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裴池抬眼,當機立斷的舉起左臂將那軟鞭抓在了手中。他二人隨著軟鞭蕩到了那側(cè)山峰的峭壁,狠狠一撞,受力也是不小。若不是裴池平日日夜練劍強身,這會也不能穩(wěn)住。這時候辜七的意識已經(jīng)越來越渙散了,她其實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心還以為跟裴池往淵谷深處掉……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為什么會連累了他的性命。 ——她不要他陪著自己一塊死。 …… 辜七的雙眸越發(fā)失去了神采,失去意識合了起來。 方才拋出軟鞭之人正是魏決,見銀鞭繃得筆直,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同其余的侍衛(wèi)設(shè)法將二人拉了上來。剛發(fā)生的那一幕,任由在場任何人回想起來都是心驚不已的。魏決看裴池上來立即過去問道:“怎么樣?” 裴池臉色并不好,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抱著的已經(jīng)昏死過去的辜七?!罢D殺沈——括——”他只說了四個字,可這四個字卻好像是他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一樣。裴池這人,在外人面前甚少露出殺意和戾氣,可眼下渾身上下透出的氣勢卻讓人肅立。 先前沈括再如何作惡,裴池介于他是權(quán)臣,并不會多同此人正面交鋒。他不過是世人眼中不得寵的失勢皇子,是跟大統(tǒng)無關(guān)的閑散王爺。任憑朝中許皇后和周貴妃如何為儲位相爭,他都是隱忍著韜光養(yǎng)晦著的。 可自此開始,他裴池要同沈括不兩立了。 魏決本要說些什么,見裴池那神色,轉(zhuǎn)了話鋒道:“我親自帶人去追?!闭f罷轉(zhuǎn)過身去,帶著七八個侍衛(wèi)策馬追了出去。 裴池接過侍衛(wèi)遞上來的披風(fēng),將懷中那人裹在了里頭,抬手貼在她的后背耗費真氣給她取暖??伤氖终浦荒芨惺艿剿碥|的冷意,像是那種沒有了生氣的冷。裴池的長眉擰得更深了,更加催動真氣,可卻只仿佛是泥牛入海毫無反應(yīng)—— 那些侍衛(wèi)看韶王臉色飛快的白了起來,便知道他是一時之間耗費了太多的內(nèi)力,紛紛勸阻道:“王爺不可再如此下去,讓屬下等代勞!” 裴池未予理會,他好不容易救了她回來,怎么能……怎么能讓…… “辜七!” 裴池湊近在辜七的耳邊,銜恨一樣咬著牙低聲喊她。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是有些不穩(wěn)的。 昔日裴池不知“情”為何物,不懂他父皇母后為何會為此而反目成仇。今日他自己卻是切膚一般的嘗到了,那是能……叫人生叫人死的東西。一旦沾染了,就再割舍不下了。 甚至……他不知道情起何處,就已經(jīng)一往而深了。 “辜七,你不準死!” 這兒地偏,裴池帶著辜七一路策馬回雍城,一直以真氣為她暖身護住胸口的一團熱。才剛到王府門外,曲堂山就迎了上前。他是接了飛鴿傳信的,所以這會也知道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剛一號脈,心內(nèi)就大喊了一聲不好。 “王爺先送王妃去暖閣,曲某還要仔細號一號。”曲堂山這樣說完又立即朝著跟在自己身邊的曲瀟道:“你去把煎著藥趕緊端上來!” 錦照堂外,久未出秋筱院秦綢坐在兩人抬的竹轎子上等候,一見人來立即道:“王爺,里頭都準備好了,臥房里掛了極厚的毛氈帷幕,夾壁和鏤磚也熏了炭熱,我又讓人搬了兩只暖……”她的腿并未好,否則此刻也不會叫人抬著竹轎子出來了。雖是如此,那兩個抬轎子的卻是跟不上疾步如飛的裴池。 