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契約成立。 將庫·丘林那眼中只有殺戮宛如寒冰一般的冷漠暫時去除——剩下的就是現(xiàn)在的berserker。 將天草四郎時貞心中被強行染上的黑泥暫時去除——剩下的就是現(xiàn)在的ruler。 可是……還不夠啊。 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哪里是這么容易去除的呢。 因此,在魔力恢復的不久之后,暫時過濾出去的“東西”又會回到原處。 也因此,前一個晚上還能蜷縮在英靈的頸邊,趁他睡著時悄悄用牙齒摩挲近在咫尺的皮膚的幼獸,在深夜之中睜開了猩紅的雙眼。 已經(jīng)能夠感覺到,今晚就是僅剩的時間了。 什么?高不高興?恢復原狀不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閱幔缇偷炔患傲?!不過,好像是有點……嘖。 等著吧,下次再回來的時候,就不是縮成一團趴在你肩頭的模樣了,而是—— ***** 艾爾利已經(jīng)在木屋門前等了很久了。 快到黃昏,去遠方清理雜草的ruler和berserker這么久都沒回來,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 雖然并不覺得他們兩個會出意外,但是,他還是隱約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異變,發(fā)生了。 “還是去前面看看吧?!?/br> 艾爾利懷著憂慮,這么對自己說道。 因為還要照看master,他不能離太遠,但去遠處觀望一下有沒有正往這兒回來的熟悉的影子,還是可以的。 被輪椅承載著的藍發(fā)英靈因此,沒入在了風信子的花田。 淡藍色的花卉親密地簇擁著花葶,猶如墜在枝節(jié)上沉重的累累碩果,而他就在花田的邊緣略顯焦急地四處張望。 忽然間,之前還尋覓不到目標的視線突兀地頓住,艾爾利幾乎是下意識地捏緊了輪椅的扶手。 “那是——” 驚詫的神色也在他的面上浮現(xiàn)。 還在遠處的,正朝這個方向緩步而行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能夠想到的,就只有被死亡氣息環(huán)繞的野獸。 極難看到這般高大的身影, 被噩耗般的紅與黑混雜,順著那雙赤色血眸窺探進去,看到的亦只有被血海填充的無盡深淵。 異獸的骨骼化為纏繞于身的鎧甲,布滿無比鋒利的陰暗尖刺。 而如今,被他身后的沉重尾骨拖延過的地方,被將他包裹的黑刺穿破的地方,被他緊握在手的荊棘之槍無情撞破的地方—— 是他們曾經(jīng)一同澆灌過的花田。 從荊棘與鎧甲上滑落的森森血液,淋濕了所有殘破的花葉,它們在被無情粉碎后,又被踩在腳下,被迫嵌入融進了血水的渾濁土壤。 “——” 艾爾利就在相隔不遠之處,與這個野獸般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看不見。 從這個男人的眼中,看不見任何東西。 被他破壞的、被他踐踏的、被他毀滅的——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在融入無盡冰冷的眸子里印入半分印記,因為他,只會看向前方。 ……是巧合嗎? 他的前方,正是艾爾利所在的方向。 坐在輪椅中,被藍色花蕾簇擁著的英靈,在目光相觸的瞬間似是不自禁地將神經(jīng)緊繃。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無論怎么看,正向他走來的,都是一個想要遠離的危險的存在…… 不對。 并沒有“遠離”。 在那一瞬的震驚過后,艾爾利就反應了過來那個男人的身份。 他不但沒有后退,反而推動著輪椅向前,焦急地想要去詢問男人的遭遇——渾身沐血的berserker,你遇到了什么危險?與你同行的ruler人呢? 可是,在他將要脫離風信子花田的范圍之前。 那個男人早就看到他了,雖然眸光依舊冷漠,印刻著血紋的臉龐,也依舊透露著幾乎要讓靠近之人魂魄撼動的冰冷危險。 這也說明,他的眼里“看到”他了。 嗯,確實看到了。 “ber——” 艾爾利只來得及喊出半句,就維持著愣神的表情,脫離了輪椅深處自帶的陰影。 沉默的野獸只用了一只手就將他提起,目光初次在這么近的距離下撞進這個男人的眼底,他便被那瞳孔深處所蘊藏的含義鎮(zhèn)住了。 以至于沒能注意到,男人把他提到近前,鼻尖微動,幾乎要貼著他的臉頰,面無表情地嗅了幾下。 