近視,但婚后見他戴眼鏡的模樣卻屈指可數(shù),白璐撞到過幾次,那個時候的他面容格外嚴肅,眼神冷冽,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敲擊鍵盤的速度比起平日都加快了幾分,要是遇上視頻會議,那聲音則更加低沉壓迫。 白璐猜測,他應(yīng)該是在處理比較重大或者棘手的事務(wù)時,才需要戴上眼鏡。 然而奇怪的是,他今天為什么會在臥室辦公,而不是在隔壁書房。 “你還沒忙完嗎?”白璐見狀和他打著招呼,反手關(guān)上門,到衣柜那邊翻著睡裙。 “嗯?!鄙砗竽侨说偷蛻?yīng)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那你今晚吃了什么?”白璐又問道,剛好找到了睡衣往浴室走去,景言沒有看她,語氣淡淡的說了句‘沒吃’。 白璐的腳步頓時停住。 “?。繛槭裁床怀??”白璐蹙眉問道。 “不餓?!本把郧弥I盤,頭也不抬的答。 “那你現(xiàn)在餓不餓?”白璐擔憂的望著他,表情疑惑,景言敲擊鍵盤的動作頓住,抬眸看向她,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白璐,你好煩?!彼Z氣平靜的,緩慢而清晰的回答。 白璐愣住,不明白他的突然不滿從何而來。 房間很安靜,景言已經(jīng)移開視線繼續(xù)專注的敲打著鍵盤,白璐看了他幾秒終于遲疑的開口。 “景言,你在生氣嗎?” 沒有人回答,空氣依舊十分安靜,只余鍵盤的敲擊聲,細微而富有節(jié)奏性的在房間響起。 白璐輕輕吸了一口氣。 “是因為我今天回來晚了嗎?” “那是因為領(lǐng)導突然要求聚餐吃飯,我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所以就發(fā)了條短信,但是你一直遲遲沒有回復——” 白璐語氣平靜的解釋,景言依舊無動于衷,像是沒有聽到的模樣。 她目光落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停頓了些許,又繼續(xù)開口,只是這次聲音微沉。 “還是因為昨晚的事情?” 相親結(jié)婚一般都有個不成文的習俗,那就是婚后不久便會要小孩,亦或者兩人經(jīng)過協(xié)商達成一致,決定過幾年再做打算。 但他們卻一直沒有溝通過這個問題。 白璐知道景言是喜歡小孩子的,兩人經(jīng)過小區(qū)樓下小花園時,總能看到許多小孩子在里頭玩耍,每次他都一直看著移不開眼,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而且從他第一次的行為來看,景言也是不抗拒的,亦或者說,他可能是渴望,期盼著有個孩子的到來。 畢竟兩人相親第一面時,他就說自己到該結(jié)婚的年齡了。 而因為年齡決定結(jié)婚的婚姻,大部分都是想要孩子的。 景言聞聲合起了面前電腦屏幕,摘掉眼鏡揉著眉心望了過來,眸光沉沉打量著不遠處的白璐,須臾,沖她招了招手。 “過來?!?/br> 白璐遲疑兩秒,提步走了過去。 景言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在面前坐下,白璐索性脫了鞋子爬上床,盤腿坐在被子上面。 兩人四目相對,相隔不過幾十厘米。 “結(jié)婚這么久,你依然還是不能信任我嗎?”景言問道,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那里頭是洞察了然,還有莫名冷意,白璐僵住,頓時無話。 景言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無聲等待,須臾,白璐方才開口。 “我沒有不信任你,我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 簡單的一句話卻回答了好幾個問題,輕飄飄的四兩撥千斤。 景言垂眸輕笑了一下,這種心情就如同傍晚時在她公司樓下等待,卻看到她若無其事和別人談笑風生的走出來。 “你放心?!彼犚娏俗约旱穆曇?,冷靜,平和,沒有一絲起伏。 “我不會逼你生小孩的,你愿意什么時候生就什么時候生。” 第39章 “這是你的自由, 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你?!?/br> “可是你明明在生氣?!卑阻疵蛄嗣虼?,有些委屈的瞅著他。 “是。”景言肯定的應(yīng)了一聲,雙眸依舊緊緊盯著她,黑得像是外頭深沉的夜。 “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你卻總是一副準備隨時抽身而出的樣子?!?/br> “我難道不應(yīng)該生氣嗎?” 景言反問她,往日里的柔軟溫和消失殆盡, 渾身像是豎起了冷冽的棱角, 刺破了白璐的理所當然。 她啞口無言, 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人良久對視, 在一室溫暖的橙色光輝下,片刻,景言收起了面前的電腦, 掀開被子下床。 “我還有事,你先睡吧?!?/br> 白璐看著他的身影走出臥室, 須臾, 隔壁書房門傳來‘啪嗒’一聲脆響。 一直到她睡著, 景言都沒有回房。 翌日, 白璐在他懷里醒來。 接下來的情況和昨天別無二致,全程到公司樓下,兩人就交談了一句。 “好了嗎?” “好了?!?/br> 那是景言起床晚了幾分鐘, 白璐弄完準備出發(fā)時站在門口問了他一聲。 依舊是忙得團團轉(zhuǎn)的一天。晚上下班她準時回家做飯,炒菜到一半的時候景言回來了,沒有和她打招呼就顧自上了樓。 不多時,白璐做好飯, 朝著樓上揚聲叫他。 “景言,吃飯了?!?/br> 沒人回應(yīng),但很快就傳來了腳步聲,白璐站在餐桌旁開始給他盛飯舀湯,兩人相對而坐,各自動筷,靜默無言。 諾大的客廳只有筷子不小心敲擊到碗面的聲音,咀嚼和小心翼翼的喝湯聲。 白璐偷偷抬眸打量著對面的景言,那副漂亮的眉眼依舊清寒冷冽。 亦或者說,是沒有一絲表情。 白璐在心里打了無數(shù)腹稿,卻到唇邊又咽下,被他渾身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給震住。 直到景言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br> “啊,好。” 景言說完起身,白璐看著他怔愣的應(yīng)了一聲。 默默在廚房洗完碗,白璐擦干手上樓,臥室空無一人,旁邊書房門緊閉。 她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一直到晚上十點,景言都沒有回房的跡象,白璐默默的關(guān)了燈準備睡覺。 這種異樣的冷戰(zhàn)持續(xù)了三天,景言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白璐每天都好像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家里的氣氛也十分壓抑,沒有了以前的輕松愜意,白璐此刻無比懷念那個笑得溫柔陽光,如沐春風的景言。 內(nèi)心兩股力量在拉扯,一邊覺得自己沒有錯,另一邊又在愧疚自責,最后往日種種浮上心頭,耳邊仿佛傳來了滴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