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奉命出行，所帶的行囊與上一次微服視察時相差甚遠，一路上也有官兵護送開路，因此并不會遇到太多的阻力。事實上，康瑞國的使團最多也就是負責從技術上提供建議，看看能否改善災區(qū)的困境，而對于人力與政務方面的問題，那是永業(yè)國自己的事，他們是不需要考量的。

    其實出發(fā)之前，澤琰已經(jīng)向澤逸要了一道手諭，去戶部找人把災區(qū)的人口戶籍記錄全部謄寫了一份。到了涇陽，便吩咐縣令把他們手上的人口記錄與現(xiàn)有的居民作比對，整理出一份新的現(xiàn)存人口狀況以供統(tǒng)計救濟糧的需求狀況。這份記錄將來也會在派發(fā)救濟糧之時用于計算參與挖掘的勞動力，若需要的人力不足，則要做好向周邊地區(qū)征集人手的準備，也可順帶解決周邊受災人口的生計問題。

    當然單憑澤琰一個人的話，根本無法考慮得如此周全。他第一次接觸需要調度之事，雖然積極性和悟性都很高，但是尚未形成章法。幸而有趙遠在他身邊提點一二，引導著他形成自己的一套思維，方能比想象中進行得順利。他也很清楚自身的不足，也會虛心地向趙遠，甚至其他的官員求教，因而他的進步幾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而趙遠雖然只是武將出身，但侯府上下之事、軍中之事、朝堂相關之事，平日里都是他一人去調度，他又有多年在外征戰(zhàn)的經(jīng)驗，也不缺艱苦的戎馬生涯，許多事情即使并不相同，卻是一理通百理融，自然也就有資格能成為澤琰的良師。

    使團此次的考察，所得的結論與之前澤琰和凌云討論出來的結果十分相似，只需要作一些很細微的調整。澤琰一直在和時間競賽，在使團上呈最終結論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不少的準備。只需國君的手諭或圣旨下達，便可開始著手處理。

    開倉賑災由縣令執(zhí)行，澤琰親自監(jiān)督，以防出現(xiàn)侵吞救濟糧的可能。同時在派發(fā)救濟糧的地方張貼，每天找人定時在派發(fā)糧食之時讀出，吸引受災之人踴躍報名參與挖掘灌溉渠道的工作。康瑞國的使團在上呈結論之后就只留下了少數(shù)的人手幫忙做決策，其余的人已經(jīng)回國復命。而澤琰、趙遠和凌云則一直留在涇陽，幾乎每天都與災民同吃同住。他們的親和力強，也沒有官員的架子，有些農戶甚至認出澤琰和趙遠就是不久前親自來探詢過之人，因此災區(qū)的老百姓們也和他們越來越熟絡，對他們甚是擁戴。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灌溉渠道已經(jīng)完成。但打通之前的幾天他們與一部份農戶把最近的幾片農田的土翻過，人手噴灑了幾天，重新種下一些能較快收成的如甘薯之類的糧食種子，然后才正式打通渠道。觀察幾天后，一切似乎按照預想中的樣子平穩(wěn)發(fā)展，其它農田也開始按同樣的方法播種灌溉。

    為了節(jié)約時間，他們繼續(xù)往周邊的受災地區(qū)處理災情，只留下官府的部分人員在涇陽負責觀察農作物的生長狀況是否正常，一旦出現(xiàn)問題立刻上報。臨行前，凌云與澤琰又特地叮囑了縣令要提醒農戶注意除蟲，提防發(fā)生蝗蟲等災害。此措施乃澤琰在宮中翻查過去的賑災記錄之時留意到的，上至凌云這位工部尚書，下至災區(qū)的農戶皆驚嘆于他的心細如塵高瞻遠矚，朝野之中有消息靈通的官員開始蠢蠢欲動，打算找準機會爭相巴結這位一鳴驚人的五皇子。

    然而，澤琰忙于賑災與抗旱，根本無暇理會這些朝堂上的動靜。但這些事卻被看在了趙遠的眼里——澤琰一旦開始在朝中威望上升，定然會引起太子澤塍的關注。雖然目前國君澤逸的重心都在處理旱災之上，太子絕對不會在此期間有任何直接傷害澤琰的動作，但他必須提前謀劃，以防有別的突發(fā)事件讓澤琰的努力功虧一簣。

    果然不出趙遠所料，灌溉渠道打通后不足一月，涇陽就遭受了一次盜寇的滋擾，不少正在生長中的農田被破壞，部分好不容易從挖掘渠道付出勞動獲得救濟糧或工錢的農戶家中也被搶奪一空。此前澤琰一心只撲在抗災上，本以為把流離失所的百姓收為勞動力，為他們解決生計問題便可杜絕盜賊的形成，在這方面并沒有過多的提防，收到上報的消息之時竟一時手足無措。

    趙遠一收到上報，立刻帶上澤琰和親衛(wèi)快馬加鞭趕回涇陽。幸好他幾天前已經(jīng)提醒澤琰修書給涇陽縣令，讓他多留個心眼時刻留意災區(qū)的狀況，因此發(fā)生盜寇之事時也能以最快的速度上報給他們。到達涇陽后，澤琰留下安撫遭受損失的百姓，也帶領他們盡可能的做補救措施以降低損失。而對于被搶奪的農戶，則讓官府點算損失，從救濟糧中先行補償，待逮捕盜寇之后把能追討回來的部分返回倉廩之中；趙遠則率領親衛(wèi)、縣令以及一隊官兵，根據(jù)盜賊逃離的方向作出判斷，在岔口處分兩路進行包抄。

    趙遠這兩個多月一直在涇陽，跟百姓都混熟了，對于這里的道路已是十分熟悉。他縱橫沙場多年，屢次奉命出兵剿匪，這次的事件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因此他沒花多大的功夫便已預測到盜賊的必經(jīng)之路，并且在兩邊埋伏好，等他們一到即可一網(wǎng)打盡。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已經(jīng)押著這幫趁火打劫之徒回到?jīng)荜柟俑邮軐徲崱？h令審訊的全程他和澤琰都在一旁看著，但并不插手。這幫盜賊，大部分人皆是其它地區(qū)的災民，由于災情不及涇陽嚴重，所以目前只發(fā)放了救濟糧，尚未來得及挖掘渠道重新耕種。帶領他們的是當?shù)氐囊粋€小混混，不知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得知涇陽災情已有改善，遂鼓動其他人說朝廷厚此薄彼，只顧著給涇陽救災，棄他們于水深火熱之中不顧，要反抗朝廷的救災安排，從涇陽災民手中奪回本應屬于他們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