沒找錯,就是這家伙——仿佛這么說著。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就更加難以猜測了。 他松手,把艾爾利丟進了由藍色花球組成的花叢里。被輾軋的花團發(fā)出了痛叫的呻吟,卻引不來任何多余的反應。 “困死了?!?/br> 只說了這短短三字,被同樣是血色的厚重長袍覆蓋的男人隨手將槍丟在了一邊。然后,不由得睜大雙眼的艾爾利倏然被難以抵抗的黑影徹頭徹尾地包在其中。 這個男人比他高大了太多,單手就把他壓在了裸露著只顯露出魔紋的胸前,他被困住了,根本逃離不開。 沒過多久。 極為明顯的呼吸聲就在頭頂傳來,淡淡的氣息甚至將他散亂的幾根頭發(fā)吹起,也帶來了一丁點的熱氣。 艾爾利:“…………” 在完全沒機會拒絕的情況下,他就被這個渾身都寫著強大與危險的男人抱住,用有些扎人的花團當做床墊,這個男人還很快地睡著了。 “berserker……” “醒醒……醒醒,好歹先告訴我你怎么了啊……庫丘林?” 很遺憾,從berserker·迷你版恢復成正常版的英靈并沒有被他叫醒。 一動也不能動、還要忍受花與男人身邊尖刺帶來的刺痛的艾爾利無可奈何了。 “算了,看來真的是太累了。雖然地點不對,也請務必好好休息?!?/br> 也就是這時候,他才透過奇怪的味道發(fā)現(xiàn),幾乎將berserker全身都染紅的這些液體,并不是血。 而是鮮紅的,花的汁液。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庫醬/狂王視角,下章就是天草的視角啦。艾爾利的倒霉屬性再度發(fā)作,狂王還稍微好一點,天草是fa那邊正式劇情開始前的言峰士郎版黑化天草,被召喚過來的時候失憶,現(xiàn)在和狂王同一個時間恢復了 第52章 在一片壓抑的死寂里, 他并沒有前進幾步,就停下了。 雖然,這個地方平日里也相當安靜,除了偶爾會響起的風摩擦尖銳物體表面的窸窣聲,一日之中幾乎所有時間,都只有沉寂。 停止不前的鞋尖之下,是懸空著的。 小塊失去依托的看不出原樣的碎物悄然崩裂, 自被腳步覆蓋的地面的邊緣塌陷,墜入一眼望不見底部的黑洞,宛如能將所有鮮活生命吞噬的深淵。 那些碎物即使在許久后撞擊到了黝深之下的地面, 也沒有任何響動能夠傳到地表。 大概,連聲音的“生命”也被黑暗吞掉、消融了。 白發(fā)的英靈站在這里,停留了頗長的一段時間。 若是有旁人在此時此刻此地,看到了這個垂眸靜立的俊雅少年, 定然會控制不住驚訝。 ——他是什么人,為什么會露出如此悲傷, 如此憐憫,又如此厭惡的表情? ——他在為誰悲傷,又在憐憫誰,厭惡誰? 從動作、神態(tài), 以及沉靜面容所表露出的情感都能看出,他在祈禱。 輕握住懸掛在胸前的銀色十字架,眼瞼低垂,以此遮掩住眸中黯淡的神采。憐憫發(fā)自內(nèi)心, 也是真正地為這少年的身周蒙上足以讓任何人同受感染的哀慟。毫無疑問,他便是此等心懷大愛的圣人。 既然如此,“祈禱”的對象也就明確了。 為這些死去的人們。 為這些算不得無辜,只因自己的惡念與貪婪而死的,人·類。 “真是驚人的一槍啊,berserker?!?/br> 悲憫的少年也在哀嘆著:“即使事先就對真實的你是個無比恐怖的男人這一點有所認知……但在親眼見證這終于顯露出來的爪牙時,還是不免被震撼到了?!?/br> 位于他身前、他腳下的這個偌大的深洞,在十分鐘前還不復存在。 這個地方原本是浩瀚無邊的垃圾海的其中一個角落,并不顯得有多么起眼。只因為自某一個中心肆無忌憚向四周蔓延開來的花海的逼近,擋在前面的垃圾山盡數(shù)被吞噬,這里也就成為與金黃花海接壤的邊境。 然而,這也是“之前”的狀況。 就如今而言,原來的“邊境”已不復存在,他的視線所投落的這個黑洞,將其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與證明全都覆滅。 “——我無法阻止。” 因魔力充裕而恢復了原貌的狂化英靈被猩紅與渾濁之黑霧包裹住龐大的身軀,除了那兩句只有殺氣蘊含的宣告外,沒有多說任何言語。 他就是殘忍與狂暴的化身,將所有阻擋前路的魔花的藤蔓劈斷,仿佛帶有濃稠血腥氣息的魔力在那一刻聚集。 灌注這宛若無盡陰影的魔槍投擲而出,槍刃最終直墜之處,無人、無物能夠留存。 從他們被定義為“敵人”的那一刻起,毀滅的結局便已奠定。如果身為同伴的少年在那時阻止,毫無疑問,那柄魔槍也會沒有絲毫猶豫地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