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殷小寶不會無緣無故打人的?！毙W運的評論一經(jīng)發(fā)出，就收到十幾個贊。隨后他又刷幾條和肖翰林一樣的評論，百思不得其解的網(wǎng)民們福至心靈，仿佛窺到真相。

    賀楚和殷震少年時代忙學(xué)業(yè)，畢業(yè)后忙工作，這些年幾乎沒閑過。偶爾抽出點時間就是陪殷小寶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兩人沒多余時間，也就沒法養(yǎng)出動不動刷手機，逛社交論壇的習(xí)慣。

    晚上七點，太陽剛落山，難得早點下班的殷震心情不錯。秦海和鄭軍相視一眼，“說還是不說？”

    “你倆干么呢？”殷震坐在后排，看到后視鏡里的鄭軍，“擠眉弄眼的，有話說話，沒話好好開車?！?/br>
    “堵車，走不動。我們在想要不要給賀姐打個電話?！惫膊康阶向v院這段路談不上暢通無阻，和其他路段比起來根本稱不上堵，“您要不先隨便找點事打發(fā)一下時間？”

    殷震從公文包里拿出小巧的電腦，秦海扶額，“下班時間您就別看案卷了，休息休息，吃過飯再看。這里一不是辦公室，二不是您的書房?！?/br>
    “你倆直接說讓我看手機不就得了?！币笳鹆闷鹧燮て赤嵻娨谎郏绊槺愕巧衔⒉?？殷小寶這臭小子去買雙鞋也能惹出一樁官司來?！?/br>
    “不是在商場里，是在大馬路牙子上。”鄭軍見他已猜出來，“看‘平安帝都’下午四點發(fā)的微博?！?/br>
    殷震按照他說的摸到帝都公安局官微，點開一看視頻中兇悍的少年，不禁皺眉，“你們確定這是小寶？”

    “我們也不信那一身正義，嫉惡如仇，仿佛從天而降的少年英雄是小寶?！编嵻姷溃骸拔液颓睾Ｔ偃_定，是你家少爺，沒錯?！?/br>
    殷小寶翻出“平安帝都”發(fā)的微博，向他媽坦白，不等賀女士發(fā)怒，殷小寶手指輕點，“這是那個男人的姘頭，在他老婆懷孕中期和對方好上的，哺乳期還沒過就要和他老婆離婚。

    “他老婆的娘家人找到他和小三的開房記錄和曖昧視頻，法院就把他兒子判給他老婆。他氣不過，今天趁著他老婆帶著孩子逛街，意圖搶走孩子。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mama，你可得救我啊?！?/br>
    賀楚聽到“姘頭”二字，臉色已黑的嚇人，“別怕，你爸敢罰你，我叫他睡客房。小鄭說他們待會兒就到家，你爸回來你先別說話，交給我?！?/br>
    殷震進屋，飯菜已擺在桌上，看看腕上的手表，七點四十？挑了挑眉看向殷小寶，殷小寶討好地笑了笑。

    賀楚好想捂臉，這傻兒子喲，怎么又開始賣乖？他難道不知道，每當(dāng)他犯錯就總會來這么一招么。

    殷小寶確實不知。

    殷震一句話未說，直接去洗手間，賀楚也沒不合時宜的提醒兒子。

    一家三口和兩位特級保鏢吃過晚飯，秦海和鄭軍各自回房，殷震打開電腦看時政，殷小寶打游戲，賀楚看教材。半小時后，殷震起來伸個懶腰，“小寶，陪我出去跑兩圈?！?/br>
    “好啊?！睌R在以往，殷小寶推三阻四不成功便會拎出大壯代替他。今天這么干脆？賀楚抬頭看兒子一眼，開始祈禱，希望傻缺兒子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跑步？

    殷小寶沒當(dāng)回事。然而五圈，十圈，殷小寶的腦袋越來越暈，根本數(shù)不清跑了多少圈，可算意識到不對：“爸爸，我錯了，爸，我錯了……”

    “哪里錯了？”殷震臉紅了，但是氣不喘，慢悠悠道：“說出哪兒錯了，我們就回家?！?/br>
    “好，我說。”殷小寶借機停下來，殷震抿抿嘴，“大壯?！?/br>
    殷小寶一個激靈，“爸，爸，爸，別叫大壯拽我啊，我跑?！壁s緊跟上他爸的步伐，累得雙腿像灌了鉛，還得動明顯供氧不足的腦袋，氣喘吁吁道：“有好幾種辦法，我今天用了最傻逼的一種，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一定低調(diào)處理，必須低調(diào)處理，爸？”