秦綢的話還沒說完,韶王殿下抱著人已經(jīng)進了錦照堂。她愣神的看著遠去的背影,卻還是跟在她身邊的李mama最先回神,催著那兩個仆役趕緊抬人進去。 辜七那兩個“玉”字輩的丫鬟這會同康mama已經(jīng)再往回趕了,可哪里趕得上裴池一行人的速度。眼下裴池就先讓蘭澗等丫鬟先伺候著。 看著辜七內(nèi)安置在床上,裴池就坐在床前,手中還一直握著她的手不放?!捌咂摺彼橇宋撬哪侵皇?,語氣黯然低?。骸捌咂摺彼氖诌€是那樣的冷,任憑他這一路上給她灌了多少內(nèi)力真氣,依舊是這般。 曲堂山端了藥過來,“王爺,快將這要給王妃喝下去?!?/br> 裴池知道辜七一貫是不喜歡喝藥的,就在前幾日她燒得厲害時還能嬌氣的吐藥。有了之前那遭,裴池幾乎是不待絲毫猶豫,接過藥碗將濃黑苦澀的湯藥以口喂了進去。他動作熟稔,在場之人皆是掩不住的震驚,這時秦綢正好由兩個丫鬟扶著進來,自然也看見了。 喂完藥,裴池讓曲堂山再診,曲堂山眉頭卻越皺越深了起來。 第91章 屋中氣氛都凝滯了, 一應(yīng)丫鬟都不敢出聲音,裴池見曲堂山遲遲沒開口,帶著憂色斂聲遲疑問:“這是怎么回事?” 曲堂山這才開口道:“幸虧王爺一直用真氣護著了王妃的心脈,不然恐怕……” 這欲言又止的話在這時候更易叫人心中騰起不安,裴池臉色更不大好了??纱巳说尼t(yī)術(shù)裴池還是信得過的,想他既然是這樣說了, 那自然就還是有回旋的余地。裴池直接了當?shù)膯枺骸把巯氯嗽趺床拍軌蛐堰^來?”他雖然不是醫(yī)者可也看出了辜七的癥狀太過奇怪, 不然也不會連夜趕回王府。 曲堂山頓了一頓,他起身對著裴池肅著神色問:“王爺可聽說過……失魂癥?”見裴池皺眉, 他就又繼續(xù)道:“現(xiàn)今王妃就是這種癥狀?!?/br> 秦綢在一側(cè)忍不住輕聲問:“失魂癥?” 曲堂山點了點頭,多數(shù)人是沒聽見過這病癥的,“顧名思義, 得了‘失魂癥’的人,就跟丟了魂魄一般,人雖活著, 可卻跟死人是沒什么差別的?!彼f的這個全是事實, 可顯然是絲毫沒顧忌在場聽的人的心情。 裴池的臉色極差,仿佛能從其中透出霜寒來, 聲音也低沉得厲害:“那……要怎么才能治?”方才曲堂山所說的三個字仿佛是什么禁忌, 他卻是連提都不想提一下的。 “王爺,這終歸是有辦法可想的。”秦綢見韶王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沉重和慘白,安慰了一句便將期許的目光落向了曲堂山。曲堂山有些遲疑, 待發(fā)現(xiàn)裴池也在看向自己, 這才緩緩?fù)鲁隽藥讉€字:“此癥……藥石無靈?!?/br> 他的這話一出口, 屋中死一般的寂靜,“藥石無靈”這四個字仿佛還在不斷的回響。 裴池只覺自己腦中“嗡”了一聲,眼底的不可置信不加掩飾的就顯露了出來。怎么會是……無藥可對癥?他望向曲堂山用目光凌厲詢問,可曲堂山卻只是避開了他的視線搖頭。 “——失魂癥的人,除非自己能醒過來。” 連著曲堂山都說出了這樣的話,裴池尚帶著期翼的心就一分分沉了下去,他收攏了之前的失色,重新坐在床前握住了辜七的手。他的目光充滿眷戀的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只見她臉色雪白,神色安靜的閉合著雙眼,密長的睫毛彎彎翹著。怎么會是失魂癥?她看起來……就跟睡著了一樣。 他千辛萬苦才將她救回來,她怎么就……成了什么失魂癥? “辜七!”裴池壓低了聲音,咬著牙齒喊她的名字,語氣波瀾起伏?!澳阍趺础@么狠心?” 其實之前在環(huán)城,裴池怎么會看不出來她是把病裝嚴重了,他不拆穿,她就借口這個要離開,甚至沒有一刻遲疑的就要走。他懊悔自己是太縱容她了,如果他那時候不答應(yīng),恐怕也不會到今日的地步。而現(xiàn)在,她依舊這么狠心,裴池卻不能再縱著她由著她了,仿佛發(fā)恨一樣的低聲咬著她的名字。 裴池身邊從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子,形形□□、燕瘦環(huán)肥,比辜七蕙質(zhì)蘭心,比辜七精靈古怪的多得不計其數(shù)。