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藥已經(jīng)熬好了,等王妃服了藥,應(yīng)該很快就會醒?!备t(yī)老老實實地道。 周成易伸出手去,吩咐妙語道:“把藥端過來?!?/br> 妙語趕忙把手上端著的藥送到他的手上。 周成易低頭看著碗里烏黑色的藥汁,用勺子舀了一勺藥,吹冷了喂到段瑤的嘴邊,無奈段瑤昏迷著,根本不知道吞藥,藥喂到嘴里,直接就從嘴角流了出來,周成易忙把勺子放回藥碗里,結(jié)果妙語遞過來的帕子,小心地給她擦掉藥汁。 瑤兒,你要快點兒好起來。 周成易目光深沉地看著床上的段瑤,端起藥碗,喝了一口苦藥,低下頭,用舌頭撬開段瑤的唇齒,嘴對嘴將藥汁喂進她的嘴里,如此反復,一口又一口,直到把整整一大碗藥喂完,周成易才停下。 把藥碗交給妙語,周成易再用帕子擦了擦段瑤的嘴角,深情的目光凝視著她,過了半響,他才站起身來,對妙語白露妙言她們吩咐道:“好生照顧王妃?!闭f完大步走了出去。 周成易去了書房,叫來了喬管家和負責審訊的管事,將審訊的結(jié)果一一如實稟告。 “正院的丫鬟下人沒有問題,是廚房的王廚娘把毒下在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上的,□□是蔣側(cè)妃的丫鬟蕓秀給她的,事情是蔣側(cè)妃指使的,王廚娘的兒子游手好閑,欠了千盛賭坊不少銀子,如果還不出銀子,就會被人砍了手腳,蔣側(cè)妃得知此事之后,讓人幫他把千盛賭坊欠的銀子還了,王廚娘得了蔣側(cè)妃的好處,為了還這份人情,就按照蔣側(cè)妃的指使,在王妃的吃食里動了手腳下毒?!?/br> “好,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敝艹梢讛[擺手,讓喬管家和管事退了下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周成易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朝黑暗里打了個手勢,眨眼間就有個人影從黑暗里跳了出來,跪倒在周成易的面前。 “去查一下蔣家最近有什么動作,與哪些人有來往。”周成易沉聲道:“我要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br> “是?!卑敌l(wèi)應(yīng)了一聲,如來時一樣鬼魅一般離開了書房。 夜已經(jīng)深了,四周都很黑暗,屋子里沒有點燈,蔣瑩縮在床角,眼望著門口的房間,眼神很平靜,平靜得仿佛一灘死水一般,只是緊緊抓著圈住雙腿的手,依舊透露出她的一絲害怕和恐懼,濃郁的黑暗包裹著整個房間,仿佛隨時都會有妖魔鬼怪從角落里鉆出來一般。 這個房子就像是一個囚籠一般,她自從進了肅王府開始就被關(guān)在這里,表面上周成易沒有命人限制她的出入,但是她知道,她的活動范圍就只有芳草園這周圍不太大的地方,每回只要轉(zhuǎn)到園子那邊去,就會有人無時無刻地不盯著她,她根本就接近不到主院,除夕夜那一次是她離主院離周成易最近的那一次。 那一次她好不容易買通了看守園子的婆子,避開了府中巡邏的侍衛(wèi),走進了園子里,在正院的附近,見到了周成易,當然還有段瑤。 雖然那一次段瑤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她還是從段瑤的眼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鄙夷和輕蔑,那是一種勝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對失敗者尊嚴的一種踐踏和侮辱。 蔣瑩完全想不明白,段瑤不就是比她會多寫幾首詩詞,長相也不過就是艷麗一些,可是自己也不比段瑤差,為什么周成易就是連正眼都不肯看她一眼?她真的很不甘心! 她對段瑤嫉妒到發(fā)狂,甚至恨不得她死掉,如果她死掉了,是不是周成易就能多看她一眼了?這個想法就像個魔鬼一樣每日每夜折磨著她。 或許在段瑤死了之后,周成易可能會傷心一段日子,不過時間可以治療之切,不管周成易會有多傷心,蔣瑩相信,只要沒有了段瑤,只要有她在,她就有法子讓周成易從傷痛里走出來,從而接納她,讓她取代段瑤的位置。 事情的進展如她想象中那么順利,王廚娘是肅王府里的老人了,段瑤沒有嫁進肅王府之前她就在王府里干活,做的飯菜也很受周成易的喜歡,她也因此很受底下的人吹捧,在廚房里能撈到不少的油水。 只是在段瑤嫁進肅王府之后,段瑤帶來了陪嫁的劉廚娘,周成易一貫寵著段瑤,吃食上也多順著段瑤的口味,段瑤喜歡吃劉廚娘做的東西,漸漸地劉廚娘的地位也因此水漲船高起來,大家也都去捧著劉廚娘了。 王廚娘受了冷遇,心有不甘,又偷偷地在廚房里偷東西被劉廚娘發(fā)現(xiàn),劉廚娘向管事提了此事,管事的就讓王廚娘坐起了冷板凳,沒有活干就沒有油水可撈,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廚房,一樣是個踩高捧低的地方,王廚娘失了寵,她本身脾氣也不太好,底下的人也都更加不愿意跟她來往了。 王廚娘的日子不好過,她的兒子也不是個好人,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時常到她這兒來討銀子,王廚娘過得捉襟見肘,沒有銀子給他,蔣瑩有一回就在后院的小門看到過他們兩母子在那里拉扯。 蔣瑩只需要安排人去查了一下就知道了來龍去脈,然后再讓嗯稍微去勾搭一下王廚娘的兒子就讓他上鉤了,哄他去千盛賭坊賭錢,賭得有點兒大,幾下又讓他中了圈套,給千盛賭坊欠了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對于蔣瑩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對于王廚娘和她的兒子來說簡直就能要了他們一家人的命!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蔣瑩讓人幫王廚娘的兒子償還了欠千盛賭坊的銀子,王廚娘就對她感激戴德了。 想要出掉段瑤是蔣瑩一直以來的想法,她讓看起來很老實的蕓秀把藥交給了王廚娘,命她有合適的機會就下到段瑤的吃食里面。 