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面對周成易那似笑非笑又透著一絲嚴肅和威壓的臉,段瑤隱隱有一種感覺,她要是敢答不愿意的話,周成易鐵定會跟她翻臉,腦海里蹦出來一個聲音在催促她趕快答應,趕快答應,遲了就麻煩了。 段瑤最終點了點頭,“好?!?/br> 周成易暗松了一口氣,他先前一直耐心地在等她,就怕她會不答應,幸好幸好,她還是答應了,雖然是他威逼利誘來的,這也讓他很滿足了。 “要多長時間能繡好?”周成易又補了一句,他是怕她口頭上答應了繡荷包給他,轉頭又磨磨蹭蹭故意拖延時間,索性把時間也確定下來,越快拿到東西越好,他才能心安。 “這個……”段瑤頓了一下,想她繡工本來就不好,上一回給肖承啟繡那個荷包,前前后后拆拆繡繡花了好長時間才做好,現(xiàn)在周成易追著她問什么時候能把荷包繡好,看起來好像不會給她太多時間,她忽然就覺得頭痛得很,不自覺地就想抬手撓一下腦袋,手剛摸到頭上纏著的布條,才恍然想起她腦袋上還有傷。 周成易也注意到了她頭上的傷,其實是先前一進段家大門,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到了她頭上纏著白布條,身上也帶了一股淡淡的藥味,就知道她是受傷了,他有心問一問,只是礙于有旁的人在場,他便沒有開口,現(xiàn)下他忍不住用手指了一下她頭上的傷,“你這是怎么回事兒?” 段瑤用手摸了摸頭上受傷的位置,淡淡一笑,故作輕松地道:“沒什么,就是前些天不小心撞了一下,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br> 只是不小心么?周成易黑幽幽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纏著那么厚的白布條,一看就傷勢不輕,她卻告訴他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這也只能哄旁人,根本哄不了他。 周成易有些責怪地道:“你自己也注意一下身體,干什么小心點兒,這也只是撞到頭部,幸好還有頭發(fā)遮一下,要是在你臉上留下一道難看的傷疤,看你以為還怎么出門?” 段瑤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以后會小心,多謝王爺關心?!苯又D口又道:“那個繡荷包的事是不是可以多給我一些時間,我現(xiàn)在還受著傷呢,頭疼著,沒那么多時間繡?!?/br> 給肖承啟的荷包是練手,給他的荷包可是為了感謝,既然答應了他,就要做好,她可不敢把繡給他的荷包敷衍了事,總要從頭到尾盡職盡責,免得他又找話來說,爭取多一些時間也能做得好一些。 周成易看著她臉上討好的笑,心里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還是不要逼她太緊了。 “好?!敝艹梢讙吡艘谎鬯^上的傷,“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一個荷包怎么也該繡好了。” 段瑤算了算時間,半個月總該是夠的,遂點點頭道:“半個月是夠了。” 周成易緩和了一下語氣,“你頭上的傷,一會兒讓張延齊看看,姑娘家千萬別留下疤才好?!?/br> 很少有男子會這么細心注意這些,段瑤“嗯”了一聲,對他的關心還是很受用的。有人關心自己,沒有什么不好。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張延齊才給老太爺段雁鴻施完了針,累出一身大汗,老太爺段雁鴻也疲累地睡了過去。 此時天色已晚,早就過了晚膳時間,段家一家人忙了整整一天,都還沒有用吃食,李氏安排了一桌宴席,招待張延齊和周成易,感謝他們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 下人帶張延齊去浴房清洗了一番,一刻鐘之后回轉,段稟文和段云琪陪坐,于是周成易、段稟文、段云琪、張延齊四人坐了一桌。其他女眷帶著段云安又坐了一桌,中間隔著一道屏風,互不干擾。 周成易坐的位置,正好就對著屏風,隱約能見屏風那邊影影綽綽的身影,他竟能從那些身影總分辨出誰是誰,明明沒吃兩杯酒,那抹俏麗的身影卻一直在他眼前晃,他想他也是中了魔障了。 放下酒杯,周成易不再飲酒,只時不時瞟一眼屏風那邊,聽到那些低低的說話聲,柔柔的細細的嗓音,像風一樣吹過樹梢,又拂過他的耳膜,如有羽毛在他的耳廓上掃了掃,他的耳朵禁不住動了一動,只覺得那聲音真是好聽,比最優(yōu)美舒緩的鋼琴曲還要叫人迷醉。 這頓宴席開席開得晚,幾人一直吃到月上中天才散,張延齊吃了好幾杯酒,臉有些發(fā)紅,而周成易卻臉色很白,比他平日里還白上幾分,再加上他的皮膚細膩,就跟一塊完美的白玉一般,如不是離得近了,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還以為他根本沒吃酒,平靜無波的臉上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段稟文和段云琪親自送他們到府門外,段稟文本事要親自送他們回去,被周成易婉拒了,“段大人請回吧,我和張大夫自行回去便可?!?