那些小心思小伎倆他見識得多了,一眼便能識破,再后來就生了厭煩??蓪计撸麉s是格外有些縱容的。連裴池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這份縱容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那性子實在不溫柔賢淑,裴池怎么看不出來她在自己面前故作賢惠的模樣,最開始只是不留神的時候才會流露出自己的本性。待到她同自己處的時日長了,她就越來越不收斂克制了,嬌氣得很。這等嬌滴滴又矯情的女孩兒,裴池以前是敬而遠之的,可誰會知道他卻喜歡上了她的嬌氣,也縱著她的嬌氣的。仿佛他越是縱她,她就越是肆無忌憚的囂張??伤灰月恫粣偅齾s要滿身都帶著委屈的來蹭自己。 偏偏是這樣一個人,就走入了他的心底。 可是,怎么他才打開了心房,她卻……“失魂”了? 秦綢叫人攙著站在一旁,見裴池眼眶微微發(fā)紅的握著辜七的手不放,心中自也是跟著又擔心又著急。這整個王府,現(xiàn)如今也只有她有這個資格來勸勸韶王。若是換個旁人,依照秦綢小心謹慎的性子,她該自覺自己奴婢的身份而不多話??膳岢厥撬疹櫞蟮?,心中待他自然不是一般的主仆情誼,“王爺,總還是有辦法的。王爺為了王妃也該保重好自己的身子?!?/br> 裴池沒有半點動作。 秦綢不知道他是沒有聽見去,還是因為自己的話對他沒有半點用處。她身邊的李mama干著急,示意秦綢可別在這檔口觸了王爺?shù)拿诡^引火燒身。雖是如此,李mama還是忍不住心內(nèi)驚奇,想平日王爺一向是敬重秦姑姑的,但凡秦姑姑開口的事沒有不應(yīng)的,今兒這是怎么了。 “王爺?!鼻鼐I不由將聲音提高了兩聲,她是個極為溫雅的人,說話從未有過疾言厲色,這會如此也是被逼不得已了?!疤煜露嗟氖瞧嫒水愂?,王爺此番守著王妃也沒什么用處,更該振作起來?!?/br> “……姑姑。”裴池終于出了聲,卻是并沒有轉(zhuǎn)頭看向秦綢,“您帶著人先出去吧?!?/br> 秦綢愕然,愣在原地半晌才恢復(fù)了神色,她低下頭,收斂著聲音道:“是。” 這一個字,便已然現(xiàn)出了生疏之意。 若是往常,韶王殿下定然是察覺了就要讓她得改口的,可是今日秦綢直至領(lǐng)著人到門口都沒再等到裴池的聲音。在掀開氈簾朝著外面退出去的時候,秦綢又最后看了一眼屋子最深處的那兩人。 出了屋子,只等秦綢上了那來時的竹轎出了影照堂,李mama才道:“王爺怎么跟變了個人一樣?!?/br> 秦綢轉(zhuǎn)過眼瞪了她一下,可李mama滿肚子的話要說,此時根本沒留意身側(cè)那人的目光示意,只等秦綢用手指敲打了兩下竹轎的扶手,她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 回到了秋筱院,李mama扶著秦綢發(fā)現(xiàn)她臉色微凝,當即想到恐怕是自己剛才的話招了她不痛快了。 李mama一面將秦綢安置在床上,一面諂色笑道:“多虧了姑姑方才提醒我,不然……指不定就要被什么人聽見了?!?/br> “你也合該好好管管你的嘴兒了,也自己數(shù)數(shù)都幾回了。咱們王府規(guī)矩不算嚴,若是擱在宮中犯了口舌不論是誰一律要受掌摑的。李mama,你也是王府中的老人了,怎么還不知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王爺是府上的主子,該是被議論的嗎的?” 李mama連連稱是,又奉承著道:“謝姑姑的提點?!鼻鼐I對底下人一向溫柔,即便是犯了什么過錯,語氣和緩的點一兩句便就過去了。像今日這樣抓著自己的一個點訓(xùn)斥了這么多實在是少見。李mama想了想,還是覺得秦姑姑今兒心情是不好。早前聽說了王爺要帶著王妃入府,李mama看秦姑姑還是高興的。這會動怒,可不就還是跟韶王今日的態(tài)度有關(guān)。