王廚娘起初不想干,蔣瑩只冷冷地提了一句,“小心你兒子?!蓖鯊N娘就被嚇得渾身顫抖,一點兒也不敢反抗地就答應(yīng)了。 終于,段瑤吃了有毒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中毒了,她終于中毒了,快要死了,蔣瑩真想開心的大笑。 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王廚娘就熬不住府里管事的審訊把什么都說了,果然是個沒用的廢物。 傍晚的時候,蔣瑩坐在芳草園的院子里,看到喬管家?guī)е诉^來當著她的面把蕓秀抓走了,她想阻攔,但是阻攔不了,那些人根本不聽她的,她拿他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令她很意外的是,喬管家居然沒有讓人抓她,只是把她請進了房間,讓她老老實實的待在房間里,哪兒也不許去,門外有專門的侍衛(wèi)看守,她就被關(guān)在了這間屋子里,那些跟著她一起到肅王府的丫鬟全都被關(guān)在隔壁的那間屋子里。 夜太靜了,蔣瑩的神精崩到了極致,明明很困,她卻不敢睡,只是睜著一雙眼睛望著門口的方向。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房門外傳來了動靜,是開鎖的聲音,然后門打開,有下人打著燈籠引著一個身材高大提拔的男子走了進來。 蔣瑩在看到周成易走近房間的那一刻以為自己眼花了,她實在沒有想到,以前她盼了那么久,盼得心都快涼了,巴不得能夠見到周成易一次,可是他都不肯來見她,哪怕她用盡了手段主動去見他,得到的也只是他的冷眼,還有對她不屑一顧的言辭。 可是就在今天,在此時此刻,周成易居然主動來見她了,在她給段瑤下毒之后,他竟然主動來了,真是何等諷刺??! 蔣瑩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和不自量力,笑自己的癡心錯付,她早就該知道的,周成易根本就不喜歡她,甚至都不肯多看她一眼,是她自己一直沉溺于自己編造的那個美好未來的夢境里無法自拔。 “我沒想到你會來。”蔣瑩笑出聲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仿佛一朵盛開的花,“段瑤在你的心目中果然很重要,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她對你的影響力?!?/br> 周成易陰沉著一張臉,在屋子中間的桌子旁邊坐下來,一雙銳利的目光落在她燦爛如花的笑臉上,一直看著她笑,直到她笑完了,笑不下去了,他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一下。 “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周成易冷冷地看著她開口,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蔣瑩已經(jīng)收了臉上的笑容,面對他的冷漠似乎已經(jīng)習以為常,放開圈住雙腿的手,扶著床柱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向周成易,“你為什么就那么喜歡她呢?她到底有哪點兒好?我那么喜歡你,你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我放下蔣家嫡女的尊嚴,委曲求全做你的側(cè)妃,就只是想能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求你能愛我,只求你哪怕稍微回應(yīng)一下我的感情就好,可惜你都不肯,你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她,她是你手心你的寶,我就是跟雜草。為什么?為什么?我不甘心,我想不明白!” 好長的一段話,蔣瑩似乎回到了周成易的問題,其實細想之下她也什么都沒有答,她把一切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因為她對周成易愛而不得,因為周成易只喜歡段瑤,心里眼里只有段瑤,她恨段瑤,所以她對段瑤下毒,企圖毒死段瑤。 可是這番說辭聽在周成易的耳中就跟沒說一樣,愛而不得就要殺人,周成易并沒有那么蠢。如果這些話是從曾經(jīng)的怡寧郡主劉玉婷的口中說出來他可能還會相信,因為劉玉婷一向沖動沒腦子,囂張跋扈慣了,看不慣誰就打誰也是常有的事兒。 可是如今換成蔣瑩,這個說辭就不通,蔣瑩不是怡寧郡主那種沖動沒腦子的人,從她第一次送荷包給周成易送荷包開始,再到后來她和蔣妍開詩畫社,捧高自己的名聲,又與宮中的人聯(lián)合,趁著周成易清剿海盜凱旋而歸的機會,通過景熙帝之后送到肅王府為側(cè)妃,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就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來的。 如果說蔣瑩給段瑤下毒之事固然有她怨恨段瑤的原因在里面,那也只占一小部分,其中必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 周成易也不想跟蔣瑩繼續(xù)糾纏,言簡意賅地道:“你不說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我也有法子查到是誰!” “你想做什么?”蔣瑩的臉色驟變,猛然意識到周成易并不是他表面上看起來那么謙謙君子,他有很多的可怕的令人膽寒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他不放過她還只是小事,他要是連帶著把蔣家一起恨上,她不敢想…… “這件事跟蔣家沒關(guān)系,你不要遷怒蔣家,他們都是無辜的?!?/br> 周成易嘴角往上一勾,露出一抹嘲諷的笑,“這件事跟蔣家有沒有關(guān)系不是你說了算,我愿不愿意遷怒蔣家是我由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