/br> 張延齊也道:“段大人不用客氣,此去肅王府也不遠,段大人就不用再相送了?!?/br> “那,好吧?!币妰扇艘辉偻妻o,段稟文只好答應道:“兩位路上小心?!?/br> “段大人客氣了,告辭。” 周成易叫上張延齊離開,張延齊似想起什么,叮囑了一句,“明日早些準備好藥湯,我午時就過來給老太爺針灸?!?/br> 段稟文應了一聲“好”,對兩人再行了一禮,目送他們離開。 夜已深,路上已沒有什么行人,周成易和張延齊慢悠悠地騎在馬上,像是在悠閑的散步一般。 張延齊像是想起了什么高興的事兒,噗嗤一聲笑,“你是為了那段家三姑娘才把我大老遠的從山上抓回來的吧?我現(xiàn)在就在想你這個萬年老光棍什么時候才會動心?看來這一世是真的遇到對的人了。” 周成易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币慌鸟R屁股,騎馬跑到前面去了。 “喂,我說錯了嗎?你跑什么跑啊?”張延齊也打馬追上前去。 也許是夜色深了,也許是隔著遠了,張延齊沒有看到,周成易原本白凈的臉上微微發(fā)紅,甚至連耳根子后面也泛起了紅色。 要問這為什么紅的,興許是夜色醉人,也可能是剛才喝的酒醉人,誰知道了。 …… 因著段雁鴻生病,段稟文就替他向朝廷告了假,段雁鴻身為太子太師,很受景熙帝和太子周成康的依仗和信任,現(xiàn)在他生了病,景熙帝和太子周成康也不能沒有表示,景熙帝和太子周成康先后送了不少禮物到段家,特別是太子周成康還專門請了太醫(yī)院的御醫(yī)來給段雁鴻看診,以示他對段雁鴻乃至段家的看重。 當然,御醫(yī)來看過段雁鴻之后,心里有了數(shù),回去也是如實把段雁鴻的病情回稟給太子周成康知曉,景熙帝得知御醫(yī)去看過段雁鴻之后,也叫了身邊的總領太監(jiān)到太醫(yī)院取了御醫(yī)的病案記錄來看。 傳說,景熙帝在看了病案記錄之后,坐在御書房里好半響都沒動,也沒吭聲,不知道是為段雁鴻的病情感到憂心,還是想到了其他的什么。只是景熙帝不說,也沒人知道,就連他最為信任的總領太監(jiān)也是不敢隨意揣測他的想法的。只能低著頭裝作沒看見,好好地聽命辦差,才能活得更久一點兒。 這景熙帝和太子周成康都送了慰問的東西到段家,太子周成康還三天兩頭地派人到段家看望段雁鴻,可見他們對段雁鴻病情的重視。 這段家在朝廷上也是舉足輕重的人家,旁的官員見了,這景熙帝和太子周成康都表了態(tài)了,他們也不好裝作不知道沒看見,稍微親近一點兒的有來往的人家都紛紛送了禮物上門,關系親近一些的則是親自上門來看望。 安國公府最近不常在外走動,以前親近的人家都差不多疏遠了,那些不親近的人家就更遠了,自然也沒人主動給他們提起太子太師段雁鴻生病一事,是以柳青山得到消息的時候就稍晚了一些。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給二皇子周成燁辦事,才去了通州一趟回來,是以段家發(fā)生的事還不是很清楚,他試著聯(lián)系了一下墨香,但是沒聯(lián)系上,墨香竟像是憑空蒸發(fā)了一般,哪里都沒有找到人,他就直覺這事情里面有了蹊蹺,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現(xiàn)下段雁鴻生了病,因著上一回挾持段瑤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柳青山本是不打算去段家的,但是安國公和二皇子都示意他帶些禮物上門,也能借此機會跟段家修復一下關系,他能拗得過安國公,拗不過二皇子的意思,只能帶了些貴重的藥材到段府拜見。 然而等柳青山帶了段府,卻被看門的下人擋在了門外,一句話就回絕了,“我家老婦人說了,不見?!?/br> 柳青山皺眉,陪著笑臉道:“前些日子我還來過,小哥不認識我了?我聽聞段大人生了病,是專門來看望的。” 下人只覺得這人真是臉皮厚,他都已經(jīng)明確表示段家不歡迎他了,他怎么還有臉提起以前,下人輕蔑地嗤了一聲,上下掃了他一眼,“我當然認識你,不就是安國公府的柳世子么,我家老太太說了,就是不讓你進門,我們段府不歡迎你?!?/br> 柳青山的臉色變了變,心中暗道不好,定了定神道:“小哥為何如此說?” 下人嘿地一笑,“你這個人心思不純,我們段府不跟心思不純的人來往,你快走吧?!闭f完厭惡地擺了擺手,“別讓我叫人趕你走?!?/br> 柳青山大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段家已經(jīng)識破了他的想法和做法,不然一個低賤的下人,怎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