李mama想透了這一層,便就不敢隨便說話了。 秦綢覺得被煩得腦子疼,伸手揉著自己緊緊皺起眉心。過了片刻,她稍微好轉(zhuǎn)了些便同李mama道:“你去看看錦照院還有什么要幫忙的?!?/br> 李mama是不喜歡那位新王妃,這會秦姑姑竟還讓自己去她面前殷勤,自己可做不出來。可礙著秦綢的吩咐,她也不得不去。去過之后,李mama再來回稟時臉上卻是帶著喜色?!肮霉?,王爺還是聽了姑姑早上所說的的那話。如今已經(jīng)叫張幕僚擬了榜文帖出去尋天下能人異士了?!?/br> 秦綢卻是不多驚喜的。 李mama隨口又道:“那什么失魂癥,也不知是不是真如曲大夫所說的那樣古怪。我從前可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等稀奇的病癥。”她忽然想到了當日辜七可是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的,心頭那股憤怒又騰了起來?!罢娌恢浪睦锖昧?,將王爺勾得這樣失魂落魄,可憐了羅小姐?!?/br> 羅絳容的事鬧得極大,傳聞一夜之間在雍州乃至整個天下都傳開了。這兩人自然也都聽說了,其中李mama更是可憐羅絳容。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會忽然被擄去了戎勒,這其中指不定就是她們那為新王妃的陰謀詭計。 這失魂落魄四個字卻是擊中了秦綢的心,是了,她剛才所見的裴池正是合了這四個字——是失魂落魄。秦綢抿著唇,一時任由李mama嘮叨,卻是神情有些放空。 不一會,又小丫鬟回稟,“姑姑,王妃的那位奶娘帶著兩個丫鬟回來了,這會子剛進府?!?/br> 秦綢便道:“康mama見到王妃這般樣子肯定要傷心,你趕緊叫那邊的人留心些,可別再鬧出什么事來。” “姑姑怎的生了這么一副好心腸。那不過是個奶娘婆子,哪還值當這么興師動眾的!何況,姑姑是忘了前幾日她剛進咱們府時說的話了嗎,那樣一個難相處的婆子,姑姑何必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到時候指不定還要叫她指摘一通不好來!” 秦綢卻是皺了皺眉,有些不喜她這話太嗆人。她也不看李mama,直接對著那丫鬟道:“你照我說的去辦?!?/br> 第92章 再說康mama、挽玉同拂玉三人, 一進了王府就連忙朝錦照堂的方向去。 康mama下不了地,是躺在架子上叫人抬了進府的, 那日她經(jīng)醫(yī)治轉(zhuǎn)醒后便知了辜七被劫,險些又暈了過去。一接了韶王這邊的消息就緊趕了回雍城,她恨不能自己的腿腳是方便的, 能立即跑了去看辜七怎么樣了。 “快點!快點!”康mama不住的催促。 挽玉和拂玉兩個也一路小跑著跟在旁邊, 既是擔心小姐如何了, 又要提防著康mama讓顛了掉下來。 錦照堂主屋的暖閣,康mama躺的那張架子難進房, 她等不及就推著挽玉和拂玉先往里頭去, “我這不礙事,你們先去看王妃?!笨祄ama畢竟在鎮(zhèn)國公府也許多年了, 經(jīng)歷的事多了便有種從細微處覺察事情好壞的直覺。就好比現(xiàn)在, 她等幾人在屋子外動靜, 沒聽見里頭王妃的聲音, 她就已然有種不好的念頭了。 其實, 也是沒人告訴她們幾個王妃到底怎么樣了,只說是被王爺帶回了王府。 挽玉和拂玉兩個進去了并未出來,待到康mama這邊的架子被抬進去的時候, 她就已然知道事情不好了, 何況屋子當中還有這樣濃的藥味?!巴蹂?!王妃——!”如今人在擔架上,康mama掙扎著撐起身朝著里頭看, 她隱約看見床前坐了的是韶王, 更是心急如焚了起來。 而那床邊上, 先進來的挽玉和拂玉兩個已經(jīng)跪著哭了起來。 “王妃怎么了?”韶王就在跟前,抬著木架子的人沒得到吩咐也只好將之就擱在了地上。而康mama這會哪里還介意這些,自己給翻著身就要起來去床邊,“王妃!”她那腿傷得厲害極,心急之下整個人都翻在了地上。拂玉和挽玉兩個忙跪著去扶她,康mama一把反握著她們的手不肯放:“快告訴我王妃怎么了?” 