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jié)
柳記這幾年押送貨物,有自己的鏢隊,領(lǐng)隊的是賴大慶,但趟子手都是寨中好手,這些人對于能帶著他們過上好日子的東家十分信服,況且她還有一手好醫(yī)術(shù),活了寨中不少老小,聽得她出事了,各個義憤填膺,紛紛請求前往。 蘇銘挑了十來八個,一路乘船前往,到達(dá)揚州之后,先住進了葉府,才開始打探衛(wèi)淼的行蹤。 葉府留下來的幾名仆從數(shù)年未見主家,每隔半年總有人悄悄來送月例銀子,既無主家管束,日子過的十分松散,蘇銘住進來之后,可著勁兒的巴結(jié)。 蘇銘原本是可以直接前去找衛(wèi)淼,但他被衛(wèi)淼糊弄數(shù)次,還未有葉芷青的確切消息,對他實在信任不起來,索性遣了府里的仆從去外面打探,也省得招人眼目。 衛(wèi)淼此刻滿頭是包,正站在劉嵩的院子外面發(fā)呆。 他離開邕州之后,又往幾個分壇走了一趟,前后腳與蘇銘進了揚州城,興沖沖來見葉芷青,被丫環(huán)帶進劉嵩的主院,哪知道原本還悠閑坐著的義姐見到他的臉,不問清紅皂白便拿了東西砸他。 毫無防備之下,衛(wèi)淼被砸了個正著,頓時懵了:“jiejie是我啊,阿淼??!” “砸的就是你,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滾!”葉芷青整個人都呈狂躁狀態(tài),看她的模樣,似乎恨不得找把刀來捅衛(wèi)淼個三刀六洞,方能解恨。 衛(wèi)淼萬般無奈之下才退了出來,問外面侍候的丫環(huán),這些俱都聽從于劉嵩,嘴巴倒是緊的很,一問三不知。他站在院外,不期然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眼瞅著到了除夕大年夜,這是姐弟倆要反目成仇? 葉芷青并非不講道理的人,相反她是個非常講道理的人,衛(wèi)淼當(dāng)初被她救下來在葉府住的日子里領(lǐng)教過了,能引的她大怒并且砸人,可見事情嚴(yán)重了。 未幾,劉嵩回來了,見到他站在院門口,奇道:“阿淼怎么不進去?你這腦袋……又跟誰打架了?” 衛(wèi)淼滿肚子疑問總算找到了出口,指著院內(nèi)問:“怎么回事?我進去之后,jiejie二話不說就拿東西砸我,她到底怎么了?” 劉嵩早就想到這一天了,倒是十分平靜的將自己給葉芷青下藥之事講了,換來衛(wèi)淼一臉的震驚:“大哥,你……你居然給jiejie的飲食里加料了?你真的這樣做了?” “不然呢?我認(rèn)識她也足足有十幾年了,你幾時見過她將我放在心上的?”兩人就站在院門口,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層積雪,劉嵩自嘲一笑:“當(dāng)初我是個窮小子,她瞧不上我就罷了,可是后來我哪樣差了?掙下了這一份家業(yè),江南道上無人不識,走到哪里都有人捧著,連官府也賣我?guī)追直∶?,唯獨她……唯獨她……我要想留住她,可不得想個法子嘛!” 衛(wèi)淼只覺得整個血管都要被凍住了,揪住了劉嵩的衣領(lǐng),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你瘋了!你會毀了她的!你明知道那是什么東西,還非要這樣害她,她跟你有多大仇,啊?!” 他氣的理智全無,一拳拳打在劉嵩臉上身上,而劉嵩似乎也沒有還手的想法,跟著他回來的護衛(wèi)們想上前去阻止,手剛拉到了衛(wèi)淼的領(lǐng)子,兩人異口同聲喝罵道:“滾!滾遠(yuǎn)點!” 衛(wèi)淼發(fā)泄的累了,仰天躺倒,身邊劉嵩也一動不動,天空中雪絮不斷,大片大片的落了下來,落到兩人衣服上,臉上,頭發(fā)上,丫環(huán)護衛(wèi)們遠(yuǎn)遠(yuǎn)看著,也不敢靠過來。 兩人都是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許久之后,劉嵩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倒好似輕松了許多:“這些日子我的心里也不好過,可是被你打一頓之后,卻覺得好受多了?!?/br> 衛(wèi)淼眼底充血,跟狼崽子似的,吐出一個字:“滾!” 衛(wèi)副幫主把幫主壓在后院里狠揍了一頓的事情傳出去之后,漕幫很多趕到揚州來過的頭目們都當(dāng)正副幫主鬧翻了,已經(jīng)在考慮如何對待衛(wèi)副幫主,才能在幫主面前搏個印象分,沒想到從正月初一到十五元宵節(jié),也沒見著幫主對衛(wèi)副幫主有一點不痛快,依舊待他兄弟,倒讓其余幫眾心里私底下嘀咕,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何事,總不會切磋吧? 