    “好幾種辦法，比如呢？”殷震又問。

    小寶頭疼不已，好想把鍋甩給段子睿和肖翰林，何況本來就是他倆搞出的事。然而他真那么樣做，估計嫌他沒擔(dān)當(dāng)，不講義氣的殷副部會讓他跑到天亮，“把人抓到車?yán)锱肿嵋活D，或者裝成那個女人的親人，又或者那個男人的熟人攔住對方。無論用哪一種都能救下小孩?！?/br>
    “不錯，沒傻啊?！币笳鹈偷赝Ｏ聛?，殷小寶猝不及防，砰！撞到他爸背上，殷震踉蹌了一下，回頭一看兒子坐在地上，頓時哭笑不得，“起來，也不嫌地上臟?！鄙斐鍪?。

    殷小寶的腿一動，哎呦一聲，“怎么了？”殷震忙問。

    “好像崴到腳了。”殷小寶欲哭無淚。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歷啊。

    殷震一挑眉，“崴到腳？”不太敢相信。

    “真的?！泵鎸λ謶岩傻哪抗?，殷小寶這下真想哭，“你先扶著我起來。”

    殷震不由得又看他一眼，殷小寶眉頭微皺，便彎下腰半抱起兒子。殷小寶扒著他爸的肩膀，下意識左腳沾地，右腳懸空。

    “真崴到了？”反射性動作騙不來人，何況他兒子的演技一向不怎么樣。殷震干脆松開他，半蹲著，“來吧?！?/br>
    殷小寶愣了愣，看著面前寬大的肩膀，“我，我，不用了。爸，你扶著我就行了?！?/br>
    “想明天拄拐杖是不是？”殷震晃一下手腕上的表，“九點半，再不回去你媽就該出來找咱們了。”

    “人家都十三了?！币笮氞止疽宦暎靶ず擦炙麄兛匆姷贸靶ξ乙徽??！?/br>
    “別磨嘰了。低下頭，沒人能注意到。”殷震說著，背上一沉，“大壯，走了。”

    等得快睡著的大壯霍然起身，晃悠著狗腦袋一見小寶在他爸背上，不禁繞著殷震打轉(zhuǎn)：小寶怎么了？哪里受傷了？

    “小寶太笨，你可不能學(xué)他?！币笳鹫f得煞有介事。

    也不知大壯到底有沒有聽懂“汪”一聲，跑到前面開路，前面亮起一束光。殷小寶下意識抬頭，一見是車燈，“完了！”

    第13章 嬌氣殷小寶

    車子緩緩滑到殷震身邊，車窗打開：“大晚上的你怎么在這兒？小殷，找我有事？”

    “沒事啊。”殷震下意識往四周看看這邊到底是哪兒，一見段老的家在他身后十米開外的地方，瞬間明白，“小寶這皮小子和大壯瘋玩的時候崴著腳了，沒辦法走路就叫我來接他?！?/br>
    “嚴(yán)重嗎？”車內(nèi)的人說話間推開門下來。

    “不嚴(yán)重。段爺爺剛從國外回來嗎？”殷小寶拍拍他爸的肩膀掙扎著要下來，殷震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別亂動?！?/br>
    “啪”一聲，段老替他疼得慌，“別下來了?！苯柚窡艨吹揭笳鹉_邊的大黑狗，“剛才就是它在叫？”

    “是的。大壯不知道小寶怎么了，急得。”殷震話音落下，大壯“汪汪”兩聲。

    段老“咦”一聲，“這狗好聰明啊?！?/br>
    大壯揚起狗腦袋，搖了搖尾巴，仿佛在說：“你也很聰明噢?！倍卫瞎啪疅o波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快回家吧。對了，小寶的腳要不要看醫(yī)生？叫我的醫(yī)生過來給他看看?！?/br>
    “謝謝段爺爺，不用啦。我mama是骨科醫(yī)生，她能幫我看。”殷小寶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走啦，段爺爺，晚安。”沖老人家揮揮手。

    段老點了點頭，殷震背著兒子離開。但是段老并沒有立刻回家，盯著殷家父子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怎么就不信殷震說的話呢。”

