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周鴻暗想,如果是他將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某位貴人身上,如果某天發(fā)生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貴人讓他背鍋,不但性命不保,還會家破人亡,這時候貴人還要插上一腳,落井下石不惜弄死他,只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之故? 如果是他,再堅定的心志也敵不過被人放棄。 周鴻似乎半點都不嫌棄龔江的骯臟,親自要扶他起來:“龔幫主只要好生交待來龍去脈就好,以后凡事都有本官。龔幫主且放寬心養(yǎng)傷,這件事本官一定會徹查的!” 一個時辰之后,昨晚送飯的粗使雜役在馬圈里找到了,他被人從后勁砸暈,扔到馬圈的草垛上睡了一夜,被人揪出來綁上還有點懵懵懂懂,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第一百三十七章 龔江被人下毒,幸得葉芷青調(diào)理,才漸漸緩了過來。此事機密,周鴻又不想勞煩別的大夫,橫生枝節(jié),便索性拉了葉芷青來專為龔江清理余毒。 葉芷青被留在了使司衙門,最高興的莫過于周琪。 周鴻帶兵前往鎮(zhèn)江之時,怕她也如葉芷青一般出意外,便派人將她拘在使司衙門,等葉芷青回來之后,他自己前往葉府,卻仍是拘著周琪。 “葉jiejie,從今以后你可以跟我做伴了,我在府里都快被悶死了!” “我去的地方,你肯定不愿意去?!?/br> “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然后……周琪大無畏的跟著葉芷青去了一回使司衙門的牢門,才到了牢房門口,聞到里面污濁的空氣,就有了退卻之意,葉芷青朝她眨眨眼睛,小姑娘硬撐著走進去,還未到龔江的牢房門口,就捂著嘴巴跑出去吐了。 葉芷青進去替龔江把完了脈,開了方子出來準備去熬藥,見到牢房外面吐的面青唇白的周琪,差點笑出來:“真的就……這么難聞?” 周琪接過丫環(huán)遞過來的漱口水清理干凈,這才扶著墻站起來,十分疑惑:“葉jiejie……你的鼻子壞掉了吧!”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葉芷青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早就過來跟著侍候的蘇銘心道:到底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哪里比得上師傅的忍耐力! 他接過方子去抓藥,才到了街上就遇見了衛(wèi)淼,拉著他問個不住。 葉芷青失蹤之后,衛(wèi)淼也是四處尋找,數(shù)日之后還不見人影,他疑心是程壹作怪,或者跟鹽幫有關(guān)系,便直接搬到了程壹所處的鹽幫分壇,整日盯著程壹以及與他來往的鹽幫漢子。 其實他思考的方向沒錯,只是卻盯錯了人,空等許久。 葉府之人與鹽幫素無往來,他自行搬出去之后,宋魁還暗底里罵過:到底是外面撿來的野小子,能用得上葉子求著她時就百般巴結(jié),等用不上了哪管她死活,找自尋活路去了! 因此葉芷青回來之后,竟無人通知他。 鎮(zhèn)江鹽幫總壇出事之后,很快消息就傳到了揚州分壇,程壹嚇的縮了頭,連夜收拾金銀細軟帶著家小跑路了,說是早年結(jié)識了一個東北挖參的漢子,那漢子后來暴富,也來過揚州賣參,竟與他結(jié)了義兄弟,他竟是投奔義兄弟去了。 程壹臨別之時,留下一攤子爛事與鹽幫兄弟,衛(wèi)淼當時便拍著胸脯保證,由他先替程壹看攤。 “真沒想到你還是個講義氣的,以前都是哥哥錯看了你!等風頭過去了,哥哥從東北回來,定然給你多帶些老山參!聽說你那jiejie是個大夫,老山參正得用!” 衛(wèi)淼聽得這話,暗暗疑心自己是不是懷疑錯了人,或者……程壹只是隨口一說,但其實葉芷青的失蹤與他不無關(guān)系? 他既不敢肯定,又不能當真跟著程壹跑去東北,況且鹽幫此時正是大亂,時機正好,他豈有朝后縮的道理? 恰此時劉嵩回來了,程壹手底下這幫人便搖身一變,成了漕幫兄弟,算是暫避風頭,但事實上以前販賣私鹽的路子并沒堵起來,衛(wèi)淼還假借程壹之后傳訊各處,待風頭過去之后,生意重開。 劉嵩一趟運糧,走之前還與葉芷青有約,哪知道回來之后人就失蹤了,當下懊惱不已,只覺得被人剜了心肝一般,也曾派人四處尋找,皆無功而返。 蘇銘對葉芷青的私事并無別的想法,此前在容山島他還曾經(jīng)喚過周鴻“師公”,沒想到二人后來分手,這師公眼瞧著要換人做,沒想到葉芷青失蹤一趟,竟然與周鴻合好如初,倒也替葉芷青高興。 