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梅林老師,你真的很狡猾啊……” 是艾爾利的聲音。 很輕,輕得像是要被風聲掩去。 可隨后,仿佛先前什么都沒有說,他又輕聲開口,話音里略微增添了笑意: “我本來還想跟master開個玩笑,對他說,這一身就是我靈基突破最后的樣子……還是算啦,一定會讓他很失望,我就在這里換上吧?!?/br> “黑貞德小姐和尼祿小姐的建議,雖然感覺稍微有些奇怪,但實際的效果,還不錯呢?!?/br> 真黑啊。 也多虧是黑夜。 與并腿坐在這花海中的英靈身旁,將他環(huán)繞的白色的花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又仿若有月光灑落,匯聚在薔薇的花瓣上,凝結(jié)成了白色的嫁衣。 而藍色的他,又與這雪白的顏色一般純潔,那月光,同樣飄落進了他那比藍寶石還要溫柔的眼里。 “……說我狡猾確實沒錯,但,你也……” 魔術(shù)師同樣是白色的背影,擋住了終于越過阻礙投落下一縷的、真正的純白月光。 就算“公主”和“勇者”的身份都只能保存這短暫的一瞬。 “笨蛋?!?/br> 在親吻他的時候,看不清神色的他便是這么說道。 第99章 純白的薔薇, 純白的嫁衣,象征著幸福與真誠。 雖然說,目前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是略加修改后更貼合男性體型的花嫁裙,但是,那本應出現(xiàn)的違和,就因為穿著這身嫁衣的人所擁有的絕世的美麗,而變得不足一提。 “唔姆, 這不是很好嘛!” 嫁衣的提供者說:“不僅是余精心準備的嫁衣,也是余的戰(zhàn)衣,對外表美麗讓余不禁歡喜的人吶, 余要用余的熱切去奪取那個人的愛——好啦,好啦,余沒有讓你也這么做啦,畢竟你才是被別人奪取的美人啊?!?/br> “哼, 還算是湊合吧?!必撠煂彶榈膮⒅\在旁哼道,目光卻是不動聲色地移了過來:“如果把這白得亮眼的顏色換換, 改成黑色就更好了。切,只是我這么認為而已,你們當做沒聽見就行了。” “也不知道你這個笨蛋在想什么,把這么多人拉過來, 吵吵嚷嚷地擠在一起……真是煩人,難不成還要辦一次舞會么?” “是的?!?/br> 記得,他當時就是這樣回答的。 “難得的節(jié)日,也是難得的機會呢。跳舞也不錯, 埃德蒙已經(jīng)教會我該怎么跳啦?!?/br> “想和大家聚在一起?!?/br> “這種熱鬧的,開心的,讓我一想起來就會覺得不可思議的幸福的事情,真想,越多越好啊。” ***** 艾爾利很高興。 在他度過的第一個萬圣節(jié)的夜晚,他拉著許多人的手,和他們一起在南瓜燈投映的橘黃色的燈光下跳舞。 ——燈下美人。 應該可以這樣來形容他吧。 潔白的裙擺過長,在一塵不染的地板隨著身姿的轉(zhuǎn)動而婉轉(zhuǎn)搖曳。同樣長到了腰間的藍發(fā)也被盤起,被從頭頂?shù)拈蠙熘吘壌瓜碌难┌纵p紗若有若無地遮掩。 而此時此刻,再見到這一幕,就連獨占欲最強——但是好歹算是改變了一點點的王也強壓下了火氣。 就只有今晚,讓他高興高興。 這大概就是許多人心中的想法了。 艾爾利先和金字塔的主人跳。 法老王象征性地在自己的手腕上纏了一圈繃帶,雖然依舊和萬圣節(jié)鬼怪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考慮到王的自尊和高傲,艾爾利也認可了。 “奧茲曼迪亞斯。” 他的手和法老王的手緊扣,十指鑲嵌在一起。而他又在輕聲呼喚了這個名字后,悄然間,將自己的臉貼上男人的胸膛。 這跟之前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緊緊相擁的那個姿勢不同,是他主動貼上去,眼瞼閉合,臉頰便靠著法老王垂落在身前的白色披風。 “對不起啊,擅自修改了你的過去,讓你帶著記憶一下子進入了另一種人生?!?/br> “我應該告訴你,讓你知道??墒?,如果我告訴了你,又被你反對,那時的我究竟會堅持還是會放棄呢……還是會堅持吧,我會感到愧疚,卻一點也不后悔?!?/br> 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奧茲曼迪亞斯微微一怔。 當然,只有這極為短暫的停頓。男人隨后也垂下了眼瞼,唇角含笑。 “在胡思亂想什么啊,余可是從來都沒有責怪過你?!?/br> 也沒有后悔過——在那個夜晚被傳聞感染,翻過神廟的高墻,一眼看到坐在臺階間的寂寞的英靈。 忍到現(xiàn)在的吉爾伽美什第二個拉過艾爾利的手。 