    “我也不信?！备卫舷萝嚨乃緳C道：“我們前天、上周以及上上周這個點回來都沒碰見殷小寶和大壯玩鬧，偏偏今天碰到了?！?/br>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倍卫咸撎?，往家去。

    司機看向旁邊的保鏢：什么意思？

    “殷部長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水，t恤胸前濕一片，殷小寶的后背也濕了?！北ｇS為他的觀察入微而自得，“不巧殷家的行李運來的那天被我碰個正著，行李中有臺跑步機?！?/br>
    “你的意思他們家有跑步機不用，大半夜的出來跑步，等等，我怎么越說越糊涂，跟繞口令似的?！彼緳C眉頭緊皺，很是不解。

    “你沒聽錯，也沒說錯?！北ｇS道：“只有大量運動衣服才能濕到殷部長的那個程度。至于為什么不用跑步機，我們調(diào)出錄像一看便知?！?/br>
    紫騰院里非常安全，每家每戶門口依然安有攝像頭。保鏢調(diào)出錄像后退五分鐘，殷小寶和殷震的背影出現(xiàn)在前面五米的路口處。

    院中的節(jié)能燈把漆黑的天空照得恍如白晝，亮光下的攝像頭也把一大一小的動作拍的十分清楚，殷震步調(diào)均勻，不快不慢，殷小寶顫顫巍巍，跑步像踩高蹺，保鏢指著屏幕，“怎么樣，我沒說錯吧?！?/br>
    “殷部長好大的膽子，居然騙老板。”司機睜大眼，簡直難以置信，“沒想到他私下里是這樣的人?！?/br>
    “我去！”保鏢驚呼一聲，打算上樓的段老腳步一頓，“怎么了？”

    保鏢邊把平板遞過去邊解釋：“我剛才好奇他們跑多久了，便往回調(diào)半小時，看到他們又往回調(diào)十分鐘，還看到他們……以殷部長的速度，他和殷小寶至少繞著前面的路跑十七八圈，五公里。難怪父子倆像從水里撈的一樣。”

    段老接過來一看左上角的時間，晚上八點四十：“殷震發(fā)什么神經(jīng)？殷小寶那才多大點的孩子，怎么能這么瞎折騰?！?/br>
    “小寶怎么了？”段子睿聽到聲音便知道他爺爺回來了，認(rèn)為老人會很快回房睡覺，誰知左等右等不見一樓關(guān)燈，便關(guān)上電腦下樓，“爺爺見過小寶，什么時候？”

    “剛才?！倍卫显鐜滋旎貋砺犌趧?wù)兵提一句，段子睿每天吃過早午飯就去殷家做作業(yè)，積極的像換了人，便吩咐秘書查殷小寶的成績。段老的機要秘書想都沒想就告訴他殷小寶中考成績比段子睿多三十分，其中語文和英語滿分。

    段老乍一聽說多三十分沒在意，再一聽語文滿分，詫異道：“不是數(shù)學(xué)？”

    “語文?！泵貢?dāng)即翻出手機，刷刷兩下，“您看，這是殷小寶的作文，前段時間在網(wǎng)上傳瘋了?！?/br>
    段老認(rèn)真又仔細(xì)地看一遍殷小寶的作文，便告訴機要秘書不必再查。至于段子睿找殷小寶一起做功課，自然是放一百二十個心。

    聰明又把聰明用到學(xué)習(xí)上，段老對殷小寶感官極好，自然不滿殷震“虐待”比段子睿還小三歲的小寶，“我見他爸罰他跑步，他是不是闖禍了？”

    “爺爺知道？”段子睿臉色驟變。

    段老的眉頭微動，不過隨便胡謅一句，還被他給猜中了？便裝作十分嚴(yán)肅得說：“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點。你不好好跟爺爺說說嗎？”

    “我說，我說，爺爺可不能相信別人的片面之詞。”段子睿顯然誤會段老從他人口中聽到什么不利他和殷小寶的話。連忙把開始、經(jīng)過、結(jié)果以及殷小寶有可能被罰的事詳細(xì)敘述一遍，末了又道：“今天多虧小寶，要不是他腦袋轉(zhuǎn)得快，我估計會被人rou?！?/br>
    疑惑不解的幾人頓時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殷震騙他們估計也是覺得一句話兩句話解釋不清楚，中間又牽扯到段子睿。

    “這么說來殷家的小寶替你和肖家那孩子受過？”段老肯定得問。

    段子睿心虛地點了點頭，“是的呢。不過，我已經(jīng)決定好好謝謝他。”

