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薄荷的清涼芬芳沁人心脾,早已將艾爾利身上略沾的花香覆蓋。而此時,神色虔誠的少年輕手托住他的御主的臉頰,將似與薄荷同樣冰涼的嘴唇落在青年額間,也將那幸福的感覺覆蓋了上來。 master肯定無法理解,也不會發(fā)現(xiàn)。 清涼的、浸入身體每一個空洞細胞的“幸?!?,足以讓那些曾經(jīng)失去過的人得到一絲安慰。 但,這就是他所想表達的潛臺詞,正如他特意留下的薄荷草的花語: ——我愿意與你再次相逢。 不管是他,還是庫丘林。 這個異?!捌届o”的世界,相當(dāng)于他們自己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那一絲微薄的期盼,因為艾爾利的錯誤召喚,得到了原本絕對不會到來的回應(yīng)。 被強行捏造出來、斬殺敵人的腳步永不能停歇的贗品得到了安寧,無知無覺被染黑的圣人少年找到了險些以為不可能存在的憧憬。 雖然是暫時的。 就只有這么短暫的時間。 但——足夠了。 ***** “實際上,魔花沒有全部回收。還有兩百多束玫瑰,流落到了現(xiàn)在的我沒辦法到達,也不能觸及的地方……沒有擔(dān)心,反而非常放心,因為在‘那里’,它們就只是最普通不過的花?!?/br> “嗯……悲傷?也不至于。最開始我沒有反應(yīng)過來,到了后來,才慢慢地意識到,留下那些話語的他是誰——頂多,還是困惑?!?/br> “將魔花的種子送給我的‘所羅門’,和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為什么會變成與以前的模樣完全不同的人類?又為什么,假裝沒有見過我,不認識我,也不呼喚我的名字呢?” “啊啊,不管怎么說,他肯定有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吧,我也弄不明白他的想法,畢竟也有……幾百年沒有見面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給他添亂,也得裝作不認識他才行?!?/br> “這次的旅程結(jié)束了,很開心,也很輕松。在這之后,我終于可以完完全全地打起精神,重新上路了?!?/br> 在這個只有夢的主人獨處的夢境里,依稀回響著輕緩的呢喃低語。 夢的背景,是一片如被火焰燒灼、鮮活之花盡數(shù)枯萎的花海。他就靜坐其中,只有僅剩下的烏黑根莖還在身邊陪伴。 然而,將視角拉遠。 枯萎之海并非沒有邊緣。 在看似遙遠、卻有仿若只有幾步之距的邊境,枯敗的景象恰恰與生機勃勃的花叢相接。 左邊是“死亡”,右邊便是“生命”。 有兩人佇立在“生”的邊緣,凝視著不遠處那道被孤寂縈繞的藍色的影子,半晌無言。 許久之后,才有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 “真是不得了的巧合啊,你們的夢,剛好是相反的兩種景象。但也正因如此,完全無法相融。唔……僅僅是這樣看著就足夠了嗎,所羅門——不,羅馬尼·阿基曼?” “……足夠了,即使能夠相融,我也不能邁開腳步,走到他的身邊?!?/br> “是么,那就沒辦法了。明明很想沖過去,一把將他摟住,撲倒,再做點什么甜蜜的事情,卻硬是把這股沖動憋住。不會憋出內(nèi)傷?你這樣的男人,可以說是非??膳铝税?。” “喂!在這種時候都要諷刺我嗎,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話說回來……” “——我也不懂你在想什么。梅林,你應(yīng)該不是樂于助人的熱心腸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氣氛凝滯了一瞬。 “哈哈~錯,我確實是熱心腸呀。