在這里的吉爾伽美什有三個,實在是有些犯規(guī)啦,不過,也只好一個一個接替著來。 他彎下腰,和少年吉爾伽美什慢悠悠地轉(zhuǎn)圈,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被英雄王捏住了手腕。賢王在背后攔住他的腰,赤色的眼眸中似是冷漠,又像是有勢在必得的熾熱。 “吉爾。” “嗯?!?/br> “吉爾?!?/br> “唔?” “吉爾?!?/br> “怎么啦,艾爾利?再叫下去,就沒有第四個吉爾伽美什回應你了哦?!?/br> “不知道為什么,很想這樣叫叫這個名字……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等來的認可呀。” 幾十年的時間。 對英靈來說并不算漫長,但這個“幾十年”,卻是那時還活著的烏魯克之王近乎大半生的歲月。 “謝謝你,王。” “謝謝你……吉爾?!?/br> 王們互相對了一個視線。 “我允許你,將你的感激隱藏于心,再允許你,不久之后就將這沒有意義的感激干脆地丟掉?!?/br> “你是吉爾伽美什認可的人?!?/br> “你是吉爾伽美什——我,將會永遠寵愛的人?!?/br> “任性一點!就將這當做你理所應當能夠享受的優(yōu)待吧?!?/br> 艾爾利的微笑映入了王們的眼中。 “好的,我也想嘗試著學習,如何任性起來?!?/br> 騎士也在隨后將他守護已久的愛人擁入懷中。 在太陽騎士的面前,艾爾利的身影總會被襯托得更加纖細,就像只不過是站在他身前,就會被騎士寬厚的身姿所包容。 “……你真美?!?/br> 這聲由衷的贊嘆,帶起了輕輕的癡迷,太陽騎士的藍色眼眸里也有著同樣的類似于恍惚的沉迷。 “我醉在了你的眼里。” 高文牽起了心愛之人的手。 多么地小心翼翼,仿若再多用一絲一毫的力氣,就會讓這道美麗的身影如泡沫一般破碎。 他用更加輕柔的姿態(tài)將艾爾利的手背抬起,而他自己也微微低下了頭,微張的嘴唇印在了柔軟而白皙的手背中間。 做出如此紳士而又的動作時,高文的視線并沒有隨著他的低頭而轉(zhuǎn)移,仍舊停留在咫尺之間這張美麗的面龐上,如癡如醉:“如果可以,真想永遠也不離開這片迷人的湖水?!?/br> “謝謝你的夸獎?!卑瑺柪踩岷土松裆?/br> “啊,高文卿?!?/br> 他眨了眨眼,用手勢示意高大的騎士再把頭往下低一點,腰也稍微往下彎一彎。高文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如他所愿,讓自己往下俯身。 艾爾利就正好可以仰起頭,就湊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話: “有些不好意思,但我還是想要請求一下……高文卿,你的圍巾,我可以暫時不還你,再多留一陣嗎?” 高文毫不猶豫:“當然沒有問題,如果你喜歡,請盡管留下,因為這條圍巾——” 他小小地停頓了一下,唇邊的笑意卻情不自禁地深了一些?;貞浧甬敃r的情景還有當時的心境,高文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已經(jīng)表露過自己心意的如今,他已經(jīng)不用再避諱什么了。 “因為,我在看到這條圍巾的時候想到了你,才決定買下它的?!?/br> 舞曲似乎中途停頓了一會兒,再重新開始奏響時,艾爾利拖著長長的裙擺,主動迎向了正朝他走來的男人。 埃德蒙也換了一身衣服,沒記錯的話,正是他和艾爾利在某個世界獨處時,以基督山伯爵之名準備的貴族服飾。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穿越回了“過去”。 逃離了陰暗恐怖的地獄,回到人世間,將報答好人懲治惡人一事完成得徹徹底底的伯爵,終于找到了他執(zhí)著要去尋找的心上人。 他曾經(jīng)擁有過愛情,他曾經(jīng)失去過愛情,他又在自己人生中最惡劣最絕望的階段重新感受到“愛”與“憧憬”的降臨,然而,還未等他品嘗到幸福與自怨自艾相交雜的滋味,那照亮黑暗的小卻無比明亮的光就突然間離他而去。 一年。 十年。 他本來還有別的機會,在未來的漫長又短暫的生命里,尋找到另一個深深愛著他、讓他能夠察覺到“愛”的存在的伴侶。 但是,不行啊。 不行。 時間無可菲薄地再繼續(xù)延長,到他的一生——再到他的死后,由執(zhí)念化成的復仇鬼那里。 “我從來沒承認過,自己就是最終完成了復仇的埃德蒙·唐太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