    “你是該好好謝謝他。殷小寶跑步崴到腳，估計幾天不能動彈?！倍卫线€是覺得殷震罰得有點重，不就莽撞一次么，何況殷小寶又不是干壞事。

    “崴到腳？”段子睿眼中一亮，不由自主地笑道：“我還以為那小孩無所不能呢，跑步都能崴到腳，我可得好好說說他，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呢。爺爺，晚安，我上去了?！辈坏榷卫祥_口，吧嗒吧嗒跑上樓。

    “他，他這是……”保鏢看了看段老又看了看快速消失在樓梯口的少年，“子睿不會是急著給殷小寶打電話，嘲笑他吧？”

    段老嗤一聲，“肯定的?！?/br>
    “那我可得告訴他——”保鏢說著話就上樓。

    “別去?！倍卫蠑r下，“殷小寶默認(rèn)他是這件事的主謀，被他爸罰的腿發(fā)軟，子睿不說謝謝反而嘲笑，殷小寶能收拾好他。”

    “他收拾咱家子睿？”司機詫異道，“您說反了吧？”

    段老笑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我是不會相信子?？谥袡C靈古怪的殷小寶是殷震背上那個乖巧、羞澀又靦腆的少年。

    “二十天時間就能得到子睿和肖家大兒的認(rèn)可，人前人后又差那么多……那小子孩可不是池中物。子睿這孩子，不是我長他人志氣，遠(yuǎn)遠(yuǎn)不是殷小寶的對手。等他日后在外面吃虧，不如在殷小寶手上吃虧。憑那孩子今天抗下所有事，想來是個重情義的。屆時就算坑子睿，只要子睿別太過火，他會把握住度?！?/br>
    “聽您這么說，殷小寶真不錯?！彼緳C想了想，“就是殷部長有點太慣他。十三歲，小大人了，還背著?！?/br>
    保鏢一聽這話笑道：“那是你不了解殷部長。有的人會受原生家庭影響，有的人把原生家庭當(dāng)成反面教材，殷部長恰恰是后者。

    “我在網(wǎng)上看過殷部少年時代的帖子。他從小不受父母重視，可以說記事后再也沒感受到父母的愛，自然不希望他的孩子像他。殷小寶犯錯他罰了，兒子受傷，殷部心疼，背著他回家很正常。老板，我說的對嗎？”

    “對?！倍卫峡匆谎蹣巧希白宇５陌謰屨煤鸵笳鹣喾?。我和他們聊過子睿的事，兩口子居然覺得我矯情，矯情……”說到這里，段老氣樂了，“不說了，不說了，越說我就越生氣。”

    段老這邊不提，和殷家一路之隔的肖家還在討論。

    殷震背著小寶進屋時，肖翰林的父親在廊檐下看個正著，回到屋里就和妻子說：“殷部長可真寵孩子，背著小寶遛彎。”邊說邊搖頭，看起來十分不贊同。

    肖翰林的母親聽丈夫說起隔壁鄰居，翻出手機，“早些天翰林發(fā)給我個視頻，就是關(guān)于隔壁的，你看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也有？”肖父勾頭一看內(nèi)容，驚訝道：“和我的一樣？！”

    夫妻倆相視一眼，肖母先說：“原本我以為他暗示我小心新鄰居，后來聽阿姨說翰林、奧運和殷小寶關(guān)系很好，有時候中午還在殷家蹭飯，說明我想岔了?？墒沁@視頻里除了殷家三口和大壯，就是從你們部隊里出去的秦海和鄭軍?！?/br>
    “他倆沒問題，我可以保證。”肖父這么一說，也犯起頭痛，“總共一分鐘，前三十秒拍殷小寶給狗洗澡，中間十秒是殷小寶曬襪子，最后二十秒，殷震給他洗腳。這個殷部長，把兒子當(dāng)成女娃養(yǎng)——”

    “等等，我突然想到?！毙つ该Υ驍嗨脑?，又遲疑道：“可是……又覺得不可能?！?/br>
    “別管可不可能，先說說看?！辈虏怀鰞鹤酉氡磉_什么，肖父就去問肖翰林，肖翰林冷哼一聲，“自己想?！毙じ傅挠矟h脾氣上來，當(dāng)真不再問?？墒嵌爝^去，始終沒想出來，肖父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年齡大了，腦子退化了。

    肖母試探道：“我們對他關(guān)心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