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因為這個發(fā)現(xiàn),他稍稍停了一下,伸手將那黑色的東西取了下來,過程之中,手指無法避免地碰到了少年的耳廊。 把取下的臟物拿到眼前看了看,原來是一小片枯掉后變得黑色的萎縮的葉子……應(yīng)該是葉子吧?也對,他們倆是去清理雜草的。 想到這里,艾爾利剛好要說: “ruler,berserker也是,今天也辛苦你們啦?!?/br> 或許他本人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也就只有真正面對著他的旁人才能產(chǎn)生最為真切的感受。 當(dāng)他與無論是誰的他人交流的時候,藍(lán)色的眸子晶瑩,又有天空的寬廣與澄澈。 被這樣的眼睛、如此的目光不加轉(zhuǎn)移地注視著的那個人,再沒有比這還要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真誠的機會。 從顏色微淡的唇邊傾露出的話語,不會有半分虛假,因為那全都是他心中的真實所想。如果從他口中說出的不止是感謝,道歉,而是鼓勵,夸獎……那時心間所涌現(xiàn)出的感覺,又是另一種滋味了。 ——恰好,身為少年的英靈此刻就是被這般毫無污穢的目光注視著,也被這般真誠的話音感謝著。 才“復(fù)蘇”的這顆心臟,才作出恍然決定的這顆心臟,似是突然之間,奇怪地顫動了一小下。 “master能夠包容我晚歸的錯誤,已經(jīng)是對我最大的慰藉了。之后,還請讓我將情況如實向你匯報……” 先前為了固定身體而緊箍住master腰身的十指,隨著話音的落定而松開,沒有帶起任何多余的留戀。 天草將他的御主放在了沙發(fā)還比較完整的那一側(cè),俯下的身還未直起,雙手也還沒徹底離開英靈的身周。 這個時候,就聽他的御主說:“好啊,ruler真的很可靠,非常感謝你。” 他因此而微笑。 接下來,天草就主動接過了修復(fù)房屋的工作,先整理的是到處飄著木屑與灰的客廳。 而他選擇的第一步,就是推門進來時看到的艾爾利在糾結(jié)的天花板。 在明明是caster會的魔術(shù)卻少得可憐的master眼巴巴的觀望之下,能力過人的少年非常輕易地就用魔術(shù)將大窟窿恢復(fù)如初。 只是,依樣畫葫蘆將隨著木板一起摔落的吊燈重新安回天花板的這個步驟——卻是意外地省去了。 因為有人代勞。 在天草動手之前,終于可以用“庫丘林”這個名字代指的男人根本沒有正眼看他。 長槍勾起了吊燈需要在天花板中央固定的鉤,只聽聞“砰”地一聲悶響,天花板嘎吱嘎吱掉了一波灰。之后,槍尖移開了,而如同被狂風(fēng)暴雨沖擊過的臺燈極為穩(wěn)當(dāng)?shù)貞覓?,還在噼里啪啦地激動搖晃。 安完燈之后,庫丘林提著槍,目不斜視地走到客廳的一個空曠的角落??繅ψ拢淠亻]上眼,就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了。 天草:“……” 好吧,他繼續(xù)修房子。 沒過一會兒,除了艾爾利所在的那張沙發(fā),木屋恢復(fù)了被破壞前的模樣,嶄新而又敞亮。 鑒于時間已不早,天草想要帶艾爾利上樓,去臥室休息。可躺在破沙發(fā)上的艾爾利托著腮,卻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當(dāng)即宣布: “今晚我就在這里打地鋪吧?!?/br> 天草:“……???” “因為你們都在一樓,我也留下,陪你們?!?/br> 艾爾利的想法就是這么簡單。 他看著又是微怔的白發(fā)少年,再仰起頭,看了看要將自己融入陰影里的那個男人,不知為何,心里莫名地滑過了一絲傷感——可為什么會傷感?他又不明白。 “今天發(fā)生的變化真大呀?!边t疑了一會兒,他才緩聲說道。 “berserker嗎?” “嗯,真的像之前的他說的那樣……嗯,輕輕松松就能把我抱起來,放到二樓的床上?!?/br> “是啊。” “ruler,感覺也有一點改變呢?!?/br> 天草勾起的嘴角極難察覺地向下輕移:“啊,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ruler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沒有說完的話是,不止是心情啊。仿佛在如此短暫的分別及重逢的期間,這個少年得到了預(yù)想不到的驚喜發(fā)現(xiàn),再回來時,周身的氣質(zhì)發(fā)生了微妙的、讓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改變。 如果非要具體點形容,就像是…… 哦,“親近”了。 