此時康mama已經(jīng)能看見床上躺著的的辜七了,見她臉色雪白雙眼緊閉,心中“砰砰”直跳,知道是不好的。挽玉便哭著回她說:“小姐得了失魂癥,也……也不知什么時候能醒?!?/br> 康mama一聽,便整個人都怔住了,她看著挽玉,又看向床上躺著的辜七,“失魂癥?”這名就是嚇人的名,連魂都丟了還能是什么好的??祄ama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都怨我都怨我,要不是我……哪會連累了王妃!”她傷心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真切的傷心和懊悔,恨不能自己替辜七承受了這般才好。要說康mama心中自然也是內(nèi)疚自責(zé)的,想著要不是送自己去醫(yī)治,怎的會讓辜七被劫持了去?!澳侨禾鞖⒌馁\……” “康mama!”裴池忽然出聲打斷了康mama,目光微微一掃。 康mama被那目光一震,趕緊收了聲,也意識到自己險些說錯了話。平時再謹慎的一個人,到了這時候也失了分寸。 “我有事要問你們?!迸岢爻谅?,目光示意屋中余下的人都退出去。那時候他在環(huán)城,接到了章安派人傳回的消息,立即策馬追了過去,卻是未同那幾人碰面的,當時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康mama、挽玉和拂玉三人將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又重新說了一遍,裴池長眉緊皺,半晌沒有說話。那設(shè)伏殺沈括的皆是被他冤死大臣的遺臣舊部。平日沈括身邊侍衛(wèi)眾多,等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卻沒想到他這回竟是會輕車簡行的去了惠靈寺。想到這,裴池的眸色翻涌,沈括這人天性冷酷殘忍,就算是他信奉佛道也難以洗脫一身罪孽。怕也只有哪一日等他下了十八層地獄,才能減輕罪惡。 那三人只知道辜七是被人劫走了的,卻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劫走的。深夜里一大幫子的黑衣人,各個身手了得,光是同行的侍衛(wèi)武功這么高也是死的死傷的傷。不光是康mama,就連挽玉也后悔到不行,“那人抓住了嗎?王爺一定也給小姐報仇!”她一面哭一面期待看向裴池。 裴池讓了魏決出去追人,此時還沒能有消息,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辜七。已經(jīng)喂過了幾次藥,可人還未有絲毫反應(yīng),唯獨心口處還存著溫?zé)?。裴池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中一片寒光。沈括他必是要手刃此人的,如今最緊要的卻還是七七。裴池讓張祈擬了告示貼出去,可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人應(yīng)榜。 七七,你怎么才肯醒。 —— 有小丫鬟急匆匆的去秋筱院,直接往秦綢屋子里去。她一見了秦綢的面就開口回稟了起來:“姑姑,錦照堂那邊可不要奴婢們伺候。那康mama在外頭折斷了腿,人還是被抬著入府。姑姑料的不錯,她一見了王妃就哭得不成,還直說是自己的錯,可那邊自有王妃那兩個陪嫁丫鬟,也實在是輪不上咱們?nèi)ゲ迨?。再后來王爺也發(fā)了話,說是要向她們幾個問話,叫咱們都出了來。” 李mama坐在床前小杌子上納鞋底,聽了這話抬頭,“斷腿了?” 小丫鬟點頭。 “怎么在外還出了這個的事。”秦綢皺了皺眉,轉(zhuǎn)而又開口道:“我這兒正好多的是對養(yǎng)腿好的東西,你過會收拾了送過去給康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