沒有習(xí)以為常地旁觀看熱鬧,而是親自出手搭橋牽線——結(jié)果呢,你們誰也沒有走上我的‘橋’?!?/br> “……” “放心吧,這不是對你的憐憫,單純是因為,我想這么做?!?/br> 可是,他的心里究竟怎么想,捉摸不透,只有他自己知曉。 隨后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剞D(zhuǎn)移了話題。 “啊對了對了——這些花你打算怎么辦,反正沒有回收的必要了,你大可以私留哦?!?/br> “…………” “算了,我已經(jīng)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能留在迦勒底,干脆……就放在這里?!?/br> 就放在與“他”似乎只有一步之遙的,即將隨著現(xiàn)實中的人醒來而潰散的美夢里。 于是,在悄然落地之時,玫瑰的花瓣層層散落。 有一片正值嬌艷顏色的血色花瓣,靜悄悄地觸碰到了那道將他們隔絕的透明的邊界,宛如這個男人最想做的——對愛人的臉頰,輕手撫摸。 第58章 讓人類滅亡的可怕災(zāi)難沒有毀滅迦勒底。 財政、物資、精神層面上的重重缺乏, 甚至于某些女性英靈的歌聲太過“動人”、食堂每日供應(yīng)的伙食鹽放得太多等等——都沒有毀滅迦勒底。 在此之前,繁忙卻幸福地生活在這里、頂多為戰(zhàn)斗系英靈嚴(yán)重不足而苦惱的人類最后御主藤丸立香,他萬萬沒想到,會對迦勒底造成毀滅性打擊的,竟然是…… 驚天動地似乎要打得你死我活的內(nèi)部戰(zhàn)爭啊?。。?/br> “轟隆隆——” 大地在震顫。 “砰砰砰噼里啪啦轟——” 原本足以供給好幾個英靈同時活動筋骨的超大型訓(xùn)練室門飛了,天花板塌了,鋼筋壓裂, 動靜震耳欲聾,還伴隨著怒不可遏的呵斥。 “黃金的,余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余與王妃的信物, 居然……那好,就借這個機會洗刷那一次的恥辱!” “呵——哈哈哈哈!太陽的,如此愚蠢的話,還真是讓本王笑出聲了。竟然用這樣的廢品讓本王現(xiàn)界, 只此一點,本王就惡心得不行。王妃?本王的王妃什么時候變成你的了!” 簡短地介紹一下。 正在用暴力強拆基地的這倆, 毫無疑問,是兩位無比尊貴的王。 前段時間被粘上caster血液的圣遺物召喚到迦勒底的法老王奧茲曼迪亞斯,今天——就在剛剛,被法老王強塞過來的迷之圣遺物召喚出來的,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好歹也相處了好一陣了,藤丸立香對奧茲曼迪亞斯王也有了比以前更深一些的了解。 除了把御主當(dāng)臣子這一點與其他英靈不同的態(tài)度外,法老王實際上是一個很好交流的男人。 “臣子”的諫言如果合理,他也能欣然接受。但另一方面, 他又有一個說奇怪也不奇怪、只是有些難以形容的癖好:向藤丸立香以及有幸能和法老王搭上話的其他人士大肆夸贊他的王妃。 從外表夸到內(nèi)在,簡直是毫不避諱地讓所有人知曉他深愛的王妃有多么美好多么惹人憐愛——當(dāng)然,言下之意又是:你們這些凡人只要心里有數(shù)就行了,不要肖想。 在這段時間里,差不多的臺詞已經(jīng)讓大家的耳朵都聽出繭了。 而剛到的英雄王,具體性情還不怎么了解,但是—— 此時,一舉召喚出兩位史無前例超強打手的幸運master,卻面色麻木地抱住膝蓋,蹲在碎石與鋼筋碎片到處飛的訓(xùn)練室角落,兩眼更是無神中混雜著強烈的迷茫。 “我真的沒想到,他們不僅認識,關(guān)系還……這么糟糕……” “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應(yīng)該懷著強烈的希望呼喚caster。現(xiàn)在好了,呼喚來的……” 都是些什么人啊! 