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十方這刻的心情復(fù)雜極了，他本可以甩手不管，因為是林既冒犯了他，可看著這樣稱得上低落的林既，他又無法爽快離開。

    “……”

    相十方蹲下身，問：“你到底怎么了？”

    林既像是在挑戰(zhàn)他的耐性，嘴巴緊閉。

    相十方便抓住林既的胳膊，想直接把人拉起來。

    林既突然抬起胳膊，摟住了相十方的脖子，臉埋進了他的頸側(cè)。

    相十方渾身一僵，“你想干什么？”

    林既只抱著他，綿長平穩(wěn)的呼吸打在相十方的皮膚上，又癢又熱。

    這樣親密的距離，相十方聞到了林既身上的酒味兒，相十方意識到，林既這一系列反常的行為，是因為他喝醉了。

    姑奶奶見他們倆人親熱地抱在一起，甩了下尾巴就回窩了。

    相十方想到自己在和一個酒鬼對話，就感覺滑稽無比，他不再指望林既能行為正常，只是林既的擁抱似乎不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像是一只小船依偎在寧靜的港灣，如果相十方想扯開他，他還會收緊胳膊，固執(zhí)的摟抱。

    相十方拍了拍林既的背，像剛才林既安撫姑奶奶一樣，然后他一手環(huán)著林既的后腰，一手穿過林既的膝蓋彎，就這么把人抱了起來。

    比起“這展開簡直太詭異了”的想法，相十方首先想到的卻是，他好瘦。

    他把林既抱到了沙發(fā)上，就放了下來。

    林既自主的屈起膝蓋，雙手抱著，腦袋低下來躲著。

    相十方看著這個縮成瘦削的一團的人，總算明白了吃飯前林既說的話，他這醉態(tài)果然不能在應(yīng)酬上展現(xiàn)出來，這樣能談成生意才怪了。

    “喂。”相十方看著他，明知道不會有回答，卻還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既依然蜷著，像個畏世者雕像。

    相十方頂著他的發(fā)頂一會兒，就沒再說什么，他抬腳準(zhǔn)備離開。

    卻被抓住了衣角，是非常輕的力道，只要相十方隨意一抽，就能掙脫。

    “……十方?！绷旨日f。

    他的聲音又小又悶，像是躲在黑暗中的小獸無助的低鳴。

    相十方呼吸漏了一拍，他回頭望著林既，“你說什么？”

    “你是……十方。”林既抬起了頭，他的眼里終于有了神采，是雜糅了愛與期冀、悲傷與渴求的水色。

    我知道你是誰。

    你是十方。

    我最愛的人。

    相十方看到林既眼中那個小小的自己，似乎在被融化。

    林既是在自己的房間里醒來的，他這一覺睡得很沉，乃至于醒來腦子還有點昏沉。

    但他卻沒有自己回房間的記憶，昨天的記憶在晚飯的時候斷片兒了，他只記得自己和相十方吃飯喝酒，他喝了一杯接一杯……

    我該不會喝醉了吧？

    林既坐了起來，用力揉了揉腦袋，心里發(fā)涼，要是相十方看到他喝醉的糗態(tài)，那他這些天塑造的良好形象就全毀了。

    但宿醉的后果卻沒有出現(xiàn)，林既并沒有感到疼頭，而且昨晚的回憶像從海中浮現(xiàn)的鯨魚一樣漸漸清晰明朗。

    ……

    他親了相十方！

    老天……

    林既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還摸到了上翹的嘴角。

    不不，現(xiàn)在不是竊喜的時候，對于相十方而言他就是個變態(tài)，這結(jié)果和他徹底醉后導(dǎo)致的形象破滅也沒什么差別。

    之后他還被相十方推翻在地，可想相十方的怒氣。

    ……可相十方最后還把他抱了起來，這是不是代表著……

    林既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迅猛，他掀開被子下床，大步走出了房間，正巧就看到了將要出門的相十方。

    林既沒戴眼鏡，視線中的相十方是模糊的，但能看出他衣裝整齊，筆挺得冷漠，與這里的一切沒有絲毫瓜葛的樣子。

    林既發(fā)怔，相十方說：“昨晚借住了客房一宿，謝謝，我走了?！?/br>
    連話語也是平靜的疏離，林既開始懷疑昨晚只是他的一個夢。

    “昨晚我……”

    “你喝醉了，但什么也沒發(fā)生。”相十方說，他打開了門，不給林既挽留的機會，“再見?！?/br>
    咔嗒。

    連門鎖合上的聲音都那么輕巧，可見相十方并沒有林既所想的生氣。

    也沒有半分動容。

    林既躁動的心逐漸平穩(wěn)下來，他的目光變得深沉。

    沒關(guān)系，無論相十方什么反應(yīng)，有沒有反應(yīng)，他都不會像從前那樣畏手畏腳。

    哼哧哼哧吃著早餐的姑奶奶抬頭喵嗚一聲，新鏟屎官走啦？

    早餐過后林既給相十方打了幾個電話，無一例外都是無人接聽，林既反而暗暗高興著，至少這證明相十方并不是表面上的鎮(zhèn)定。

    中午林既去了王奶奶家吃飯，王奶奶看他瘦得叫人心疼，一個勁兒往他碗里放菜，吃完這頓飯后，林既小腹微鼓，走路幾乎要扶著。

    回到家，他吃了片健胃消食片，就躺在沙發(fā)上不動了，姑奶奶在沙發(fā)背上面勤勞的撓著，林既訓(xùn)斥它，它就跳下來壓在林既的肚子上，在上面一踩一踩。

    林既痛苦道：“別踩了，我要吐……”

    姑奶奶不理他，踩個夠，完事又縮在上面小憩。

    林既也慢慢睡著了。

    突然間，手機響了起來，姑奶奶的尾巴不悅地甩了甩。