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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稍微檢測一下仿生人的內部程序,”荀若卿說,“必要的話,要把感情污染的部分,和普通的程序隔離開來?!?/br> “???” 根據荀若卿的介紹,“隔離”是一種常規(guī)的處置手段,用于救治受到“感情污染”,出現(xiàn)各種不良傾向的仿生人。 “不用停機整修再開機一次,幾乎沒有風險,作用就是讓這些積累下來的不良數(shù)據不會影響仿生人的日常程序。”說到專業(yè)相關的事,荀若卿終于又恢復了一貫的客觀和冷靜,“只是屏蔽它的一部分記憶,讓這部分不符合規(guī)格的數(shù)據不會再影響到它,從而保障它的安全運轉?!?/br> “也就是……”秦彥把手撐在下巴上,聽得很認真,“相當于人類的‘失憶’?” 荀若卿點頭:“你這么說還真是很像——人類的失憶其實也是這樣,記憶還存在于大腦中,只是無法調用了。” “這對小九來說……是好的嗎?”秦彥問。 “你覺得呢?它是已經自殺過一次的仿生人了,”荀若卿的表情很嚴肅,“這個cao作,最少能保證它不要在走上同樣的悲劇道路?!?/br> 秦彥很為難。 如果他現(xiàn)在點頭,那么,o419就會遺忘——他們曾經相處的那些點滴,都會變成只有他一個人孤獨的回憶…… 但如果不點頭…… 荀若卿恐怕沒有這么輕易地松口把o419留給他。 更重要的是—— 自殺。 他想到兩個月前,那個驟然接到的電話。在回收機構里看到的o419骨架。背著骨架往回走的時候脊背上的重量、路人的眼神,還有那種仿佛明天的太陽將不會升起一般絕望的感覺…… 這樣的事,他決然承受不了第二次。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性,他也要用所有的力量去避免。 “但是……”他掙扎著,問了荀若卿最后一個擔心的問題,“你怎么確定,被屏蔽的只有,這部分數(shù)據,不會出現(xiàn)屏蔽失誤,影響日常使用什么的嗎?” “不會,要說為什么,”荀若卿很有自信地回答,“一方面因為我是最好的制作者,另一方面,因為不支持仿生人和人類之間過度的感情互動,所以從第一個作品開始,我設計出產的仿生人,這個模塊和數(shù)據都是單獨存放的?!避魅羟渥隽藗€有決斷的手勢,“不會互相影響。” 秦彥點頭了。 o419能好好地留在他身邊才是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原則性問題。 都可以商量。 諾諾卻完全沒有辦法理解這種cao作:“你還有理性嗎主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如果你被挾持了請給我一個訊號,為了保護主人仿生人是可以攻擊另外的人類的……” 秦彥雙手交握。 面色鐵青。 簡直比產房外等待哭聲的準父親還緊張。 根本無法給諾諾任何回應。 “你閉嘴?!避魅羟涑谅曋浦沽怂蜷_設備聯(lián)通o419的內核,被諾諾的聲音打擾,不勝其煩。 “我不,你這是對仿生人暴力,我要去仿生人權益組織舉……” “再不閉嘴,連你也一起屏蔽。”荀若卿冷冷地橫了它一眼,轉頭又看屏幕,“而且……似乎并不需要等我出手?!?/br> “?。俊鼻貜囊巫由咸饋?,“什么意思?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個部分已經被屏蔽了,沒有其他人類入侵的痕跡,我傾向認為是它自己做的,”荀若卿收好器械,對秦彥說,“你看,老秦,你的仿生人,也想要擺脫那些被錯誤使用的時光?!?/br> 第27章 關于你的事 不管怎么說,o419總算是被留下來了。 并且諾諾也沒有被帶走。 ——雖然荀若卿一副蠢蠢欲動隨時打算打開它的腦殼給它重新安裝一下零件的樣子,但畢竟只是個量產機,又是年久失修的老機型,一個頂級制作人,犯不著和它較勁到底。 秦彥對于張女士臨終的承諾總算也沒有打破。 不過,諾諾一點也不領情,反倒一臉大便色,甩下一句“我是仿生人,不工作的時候,我就應該呆在這里”,無視秦彥的勸阻,把自己關到樓梯間里反鎖起來了——秦彥被它甩門甩得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它上哪里搞來那么奇葩的皮膚顏色。 于是,現(xiàn)在屋子里,終于只剩下o419和秦彥兩個人……哦不對,一個人,一個仿生人了。 這對于秦彥來說,原本是最舒適的情境。 以往周末,或者其他能夠浮生偷得半日閑的時候,他們總習慣這樣找個安靜的空間——花園樹蔭下的草坪、書房、或者干脆就窩在床上,隔著不碰觸彼此的最近的距離,靜靜地消磨時光。 既不說話,也不動。 人類看書,仿生人聯(lián)網做點自己喜歡的事。 偶爾o419會開口問秦彥,渴不渴、餓不餓,需不需要喝點飲料,或者吃點點心——然后像變魔術一樣拿出夢幻般的茶點,看著秦彥吃下去,再和他交換一個親吻。 彼時只覺得順其自然,理所應當。 現(xiàn)在卻……像是十幾個世紀之前的遠古遺跡那樣可望不可即。 o419就坐在他對面。 并攏雙腿,雙手放在膝蓋上,局促得像一個第一天入學的小學生。 理性上秦彥知道,這就是仿生人待機時的普遍坐姿。即便內核狂霸酷炫得像諾諾一樣,待機的時候也是這個姿勢。但o419來做,他就覺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