艾爾利的腦中浮現(xiàn)出了就發(fā)生在不久之前的畫面。 近在咫尺的少年的笑臉,似是悄無聲息間去除了原本存在的透明的薄膜。雖然還不那么明顯,但是,冥冥之中就有這個啟示。 ruler隱藏在微笑之下的態(tài)度,確實出現(xiàn)了變化。 “哈哈,確實有一些,因為下午出去的時候,找到了一株很想看到它徹底盛開的花苞。我很好奇,很想看到它綻放后真正的模樣,所以,不由得十分期待。” “ruler喜歡的是什么花?” “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呢。不過,等到它盛放的時候,master就可以看到了。” “這樣啊?!?/br> “既然要留在一樓……請稍等,我這就把床褥和被子拿下來?!?/br> “好的——對了ruler,麻煩你順便把我放在床邊的花瓶也帶下來吧?!?/br> 等少年暫時離開,過了片刻再回來時。 他的手里抱著的不止是床褥和被子,還額外帶來了一個花瓶。 “這是……那位不留姓名和地址的客人前天預(yù)訂的玫瑰?”天草問。 艾爾利道:“是的,我提前摘了下來放進了花瓶。等一會兒就要傳送過去了,但是,我想再為他附送一張卡片,感謝他這些日子的支持?!?/br> 愛麗舍傳送鮮花的途徑歸根結(jié)底便是魔術(shù),即使沒有姓名與地址,也能將鮮花送到下單人的手邊。 在艾爾利記錄過的即使是英靈也難以全部記住的客人里,這位客人給他的印象最深。 他雖然不是每天都要預(yù)訂鮮花的積極客戶,但是,花的種類每日一換,只要是輪到了玫瑰的那一天,他都會搶在任何人之前下單。 后來增加了數(shù)量限制,不能一口氣將兩百束玫瑰全部拍下,這位客人只好一次拍下一束。 收件人的名字依舊不是真名,但也不是一直固定的“指尖殘留玫瑰香氣的你”。 也可以是—— “擄去我心的佳人。” “你如美酒般甜蜜。” 每一日,留在那里的短小語句都不一樣。 若是稍稍用心將它們連起,就成了一封情詩。 艾爾利自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細(xì)節(jié)。 前天收到的留言是,“渴望品嘗你被花瓣親吻時烙印下的清甜?!?/br> 寫得真好啊。 即使是他,也能從中感受到無以倫比的愛意,猶如纏綿婉轉(zhuǎn)的述說,向著那個不知為誰的“他”的愛人。 他用筆在空白的卡片上寫下了作為回復(fù)的留言,這是近乎破例的頭一次——以一個無意間看到這番愛的傾述,并且不自禁受到觸動的陌生人的身份。 …… 代表凌晨到來的時鐘敲響了。 事先預(yù)訂已被包裝完整的鮮花悄然消失,來到了它們未來的主人身邊。 在一個相當(dāng)遙遠(yuǎn)、遠(yuǎn)到抬手后重合的指尖依然無法觸及的地方。 熬夜工作的男人看到這束突然出現(xiàn)在電腦旁的玫瑰,卻是先取出了花店的主人因好奇與感激,額外寫下的那張卡片。 【寫得真好?!?/br> 被他深深思念的人這么寫道。 【不過,為什么不親口說給你愛的那個人聽呢?】 大抵還是疑惑著的,這般深情,足以破開胸腔傾瀉而出的愛戀,為什么寧肯寫在只有陌生人能夠看見的虛擬訂單上,而不是親自敘說。 “…………” 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悠遠(yuǎn),直到很久以后才清明起來的這個男人,忽然微微翹起了嘴角。 他的右手握成拳擋在了口邊,似是要借此遮蓋住不自禁漏出的笑聲。 “聽不見呀……但是,你看到了就行了。” 之后,整理好了表情,他又拿起了那束玫瑰。 嘴唇輕輕貼上了玫瑰紅色的花瓣,男人閉眼。 多么想要知道,這花所擁有的美麗,是否得到了讓你矚目的榮幸。 又是否能夠吸引你,就像你吸引了我一樣,讓你的唇落在這美麗的花間? 如果答案是確定,那么,這就是——我渴望品嘗到的,“你被花瓣親吻時烙印下的清甜”。 第53章 艾爾利的睡相, 其實一直都很好。 也就是因為之前睡覺的時候要么變成了鳥,要么被人強勢地抱在懷里,才沒能體現(xiàn)出這一點來。 身為英靈的從者沒有一定要睡覺的必要,通常是在魔力缺乏的時候才會產(chǎn)生睡眠的欲望。 因此,不出意外——就是沒有感到危險的情況下,他只要睡著就是熟睡,要么就是被遠(yuǎn)在阿瓦隆的花之魔術(shù)師扯進夢里, 因而睡得更沉。 如果和他睡在一起,或是就在身邊的人是他足夠相信的人,那就更不需要擔(dān)心了, 他可以保持著平躺、兩手合十平放在胸前的標(biāo)準(zhǔn)睡姿,安安靜靜地一直睡到天亮。 這晚就屬于正常情況。 梅林老師沒有不由分說就把他拖到夢中的花海干坐著發(fā)呆,就在身邊的兩人也毫無疑問在“信任”的范圍之內(nèi)。 唯一能夠影響睡眠質(zhì)量的因素,大概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