就算是切磋,那也是對打,而不是一方毫不還手任由對方狂揍。 整個新年,衛(wèi)淼都過的毫不掩飾的頹廢,在劉嵩宴客的時候悶頭喝酒,好多次酩酊大醉,到了十五這晚,他喝的踉踉蹌蹌,從漕幫總壇出來,在街上亂轉(zhuǎn),路過一處巷子口,被人從后面捂住了嘴,拖進了黑暗的巷子…… 漕幫總壇里,幫主大宴各地分壇頭目,過了十五他們便要各奔東西。席間除了美酒佳肴,各個分壇壇主懷里都摟著個美人兒,酒意上頭之后便露出各種丑態(tài),有將美人兒摟在懷里親嘴兒的,也有摸胸摸大腿的,奔放一點的直接摟著往預(yù)備的客房去尋歡。 劉嵩酒至半酣,見席間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離席,腳步有些發(fā)飄的往后院而去。主院侍候的丫環(huán)見到他忙忙行禮:“大爺,大奶奶剛喝了補湯睡下?!?/br> 她近來安靜很多,也不知道是認(rèn)命了,還是在數(shù)次嘗試過拒絕喝“補湯”之后,熬不住那種鉆心噬骨的折磨,最終還是喝下了補湯。 劉嵩聞聞自己滿身的酒氣,又改了主意:“備水沐浴?!鄙卵怂?/br> 與此同時,揚州的葉府大門被人敲開,守門的小廝探頭出來,問道:“請問您找誰?” 敲門的年輕護衛(wèi)往旁邊讓開,露出后面戴著兜帽的高大男子,那男人拉下兜帽,露出陰影下一張威嚴(yán)的臉孔,倒讓人忽略了他的英俊,沉沉開口:“蘇銘可在?”正是一路從安北趕來的周鴻。 他帶著賢哥兒到達(dá)邕州,很快就找到了柳記,愁云慘霧的賴大慶與虎妞見到他,頓時如獲至寶,將人請進去之后,待周鴻問起葉芷青,兩人迫不及待便講了出來。 夫妻倆恨不得向他叩頭:“……少將軍您一定要救救我?guī)煾?,她被衛(wèi)淼這孫子騙走之后,再也不見蹤跡,阿銘已經(jīng)帶著人去揚州找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半點消息也無,實在讓人擔(dān)心?!?/br> 周鴻握著馬鞭的手緊了緊,不祥的預(yù)感如陰霾一般籠罩著他的心頭,使得他馬不停蹄往揚州趕。 葉府看門的小廝是蘇銘在葉芷青當(dāng)年離開揚州之后才添的,根本沒見過周鴻,還當(dāng)是蘇銘在外面的朋友,遂客氣道:“銘少爺傍晚就出門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不如公子改日再來?” 周鴻推開門,語聲鏗鏘:“那我就在府里等他回來!”大步踏進葉府,身后跟著賢哥兒與兩名護衛(wèi)。 守門的小廝傻了眼,見來客氣勢洶洶的模樣,還當(dāng)是上門討債的,居然找到葉府來了,只能覷著周鴻的臉色小心侍候,奉了熱茶熱水,又去守著大門,只盼蘇銘盡快回來。 葉府主人多年未歸,這院子多少都有些破敗,但正廳擺設(shè)多年未改,周鴻坐在正廳,只覺得感慨萬千。 賢哥兒跟了他一路,從安北到邕州的一路上,周鴻便時不時講些他與葉芷青的往事,賢哥兒聽的神往不已,在他小小的心靈,只覺得從來沒與親娘離的這么近過,恨不得立時就能見到她。 到得后來,得知他親娘便是錦姐兒的親娘,曾在安北見過的柳姨,想起她溫暖的手,頓時興奮不已:“那……那錦姐兒豈不是我meimei?” 周鴻神色復(fù)雜看著兒子,點點頭:“是啊,她是你的小meimei?!?/br> 第二百九十四章 蘇銘自來到揚州之后,排兵布防,四下打探衛(wèi)淼的消息,好不容易打聽到他回?fù)P州了,卻總不見他落單,直到元宵節(jié)逮到個空子,才打了悶棍將人拖回來。 他們從葉府的后門進來,兩名趟子手抬著衛(wèi)淼到了后院,迎頭就撞上了周鴻跟賢哥兒。 “少……少將軍?”蘇銘朝后擺手,示意那兩名趟子手將人藏起來,還笑著迎了上去:“將軍這是幾時來的?怎的沒人告訴我?” 周鴻的目光越過蘇銘直往他身后瞄過去,完全不搭理他的套近乎,問道:“抬的這是什么呀?” 蘇銘沒來由的心虛:“嗬嗬……就家里的rou不夠吃了,這不是趕著去買了一頭豬扛回來嘛?!庇殖瘍擅俗邮质寡凵骸皬N房的大娘都等急了,還不趕緊扛過去?” 周鴻滿腹心事都要被他給逗樂了:“你家廚娘的本事還挺大,居然還管殺豬啊?” 袋子里的“豬”適時醒了,張口便罵:“……哪個王八蛋打老子?”在袋中掙扎個不住,死命要出來。 周鴻:“……” 蘇銘:“……” “父親,他們綁架……”在軍營之中長大的正直美少年賢哥兒還未接觸過地方惡勢力,對此大為震驚。 做壞事被抓包,蘇銘反倒鎮(zhèn)定下來了,與周大將軍相對而立,問道:“不知道將軍來揚州有何貴干?”說句實話,他對周鴻是有諸多埋怨的,當(dāng)年他師傅散盡家財前往京中搭救周鴻,結(jié)果數(shù)年之后心灰意冷的回來,而周大將軍卻步步高升,成為一方重臣,兩人分道揚鑣,終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