和他蹲在一起的瑪修努力用盾擋住砰砰砰撞擊而來的飛濺物,同時不忘提醒陷入了莫大絕望的御主:“不要自暴自棄啊前輩!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的是趕緊勸架,然后阻止他們繼續(xù)打下去!” 藤丸立香的嘴角抽了抽,眼里總算浮現(xiàn)出了些許希望之光:“是的,我還不能放棄!不過話說回來——這里的動靜都這么大了,為什么,還沒有英靈過來救援?” “羅賓漢——安徒生——咒腕老師……還有衛(wèi)宮,你們?nèi)四??!?/br> 呼喚了半晌,依舊沒有回應(yīng)……哦不,其實是有的。 咒腕老師倒是想飛奔而來,但是被其他人硬是拖走了。 可以評選為全迦勒底日子過得最滋潤的作家二人組,莎士比亞與安徒生同時發(fā)來了消息,聲稱不擅長戰(zhàn)斗的他們就不過來送死了,把握住難得的取材機會在遠處默默觀察,master放心,至少迦勒底現(xiàn)在還不會毀滅。 藤丸立香:“意思就是以后會嗎???!” 最后被御主呼喚的衛(wèi)宮,正是比吉爾伽美什稍早一些時候來到迦勒底的紅色的archer。 紅archer其實已經(jīng)都走到訓(xùn)練室門口了。 耳朵早就被堪比山崩地裂的巨響sao擾了好半天,紅archer皺著眉頭,停在原先有門、現(xiàn)在只是一塊破開大洞的金屬墻前,抬眼稍稍往里面望了望。 “…………” 褐膚白發(fā)的男人臉上原先還有一點煩躁的表情,但在看清楚正在訓(xùn)練室互毆的那兩個家伙到底是誰后,煩躁消失了。 當(dāng)然,也沒出現(xiàn)別的神色,他只是變得面無表情而已。 一瞬之間,曾經(jīng)在日本冬木市被召喚的某段記憶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在腦海,雖然只是分身,但由于那段經(jīng)歷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他想忘都沒忘得了。 先是被害死自己的“仇人”召喚,剛剛站穩(wěn)就被一個心不在焉的法老王揍了幾個小時,然后又被當(dāng)眾秀了一頓恩愛,再之后,好像什么也沒干的他,被秀恩愛的對象之一二話不說,用黑泥“吞”掉了。 太精彩了。 一想起就不禁頭疼,牙酸,胸口更痛。 目前打架的這兩個,全是那天在秀恩愛現(xiàn)場出現(xiàn)的人——話說回來,那個金閃閃的家伙,你那時候不還只勉強承認那個誰是你的“摯友”么,什么時候升級成王妃了? 紅archer臉上沒表情,心里卻在情不自禁地吐槽。 “也沒什么問題,讓他們打一架就好了。那我回去了,master你加油?!?/br> 這么說著的紅archer迅速消失在藤丸立香的視野中。 藤丸立香:“…………喂?。。。?!” “不行了,我……” “caster,我真的低估你了?!?/br> “你……究竟是多么深藏不露的可怕的男人??!” 一時之間,人類最后御主的凄慘哀嚎似乎蓋過了打斗聲,在雪山的上空回蕩傳響。 凄慘,悲憤,痛不欲生——全都能從這聲哀鳴中聽出。 音量那般大,此時正安詳?shù)囟酥Х茸谛菹⑹业膸兹俗匀灰膊粫┑簟?/br> “越來越熱鬧了啊,原來拉美西斯二世的到來只是一個開始。”同樣是迦勒底工作人員之一的達芬奇看似在感慨,實際上,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望左邊瞟。 “怎么啦羅馬尼,那邊這么大的動靜,不打算去調(diào)解調(diào)解控制事態(tài)嗎?” “……”坐在她身邊的羅曼隔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頗為無奈:“還是算了,就算去了也沒用,他們又不會聽我的,打完應(yīng)該就好了,畢竟,那兩個人心里還是有分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