龔江之事極為重要,去外面的藥鋪也不放心,葉芷青特意吩咐他去自家回春堂抓藥,他半道上被衛(wèi)淼揪住問個不停,諸如你要去哪里你師傅可有消息了之類的話。 蘇銘被衛(wèi)淼問的煩不勝煩,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搬出去找?guī)煾祮??我?guī)煾刀蓟貋砹耍膊灰娔愠霈F(xiàn)。”宋魁的話多少影響了他,他便諷刺道:“照我說,反正我?guī)煾涤谀愕那榉菀膊簧?,你當初圖我?guī)煾敌能洠械貎鹤?,如今發(fā)財有了好路子,前程似錦,自然就應該把我?guī)煾邓﹂_了也無可厚非。但當街追著我問師傅的行蹤,這戲就演的過了些!” 惺惺作態(tài)! 衛(wèi)淼這幾日被程壹丟下的爛攤子給折騰的根本沒空出來過。鹽幫的人與漕幫的人素來不太和睦,程壹手底下的嘍啰們雖然進了漕幫,可與劉嵩手底下的這幫人沒少打架,兩方自成派系,摩擦日日都有,一日總也有三回架打,光斷官司都要讓他跑斷了腿。 今兒好不容易騰出空來,先往葉家去敲門,原還想著葉芷青久未回來,家下人等也不知道日子過的如何,他如今不似以前,被老姜頭敲骨吸髓的要銀子,竟是漸漸也攢下了些銀子,想著給葉家人送過去些好生活。 哪知道開門的正是虎妞,反倒兇巴巴的將他攔在了門口,似乎對他在葉芷青失蹤之后沒有留下來與大家同甘共苦頗有怨言,連銀子也不肯收,還揚著下巴得意道:“我家姑娘回來了,憑她的醫(yī)術(shù)養(yǎng)家是夠了,就不勞衛(wèi)大爺?shù)你y子了!”竟是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大門。 衛(wèi)淼也是個脾氣大的,被虎妞搶白一頓,還當自己聽錯了,但讓他再敲開門問問葉芷青是否回來,又拉不下這個臉,只能恨恨扭頭往回走,去回春堂去問,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回春堂今日未曾開門營業(yè),這才滿大街亂逛,撞上了蘇銘。 虎妞跟蘇銘兩個人都排揎他,衛(wèi)淼窩了一肚皮的火,但讓他低聲下氣的向蘇銘解釋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卻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他是個別扭的脾氣,若是旁人對他溫柔以待,他反而愿意與人坦誠相處,若是旁人對他兇巴巴的,他偏要做出比之更要兇十倍的模樣。今日也就是虎妞跟蘇銘,皆是葉芷青身邊親近的人,才能讓他不至于當場破口大罵而是忍了下來,心里卻也憋著一口氣:你們罵跑了小爺,等jiejie知道了,她總會來尋我的,到時候讓你們也來向小爺?shù)狼福?/br> 蘇銘既然不肯說,他便扭頭走了,懷里揣著的銀子也沒送出去。 回去之后,卻與劉嵩撞了個對臉。 劉嵩近來時常想葉芷青的去處,也派人四下去尋找,總沒有消息,今兒見衛(wèi)淼回來似乎面色不善,還當他也出去尋人未果,便拍拍他的肩安慰:“阿淼別急,總能找到你jiejie的,她一個姑娘家就算落到誰的手里去,也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總不會鎖一輩子吧?” 其實漕幫許多漢子有銀子了也總有消散的地方,他自己做了副幫主之后,被幫主拖著也進過銷金窟,雖然并未發(fā)生什么,可見識過的姑娘也不少。有時候半夜驚醒,他都要懷疑葉芷青落到了那不干凈的地界。 因此漕幫內(nèi)部最近傳著個消息,劉副幫主開竅了,最近常往各畫舫青樓跑,閱過的姑娘多了,竟?jié)u漸傳出了些風流名聲。 但事實如何,只有劉嵩心知肚明。 衛(wèi)淼是知道內(nèi)情的一個,還扮做隨從跟著劉嵩出入過風月場所,心里對他待葉芷青的一片心也有些動容,此刻便不忍瞞著他:“劉大哥你不知道,我今兒去葉府,聽說我jiejie回來了,只是葉府的丫頭實在可惡,竟不讓我進門,再多問就什么也不肯說了?;貋淼穆飞嫌峙龅搅薺iejie的徒弟阿銘,那小子也說了些著三不著兩的話,我心里不痛快就早早回來了?!?/br> 劉嵩大驚:“你jiejie……回來了?” 揚州城界上失蹤的漂亮姑娘還能安然回來,近乎是個奇跡。倒不是說揚州城的治安有多糟糕,但葉芷青容貌出眾,屬于奇貨可居類的,真落到了不好的地界,怎么可能放她回來? 哪怕官家小姐落到了這些人手里,也保管教你變做綿羊一般。 “她……她怎么樣了?” 衛(wèi)淼沮喪道:“我也沒見著人,不知道她怎么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