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秦彥有些臉熱。

    成年之后，他總是從容周到，鮮少有這樣不靠譜的時候。

    荀若卿把一杯溫水放到他面前的小茶幾上，皺著眉，在秦彥的身邊盤腿坐下來：“老秦，我們是真的擔(dān)心你，你這狀態(tài)不對。”

    “啊?！鼻貜项^，找了一個荀若卿比較容易接受的說法，“如果是你，用了好幾年的一臺電腦，資料都在里面，忽然壞了，你會不會不知所措。”

    “我會，”荀若卿點頭，直視著秦彥的眼睛，“但是我把能導(dǎo)的資料導(dǎo)出來，然后買一臺新的，不會執(zhí)著于要把舊電腦的所有零件都打磨如新，然后讓它重新開機?！?/br>
    秦彥無言以對。

    “我一直告訴你，”荀若卿輕輕地嘆了口氣，“無論什么時候都要記得自己是一個人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走到另外一邊去，如果我自己制作的仿生人，對你起到這樣的影響，我也會很內(nèi)疚的，但是你……”

    “我沒有，”秦彥像被針扎了一樣，猛彈起來反駁，“我……”

    “我建議你，”荀若卿一點都沒有理會他那無力的掙扎，“最少先接受相關(guān)的心理咨詢，從這種異常中走出來再使用仿生人?！?/br>
    “我說了我沒有！”秦彥暴躁起來。

    “你和家人朋友的聯(lián)絡(luò)頻率還像以前那么高嗎？”

    “我……”

    并沒有。

    人的時間是有限的。

    和o419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分給其他人的時間自然就少了。

    “你還像以往那樣參與寬泛的社交活動，認(rèn)識新朋友嗎？”

    “我……”

    當(dāng)然更沒有了。

    事實上，非工作的應(yīng)酬基本都被推了個一干二凈。

    “業(yè)余生活呢？保留了多少與仿生人不相關(guān)的項目？”

    “……”

    “這個仿生人停機之后，你每天睡多長時間？怎么規(guī)劃自己的生活？有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情況和承受能力？”

    “……”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自言自語的現(xiàn)象的？忽然停下來沉思呢？”

    “……”

    “現(xiàn)在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沒有’？”荀若卿的眉間隆起一座小山包，“老秦，你看看你自己，然后摸著良心回答我，你說這件事對你的影響就像是壞了一臺電腦，你自己信嗎？”

    秦彥啞口無言。

    “知道我為什么來嗎？”荀若卿又嘆了口氣，“你如果只是普通地不聯(lián)絡(luò)我，我倒還真不擔(dān)心。你這么大的人了，從來靠譜，管這么個公司都好好的，不見得這么小的事都要找我報備。但你猜怎么著？張女士——對，就是你見的那個，躺在床上只吊著一口氣的那位張女士，她打電話來給我，說你和她說話說到一半，站在她病房里發(fā)了好長時間的呆，走的時候失魂落魄的，她很擔(dān)心。半截子在黃土里的人了，表示很擔(dān)心你。秦彥你看看你自己。”

    秦彥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它是我第一個成功的制成品，它能成為你的仿生人，本來是讓我高興的事，我也非常希望它能完整地回到你身邊，并且為此積極地努力著，但是……”荀若卿痛心疾首地摁著眉心，“但是，如果是這樣的發(fā)展方向，我就不得不考慮另外一種方案?！?/br>
    秦彥聽出他話里的深意，猛地抬起頭：“你該不會……”

    荀若卿點頭：“對。身為頂級制作者，我隨時有權(quán)利召回或指定銷毀自己親手制作的試驗機——全球66個主流國家的法律都保證我的這個權(quán)……唔！”

    秦彥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自己的雙手已經(jīng)拎著荀若卿的衣領(lǐng)把他拽起來：“你不許！你……”

    話音未落。

    就像摁下了暫停鍵。

    秦彥的聲音和動作突兀地戛然而止。

    瞪大了眼睛。

    因為震驚而原地石化。

    荀若卿倒像是早就算好了會有這一幕，淡定地拍開秦彥的手，淡淡一笑：“人啊，認(rèn)識你自己?！?/br>
    秦彥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原本是一雙穩(wěn)健、溫暖、干燥的手。

    是溫柔地幫助和保護荀若卿的手。

    寫荀若卿不想寫的作業(yè)；為他完成實驗中繁瑣的重復(fù)的部分；拉著他翻出學(xué)校的圍墻逃課去看機器人展覽；給他轉(zhuǎn)過無數(shù)次帳……

    可就是這樣一雙手，剛剛惡狠狠地拽著荀若卿的衣領(lǐng)，卡在他的喉間最脆弱的部分，并且甚至還……

    秦彥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掌心頓時濕漉漉的全是冷汗，雙手抖得不成樣子。

    那可是荀若卿??！

    一直被他放在心尖上，甚至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荀若卿啊……

    他怎么會對荀若卿做這樣的事？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作者有話說：

    某些錯別字是故意的。 老秦：所以我喜歡的究竟是誰？！ 張女士又茍過了一章。 明天張女士真的要下線了，小九終于可以上線了XDD。

    第19章 收集進度110%

    秦彥下意識地往o419躺的床前一攔，是一個很顯然的回護姿勢。

    荀若卿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微妙的挑了挑眉。

    秦彥張了張嘴。

    這一次，他沒有說出否認(rèn)的話——動作的意味太明確，連他自己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以什么方式辯解，都顯得沒有說服力，只能訕訕的輕咳一聲：“你說的……可能有一定道理吧。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但是，這總歸是我的事。我是成年人了，知道應(yīng)該怎樣處理自己的生活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